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又不叫瑶瑶了。”李秋挨着张雪真吐槽。
空间就这么大,李秋又刻意放低声音，于天当然听到了她的吐槽。
于天：“……”
眼泪从他耷拉的眼皮中挤落出来：“瑶瑶，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带你来这个游乐园，你也不会出事。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你去上厕所的时间太久, 可能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瑶瑶, 都是我害了你……”
于天对着空无一人的背后疯狂忏悔。
忏悔过后又开始回忆他们当年从相识到热恋的浓情蜜意。
张雪真说：“他怎么就确定鬼是靳瑶,不是厨房里那几个被他砍了的东西？”
丧尸尸体和人体结构大差不差,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厨房砧板上的骨头都是人骨。
于天：“……”
他终于停止了哭诉爱意，转头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这几个人。
李秋的目光却落在天花板的黑影上。
电梯鬼林陌告诉过她, 鬼要凝结出实体需要经久不衰的怨念和执念。
天花板上的鬼躯体一直跟随着于天的位置移动,死死地覆盖缠绕着他。但于天却始终看不到她。
如果李秋没看错的话，这个鬼的肚子像皮球一样隆起，应该是死之前怀有身孕，死后她的怨念有一部分被转到了肚子里的鬼婴身上, 导致她并不能像电梯鬼那样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存在。
李秋说：“我看你说了这么多,靳瑶好像都没有要原谅你的意思啊。”
李秋能看到天花板上的鬼, 自然也能听到女鬼说的话。
在靳瑶嘴里，这个痛苦的故事依然痛苦, 但却有了更残忍的一面。
……
于天才是让靳瑶失踪的幕后黑手，他本来就是这个游乐园的售票员。
靳瑶失踪的地点不是在什么厕所,而是在游乐园里的鬼屋。
能见度本来就很低的鬼屋, 要做点手脚简直不要太容易。
靳瑶不知道男友是故意松开她的手，也不知道拐角踏进去的是通往人生地狱的路。
于天把靳瑶卖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又把靳瑶卖到了偏远山区。
事情的真相是靳瑶在去山区的路上，被颠簸醒后听到的。
于天搞网络赌博，欠的钱越来越多, 就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靳瑶是大学生，身体健康学习好，长得又漂亮，能卖20万，可以解决于天的燃眉之急。更何况游乐园为了息事宁人，还本着人道主义赔偿了20万。
拿到游乐园的赔偿款后，于天给了靳瑶爸妈2万，剩下18万他谎称要用来继续找靳瑶的下落。
当然这些钱很快就被他用在新一轮的赌博中挥霍殆尽。
在那个大山连着大山，一出门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地方，靳瑶是一家三个男人集资买来的生育工具。
每逃一次换来的都是更重的毒打。
但靳瑶从来没有想过轻生。死了什么都没有，活着还可能会有逃出去，有报仇的机会。
靳瑶恨村民、恨人贩子，最恨的当然是远在千里之外潇洒快活的于天。
天灾来临的时候，靳瑶已经怀孕7个月。她乖巧、柔顺，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像是真的要留在大山里好好过日子。那些人也渐渐放松警惕。
某个夜里，那家人因为盖新房，请全村人来家里吃饭。靳瑶虽然是个孕妇，但也必须上灶干活。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她把好不容易收集到的“野菜”粉末，掺进一大桶米酒还有煮饭用的水。
那种野菜又叫垂序商陆，仅仅过了半小时，来村里吃饭的人就倒下一大半。最后没倒的是几个不被允许上桌，要等着吃男人们残羹剩饭的女人。
在男人愤怒咒骂的叫喊和呻吟里，女人们手足无措，一个个都慌了神。
靳瑶却已经开走了村里唯一一辆摩托车。
她骑着摩托车，疯一样地在黑暗里疾行。有几次骑不稳从车上摔下来，她的心跳都像打鼓一样，发现没人追上来后她又扶起摩托车继续骑。
蜿蜒曲折的山路，白天熟路的人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是晚上。
靳瑶就死在那个晚上。
只不过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
在靳瑶最初的记忆里，她成功离开了那座大山回到城里。
天灾到来，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父母已经搬家，不知道去哪了。街上到处都是吃人伤人的怪物。但那些怪物却不会攻击靳瑶，靳瑶在阳光下也没有影子。
她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是个鬼了。
靳瑶果断去游乐园找于天报仇，来到挂牌关门的游乐园后才发现那伙人贩子正好也在那里。
游乐园离高速口不远，他们打算以游乐园为据点，劫掠从这里出城的人和车。
靳瑶只是封闭了游客中心的门，让他们无论如何都出不去，再时不时制造一些异动。这伙人没有了食物来源，又精神压力过大，没过多久就开始自相残杀。
一开始靳瑶以为于天会第一个死，但于天很会花言巧语，也很会玩离间计，他反而成为活到最后的人。
靳瑶当然不可能让于天随随便便就去死，她要让他每天吊着一口气，也尝一尝她当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痛苦。
饿死、病死、冻死……每一种都尝试一遍吧！
……
“她说什么了她说什么了！你告诉我！”
于天疯了一样想扑到李秋这里问清楚。
李秋这会刚吃完储备粮，随便一推就把他甩飞到了墙上。
张雪真皱了皱眉，从空间里拿了包湿巾出来给李秋擦手。
周晋时则拿刀横在了于天脖子上。
周令淮可能觉得自己也得做点什么，也跟座山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于天。
李秋说：“她说恭喜你，明天你要当妈妈了。以后每一天，她都会有不同的惊喜给你。”
“你们来日方长。”
于天：“……”
于天脚上有锁链，他的行动范围有限。
晚上睡觉前，李秋她们挪了挪，搬到了于天行动范围内够不到的地方。
雨还在啪嗒啪嗒地下，一直下了一整夜。
李秋饥肠辘辘地醒过来时，发现角落里的于天肚子也像皮球一样鼓了起来。偏偏他整个人的四肢又很干瘦，看起来非常诡异。
鬼婴在于天的身体里钻来钻去，像一条疯狂的蠕虫四处打洞。于天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手拼命地捶打着腹部。发现这样没用后又去撞墙。
墙上都是于天的血。
即便这样他还是睁着和葡萄籽一样小的眼睛，还有一口气在。
全程靳瑶都在天花板上静静地看着他，目不转睛。
雨已经停了。
走之前李秋在大门外挖了一个土坑，又在牌子上写了几个字。
“靳瑶，你名字的这两个字是这么写吗？”
天花板上的女鬼看着那几个字愣了很久，才慢慢地点头。
“那你要是不嫌弃，这个就是你的家了。”
李秋在土坑里摆了个骨灰盒，填埋好土以后把写了“靳瑶之墓”的木牌插上去。香烛纸钱也一概没有落下。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操办小龙虾、老鸟后事的时候找的，空间里还剩了很多，没想到这里还能派上用场。
湿润的土壤上烟火缭绕，香灰随风飘散，靳瑶在天花板上看了好一会，终于飘到属于她的坟墓，她的新家。
……
“感谢您收听新生电台……”
出发已经一周时间了，李秋在电台调来调去，发现不管是哪个频率都是这个新生电台的声音。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是真敬业啊。我们都开到这了还能收到？”
“谁说不是呢？”
“阿晋，我们离西方基地还有多远？”周令淮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周晋时估算了一下：“应该还有3天就差不多了。”
“怎么还要3天。”
这一路过来很多高速路段都开不了，只能频繁走国道、乡道，有的时候走错道还得走回头路。这中间还经常遇到变异动植物和灵异化事件，他们一周时间能开完大半路程，已经是超级逆天的运气加实力了。
周晋时问：“还有汽油吗？”
张雪真在空间里翻了翻：“汽油不多了，还有柴油，要不卡车汽车交换着开吧？”
“卡车目标太大了，声音也大，不安全。”周令淮不同意，他指了指旁边的路标，“你们看那，有个基地标志，我们要不去那换点油？”
为了不暴露张雪真的空间异能，他们准备拿去交换的物资都放在了后备箱里，用一个小纸箱子装着。
连身上本来崭新的春装也换成了破破烂烂，又沾泥巴又沾血的那种。
李秋没打算过去：“我就在路口等你们吧。万一又发现我是丧尸，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周晋时点头：“那你们俩在这等我们，我和三叔快去快回。”
李秋和张雪真当然也不可能在路边干坐傻等着。
李秋掏出一把弹弓还有碎石头：“小雪，我们来比比。”
“射什么？”
“那块大石头吧。我去画个靶子。”
李秋大手一挥用红泥巴在石头上画了个手掌大小的圆圈。规则简单，打出去的碎石头能在圆圈中留下印子就算中靶。
一开始两人比的还是20米，分不出胜负以后就到了30米，40米，50米。
“比不过你了。”李秋果断认输，一屁股坐到张雪真旁边，“话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一拍即合，顺着小路往基地的方向走。
一边走，李秋一边小声说：“这里建的比我们那里规范啊，居然十步一岗，墙上都是钢刺和铁丝网。”
“进化那么快，他们这点布置能防得了谁，心理作用了。”
“那倒也是。”
李秋扒开灌木丛，正看到熟悉的车就停在基地门口。
周晋时和周令淮正被人死死拉着不让走，拉着他们的人脸上带着热情洋溢又讨好的笑容。
李秋面色凝重，频频点头。
张雪真问：“你还会唇语？看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李秋：“不会。纯粹是气氛烘托到这了。”
张雪真：“……”
一群人又在基地门口拉扯了快二十分钟，基地人终于恋恋不舍地朝周晋时挥手，对他们的车放行。
等车开出去后，李秋本来也打算走了，却看到基地的人瞬间变了一副嘴脸。笑也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阴冷狠戾。
“我去！”李秋大怒。
张雪真惊奇地问：“你不是看不懂唇语吗？”
“什么唇语啊，你看他的胳膊！”
其中一个人似乎是被毒蚊子叮了一口，正把袖子撸起来挠痒。他的胳膊上有两个字的刺青，上面写着——新生。
敢情他们来新生组织的地盘了。
“快走，车肯定被他们动了手脚。就算车没动手脚，他们给的汽油也肯定有问题。”
李秋着急地往周晋时他们的方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