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祝吟鸾面皮子薄。
施从微故意叹出一口气,“哎呀母亲说得对,果然是女大不留啊!”
“你还没有嫁过去呢,竟然就开始心疼湛表兄了。”说罢,她还装模作样,擦了擦眼泪。
祝吟鸾虽然知道施从微是装哭,但还是不免紧张起来,因为施家的人都对她很好,她不希望任何施家的人露出愁云。
连忙解释,“我不是...我只是舍不得姐姐们...”
“只舍不得姐姐,那兄长和母亲,父亲呢,你舍得吗?”施从微还在逗弄她。
“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见到红衣姑娘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点头,好像只小猫咪,漂亮又可爱。
施从微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鸾儿妹妹,我逗你寻乐呢,瞧把你吓的,怎么胆子还是这样小,真担心你被沈家的人,被湛表兄给欺负了。”
前头一句话都还正经,可后面这句话就......
都是嫁过人的姑娘,即便是施从微不挤眉弄眼,祝吟鸾也清楚施从微在暗示些什么。
纵然她和沈景湛是假的,并不圆房,这一切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可说到那些事情,她的神色仍然浮现上不自然,“从微姐姐你...你不要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鸾儿妹妹你在想什么呢?”
祝吟鸾撇开眼,她一动,整个凤冠的冠尾也跟着颤动。
偏生她的脸红,没有上脂粉的耳尖也快要被染透了。
看起来无比娇怯,可怜又软糯。
施从微想要捏捏她的脸蛋,可又怕弄脏了她的脂粉,到底没有接着逗她了,只跟她说一些姑娘家的私房话,叫她别紧张。
却说前头这边,施家门庭若市。
比前几次嫁女儿都还要热闹,谁让今日是沈世子娶亲。
即便是热闹,一切到底井井有序,没有过分的喧哗,亦或者场面乱得不可控制。
祝沉檀今日也是起了一个赶早,让小丫鬟给她收拾,换上她箱笼里最贵的华服,簪上了最好的头面,还特意收整了妆发,试了好几种口脂颜色。
她自认已经打扮得艳丽无双,便是家中的小厮都忍不住偷偷看她。
可出了府门,见到了来接她的卫如琢,祝沉檀发现他不仅无动于衷,就好似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今日的光彩夺目,不仅没有多看她,也没有夸她一句半句。
原以为卫如琢也是紧张的,可没有想到,卫如琢哪里是紧张,分明就是不在意,因为马车走了大半,眼看着就要到京南那边去了,可他依然沉思,也不知究竟游神什么。
祝沉檀很不满意,叫了他的名字。
他才回神问她怎么了?
“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吧?”祝沉檀没有好气,别过脸,娇哼一声。
卫如琢被摆了脸子,这才反应过来,注意到她今日略显隆重的妆束。
他抛开思绪,笑着拉过祝沉檀的手,夸她生得美。
可触及祝沉檀的手腕之时,却莫名想到休弃祝吟鸾的那一日,他追到内院当中去,想要再给她一次机会,却被她给甩了脸子,他恼得攥住她的手,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时她的手,柔软纤细,好像一折就断,让人根本不敢用力。
她的眼尾红红,跟眼下的祝沉檀相比,并不一样,前者是脂粉染就,后者是哭红的。
这些时日,他一点都不好过,总是想到这场婚宴。
卫如琢都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想要这场婚宴快些来临,却又莫名害怕,就好比今日,过去沈家的路上,竟生出了退堂鼓的心思。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难不成是害怕祝吟鸾傍上了沈家,会给他一个下马威吗?
“你今日一直在游神,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若不是卫如琢眉头紧皱,一脸愁容,她真的要以为他想哪个不知名的.贱.人。
听卫家收买的下人说,这些时日他也没有宿在方种月处,一直在官署。
除此之外,祝沉檀还去庞氏那边试探问了问,得知祝吟鸾的确带走了家中的地契,便也对卫如琢放心了,看来他没有说谎。
可她根本不知道,卫如琢早便跟庞氏通了通气,她自然就不得而知了。
“没什么事,只是惦记着尚书大人晋选的事情,这些时日三司主动作频频,我很担心……”
谎话张口就来,祝沉檀也没有起疑。
半是安慰半是警告,“你怕什么,只要我们成亲了,父亲一定会不留余力支持你,父亲这些年在官场也有不少相熟的人,待你成为祝家的女婿,大家都会帮你。”
这句话放在之前,卫如琢一定会无比欣喜,可现如今的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相比于他的晋升,祝吟
鸾的高嫁是什么?
那简直就是飞速腾升啊!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祝吟鸾站在比他高的位置去。
他甚至不想过去,不想拆穿祝吟鸾了。
沈景湛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若真的鬼迷心窍,在这种场面上,恐怕……
这一刻,他竟然生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不管怎么样,你可不要摆出这副愁云满面的样子,待会到了沈家,可都是高门的大人物,若是不小心得罪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祝沉檀无意当中的一番话却令他如梦方醒。
他怎么能够生出打退堂鼓的心思来?
在没有得知祝吟鸾就是沈景湛要娶的新妇之前,他去赴这场喜宴的目的,可是为了结交高门,飞黄腾达的!
若是他打了退堂鼓,怎么跟尚书大人交代。
前面可是做了不少功夫,费了不少银钱,才拿到这张喜帖。
若是搞砸了,尚书大人一定会对他失望。
思及此,卫如琢瞬间压下心中乱糟糟的思绪,他攥住祝沉檀的手,“沉檀,多谢你对我的安慰。”
见他罕见的主动,祝沉檀的心里也慢慢浮上了愉悦。
很快便到了沈家。
初到如此多高门权贵的场合,饶是家中嫡女,祝沉檀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她下马车时小心翼翼,一双眼睛纵然克制了,但还是忍不住到处乱看。
卫如琢同样紧张,可是隐藏得很好,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
前面排起了长龙,都是显赫人家,两人乘坐来的马车已经算是两家最拿得出手的了,可在大族人家面前,依然不够看。
甚至有人瞧过来,是哪家的人?在如此隆重的场合,连个乘三驾的马车都拿不出来,只用乘一驾的马车?
祝沉檀感受到旁人投过来的目光,还以为是她今日的衣妆吸引了人,却不料已经被人看了笑话。
沈家占地广,门庭宽大,前来祝贺的宾客很快就往前挪了。
就快要到她和卫如琢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哟。
声音不大不小,正巧挤入祝沉檀的耳朵里,她转过去一看,原来是工部虞门司郎的女儿车芳恬,车家与骆家交好,车芳恬喜悦骆暄,早几年就想要嫁给他,但祝沉檀抢了先,两人自然就不对付了。
前不久得知祝沉檀想来吃沈家的喜酒,一直在想方设法弄请帖,便是她带着人在工部尚书府卿夫人的字面上暗地里讥讽她,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还能在沈家门口碰上。
车芳恬虽然没有嫁给骆暄,但得了一门好姻缘,嫁给了工部右侍郎为妻,结交了不少贵女,因此,沈家的席面,她也能来。
两人面上倒是装得很好,互相见了礼数。
卫如琢与右侍郎大人作揖之后,主动笑脸攀谈结交。
祝沉檀落在后面,跟车芳恬并列。
旁人不曾留意,自然不知道两人的过节,还以为两人在说说笑笑呢。
可凑近细听全是讥讽。
祝沉檀本来还想着扬眉吐气了,毕竟前些时日车芳恬讥讽她,说沈家门庭严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挤进来的。
可她不也是来了吗?
却没想到,刚见面就被车芳恬从头轻视扫到了脚,说她就像山鸡飞上了凤凰窝,瞧瞧这些高门贵女们,说有她打扮得艳俗,这是把全身家的珠钗都簪到头上戴出门了吗?如此累赘?好似没有见过世面一般。
祝沉檀听罢,当下脸都绿了。
皮笑肉不笑,“夫人真是沉不住气,今日怎么见人就咬?”
车芳恬被她噎了一下,当下还击,让她好生看看前面——卫如琢在攀结车芳恬夫君右侍郎的画面,祝沉檀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这天子脚下,尊卑分明,我劝祝小姐说话还是要谨慎一些,你可不要说错话做错事……否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说罢她捂着嘴笑了起来。
祝沉檀脸色扭曲,但已经到了沈家的台阶,不得不摆出笑脸,一时间心气难平。
“……”
进入沈家庭院,祝沉檀和卫如琢方才开了眼。
虽然早就知道沈家很大,但没想到进来之后竟然如此宽敞,雕梁画栋好似瑶台仙池一般,在天子之下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竟能够占据如此方圆,足见沈家有多恐怖了。
来往的都是一些高门大人夫人还有王孙子弟,有些人祝沉檀甚至只见过画像,听过名讳,今儿得见真人,她忍不住心中砰跳,原来,这就是权势滔天的门阀。
在此强烈对比之下,她越发觉得自家与卫家寒酸起来,就连当初骆暄给她的婚宴都不够看了,尽管当时骆暄给她的婚宴也华丽奢靡,但两厢之下,在沈家面前都算些什么?
她现在预备要跟卫如琢成亲的喜服料子已经是寸锦寸金的云绫锦,花了不少心思采买到的,可看看这沈家的红绸,她没有看错的话,小丫鬟腰上系着的红绸就是她做喜服的云绫锦。
登时之间,她瞬间觉得屈辱起来,这股屈辱密密麻麻蔓延在她的心上。
她不想要那身喜服了,可若是再找,再往上要浮光锦,燕羽裳?那些恒州进贡的东西,别说她拿不出价钱,就算是拿出来了也买不起。
话说回来,小丫鬟腰间系的,亭台楼阁所用的红绸都这么名贵,那新妇的料子该有多好啊?
祝沉檀感觉她这世面见的无比心塞。
卫如琢带着她穿梭在沈家各处结交大人,基本上也处处碰壁,因为压根就.插.不上话,即便是.插.上话了,对方寥寥几句,就把卫如琢给隔离了出去了,压根就没有打算为他引荐,真真是面熟都混不出去了。
她心中郁结,却也不得不摆出笑脸,越发觉得是来出丑了。
时辰过得很快。
施家这边原本筹备了许多的难题要沈景湛作答,可万万没有想到,众人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的题目,竟然被他一一化解了,且十分轻松。
施家都是武将,结交的好友自然也差不多的,文题出得不好,倒也无可厚非,再者说这沈景湛可是状元郎啊,又掌中书令,帮陛下拟诏写旨,玩弄笔墨,谁论得过他。
幸而,还准备了“三关六将”,绑了红绸的剑丢在双方手中,要求沈景湛将对方“六将”一一击败。
论起拳脚功夫,施家的人倒是来劲了。
却没想到还是一败涂地,沈景湛的红剑非常快。
他动手之时能够让对方感受到威慑,却也不压人,仗着自身武功高强,而叫施家前来拦门的人难堪,丢了面子。
众人即便是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沈景湛带过来的人撒了一波金叶子,施家的人便欢欢喜喜放行了。
祝吟鸾即便在内院也听到响彻云霄的锣鼓声了,刚往外看去,施从苑带着喜娘小丫鬟们风风火火走进来说沈景湛已经过了拦门的环节,快要到前院了。
祝吟鸾本来平静下来的心被大家搅和得紧张起来。
尤其是喜娘将团扇递给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敢说话了,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团扇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端正手腕,左右两侧都有人搀扶着她。
“新娘子出阁咯!”牵引的喜娘在前面喊。
施家两个姐姐都在她身边陪同,伴随着许多小丫鬟们送她出门。
祝吟鸾心里慌张,却不怎么怕。
因为她被人簇拥在中间,不论走哪里都有人提醒脚下。
很快就绕过庭院长廊,到了前厅。
隔着繁丽的团扇,她见到了一抹同样着红色喜服的颀长身影。
即便视线朦胧,看不清楚,可她依然能够分辨出对方轮廓分明的俊脸,他在人群当中,真的好出众。
很快她由人搀扶着走到了这么颀长挺括的身影旁边。
感受到他身上清冽气息笼罩过来,祝吟鸾更紧张起来,施家前厅的人实在太多了,她不仅不敢说话,就连旁边的沈景湛她都不敢多看一眼。
沈翕云和施将军就坐在主位上。
虽然两人都不是祝吟鸾的亲生爹娘,却在短短的时日给了她不少温情,想到在施家的时日,她很愉悦,真的要出阁了,要嫁出去了,她竟然有些舍不得,尤其是看向沈翕云的时候,拜别的时候。
对方是为她高兴的,似乎也舍不得她,眼里隐隐约约闪着不易察觉的愁云。
“今你既出阁,往后定然要孝顺公婆,与夫郎有话好说,携手并进,和
和美美。”沈翕云道。
“女儿知道了。”祝吟鸾福了一礼。
她能感受到沈翕云对她的祝福,不像在祝家的时候,嫡母和父亲只跟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子是她自己过的,好也罢歹也罢,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施将军往日里不善言辞,今日也细细叮嘱了很多句,他还对沈景湛道万万不能欺负他施家女儿,否则他可不管沈景湛是什么身份,两家有些什么交情。
沈景湛点头应好,已经改口叫上岳父大人了。
“好了,去吧,别耽误了吉时。”
沈景湛看向身侧羞涩腼腆的红妆姑娘,与她一道迈步出去。
直到进入花轿,祝吟鸾方才松了一口气。
适才沈景湛看着她就算了,还特别细心叫她注意台阶,旁边跟着的人低声起哄嬉笑,她面皮薄,总是忍不住脸红耳热。
施家到沈家的路途不算太远,但今日沈景湛娶亲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
官府派了官兵前来维持秩序,可依然挡不住热情的百姓们。
大家都想看看这新娘子长什么样子。
但人坐在花轿里,压根就看不到。
虽然没有得偿所愿,却也拿到了不少的彩头。
沈家让人准备了很多分小喜袋,分给旁边凑热闹的百姓,里面装了桂圆花生红枣等物,以及铜板碎银子。
拿到喜袋的百姓们,纷纷说着祝两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的吉祥话。
往日里不苟言笑坐在马上的新郎官沈世子,竟然一一答谢众位百姓的祝贺,甚至回敬了众人,百姓们纷纷高.涨.起来,一时热闹非凡,挤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坐在花轿之内的祝吟鸾自然听到了,她也没有想到沈景湛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但转念之间想到沈景湛往日里对她的照拂,又觉得很正常,他本来为人处事就很好,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温润细腻。
她这一门姻缘真是结的太快太好了……
好到让她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祝吟鸾兀自想着,花轿晃晃悠悠,竟然已经到了沈家。
她猛然回神,拿起一旁的团扇,执着于面前,遮住她的脸蛋。
沈景湛下马来接她,祝吟鸾伸出一只手去。
上一次被他牵住,还是下马车的那一会。不过是在很久之前了。
他的手上宽大一如既往,温热烫得她下意识想要回缩,却又被他给抓住,他以灵巧的手势,将她的手给攥握住。
这股力道看似温和,却又隐藏着不容人退却的强势。
说不上来为什么,那一瞬间,她莫名其妙恐慌了一下。
“……”
总觉得,这不像她认为的认识的沈景湛,但他又真真切切是他啊。
或许是错觉吧,她初到沈家,快要进门了,自然是慌张的。
他也应当是察觉到她的恐惧,想要安抚她吧。
对,她太心慌了。
祝吟鸾放松下来,让沈景湛扶着她下花轿。
下了花轿之后,经过喜娘提醒,他才松开她的手,与她一道并列走进去。
祝吟鸾感受到的注视越来越多了,也有人低声议论,但声音很小,她听不到旁人说些什么。
只觉得从沈家大门走到正厅的路好是漫长啊。
她没有来过沈家,只能由旁边陪嫁的沈家的小丫鬟和喜婆们领路,更重要的是,沈景湛在她的身侧。
与沈景湛并列而行,果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这些看过来的人,她只知道都是高门大人夫人,贵女王孙,却无从分辨,也不敢乱看。
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烈了,多得很,一道又一道,祝吟鸾只能一一忍耐,目不斜视走好脚下的路。
团扇遮住了她的脸,却不似红盖头一般能够遮得完全。
她哪里知道,今日来的人当中,竟然有祝沉檀和卫如琢。
自打沈家下人说世子爷已经接到了新娘子,正往里面来呢。
卫如琢便立刻起身,挤到了隐蔽又能观察的角落。
祝沉檀跟在他的身边,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说话,今日受的瘪实在太多了,她心气不畅却又没地方发泄。
刚想问卫如琢看什么?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凝聚了,就这么直接且全神贯注盯着沈家长廊正厅那地方。
祝沉檀不认为卫如琢是在好奇沈景湛,要上前攀结,她只觉得他如这些贵女公子们一般想看新妇,他这般好奇那新妇吗?
可还没有等问,长廊那头的人群露面,走过来之后,卫如琢凝盯着不远处的红色身影,他的神色骤变,难看至极的同时,浑身都紧绷起来。
祝沉檀不明所以,也随之看去,第一眼还好,第二眼她只是觉得有些许眼熟。
第三眼第四眼……这个新妇,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眼熟?
到底是谁?她在哪里见过?太眼熟了!
沈景湛带着红衣女子走过来,靠得越近,长廊之下,从侧面窥见新妇样貌的祝沉檀整个人仿佛被雷霆击中。
祝沉檀脸上的神色崩塌,伪装了许久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从怀疑到震惊再到惊悚。
她没有看错吗?!
沈景湛娶的新妇,施家不为人知的义女,怎么跟她那唯唯诺诺,被卫家休弃下堂之后,走投无路到不知所踪的庶出妹妹祝吟鸾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是一模一样,就是她!
祝沉檀愣了许久许久,对面的人消失在长廊,走入了正厅,她才勉强回神。
刚要冲上去质问,她是不是祝吟鸾,她怎么会在这里!却被旁边的人给拽住,他捏着她的手腕,用了很大力气,仿佛也在克制。
祝沉檀疼得皱眉,但此刻的她没有办法顾及这些,而是低吼问他为什么拽着她。
“你没有看到那个人是谁吗?!”
祝吟鸾那个小贱人!
对上卫如琢难看的脸色,想到他今日的种种反常,前几日的走神,她总算是明白到底为什么了。
什么狗屁的为尚书之位担忧,压根就是早就知道了祝吟鸾高嫁!
思及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旁边已经有人留意到了这边似乎起了争执,卫如琢看她同样的脸色失控,带着她离开了长廊。
幸而沈家地方大,眼下新人在拜双亲高堂,没有人留意到后院隐蔽的角落里。
祝沉檀心里乱糟糟的,她又妒又恨,说清醒了却也没有。
她要怎么接受,她艳羡眼红了一整日的新妇,竟然是她曾经看不起的庶出妹妹?
她居然再嫁了,还嫁到了沈家?!!!
知道不应该展露情绪,此时此刻的她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嫁给沈家的人是祝吟鸾?”
卫如琢此刻也不好受。
若说那封喜帖不过就是导火索,那今日祝吟鸾身上所着的耀眼夺目的喜服,就是易燃火木,两者合并,简直将他点燃到怒火中烧的地步。
他先前还不怎么相信,抱有一丝侥幸,现如今却是不得不相信了。
看到她再着喜服嫁给了旁人,还是嫁给了京城最得势年轻的权.臣,他哪里能够接受。
难怪她不回卫家求饶,原来是攀上了高枝。
“我只是猜测。”卫如琢闭上眼睛,企图遮掩焦躁不安的心绪。
“什么猜测?”祝沉檀追问,脸色很不好看。
“我之前从尚书大人手里拿到了一封喜帖,那封喜帖上面写了祝吟鸾三个字,我起初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可喜帖上面还有她的生辰八字……”
“料想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便想查探消息,可沈家施家实在藏得太好了,令我无从下手。”
“今日过来一看,竟然真的是她。”卫如琢咬牙切齿道。
祝沉檀心火燃烧,她还在逼问,“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还带着她过来看笑话,围观祝吟鸾的高嫁,看着她趾高气昂吗?
一想到前些时日,她跟母亲为了弄一张沈家的喜贴几乎是四处送礼求人,想到今日她出门时用尽心思的装扮却被人讥讽野山鸡,想到沈家丫鬟腰间系着跟她喜服一样的绸缎,想到跟在卫如琢身边四处攀谈却饱受奚落……
祝吟鸾说不定还安.插.了眼线在周围,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卫如琢再怎么晋升,怎么跟沈景湛比啊?!
祝沉檀觉得再待下去,她一定会发疯失控。
所以她闭眼又睁,用尽力气维持了最后的体面急匆匆离开
了这里。
被甩在后面的卫如琢盯着前厅的方向,脸色又绿又黑,“……”
前面沈家的正厅,一直到拜完高堂,被送入洞房等待,坐到床榻边沿的那一瞬间,祝吟鸾方才松了一口气。
小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她轻轻把手里的团扇放下,打量着所在的内室。
第一反应是好大好宽敞。
只是一个内室而已,完全不亚于一个庭院了。
妆奁台,博古的置物架,还有桌椅小几,肉眼可见的用料名贵。
她看着摇曳的烛火,感受着夜晚的静谧。
有些饿了,祝吟鸾拿出施从微给她准备的小荷包,打开之后小心翼翼吃了几口。
头上的凤冠实在是太重了,怕掉,她也不敢大幅度动作。
可才走了一会神,忽而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请安声。
喊的是世子爷金安。
祝吟鸾忙不迭将小荷包一把.塞入锦被当中,她拿起团扇遮住脸,被吓得心跳好快。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男人正在往这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