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区的天气比赫伯里亚冷上很多。
苏莉坐着林氏家族的私人飞机来到六区,降落的时候能看到窗外漫天漫地的大雪。
大雪很美，作为南方人，苏莉应该是喜欢雪的,毕竟下雪的时候，南方人比雪更好玩。
可事实上，苏莉并不喜欢雪。下雪天会让温度变得更低，如果想要取暖,还需要支付多余的电费。雪凝结成冰,晾晒在外面的衣服会变得邦邦硬。
“外面很冷,莉莉多穿些。”林莎莎这次也陪着一起过来了。
她取出轻薄的衣物替苏莉穿上。
白色的高档羽绒服，轻得感觉不到重量,却暖和极了。
苏莉抬起自己的胳膊,露出手腕上的胶带手镯,然后又展示了一下自己怀里抱着的烤鸭包。
林莎莎看到这些古怪的装饰品，神色一顿,转头看向陆曜的视线中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这位元帅的品味还真是……奇葩。
苏莉坐在人鱼车上被推着走下飞机,下面已经有车辆在等着了。
苏莉努力的给陆曜使眼
色。
陆曜转头朝林莎莎道：“我自己开车去转转六区,晚上汇合，地址给我。”
陆曜说话的时候,苏莉已经迫不及待爬上副驾驶了。
林莎莎赶忙让司机把车钥匙递给陆曜,“地址我智脑发给您。”
“嗯。”
陆曜上车离开，憋了一飞机没敢说话的苏莉终于能张口了。
“啊啊啊啊啊啊叭叭叭叭叭叭……”
练习一下口音。
车内开着恒温系统，没一会苏莉就感觉到热了。
在冬天居然会感觉到热。
苏莉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把副驾驶放平，然后随手掏出一个八爪头部按摩爪竖在脑袋上滚一滚。
林莎莎实在是太热情了，一直在投喂她，还企图跟她亲亲抱抱,幸好她实力装睡，躲过好几劫。
六区正在下雪，雪不大，窸窸窣窣的往下落，车窗玻璃上很快就沾了薄薄一层。
苏莉伸出一根手指，在车窗玻璃上画画。
画一个穿着卫衣的q版陆曜。
刚画好，就有水渍顺着车窗往下流，q版卫衣陆曜的脸上多了两条痕迹，看起来变成了哭哭脸。
嘿嘿。
有点难以想象陆曜哭泣的表情。
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哭泣天使？
车子开启自动驾驶系统，陆曜转头询问苏莉，“想去哪？”
“不想去哪。”
冬天的莉莉没有精力，她躺在副驾驶上，微微偏头看向陆曜，另外一只手正在用八爪按摩神器按摩头部。
绿色的头发被拱起来又推下去，变得乱糟糟的，像个小鸟窝。
头皮好舒服。
苏莉闭上眼，开启自动按摩模式。
八爪鱼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努力按摩。
这个人类按摩神器让苏莉想起之前她在某鱼给自家小猫买的二手按摩神器。
巴掌大一个，小猫很喜欢，把它蹭得满满都是毛。
怪不得小猫喜欢，她也喜欢。
因为下雪，所以有些堵车，等陆曜和苏莉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林莎莎给陆曜订的自然是这间酒店最高档的自留套房，苏莉开着人鱼车直接看中主卧，她往床上一趴。
这里是她的领地。
陆曜看一眼隔壁侧卧，将自己的行李放了进去。
主卧正对六区最著名的莱尔河，能看到两侧随河而造的居民楼，一簇簇挤在那里，听说因为当地政府对居民自造楼的宽度有规定，所以聪明的居民就将楼越造越高，毕竟高度没有规定，深度也没有。
等政府发现，重新出台规定的时候，很多楼已经造好了，因此也就形成了莱尔河特殊的风景。
河面宽阔，有船只从上面缓慢开过去。
有十分古典的贩卖水果的船只，更多的是旅行者乘坐的观光船。
苏莉趴在窗户边看了一眼，把这项活动记在自己的智脑小本本上。
虽然嘴上说不想出去玩，但身体还是很诚实。
公益广告的宣传片预定在明天开启，林莎莎发了这次宣传片的脚本过来。
苏莉需要做的不多，她只需要装扮成一条无家可归，被人嫌弃，被人虐待的鱼，被人类捡回家就行了。
“这不符合现实逻辑，像我这么美的鱼，出门三秒就没。”
典型的手慢无好吗？
苏莉举着手里的智脑，对陆曜诉说其不合理性。
男人看一眼她，点头，“确实不合理。”
对比这种宣传片，其实苏莉更愿意看到流浪动物们的真实状态。
真实的，才最能打动人心。
“陆曜，我们来拍这个宣传片吧？”
人鱼眼睛亮亮的。
“外面很冷。”
男人敏锐的发现莉莉是条怕冷的鱼。
“有你在身边，一点都不冷。”
苏莉撒娇，用面颊蹭了蹭陆曜戴着手套的机械手。
男人指尖微动，摸了摸人鱼软绵绵的面颊。
-
当林莎莎听到陆曜要亲自来拍这个宣传片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做表情管理了。
她神色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属于商人的狡诈在这一刻停滞了十秒，“麻，麻烦您了。”
“嗯。”陆曜点头，拿着微型记录仪离开。
站在林莎莎身后的摄像皱眉，“林总，这，能行吗？”
当然不行。
刚才她是有点懵了。
“你们这里的工作不能停。”
对于这种上位者的心血来潮，她有专业的应对方法，“我们继续拍，不用管那边。”
最好上位者半途而废，她就不用再想说辞去拒绝这种根本没有技术含量和内涵的东西了。
-
苏莉将林莎莎给的专业微型摄像头挂在自己胸前固定住。
陆曜伸手，将摄像头翻转了一下。
苏莉探头过去看。
原来刚才挂反了。
六区还在下雪，因为要拍摄，所以不太方便开车出门。
陆曜步行推着苏莉出门。
男人似乎不怕冷，小雪纷飞的天，他只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件黑色大衣。
苏莉觉得这件黑色大衣有点眼熟，跟她在人鱼医院当阿贝贝那件很像。
不过鉴于陆曜的衣服都长得差不多，所以她也就没有多想。
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两人并没有太多计划。
苏莉按照某社交软件上的帖子，先带陆曜去买了两杯热奶茶。
你一杯，我一杯，蜜雪甜城甜蜜蜜。
路面上有积雪。
苏莉的人鱼车卡在积雪里不动了。
陆曜弯下身，用手拨开车轮下面堆积起来的碎雪。
苏莉的视线落到他被碎雪覆盖的金发上。
这里的碎雪不像她上辈子生活的那个地方，只要稍微沾上一点就融化，湿冷湿冷的一直冷到骨头里。
六区的雪轻轻一拍就掉下来了。
苏莉伸手，替陆曜拍了拍头上的碎雪，然后把自己头上的帽子取下来，戴在了他头上。
这是一顶奶黄色的编织帽，下面还有两个婴儿拳头大的小绒球吊着。
陆曜金色的头发从边沿被压出来，他微微抬头朝苏莉看过来。
有点萌。
虽然陆曜因为眉骨略高，所以显得眉眼锋利，总给人一种压迫感极强的感觉，但相处久了，苏莉已经感受不到那股威压，只是觉得男人那双金色的瞳孔很好看。
像最值钱的金色宝石。
苏莉伸手把羽绒服的帽子给自己戴上，然后随口询问正在做苦力企图把人鱼车从积雪里救出来的陆曜。
“累吗？”
男人调整了一下帽子站起来，“你起来给我坐会？”
苏莉：……
-
苏莉挂着微型摄像头，跟陆曜在六区的巷子里穿梭。
六区里有很多流浪动物，因为冷，所以它们大多蜷缩在角落里睡觉。
偶有居民家门口放了粮食和水，它们就蹲在门口等投喂。
还有一些人家会在院子里放泡沫箱和猫窝，苏莉歪头的时候能看到躺在里面安心睡觉的小猫或者小狗。
莱尔河静静流淌，有一只小猫从苏莉面前窜过去，跳入一户人家里面。
脖子上挂着的猫牌很明显是定位器。
“宝宝回来啦？”
“喵~（开饭）”
屋子里传来声音，是女主人和刚才那只小猫在对话。
苏莉看着被白雪覆盖的温暖室内，女主人抱着小猫一顿擦洗，然后拿出零食投喂。
苏莉抬高摄像头，记录下这一幕。
晚上，她跟陆曜来到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餐厅门口有一座私人旋转木马。
隔着玻璃门，苏莉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看它。
旋转木马是漂亮的西方独角兽造型，底座是七彩八音盒，四周不停变幻着灯光。
苏莉往嘴里塞一口菠萝炒饭，然后又吃一口多拿虾饼。
这个虾饼真好吃。
里面是新鲜的虾肉，非常有嚼劲，外面是油炸的面包糠，一口咬下去还爆汁。
苏莉被虾饼吸引了视线，吃完之后才慢吞吞的又将视线转向了外面的旋转木马。
“这个旋转木马肯定不好玩，”苏莉转头看向陆曜，“你说对不对？”
-
五分钟后，陆曜抱着苏莉坐上了旋转木马。
因为木马上比较滑，所以苏莉一条鱼坐不上去。
陆曜坐在她后面，单手搂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托着她的尾巴。
苏莉伸手环抱住陆曜，紧紧抓着他，紫色的眸子被旋转木马的光色照耀过去，层层叠叠的光影在她眼中闪动。
旋转木马开始动起来。
苏莉激动地攥紧陆曜的领口。
“我还没玩过旋转木马呢。”
“好玩吗？”男人俯身，贴在莉莉耳边说话。
苏莉仰头，嘴唇擦过男人下颚。
两人均是一愣。
-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陆曜打了智脑电话，有专车来接他们。
一路上，苏莉没有说话。
两人一起在后座，苏莉的视线落到车窗玻璃上。
陆曜正在低头处理智脑上的文件。
好嘛，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纠结旋转木马上面的事吗？
其实像她这样的猫奴，每天逮着小猫亲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有时候小猫不愿意，她还要强制亲亲呢。
而且刚才只是擦亲。
不算真的亲亲。
“客人，到了。”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酒店内灯火通明，等待着尊贵的客人们入住。
陆曜推着苏莉路过小花园的时候，苏莉看中了花坛里那片干净的雪。
花坛旁边有很多人做的小雪人，被整整齐齐地摆在花坛边上，还有用机器压出来的小黄鸭，小兔子等等。
苏莉拍着陆曜让他把她推过去。
雪还在下，陆曜单手撑着一柄黑色雨伞，倾斜向苏莉。
苏莉来到花坛边，用手扒拉了一点雪。
雪在指尖被碾压，是细细的颗粒感。
微冷的感觉。
苏莉用雪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圆，再用她身上抠下来的两颗紫色小钻石当眼睛。
“做好了。”
苏莉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曜。
人鱼的脸被冻得有些红。
仰头看人时眼睫上还沾着细雪。
陆曜抬手，苏莉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男人金色的瞳孔注视着她，缓慢抬手，扫了扫她的眼睫。
细碎的雪落下，融化在他的指尖。
“回去吧。”
-
第二天，六区暴雪，苏莉跟陆曜的拍摄计划宣告暂停。
幸好，暴雪没有持续多久，三天后，拍摄得以继续。
只是人鱼总是莫名其妙的离他有点远。
“那里。”
两人正在拍摄上树却下不来，正被阿姨大军拯救的小猫。
陆曜从苏莉身后探过身体，替她调整摄像头。
人鱼车猛地往前面窜过去，陆曜弯腰的动静静止在那里。
那阵子我们的感情，出了一些问题~
阿姨大军成功救下小猫，发出快乐的笑声，有的阿姨甚至当场跳起了广场舞庆祝。
“我们走吧。”
苏莉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朝陆曜招手。
男人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沉寂。
-
经过小半月的拍摄，纪录片的素材终于足够了。
是夜，陆曜坐在书房内对录像进行第一次剪辑。
打开的第一视觉是莉莉那张绝美萌脸，正对着镜头眨眼。
然后镜头翻转，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机械手将摄像头转了过来。
陆曜拉回，反复观看了几遍，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开始工作。
利用智脑帮忙一起剪辑，五个小时后，陆曜将成品发给林莎莎。
林莎莎还没睡，立刻接收。
林莎莎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打开智脑开始观看。
她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认为这只是上位者的一个情趣小游戏罢了。
记录开始，没有故意撩动人心的音乐，只有静静流淌的画面。
一般来说，流浪动物宣传片都是选择宣传流浪动物的惨状。
可在苏莉的镜头下，她记录下了居民门口摆放着的猫粮狗粮；在路边投喂流浪猫的女孩；从车流里将流浪狗抱起来提进车里的男人；给无法独自生存的小猫小狗找领养的小孩。
还有虽然生活窘迫，但会将剩下没卖完的鱼给小猫吃的摊贩；合力将不小心上树却无法自己下来的小猫救下来的中年阿姨群体；在大学内肆意摊开肚皮睡觉的大学猫等等。
林莎莎安静看完这段记录，将它们发给流浪动物公益片的宣传人。
“你看看这个。”
住在隔壁的宣传人打开智脑压缩视频。
很漫长的一段录像，断断续续记录下了六区流浪动物的生存条件。
林莎莎，“觉得怎么样？我觉得不错，比我们想的那个脚本好多了。”
那边回复过来，是十几段激动的语音。
林莎莎：……
林莎莎听了几条就懒得听了，全部都是夸赞的话语，并询问这到底是谁拍的。
林莎莎没有直面回答，那边也懂事，没有继续追问。
林莎莎，“那就决定用这版，我让人替你再剪辑一下。”
说完，林莎莎就去联系人剪辑。
那边林氏广告部经理打来智脑电话，“林总，这样就无法植入我们林氏的广告了。”
林莎莎单手撑着下颚，正在智脑上滑动，她笑了一声，“做公益嘛，这么有意义的事情，谈钱多俗气。”
经理：……好像最爱钱的就是您了。
-
苏莉美滋滋地睡醒，看着外面的雪景，打开冰箱想要吃个冰激凌。
她抽开冰箱的抽屉，发现里面多了一个小东西。
是前段时间她在外面捏的小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套房冰箱了。
除了她捏的那个小雪人之外，旁边又放了另外一个小雪人。
那个小雪人比她捏得更大一些，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小雪人身边。
冰箱的冷气往外冒。
苏莉关上冰箱门，趴到沙发上。
忘记拿冰激凌了。
能进入这个套房的人除了她跟陆曜，就只剩下机器人了。
苏莉坐上人鱼车，歪头从书房门口探进去，“那个小雪人是你带回来的？”
陆曜正在工作，“嗯。”
“那另外一个呢？”
男人在智脑上划来划去的手一顿，“我做的。”
苏莉有点没有办法想象陆曜一个人蹲在地上堆雪人的样子。
“你做小雪人干什么？挤得我的小雪人都没有地方睡觉了。”
“两个雪人在一起，就不孤单了。”陆曜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直视苏莉，“可以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