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弄死你身上的瘤子。”
李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铲下哇哇身上最大的一个瘤子。
这种事情，讲究一个快准狠，才能让对方受到的痛苦最小。
铲下后李秋马上把喷射毒液的瘤子踢到一边。
瘤子切掉的地方露出一个和菜盘子差不多大小的伤口。
毒瘤到底是哇哇身体的一部分，这一铲子下去, 毒液和蛇血飞溅, 哇哇痛苦地嘶叫起来, 疼得满地打滚。这动静似乎已经引起了远处火海里那两头巨蛇的注意。
李秋赶紧一把按住哇哇, 拿出针线开始缝补。
事急从权,她缝补得很粗糙，根本不注意什么针脚问题。
五针下去, 血止住了。 4级异能的神奇之处就在于, 缝补结束的瞬间，伤口已经神奇地长好，完全看不出一点伤痕。
“别嚎了，已经好了。”
李秋拍了一把哇哇的蛇身,随后靠着旁边的大石头坐下。
“什么好了……我痛死了！！呜呜呜哇哇哇——我要妈妈,妈妈。”哇哇一边喊一边哭,哭声一阵高过一阵。
李秋从包里翻出几块颇有嚼劲的储备粮啃了啃，又拿出几颗长舌种的丧尸晶核嚼碎了吃下去。
反正这幻域一时半会也出不去,李秋耐心地等着哇哇哭完。
哇哇哭了半天，忽然说：“姐姐,你怎么不来哄我？”
李秋沉吟片刻：“我在思索,你们蛇哭起来怎么也是找妈妈。”
她忍不住感慨，果然, 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母系社会。
哇哇从哭转成干嚎，因为他发现身上的疼痛感确实消失了，皮肤表面的灼热感是因为远处的火海。
他瞪大眼睛,晃着脑袋去看被李秋铲过的地方，那里光洁如新，是他最喜欢的黑白色条纹。
李秋把已经空了一个塑料袋贴近那块皮肤：“你看，现在这块皮肤没有毒了。”
哇哇重新变回了人类小孩的模样。
他围着李秋转圈圈，手舞足蹈的模样，不知道在兴奋什么。明明是个人类小孩在跳，却让李秋脑补了一出蛇舞。
“别晃了。我头晕。”李秋一把拽住哇哇。
“虽然这个办法有用，但是我数了一下，你身上还有四十七个瘤子。你至少还得被我铲四十七下，才能去掉你身体表面的毒液。至于有多疼，刚才你已经了解过了。”
哇哇拽住李秋的手，小孩的语气格外地坚定：“姐姐，我不怕！”
他刚出生的时候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是一棵杉树。
杉树不会说话，但是它能懂哇哇的意思。高兴的时候会抖叶子，把哇哇埋在叶子下面。但后来哇哇身上长出了越来越多的毒瘤，在他去找杉树的某一天，杉树彻底枯萎了。
那时候哇哇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他发现只要是他去过的地方，所有的树木花草都会枯竭。当他游过小溪河流，毒素融入水源，在河边饮水的其他动物也很快地死掉。
原本热闹的山林空荡荡的，没有一只鸟，没有一只兔子，没有一棵好树。
只有满地的尸体，只有无数和哇哇一样，浑身长着瘤子的蛇族。
虽然更远的森林深处还有一些生物，但要不了多久，那里也会成为生命禁区。
“姐姐，你当我们的蛇王吧！你真的可以救我们！”
哇哇忽然朝李秋跪了下去，满怀期冀地看着她。
李秋：“……”
她刚想拒绝，但转头却看到两条被炸得乌漆嘛黑的火蛇朝这边游荡过来。
日子过久了果然什么离谱的事都会发生，她不仅要当丧尸王，现在还要当蛇王了。
幻域除了可以阻隔空间，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就是障目。
她可以让自己在这些生物眼中，变成它们最害怕的事物。
那现在，比拼想象力的时候到了。
李秋闭上眼睛又睁开。
哇哇眼睁睁看着本来人模人样的李秋轰然变大。
大地发出剧烈的“轰隆”声，李秋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达到与山齐高的程度。
只见一条比山高的巨蛇出现在眼前，蛇身蜿蜒起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远古河流。
在月光和火光的映照下，李秋身上每一片蛇鳞都散发着铠甲一般的光泽感，仿佛无坚不摧的利刃，足以切割被她席卷到的任何生物。
而李秋的蛇目，比原先那两头巨蛇的眼睛更大，不是幽森的绿光，而是两个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当李秋张嘴说话时，蛇信子从她嘴里吐了出来，发出嘶嘶声，足以让这片区域的所有蛇族都心颤臣服。
哇哇瞪大了眼睛，“哇”地一声张大了嘴：“姐姐，你真是蛇啊……”
李秋懒得解释。
两头互相缠绕游荡过来的巨蛇，已经在看清她的时候，放缓了速度。
它们迟疑着停在远处，像是不敢过来了。
李秋当王颇有经验，派头十足，她指挥着身边的小弟：“你过去把他俩叫过来。”
“我？”哇哇用手指着自己，“姐姐，不是，蛇王，它俩会吃了我的！”
李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懂不懂什么叫狗仗人势，你现在是本王跟前的首席红人。它俩就算想吃你，也得顾忌我。”
哇哇战战兢兢地过去了。
仇蛇见面分外眼红，那两条受了伤的巨蛇怒气冲冲地看着过来的哇哇。
离得远，李秋也不知道哇哇和它们说了什么，没过多久，两条巨蛇将信将疑地跟在哇哇身后游荡过来。
在更远的地方，硝烟还未散尽。
从那些烟尘中又游出不少长满瘤子的蛇。
它们的体型没有尖吻蝮这么大，但也已经和普通的蟒蛇差不多了。
这是一个万物慕强的时代，它们都是远远感受到了蛇王的气息，朝这里赶来的。
在李秋眼里，就是上百条巨蛇密密麻麻地爬了过来。一整个群蛇开会。
偏偏她是这场会议的中心，害怕也要硬着头皮上。
……
所有的蛇都看向了背靠浓雾的李秋。
这是一条它们从未见过的巨蛇，巨大的身躯在浓雾里若隐若现。它的气息它的血脉里，仿佛有它们所有蛇族的痕迹。难道！这就是远古的始祖蛇吗！
初开智慧的蛇们脑洞大开，看向李秋的眼神那叫一个热切。
哇哇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莫名觉得有点激动又有点自豪。
在李秋的示意下，他咳嗽两声对着群蛇说：“这位是万蛇王，是我们蛇族进化最快最完美的蛇。她将带领我们蛇族走出困境，她是当之无愧的蛇王！”
蛇群中有了一个喊王的声音，逐渐增加到十几个，然后是每一条蛇都在喊。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纯凑热闹瞎喊的，甚至想着等会万一打起来，就趁机咬死一条蛇拖回家给蛇宝宝吃。
李秋沉稳地俯瞰着下方，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底下的每一条蛇。
表面威严淡然，实则李秋都要晕倒了。来的都是成年体的大蛇，它们每条蛇身上至少都有上百个毒瘤。
聚集到一起后，简直就是上万个毒瘤喷泉在一起喷涌毒液。
这画面，但凡是个正常人看了都要吓晕。
李秋赶紧用以前备战面试那招，给自己心理暗示。它们都是大白菜，都是大白菜，好歹稳住了。
她看向最前头的那两条尖吻蝮：“你们俩，怎么回事？”
其中一条尖吻蝮立即告状，把被人类袭击的事情说了一通。但是为了不让其他蛇瞧不起它们，它们还说把那群人类也打得头破血流，半死不活。
李秋“嗯”了声，很努力才保持严肃，心想，没想到蛇也是个死要面子的种族。
但很快，尖吻蝮的话锋就对准了李秋身边的哇哇。
它的眼神怨毒至极：“我们尖吻蝮族可以认您当王，但是你身边这条银环蛇，我们一定要吃了它！”
哇哇默默躲到了李秋身后，你看你看，我就说它们肯定不会放过我！
李秋明知故问：“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它偷走了我们的蛇蛋！那是我们这半年来唯一一个孩子。您应该知道我们现在蛇族要繁衍后代有多难！”
哇哇立马回怼：“你们还吃了我爸妈，你们还会有孩子，我不会再有爸妈了！”
两头尖吻蝮和一条银环蛇吵了起来，其他蛇面面相觑，都等着看蛇王怎么办。
李秋震怒地喷吐气息：“都闭嘴。”
她这声怒喝，连远处的山峰都好像震动起来，所有蛇立马趴伏在地上，等着听李秋的指示。
李秋直接化身青天大老爷：“这件事好办。你们俩少个孩子，他少爸妈，那你们组成一家三口不就行了。”
哇哇都要吐血了：“啊？姐姐，您怎么当了王就不认我了！它们能同意就见鬼了……”
没想到两头尖吻蝮犹豫了一下真的同意了：“您说得，有道理。我们，想要个孩子。银环蛇，你愿意，当我们的孩子吗？”
哇哇迷糊了：“我愿……行吧那我愿意。”
两头尖吻蝮化成了人形。他们是一对夫妻，化成人形后，还保持着蛇头人身，进化得不算完美。它们看着进化得很完美的哇哇，怎么看怎么满意。
“叫爸爸。”
“叫妈妈。”
哇哇麻木地被他俩抱了起来：“爸、妈……”
皆大欢喜，一段血海深仇就此化解。
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李秋说：“你们身上的毒瘤，我可以帮你们想办法去除。现在是万物进化的时代，蛇族一枝独秀，短期来说是好事，但长此以往，没有新的生命诞生，没有生生不息的食物，我们蛇族离灭亡也不远了。”
底下的蛇们智商都不太高，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蛇王说得好高级，好有道理。
它们什么时候也能达到王这个水平。
“你们需要我帮你们去除毒瘤吗！回答我需要！”李秋高喊。
所有的蛇都嘶叫起来：“需要！”
有求必应异能前置条件已经满足，李秋满意地笑了。
长夜漫漫，今晚注定是不停做手术的一夜。
李秋让大家都化成人形，互帮互助切下彼此身上的毒瘤，然后再来她这里排队缝补，增加效率。
天衣无缝使用频率太高，李秋的饥饿感大幅度上身。
已经被缝补过，没有了毒瘤的蛇赶紧回自己老窝里把储备的粮食运了过来。
大部分都是山里被它们毒死的动物，偶尔还有两具误入山林惨死的人类尸体。
因为最近都是寒冷天气，这些动物尸体腐败得很缓慢。
反正李秋身体抗毒性杠杠的，她把尸体和着晶核一块吃，边吃边缝补。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就扒拉一下眼皮。如果她眼睛真有巨蛇那么大，她就拿几根棍子撑住了。
当黑暗褪去，天边出现光亮的时候，一百零八条蛇的毒瘤都差不多切除了。
为什么是差不多，因为李秋考虑到其他动植物，以及丧尸的进化速度，并没有把蛇身体上的所有毒瘤都切除。每条蛇的身体上都或多或少保留了2-3个毒瘤。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蛇族赖以生存的战斗力。
这下所有的蛇都真心实意地臣服李秋，情真意切地称她为“蛇王”。
12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李秋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问他们：“你们进化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蛇族的进化速度超过了这座山林里的所有生物，或许是有什么特别原因。
哇哇摇摇头，他年纪小，出生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全面进化了。
尖吻蝮夫妇想了想，回忆起一件事。
这片山林的东南边有一个被人类废弃的矿井，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很多人都遗忘了它的存在。
夏天天气炎热的时候，它们这些蛇族为了避暑都会爬进矿井。但大概半年前，矿井塌过一次，里面塌出来一块和人类汽车差不多的黑色石头。
“黑色石头？”
尖吻蝮点点头：“虽然，是石头，但香，我们爬上去，舒服。后来，所有的，都去了那，爬在黑石头上。”
李秋刚想说带她去看看黑色石头长什么样，又听到哇哇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那黑色石头后来化成了一滩水。矿井又塌了一次，大家就没有再下去过了。”
哇哇的爸妈也是在那之后飞速进化，然后生下哇哇的。
既然已经多次坍塌，再进去估计小命都难保，李秋暂时收起了好奇心。
她看着逐渐消减的浓雾，对所有蛇族下达命令：“我作为蛇王，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一直在这守着你们。从今以后，你们在这里好好生活。我有一天会回来看你们。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绝对不能侵占人类的领地，主动伤害人类，不然我会很生气。”
所有蛇乖巧地点头答应，变回蛇身游向自己的老窝。
尖吻蝮也准备带着哇哇走了。
“我和他还有几句话要说。”李秋指了指哇哇。
尖吻蝮站到了远处。
“姐姐，你真的要走吗？”哇哇很舍不得李秋。
没有了那些毒瘤后，他感觉浑身都很轻松，前所未有地舒服。他喜欢李秋，想让李秋留下来。
李秋收拾好她的折叠铲还有背包，指着消散的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人。你现在重新有家了，我也要回我家去了。”
“呜呜呜，哇哇哇——”哇哇扑进李秋怀里，哭得好伤心。
远处的尖吻蝮夫妇很欣慰：“看咱们的孩子，多舍不得蛇王啊。”
“就是，蛇王也很喜欢我们的孩子。”
“说不定我们的孩子会成为下一个蛇王呢。”
李秋拍了拍哇哇的肩膀：“等有空，我会找些养殖种植的书送过来给你。这片山林的生态被你们破坏了，要恢复需要很长的时间。你既然说你是蛇族最漂亮的，最聪明的，一定能干好吧。”
“能！”哇哇立马答应。
浓雾彻底散去，李秋的身影已经奔向她来时的方向。
哇哇回到了尖吻蝮身边，恋恋不舍地看着李秋的背影。他很想跟着姐姐走，可是姐姐交待了事情给他做。
尖吻蝮看到它们的蛇王化成了人形，跟个炮弹似的，扑向了人类的方向。
“蛇王这是做什么呢？”
“一定是，为了卧底，在人类身边学到东西。把蛇族，发展更强大！”
“王太伟大了！”
尖吻蝮有自己的逻辑。
哇哇转过头擦干了眼泪，跟着新爸妈朝更深处的森林走去。
……
李秋本来没了命地跑，生怕晚一步就被蛇族看出来她是个“假货”。
没想到刚冲出来，就看到一排人在整整齐齐地等着她。
“啊啊啊啊，呜呜呜。”这回嗷嗷哭的人不是哇哇，是她了。
什么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就是啊。
“里面都被我搞定了，这下没事了。”
满身狼狈，看不出人模样的李秋，说完这句话后直接一个原地栽倒。
承受身体压力和心理压力的一宿，不停干活的一宿，实在太累了，太困了，而且还饿啊。
周晋时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她。
李秋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喊：“厨师长，饿。”
宋没没、张雪真（咬牙切齿版）：“……”
好恨啊，她俩怎么就没周晋时手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