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春天是适合种绝大多数作物的季节，但过于稳定的气候也有很多问题。
例如玉米和小麦这一类需要灌浆的作物，就需要累积淀粉、干物质才能让颗粒变得饱满，番茄、西瓜则需要糖分，而这些东西都需要一定的温度和温差。
想要把产量提上去，除非他就只种适合春天种的那些作物，不然温度是肯定要跟上的。
听说童湛言要做什么，徐老几人心情都复杂。
上古时期的天气四季轮换他们是知道的，他们之前也不是没尝试着模仿。
这基地当初就是为了模仿上古时期才建立。
然而那对种活作物毫无帮助，反而增加了把作物种活的难度，他们也就只能放弃。
他们早就放弃，童湛言却准备尝试。
他们心中不是没有担忧，如果失败那代价可就大了，但那份担忧仅在众人心中停留一瞬。
紧随而来的，就是兴奋。
因为那个人可是童湛言。
童湛言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说完自己的打算后就做起安排。
季节要轮换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把种子进行分类。
春季是适合大部分菜播种的季节，他之前在种的那些生菜、茄子、黄瓜、番茄、油菜、玉米，全部都能种。
夏天气温偏高，就更适合温差大和喜热耐热的，例如苋菜、西瓜、番茄、空心菜、冬瓜……
秋天相对干燥凉爽，温度相对春天也要高些，但总的来说也是很适合植物生长的季节，对不喜潮湿的作物格外友好。
花菜、莴苣、芹菜、豌豆这些都很合适。
适合冬天的相对少些，但冬小麦、胡萝卜、萝卜、白菜、蚕豆这些产量也都不错。
“清单我已经发给你们，你们把种子全部筛选出来，然后我们从春季开始，和之前一样播种……”童湛言说话间发给众人一张早就整理好的清单。
轮换的事他早就已经在筹备。
收到，几人迫不及待地就打开。
粗略看了看后，徐老几人再抬头时，眼中皆是兴奋。
“那我们先去忙了？”
“好。”童湛言点点头。
徐老一群人立刻向着小楼那边而去。
基地现在种子都已经上百种，童湛言把它们全部收在了同一个屋子，虽然每一样种子都有标识，但要分类还是需要些时间。
几人忙碌间，古云扬一群人继续地里的采摘和收苗。
要等地腾空了，才好中其它。
午饭时，古云扬一群人从田新清他们那里听说童湛言的打算，立刻有些坐不住。
这可是以前都没学过的新东西，他们也想来帮忙。
可他们足足几百号人，根本不可能一起上，种子的房间根本装不下他们。
徐老、王老商量后，决定把从童湛言这里知道的再做一次整理，发到共同的群里，再由他们做统一的问题整理，然后统一反馈给童湛言。
童湛言乐得轻松。
他们忙碌间，童湛言抽了次奖，带着抽奖而来的人收获了油菜。
收获前，童湛言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给种在他最开始开荒那五十亩地里的部分油菜做了一次鉴定。
它们里面确实出现感染率已经降到20%以内的，但因为才刚到临界点，比例不高，只有5%左右。
童湛言硬是凭借着足够的耐心，鉴定出了大概五十斤菜籽的量，单独做了采收。
有了那些菜籽，他之后就有油吃了。
五十斤菜籽，也就十七斤左右的油，虽然还是少得可怜，但省一点撑到下一批油菜成熟还是可以的。
油菜和玉米一样，春天就可以播种，入夏后正好采收。
油菜的采收工序颇多，再加上为了方便脱粒机使用油菜都晒得相对较干，一碰油菜籽就掉，众人都小心翼翼。一百亩地折腾了两天。
两天后，送走抽奖而来的那些人，童湛言带着古云扬一群人，把油菜籽全炸了油。
这一次油菜籽空前的多，出来的油亦是如此。
童湛言算着量让拿了一部分去后门那边后，剩下的全部让白老板拖走。
末了，古云扬他们把油菜籽饼拖去沤肥，童湛言自己则榨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些油菜籽。
因为榨油机里面还残存了之前那些油菜籽的油，前面那些童湛言没敢要，预计十七斤的油，缩水成十六斤。
童湛言心疼无比。
他这边忙完时，田新清他们那边也正好把种子分好。
童湛言过去看了看，大袋小袋大箱小箱的种子堆得一地都是，看着颇为凌乱。
童湛言大致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出门时就上起购物网站，要买一批专门用来储存种子的收纳袋和箱子。
他之前对这些不怎么讲究，因为在他心里能把种子装起来不会漏掉方便拿取就是好袋子。
但随着种子越来越多，收取越来越频繁，普通塑料袋明显已经不合适。
童湛言忙完已经是夜里一点多。
他打开绿荫看了看，确定今天清家那边并未出现大面积袭击后，打开和清霁月的聊天框。
因为这一次的兽潮并不是太凶残，他们一直有联络。
童湛言把油和轮换的事说了说。
说完，他正准备关终端睡觉，就收到回复。
清霁月并未睡觉，而是正在轮守。
童湛言瞬间毫无睡意，“还有两个月？”
“嗯。”清霁月看看日历，他早就标注好了能回基地的时间。
“那等你回来，基地应该就该慢慢热起来了。”童湛言道。
清霁月望着前方漆黑一片的荒城，试着去想象，但他并未见过那场面，着实有些难以想象。
清霁月正准备说点什么，童湛言的信息就再次发来。
童湛言道：“清霁月，我想你了。”
清霁月呼吸轻滞，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就开始狂跳。
“我也想你。”清霁月再看向前方漆黑的世界时，只觉得剩下的两个月越发难熬。
两人并未聊太久，因为清霁月很快就喊停，童湛言该睡觉了。
童湛言每天有多忙他是知道的。
梦里，童湛言梦见天气热了清霁月回来后，他带着清霁月去偷西瓜，然后到湖边利用湖水冷冻偷吃……
基地人太多，干啥都有一群人有时候也挺让人头痛。
翌日，童湛言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后才舍得起来。
徐老他们迫不及待地就想见证气候轮换，童湛言下楼时他们都已经把育苗盘搬出来准备上。
后门后面抽奖而来的那些人，目前情况已经逐渐稳定，这次都过来帮忙。
因为是第一次，徐老几人正在教他们。
童湛言交代两句后就去忙自己的，大棚里的玉米又该播种了。
上一次那些小麦的生长周期就已经到达七十天左右，这一次肯定会更长，而玉米的生长周期总共也才三个月左右。
算下来，两边已经快同步。
童湛言依旧不准备把它们同时种下。
因为那些小麦体型生长周期虽然都趋近正常，可也只是趋近，这时候放松警惕它们说不定就又变回去。
童湛言这边播种完时，徐老一群人第一样种子才刚开始进育苗盘。
所以说这一次种的种类少了，可每一样的数量却都提升上去，所以事情并未变少。
他们忙碌间，童湛言正琢磨要从他们里面选一批人还是抽奖去种红薯时，宁琅东急匆匆地就跑来。
“童湛言。”靠近，宁琅东直接在车上开口，“清霁月的爷爷好像醒了。”
童湛言愣了下，下一刻，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赶紧往宁琅东那边跑。
上车，车子向着后门而去，童湛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去也没用。
清霁月的爷爷并不认识他。
童湛言立刻就联络清霁月。
通讯一接通，童湛言就知道清霁月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因为他正和清随风说话。
清随风脸上都是惊讶。
“我们这边会尽快安排一个人回去。”清霁月道。
“好。”童湛言点点头后就结束通讯。
就这片刻，他们已经到达后门那边。
笼子里瘦骨嶙峋到毛发颜色都暗淡的大老虎浑浑噩噩，不过正努力配合外面的医生作出反应。
童湛言没过去，那很可能会刺激到它。
他远远看了会儿，然后松了口气。
他答应清霁月的事，算是完成。
心情复杂间，童湛言注意到另外一个笼子好像空了，那笼子里装着的是宁琅东的母亲。
童湛言立刻仔细看去，这次他看清，笼子并未变空，里面坐着个人。
距离太远，童湛言看不清她长什么样，但隐约能分辨出来是个女人。
童湛言看向宁琅东，宁琅东也正看向那边。
“什么时候的事？”童湛言问，宁琅东怎么也不说一声？
“昨天下午。”宁琅东脸上是童湛言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她想见见你，想亲口跟你说一声谢谢，但她现在还……”
刚恢复的人，情绪稍一波动立刻就会再失控，根本经不起刺激。
童湛言再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他们相隔遥远，对方应该是认出了宁琅东，正朝着这边看来。
童湛言道：“你去忙吧，我再待一会儿就回去。”
宁琅东也注意到。
闻言，他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童湛言，“童湛言，谢谢你。”
他知道这句话童湛言已经听过很多次，哪怕他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和童湛言讲这些了。
可是他还是想说。
童湛言笑笑，“去吧。”
宁琅东母亲深度狂暴的时候他才十三四岁，他这些年经历的东西远比他们看见的要多得多，恐怕也残酷得多。
能有这样的一个好的结果，童湛言打心底里替宁琅东开心。
宁琅东自己也是开心的，小跑着就向着那边而去。
童湛言一直目送，直到他到达笼子边缘和他母亲说上话。
童湛言又看了看清霁月爷爷那边后，转身上了车。
002.
夜里八点多时，清随风出现在基地后门。
关于谁回来，两人有过争论，不过最终还是清霁月赢了，因为他爷爷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爷爷深度狂暴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豆丁，而如今的他都已经一米八多。
他爷爷又正处于还混沌的状态，清随风回来明显更合适。
“抱歉。”终端里，清霁月歉意地看向童湛言，他们本来有机会见面。
童湛言张嘴就想要安慰，他又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话到嘴边他却改口，“我要补偿。”
清霁月愣了下，“你想要什——”
清霁月话未说完，就看见童湛言眼底深处藏不住的笑意，他瞬间明白过来童湛言的意思。
一股触电的感觉从背脊直蹿头顶，清霁月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
童湛言有时候挺坏……
清霁月心脏用力跳着，视线却并未从童湛言脸上移开，“你想要什么补偿？”
他确实亏欠童湛言挺多。
“你觉得呢……”童湛言向着地里无人的角落而去，他觉得这个话题他们可以深入地聊一聊。
清霁月对待感情一直都挺率直，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了就会主动靠近。
不过这份率直却并未带到床上。
清霁月倒并不讨厌那些能让他们都开心的事，他也挺享受，但他也不是那种能完全放任自己做出过火行为的人。
童湛言和他聊了足足半小时。
通讯结束时，屏幕中的清霁月一张脸已经红到脖子，眼中更是呆愣和不可思议。
童湛言心情却是相当不错，嘴角更是都快咧到耳朵根。
靠近小楼，童湛言收起终端一抬头，就对上几百双满是八卦的眼。
古云扬一群人一边忙着手里的一边看向他，他们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聊些什么，但童湛言聊得挺开心这一点他们都看出来。
基地乐子不多。
童湛言嘴角抽了抽。
下一刻，他直接无视一群人，往小板凳上一坐就研究起抽奖的事。
他这一批主要种的是春天的作物，玉米、南瓜、油菜、红薯都更适合春种夏收，也就都得晚点再种。
可养殖区那些家禽家畜不可能饿着。
所以童湛言还是准备先种些红薯顶着。
两天后，人到门口。
童湛言先是带他们把地里之前玉米那些作物根系挖了捡了，又用翻地机和挖沟机把地整了，然后这才回去弄红薯。
几次种下来，红薯早已经不是他刚拿到手时小孩拳头大小又或者细细长长一根的模样。
现在他那些红薯，大的都已经快有成人手臂粗长。
童湛言种了这么久红薯以来，也就这一次卖过。
再加上红薯都已经是好几批之前的作物，除了童湛言外面几乎没有。
抽奖而来的一群人突然看见，兴致挺高，甚至想举办个选最大红薯的活动。
童湛言没让。
做种的红薯并不一定挑大的，重点是芽点，毕竟只有有芽点才能发芽。
一群人有些失望，但也只失望了一会儿，很快他们又找起芽点最多的红薯来。
红薯的种植也简单，沟挖好后，直接扔进地里再埋上土就行。
细致些的会把芽点朝上摆放，但童湛言这基地作物越种越多，自然也就细致不起来。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把抽奖而来的那些人送走时，地里已经五十亩地的红薯。
红薯主要还是得靠后期扦插。
这一次，童湛言准备种两百亩。
玉米、南瓜的延后，让地里有了更多空间。
不过玉米、南瓜的延后也就是两个多月的事，所以种完红薯，童湛言回头就大面积种起白菜和萝卜。
它们的生长周期恰好两个月左右。
如果之前气候就已经在轮换，这个季节地里应该还有冬天种下的花菜、莴笋那些正待采收，可他这才刚开始。
白菜和萝卜种植办法也简单，撒播后期再疏苗，不过童湛言还是抽了奖。
他们现在占用的地之后是要用来种玉米、南瓜、油菜的，那足足五百亩。
也就是说，它们也得种五百亩。
一个星期后，童湛言这边再一次忙完时，徐老他们那边的初步播种，终于忙完。
童湛言安排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一天后，一群人做起假植。
童湛言把他之前播种的那些玉米移栽进大棚，顺便浇了水。
半个月后，徐老他们这边假植也结束时，大棚里那些玉米已经度过缓苗期往上蹿了一截，都快到童湛言大腿。
童湛言把小麦种了进去。
还是八棵，还是同样的位置。
小麦一般分为两种，冬小麦和春小麦。
冬小麦因为要度冬，生长周期相对缓慢，需要两百三十到两百五十天，也就是八个月左右。
春小麦长得就快了，一般一百天到一百三十天就能收，算下来也就四个月左右。
他这基地的温度，让那些小麦属于春小麦。
它们上一批就已经花了七十天才成熟，如果这一次速度再慢，说不定就需要正常小麦的时间。
那样的话，它们体型上应该也会再变化不少。
因为有所期待，这些小麦播种下后，童湛言再次开始频繁关注记录。
童湛言忙碌间，徐老他们那边也没停。
十天后，童湛言带着抽奖而来的人去给那些萝卜白菜割塑料膜和疏苗时，他们开始把作物往地里移栽。
与此同时，之前种下的那些红薯开始大面积长出藤蔓，已经到了可以扦插的时候。
童湛言换了批人后，就带着他们开始扦插。
两百亩地，一群人忙了一个星期。
忙完后，童湛言联系了研究团队那边，让他们帮忙研发了新的灌溉系统。
之前肥一直不够，这一次却是管够。
因此童湛言也不准备再像之前那样人工一棵一棵地去浇，而是准备直接用灌溉系统。
不过他目前有的灌溉系统还只有喷淋的一种，那会喷在叶心上。
就算浓度低，长期使用也是有烧苗的可能的，还是得再准备一套贴近根部的灌溉系统。
这种灌溉系统倒也简单，买些水管在上面隔一段扎一个洞就是。
但他这基地面积太大，自己来不靠谱。
最主要的是，除了水管之外，整套系统还得是能容纳粪水的。
化粪池猪圈里的那些肥杂质可是相当多，就算过滤也不可能完全过滤干净。
而且过滤掉的那些残渣对作物土地本身也是一种肥，如果可以，童湛言还是希望能把它们浇进地里。
说清楚需求后，童湛言付了定金。
童湛言这边刚忙完，宁琅东就过来一趟，他母亲想见见童湛言，他想问问童湛言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母亲现在已经能够长时间维持人形，不过在外走动还是太危险，所以只好童湛言过去。
铁笼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笼子里就只放着一张床和一个装了些日用衣服的箱子，看着很是简陋。
宁琅东像他母亲，特别是眉眼，一看就是母子。
童湛言过去时，她正坐在床上休息，近十年的癫狂状态对她的身体影响很大。
恢复人形后她看着越发瘦，脸色也白得没有血色，不过精神状态还不错。
童湛言做好了对方会说很多感激的话的准备，时间久了他已经有了些抵抗力，但对方并未说这些。
她问了问他和宁琅东在学校的事，又说了说宁琅东小时候的事，说她当初是不愿意留下的……
直到最后，她才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童湛言救了她，也谢谢童湛言救了宁琅东。
如果不是童湛言，以宁琅东的性格，他都不知道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才愿意放弃。
童湛言听过很多次谢谢，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谁谢谢他救了没感染狂暴的人，那让他颇为触动。
夜里时，童湛言把这事和清霁月说了。
清霁月只静静听着，什么都没说。
后门很多人的感谢都是通过清霁月告诉童湛言的，因此他很清楚童湛言想要表达的意思，但那些话清霁月听来感觉又不同。
他父亲当初为了不拖累他，还想连他爷爷一起杀了。
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一切都在变好，一切也都已经变好。
童湛言说完后，清霁月告诉了他一件好事，兽潮已经快结束。
童湛言一直在算着，并不惊讶，但听说之后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勾起。
清霁月是在徐老他们把所有作物都移栽进地里后回来的，那会儿童湛言正教他们用新的灌溉系统浇肥。
知道有新的灌溉系统，知道以后连肥都不用人工浇后，一群人心情既复杂又兴奋。
复杂的是童湛言这基地种植越来越便利，兴奋的是那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那些该死的草。
仅仅是他们移栽的这段时间，地里那些草就已经疯长到随手一薅都能拔下来好几棵的程度。
那搞得就好像他们不是在种作物，而是在种草。
他们当然不可能忍。
就算这次肥料足够，那些草的根系也会阻碍植物生长。
童湛言没去阻止，教完他们怎么用新的灌溉系统后就甩着大尾巴去了后门。
清霁月说好了的，会有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