纪九霄半背着霍斯慢慢前行,黄沙地上留下两行足迹,风一吹,新的沙子将痕迹掩埋。
霍斯的声音很低,说两个字就要咳嗽一下,断断续续诉说着对家人的愤恨、对世界的不满。
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很平静,与先前在漠行星时相比,几乎是变了一个人。
纪九霄:“你现在能坦然面对这些事情了?”
霍斯“嗯”了一声,说:“谢谢你。”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纪九霄是他的亲姐姐,他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
纪九霄走出很远一段路,停下来休息,星球的温度还行,恒温控制系统依旧运转,没有为她的逃亡之路增添负担。
他们现在缺少食物和水,这颗星球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忍耐。
两人坐在黄沙上,为了防止塞勒斯突然出现,先挖坑把自己埋好,躺着聊天。
纪九霄:“你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吗?”
霍斯:“考上一所不错的综合大学,学习金融经济,以后开家小公司做点投资,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板。”
“和你之前的想法完全不同啊。”纪九霄打趣。
之前霍斯想的是考上军校,上场杀敌,现在这样和平的想法,就跟真被人夺舍似的。
所有的尖刺都被软化,那些尖锐的挣扎与毁灭倾向消失,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霍斯:“我根本不可能考上军校,身体状态不允许,之前那样说是故意刺激我爸。”
他的手注定他与军校无缘,精神力可以控制停留在手臂,不触碰到金属手掌,但是灵活性会大大降低。
他无处诉说心中郁郁,也不知道该恨谁,所以只能像十岁的时候一样将怒意向外发泄。
但现在不一样,纪九霄有一颗亟待发展的星球,他将来说不定会当个城市规划师。
纪九霄:“挺好的规划,以后你就去我的星球帮我干活吧,我随时欢迎你。”
霍斯咧开嘴,“我会好好努力的。”
纪九霄拍拍霍斯的头,对她来说,漠行星的事情只是她生命长河里一颗微不足道的水滴。
但这颗水滴好像落在一颗干枯的种子身上,从此种子生根发芽,改写一生命运。
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随心所欲,好也是、坏也是,做过的事情在水面溅起涟漪,一圈圈荡开,影响了很多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人。
天又一次在眨眼间黑下,纪九霄带着霍斯继续出发。
星球上没有任何参照物,走了这么久,一眼看去仍是满目黄沙,相似的场景让人感觉根本没移动过。
纪九霄喘口气,把霍斯放下,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根本没有目的。
不知道霍德大校什么时候来,再不来他儿子就要死在这里了,一天滴水未进,连她都有点撑不住。
霍斯:“你自己想办法躲吧,别管我了。”
“省点口水吧,你不渴吗?”纪九霄烦了,“我还等着你以后帮我管理星球,这种技术性人才雇一个很贵的知不知道?”
霍斯抿一下干裂起皮的嘴唇,“我会好好学习的。”
纪九霄:“你不考个倒数第一我就谢天谢地了。”
霍斯小声反驳,“我哪有那么差。”
两人不再对话,节省力气休息,挖坑把自己埋好,祈祷明天能来个人救一下命。
天黑了又亮,这是被带走的第三天。
纪九霄查看霍斯的情况,他烧得更严重,意识都有点不清醒。
她思索片刻,拍拍霍斯的脑袋,“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霍斯闭着眼,模模糊糊地呢喃着什么。
纪九霄往回走,返回时孤身一人,赶路速度比来时快很多,军校的训练极大提高她的身体素质,她调整呼吸匀速向前,远远看见赛勒斯的飞船停在前方空地。
赛勒斯像是放弃搜寻她,七人整齐出现在飞船周围,她一眼就看见旁边的医疗箱。
白色医疗箱静静躺在那里,盖子打开,露出里面包装完整的医疗器具。
明晃晃的陷阱。
纪九霄手里有一把枪,可她没把握一次干掉七个人,更不用说他们有机甲,装备齐全。
她静静蹲在一个沙坡后面,不断提出方案又自我否决,长期缺水的嘴唇干燥爆皮,动一下便裂开。
风吹过,卷起一阵黄沙,这样的风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阵,二层小楼表面全是沙子,
说明这里会有大风。
她不期待老天奶站在她这一边,唯一祈祷的对象只有自己,她感受着风势的变化,感觉到它逐渐加大。
上天的黄沙越来越多,逐渐模糊视线,飞船上也盖上一层细沙,她还在等。
赛勒斯从椅子上站起,像是骂了一句什么,其中一个星盗转身进飞船拿出一把伞打开,不过狂风下的伞毫无作用。
星盗和伞做斗争,想把伞收起来,其他人背部顺风站立,避免沙子吹进眼睛或鼻子。
就是这个时机!
纪九霄如风一般飞驰,一路节省的体力在此刻全部用尽,星盗们反应很快,枪口对准医疗箱的方向,但她的目标不是它。
天玑说擒贼先擒王,纪九霄扑倒塞勒斯,巨大的力道扯得塞勒斯往下倾倒,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脸上糊满黄沙。
她伸手扣住塞勒斯的脖子,手背凸起的青筋擦过对方跳动的脉搏。
手指还没彻底拿捏住,塞勒斯屈膝顶住她的肋下,她动作一顿,塞勒斯在这个瞬间翻身压制。
纪九霄手肘勒住他的脖子,准备给他来个精神疏导套餐时,他抓紧她的手臂再次滚动,两人顺着沙丘往下翻滚,她的力道一时松懈。
落到沙丘底部,她弯起右腿狠狠踹向塞勒斯的腰部,趁他躬身的刹那,占满沙粒的拳头砸在他脸上,手肘撞向他的咽喉。
塞勒斯发出一声闷声,声音被沙尘呛成破碎的咳喘,嘴角的血液沾上黄沙。
他们一直不断变化位置,扭打在一起,其他六个星盗无法瞄准,手里的枪迟迟无法扣下扳机。
纪九霄成功卡住他的喉咙,将他摁在柔软沙堆上,精神力注入他的精神图景,一、二、三,塞勒斯彻底瘫软,动弹不得。
纪九霄缀满沙粒的眼睫垂下,瞳孔在光线下像两颗冰冷的黑曜石,折射出异常的光彩。
她把塞勒斯拽起,霍斯给的刀片卡在手缝,压着他的颈部动脉,“我要医疗箱。”
六人不动,塞勒斯笑道:“他们可不会听我的话,你要是杀了我,说不定他们还乐见其成。”
刀片往下压,在他脖子上拉出一条血线,“医疗箱。”
“拿刀的手要稳点啊,你不会真想杀了我吧?”塞勒斯语气轻松。
刀片继续向下,血珠不断冒出,汇聚成一条长线往下坠,落入塞勒斯的领口,血腥味散开。
六人还是没反应,纪九霄握着刀的手很稳,为防止塞勒斯搞小动作,她每隔十秒钟给他做一次精神疏导,一次三秒,断断续续,节约精神力。
伤口涌出的血液不断增多,塞勒斯依旧不慌不忙,“你拿刀割我没关系,能不能把你的精神力收起来,真的很疼啊。”
精神图景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一层汗,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已察觉的轻颤,这是身体自然产生的生理反应,再怎么伪装也无法完全掩盖。
纪九霄:“我最后说一次,我要医疗箱,如果他们不在意你的命,我只能说算你倒霉,命中注定要给我陪葬。”
“我可舍不得你死。”塞勒斯的胸口已经被血染红一大片,朝其他星盗笑笑。
“看在大家都是同事的份上,帮帮我吧,把医疗箱给这位美丽的女士。”
纪九霄看向六人,压着塞勒斯往前走一步,“退后。”
六个星盗往后退,纪九霄持续推进,走到医疗箱旁边,先给塞勒斯来个精神疏导,再快速蹲下将医疗箱收起。
塞勒斯:“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算不能放开我,可不可以把精神疏导的频率降低一点?”
纪九霄:“不可以。”
她要求星盗静止不动,跟他们要了两瓶水和一盒营养液之后,带着塞勒斯离开。
直到回头看不见其他星盗之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曾经绑过她的金属绳,之前逃跑的时候她顺手塞兜里,工具总有用上场的时候。
她细细检查赛勒斯身上所有电子产品和装饰品,军校有这个课程,她成绩还不错,再隐蔽的追踪器都能找出来。
搜出来的东西全部扔掉,再把人捆起来,开枪打中塞勒斯的左右手,然后用医疗箱里的工具把子弹取出,做好包扎。
确保赛勒斯受了伤一时半会动不了,又不至于失血过多或是受到感染而死,同时确认医疗箱的工具可以正常使用。
塞勒斯双手被绑在身后,纪九霄牵着绳子一头拉着他往前走,他脸上带着笑,目光始终没离开过纪九霄。
他感叹:“你下手比我狠多了。”
至少他抓人之后不会干脆地给人两枪。
“你不会治疗,也不知道往哪里开枪才能准确让人失去行动能力又不会死亡。”纪九霄喝口水,回头看他,目光俯视,眼睛通透得仿佛能将人看穿。
塞勒斯和她对视,微微笑道:“受教了,下次行动我会带上一个治疗师。”
“为什么抓我?”纪九霄问,这是她最想不明白的事情。
塞勒斯笑嘻嘻道:“因为我特别喜欢你,喜欢不就是要抢过来放在身边吗?”
纪九霄思索一秒,然后给他来个精神疏导,戎天疆曾吐槽过她的精神力能当逼供工具,当时她不以为意,现在她深以为然,还是戎天疆有远见。
塞勒斯脸色白了一瞬,脚步踉跄,停顿好一会儿才能正常说话,“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是人。”纪九霄答,“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人。”
塞勒斯:……
塞勒斯:“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也是。”纪九霄点头,释放精神力,“越来越喜欢给你做精神疏导了。”
塞勒斯停在原地,身体弓起,二十几度的天气硬是出了一身汗,他抬起头,眼睛和鼻尖的汗珠一样亮晶晶的,“你真有意思。”
“是吧,我也觉得。”纪九霄输入精神力。
塞勒斯:“唔……”
“说个故事给我听听。”纪九霄输入精神力。
塞勒斯:“我不……”
“呵呵。”纪九霄输入精神力。
塞勒斯半跪在地,已经没办法站起来独立行走,纪九霄拽着绳子一路拉着他往前。
回到霍斯在的地方,纪九霄先检查一遍金属绳的情况,挖个坑把塞勒斯埋起来只露出头部,这才放心拿出医疗箱给霍斯清理伤口。
子弹取出,伤口做好消毒处理,包上绷带,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医疗箱没有止痛药物,只有基本工具,霍斯被生生疼醒。
他睁开眼,还有些迷糊,纪九霄喂他喝水,他情况看上去稳定不少,体温慢慢降下来。
星际人经过一代代基因筛选和强化,各项身体素质都非常不错,一颗不致命的子弹没有那么难熬。
霍斯揉揉眼睛,“我没死吗?”
塞勒
斯:“是啊,你命真好。”
霍斯:?
他看向一旁只有一颗头在说话的塞勒斯,怀疑自己生病太严重出现了幻觉。
纪九霄把一支营养液扔给霍斯,“喝吧。”
霍斯老实喝下,食物填补空。虚的胃部和虚软的四肢,他忍不住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他是我的俘虏。”纪九霄随口道,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霍斯沉默,他好像就昏迷了半天吧,怎么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纪九霄:“等救援太慢,我们要自己想办法离开。”
救援本就是一件充满不确定的事情,直到现在也没看见谁找过来,主动权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霍斯:“你想怎么做?”
纪九霄:“抢飞船。”
“留守的那六个人能力不弱,你偷袭过我一次,他们不会没有防备,抢飞船不太容易,反正你也拿到营养液,不如安心等救援。”俘虏塞勒斯给他们提建议。
纪九霄:“没关系,还有你呢,我可以用你的人头威胁他们。”
塞勒斯:“他们不会在意我的。”
纪九霄:“不试试怎么知道。”
确认霍斯情况稳定,纪九霄暂作休息后,重新带着塞勒斯回到小楼前,威胁星盗们远离飞船。
塞勒斯开口,“拜托你们听听她的话吧,不然我就要遭殃了。”
这一次星盗们没有听令行事,塞勒斯占满黄沙和血痂的衣领往下掉渣,又很快被新的温热血液浸湿。
塞勒斯的脸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星盗们依旧冷漠看着两人,没有任何动作。
“我们的任务是杀了你,任务未完成,他们不会顾及我的死活,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们死了,我也不会在意。”塞勒斯摊手。
他反复接受精神疏导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血液的流失让他变得虚弱,用尽极大力气握住纪九霄的手,微微往前推一些,刀片从血肉中抽出。
纪九霄在心中斟酌要不要直接干掉塞勒斯,他能威胁到其他星盗,但效果有限,但如果他一死,他们将再无忌惮。
她最终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先把塞勒斯带走,看看能不能想其他办法,硬抢行不通,她没法一次性打六个人,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拿出机甲,她就会失败。
夜色,两人坐在沙地上,旁边埋着一个人头,纪九霄再次问起星盗针对她的原因。
纪九霄:“你说你们的任务是杀我,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动手?”
塞勒斯有过无数杀她的机会,但是一直把她绑着,如果真要杀她,她早就活不到现在。
塞勒斯被折腾一天,声音沙哑,笑嘻嘻道:“因为我舍不得让你死啊。”
点赞锤子重重敲在塞勒斯脑袋上,纪九霄的习惯是不乱丢垃圾,东西都揣兜里,这把细枪重新变回一个玩具。
她连敲几下塞勒斯的头,分析道:“我在军校联合演练中的成绩有目共睹,加上我拍戏、开公司,有太多的人认识我,怎么说也算个小小的公众人物,所以你们不敢杀我。”
“你这是自夸吗?”塞勒斯不承认也不否认。
纪九霄继续道:“你把霍斯带上,是想告诉联邦我的位置,让他们过来救援,你们不敢把事情闹太大,所以这次绑架应该算是一个警告。”
“你想得太多啦,有点阴谋论哦。”塞勒斯依旧嬉皮笑脸。
纪九霄不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你提到过江觉,说明行动不是特意针对我,而是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和江觉有什么关系,我又有什么特殊?”
“有点道理,还有呢?”塞勒斯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霍斯听得认真,见塞勒斯叽叽喳喳地打断纪九霄的话,气得一把抢过点赞锤子重重砸他脑袋,“闭嘴!别说话!”
塞勒斯眼睛微眯,正要开口时,看见霍斯手里攥紧一把黄沙,顿时乖巧闭嘴。
纪九霄思考:“因为我无权无势无背景,和我一样的人还有扶桑,但是她待在城市里,你们不好动手。”
她语速加快,“你们可以杀了我震慑江觉,但却只是警告,说明你们忌惮他身后的家族,单纯的星盗以杀人取乐,怎么会思考这么多问题,所以是政治斗争的可能性更高。”
星球的夜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或许是调光机器出现问题,夜晚有些模模糊糊的亮光,比蓝星的月光更暗,人变成一团团黑影。
过去发生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从大皇子卡罗恩被刺杀开始,她得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她抬头看向塞勒斯,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锋利得几乎劈开夜色,夺人心魄,令人难以直视。
她问:“你为谁做事?”
塞勒斯脸上的笑容淡下,没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平静的脸略显陌生,这种不带笑的模样只是瞬间,他的嘴角很快再次上扬。
塞勒斯:“小侦探,知道太多对你可不好。”
纪九霄:“难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过得很好吗?”
莫名其妙被星盗绑架,无辜遭殃却不清楚为什么,只能怪自己倒霉,这种“不知道”的生活还是少一点比较好。
塞勒斯:“你问的问题都让我很难回答,就不能问点简单的吗?”
“你的上司是某个权贵,还是,皇室呢?”纪九霄看着他的眼睛。
塞勒斯毫不避讳地直视她,依旧没给出答案,“我是个星盗,怎么可能为联邦做事,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所以星盗组织与联邦某些人相关。”纪九霄点头。
塞勒斯噗嗤一声笑了,“你真是越说越离谱。”
纪九霄继续猜测:“也有可能你是联邦政府的人,潜伏在腾蛇组织中当卧底。”
“不错不错,还有其他想法吗?”塞勒斯歪头看她。
纪九霄:“暂时没想到,还得慢慢梳理。”
联邦的政治斗争她很少接触,这方面信息不全,无法把所有可能罗列出来,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开始冒头,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联邦第一军区和第十军区专门打击星盗,这两支军区都归属二公主梅尔希管理,剿灭星盗效果显著,基本每一年都会拿出成绩。
十年前星盗比现在更加猖狂,敢直接在联邦官方维护的飞船轨道上抢劫,是梅尔希带领军队将最猖狂的两个星盗组织击溃,从此星盗们崩溃四散,不成气候。
直到近几年,星盗如野草,春风吹又生,一茬茬的星盗不断冒出。
腾蛇组织开始出现,因忌讳梅尔希,他们只敢在联邦军队管不到的地方抢点商船,连杀人的频率都比之前低了许多。
夜深,霍斯躺在旁边睡着了,纪九霄拿着点赞锤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塞勒斯头上。
星球太过安静,静到连呼吸声也变得明显,塞勒斯盯着纪九霄的侧脸,忽然开口问道:“上军校好玩吗?”
纪九霄敷衍道:“挺好的。”
“是啊,等以后毕业进入军队,未来光明闪闪。”塞勒斯点点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纪九霄闻言,改坐为躺,左手垫在脑后,姿势和之前塞勒斯在小楼里时一模一样。
塞勒斯笑了,“你真的很记仇。”
“你的废话太多了。”纪九霄先给他来个精神疏导,然后闭上眼睛,“赶紧说,要是说得不好就赏你一锤子。”
塞勒斯:……
他舌尖抵住后槽牙,缓缓开口道:“我是个孤儿……如果当初我没有被星盗选中带去培养,而是在救济站里长大,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故事说完,纪九霄无动于衷,风吹过,沙子滚动,寂静无声。
塞勒斯:“喂,纪九霄,纪九霄!”
他动动肩膀,身旁沙子流动。
“我已经睡着了。”纪九霄闭着眼睛开口,伸手随意搭在他脑袋上,再次洗涤一遍他的精神图景。
塞勒斯:“……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纪九霄点评,“老掉牙的故事套路,毫无惊喜的情节转折,干巴生硬的词句语调,十个剧本
里有九个的反派的成长路线都是这样,糊穿地底的烂片预定。”
塞勒斯:……
塞勒斯:“你这么认真听我说故事,还给出细心评价,你好爱我。”
纪九霄:?
她干净的耳朵可听不得这种脏话。
她随手抓起一把沙子往塞勒斯嘴里塞,眼睛依旧闭着,身体没动,躺下的姿势不太好操作,也不知道塞勒斯的嘴在哪里,总之先塞再说。
被糊了一脸沙子的塞勒斯挣扎不得,又不敢开口,只能唔唔唔的叫唤以表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