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觉得香辣的好。”

“蒜蓉才是小龙虾的王。”

“卤点儿呗, 我爱吃卤的。”

“我就爱吃点拌面。”

“十三香也不错。”

“你呢?”胡献云转头看陈景明,“发什么呆?”

她用手指戳了戳陈景明,“你怎么啦?游泳着凉了吗?”

陈景明从遐想中回过神来, “啊?”

胡献云:“问你爱吃什么口味的。”

陈景明哦了一声。

“陈景明!”胡献云眯着眼睛,用手在陈景明脸前晃了晃, “你丢魂啦?”

陈景明莫名其妙急促地喘了两下, 终于清醒过来:“没, 没有, 我爱吃蒜蓉的。”

胡献云:“好,明天给你做蒜蓉的。”

“小云怎么对景明那么好?”车里的一个哥哥说,他现在市区上班买房了, 节假日才能回来,大家都喊他骞哥。

骞哥睿智地一推眼镜,“是不是喜欢小景明啊?”

车里一共有七个人, 四个人都笑了。

陈朗笑得最大声。

“笑什么?”骞哥不解,“青梅竹马的喜欢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陈朗和胡献云对视一眼,没忍住又笑。

这怎么解释?憋了半天陈朗只能说一句:“服了。”

骞哥问胡献云:“是不是啊?”

胡献云笑得意味不明:“不是, 也不敢是。”

骞哥又看向陈景明, “景明呢?”

陈景明看向副驾的楚峰, 心虚道:“我也不敢。”

骞哥不死心,又问楚峰:“峰哥,你觉得呢?这俩多配啊。”

楚峰回过头来,“一点都不配。”

骞哥摆摆手:“没品味。”

车上另一个姐姐夏墨忽然开口,“行了吧你, 陈骞,你纯没眼色。”

陈景明:“……”

陈骞:“你还说我呢,你有眼色你找个那样的男朋友!被绿了还大半夜叫我去搬家。”

夏墨:“斤斤计较的小男人, 你有没有文化?我那叫没眼光。”

车里哄堂大笑,陈朗笑得快趴方向盘上去了。

陈景明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楚峰,看不到脸,但是他双手搭在脑后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大概,大概是因为今晚突破了他的憋气记录吧。

车里陈骞和夏墨斗嘴吵了起来,互相揭发对方做过的蠢事,由于是同辈,开车的陈朗还时不时躺枪。

陈景明和胡献云听得哈哈大笑。

这辆饱经风霜的面包车就这样乘着月色,载着欢声笑语和四桶小龙虾回家。

第二天陈景明起了个大早,要跟胡献云去赶大集。

楚峰本想抱着一起睡个懒觉的,陈景明敷衍的赏赐了两个亲亲就跑了。

卧室的门一关,房间里留下一股香甜的风。

楚峰闭着眼睛品味房间里独属陈景明的气味。

陈景明身上的味道跟楚峰的不一样。

明明他们用的是一样的洗护用品,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但就是不一样。

他身上有股柔和的甜,还混合一些旧书的书卷气息。

也许是因为陈景明整日与书籍作伴的原因,楚峰想。

那身上那股柔和的甜味是哪里来的呢?

就连那个的味道也是。

楚峰回味着昨天晚上在水里玩陈景明的画面。

那是条野河,周围也没有村子,只有岸上的手电和月光照亮,他们在对岸的大石头边,那里很黑,还能听到其他三个在游泳的男人哇哇乱叫的声音。

水里更黑,但陈景的双腿很白嫩。

晚上的水有点凉,但皮肤很烫,楚峰紧紧抓着陈景明的大腿,因为他抖得太厉害。

“慢点!!太抖了!”

胡献云紧紧抓着陈景明的衣服,“慢点开!”

陈景明也很想慢点,但越是这种全是烂坑的路越不能忽然减速,否则一个坑动力不足上不去车就要倒了。

“你也没说这路这么烂啊。”

胡献云心虚笑笑,“我也好久没走这条了。”

之前胡献云来赶大集都是和妈妈一起开家里的小轿车走大路去,想着今天有小摩托就抄近路。

没想到五月下了几场暴雨,把这条路冲烂了。

这个大集和长岭镇的不一样,位置比较偏僻,但是卖的东西也更多。

有不少卖山货的。

很多东西陈景明都不认识,就跟在胡献云旁边拎东西。

除了想自己逛,胡献云还有妈妈的任务。

“我妈叫我买去一个苗医的摊子买点药酒。”胡献云在人群中张望,“今天怎么没摆在这里,我看看……那里,走。”

陈景明跟上。

这个苗医姓王,最初是个游医,后来开了自己的医馆,经他医术治好的人不计其数。原本有了医馆就不用到处治病了,但王医生念着曾经在长岭一代生活,知道有许多父老乡亲不方便进城看病,于是每个月月初的周末大集会来这里摆摊看诊。

陈景明和胡献云走近之后在卖药的队伍排队。

“景明你看。”胡献云指着队伍最前面的方向,有一男一女在配药,男的晒得黑黢黢有点凶,女生也是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单眼皮高鼻梁。

“女的是王医生的孙女,男的好像是徒弟。”

陈景明微微垫脚,打量着那两个人,女生配药男的打下手。

“好年轻啊。”

胡献云:“我之前听我外婆说,那男的是王医生给孙女养的。”

陈景明:“啊?”

“就大概是那个意思吧。”胡献云也是听来的八卦,“就这一个独孙女,想什么都想给孙女置办好。”

陈景明笑:“置办?孙女婿也能置办么?”

胡献云:“你哥还给你置办老公呢,没合适的还自己上。”

陈景明憨憨笑一下,“也是。”

排了二十分钟才到她们,胡献云按照妈妈的要求买了两瓶药酒,又替隔壁的婶婶问诊。

陈景明在旁边看摊位上的药,虽然只是一些外用的药但也摆满了一大张桌子。

一排一排看过去,还在靠右的大木框里看到了“壮|阳”一类。

“!”陈景明情不自禁凑近一点看。

居然有这么多种,难道这种药的需求很大吗?

“你要买什么?”忽然有人走过来问。

陈景明抬头,忙摆手说:“不不,我就随便看看。”

胡献云也一起解释说:“他是陪我来的。”

跟陈景明说话的是那个女孩,眼睛狭长非常有攻击性,她看了看陈景明的头发,“舌头吐出来我看看。”

“哦。”陈景明鬼使神差地立刻执行指令。

胡献云也凑过来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怎么样?健康吗?”

女孩又看了指甲嗅了体气,说:“没怎么大碍,忧思过多郁结有轻热,体虚,无需用药,平时自己控制一下。”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胡献云,似乎不太确定,便委婉地说:“控制单次时长,否则夏天虚热很伤身体。”

陈景明的脑袋已经红得要冒热气了,胡献云还在旁边追问:“什么的时长?控制什么?”

“小云!”陈景明拽着胡献云的胳膊,“别问了!”

买好了药,又去别的摊位买吃的,还买了一大袋粽叶,陈景明也买了,因为楚峰说今年要自己包粽子。

逛得又累又热,刚刚那位小医生说的话陈景明还记着。

怎么看出来的啊?

陈景明一边骑车忍不住一边想。

回到家里的时候楚峰不在家,陈景明把买来的粽叶泡起来,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陈景明摸着那里问了问自己,真的很快吗?

除了片子陈景明唯一的参照物就是哥哥,跟哥哥比的话那确实……

还好是个0,不然就完蛋了。

楚峰去牧场了,厨房里温着楚峰做的午饭,青椒牛肉和一个凉拌黄瓜。

陈景明吃了午饭,打开电脑工作。

这阵子因为《风物》下册在赶进度,陈景明一直没有开始动笔写新的本子,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想好。

文档里是陈景明抽空写的散纲,还有人物关系图。

主人公叫曹恒。

直面痛苦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散纲的内容大部分就是陈景明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每次看到脑海里就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着从前。

一共二十七条,陈景明落笔之前先看了一遍。

陈景明手指悬空在薄膜键盘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在键盘上敲下这个故事的第一句话。

[他的忌日是十月五号,每到这个日子父母会一起去为他扫墓,因为忌日的到来总是勾起父母的苦痛,因此曹恒每年的国庆长假都不怎么好过,也从未在这个假期全家出游过。]

周末的长岭镇比平时要热闹一点,有不少游客在长岭镇的客运中心转乘旅游专线去周边的景点玩耍。

长岭镇虽然没有开发什么旅游景点,但也有不错的自然风光和民族建筑,中转的游客时间充裕的话都会来镇上逛一逛,尤其是秋天镇上的银杏古树树叶变黄的时候会有不少人过来拍照。

现在是初夏,最漂亮的就是老街沿岸的柳树。

这两天的天气都不错,陈景明时不时能听到门外有人路过,但最明显的还是键盘发出的敲击声。

楚峰回家的时候陈景明正好在卡文,盯着文档发呆。

“宝宝。”楚峰一边喊一遍走进门,看到陈景明坐在书桌前下意识的噤声。

陈景明探头看他:“哥,你回来啦!粽叶我已经泡好了。”

楚峰:“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

横竖写不出来了,陈景明干脆关掉了文档。

陈景明没有跟楚峰说过他要以自己为参考原型写剧本,怕楚峰知道了要看,看了肯定又要伤心流泪了。

陈景明起身走过去,看到院子里有一捆稻草,“哥,你带草回家干什么?”

楚峰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去厨房,切了盘西瓜出来,“做粽子,灰粽要把草木灰拌到糯米里。”

“啊?”陈景明震惊,“草木灰能吃吗?”

楚峰疑惑:“板栗灰粽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陈景明:“真的假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倒是记得扮家家酒的时候吃过泥巴。”

“你还吃泥巴?!”楚峰震惊。

陈景明轻轻捂住嘴巴,“当时大家都吃了所以……”

楚峰笑得不行,走过来在陈景明的脸上亲了一下。

陈景明马上揽住楚峰的脖子,黏人地贴上去索吻,“亲一下。”

“唔……”楚峰一只手里还端着西瓜,投入地和陈景明交换口水,陈景明湿|软的舌头灵活地钻来钻去,勾得人心痒痒。

“宝宝现在不吃泥巴了,爱吃哥的嘴巴。”

陈景明啊地一声,端着西瓜跑路:“哥,你好破坏氛围。”

楚峰:“有吗?”

陈景明:“有!”

楚峰追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那要说什么?宝宝爱听什么?说宝宝真棒宝宝真甜?”

“哥,”陈景明偶尔也有坏心眼,殷勤地给他喂一块西瓜,“你知道什么是dirty talk吗?”

楚峰微微蹙眉:“dirty talk?”

陈景明:“就是……亲热的时候说脏话。”

“这不行。”楚峰立刻拒绝,并且举一反三地说:“哥只会sweety talk。”

虽然听起来就挺让人害羞的,但没能坏起来。

陈景明扭捏地哦了一声。

楚峰觉得自己最近进步很大,凑过去补一句:“宝宝比西瓜都甜,甜美多汁。”

陈景明:“……”

晚上去胡献云家里吃饭,抓的时候七个人,吃的时候来了十个,临时加进来的怕不够吃还去菜市场另外买了八斤小龙虾,外加一个超级大的西瓜。

胡献云家后院有一口大锅,架在灶上平时也经常用。

负责掌勺的是胡献云、陈朗和楚峰,陈景明接过了陈朗之前的烧火工作,坐在小板凳上给灶里添柴。

做小龙虾最麻烦的其实是清洗工作,几个人围着两个大盆刷了一个小时才处理干净,洗的时候顺便把头和虾线去掉。

一共炒了两大锅,一锅香辣一锅蒜蓉。

陈景明和楚峰挨在一起坐,楚峰非要给陈景明剥小龙虾,一只一只的放在陈景明的碗里。

“不要了哥。”陈景明嘟囔着说:“我要嘬汤汁的,这才是精华。”

楚峰:“哥怕你把手弄脏了。”

陈景明笑:“脏就脏呗,又不用手干嘛,倒是哥的手脏了问题很大。”

“咳。”楚峰害臊地左右看看,“在外面说什么呢。”

陈景明得意一笑,不管他了,举着可乐跟大家碰杯。

等他再回过头来,发现楚峰把一次性手套戴上了。

小镇里的人总是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吃饭喝酒,刚回来的陈景明完全想象不到能这样自如地和大家一起,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闲聊着吃着喝着,各自聊一下近况,笑着说下次再见。

吃饱喝足,牵着手回家洗个澡,什么都不做,抱在一起睡觉就很好。

“明天吧。”陈景明说。

“嗯。”楚峰从后面抱着陈景明,“睡觉。”

再过几天就是端午假期,两人工作都忙,陈景明下班时间虽然早但也总是带工作回家,每天还要写一点自己的剧本。

陈景明想快速地写个粗版出来,月底薛冬妮来的时候可以帮忙看一看。

但是粽叶和糯米都泡上了,再不包会坏掉。

周一晚上,八点多两人从牧场回家,把院子里的两盏灯都打开,准备今晚把粽子做好。

楚峰拿了个干净的不锈钢盆,把稻草放在里面烧成灰。

陈景明一边锤打新鲜花椒一边看着稻草燃烧的火焰,离得很近,烧得陈景明的脸有些烫。

“哥,到底是谁第一个想出把草木灰放进粽子里的呢?太猎奇了。”陈景明说。

楚峰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水,笑了一下,“小朗的妈妈跟我说过,草木灰是植物碱,不仅能让粽子更软糯,还能促进消化。而且吃起来很清香,很好吃,哥也喜欢吃。”

灰粽是布依族的做法,陈景明已经忘记灰粽的味道,陈景明和陈春怡都是汉族。

楚峰说陈景明小时候爱吃,想必当时他吃的灰粽就是镇上其他长辈送的,因为陈景明隐约记得陈春怡的粽子都是变出来的。

那时候陈景明睡个懒觉,醒来家里就有粽子可以吃了,不同口味不同形状的都有。

他跟在妈妈屁股后面等她把粽子热一热,并且崇拜地喊她“魔法女王”。

现在想想,魔仙女王应该是去赶集了。

陈景明这么想着,笑出了声音。

“笑什么呢。”楚峰嫌热,又把衣服给脱了,拿着跟木棍在不锈钢盆里翻一翻,让稻草全都烧透。

陈景明一抬头,正好看到一滴汗从楚峰胸口沿着沟壑留下来,滑过他线条明显的腹肌洇在他的牛仔裤上。

“想到我妈了。”

“宝宝想妈妈了,我记得阿姨不会包粽子,我爸也不会,每次到端午节我爸就要早起,说要跟阿姨一起去集市上买。”楚峰笑着,“没事,现在有哥呢。”

陈景明一边嗯嗯应着,一边哐哐捶打着花椒。

新鲜的本地山花椒捶打之后泡水,用纱布过滤出花椒水,再把花椒水和过滤好的草木灰一起拌进提前泡好的糯米中。

前几天陈朗在家里剥板栗,剥完了给他们送了一点来。

板栗也一起扮进糯米里,再加盐调味。

院子里的灯很亮,攀着墙壁的月季还在开着,时不时有蜜蜂飞过来又飞过去。夜风吹过,散落的花瓣掉在陈景明头顶,但他无暇顾及了。

陈景明挨着楚峰坐,学着他把两张刷得干干净净的粽叶叠交错叠在一起卷成漏斗状,舀上一勺糯米平铺,把两块腌制好的猪肉放在糯米上,然后再放一勺糯米。

到这个步骤陈景明还觉得很简单。

接着用一根筷子戳一戳。

“哥,为什么要戳啊?”陈景明问。

以往总是能回答出陈景明问题楚峰这下也犯难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戳一戳。

“习俗吧。”

陈景明哦了一声,赶紧跟着楚峰的步骤把两张粽叶盖过去盖过来,然后用泡过水的稻草一顿绑。

“好了。”楚峰说。

“完了。”陈景明说。

楚峰一转头,陈景明手里的粽子在他一通乱绑之后终于是把糯米漏了个干净。

楚峰苦笑道:“还是哥来吧。”

陈景明有些不开心,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那这样,哥教你包mini粽子,只用一张粽叶,这样简单些。”楚峰说着,挪了挪凳子坐到陈景明后面,双臂环着他手把手教学。

两只手贴在一起,摸得陈景明心情荡漾。

楚峰没穿上衣,火热的胸膛贴着陈景明后背,实在是太旖旎了,陈景明脸是红的手是抖的。

他也知道楚峰是故意的。

“宝宝……”楚峰在陈景明脸颊上轻啄两下。

陈景明微微偏头,自觉地抬起下巴噘嘴,“哥……”

没想到轻掩的院子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我靠!”

陈朗站在门口:“又玩人鬼情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