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潼和柳辞声是年底回来的。
原本为了两个儿女打算, 柳辞声是准备在京城做官的,但待了半年,却发现官场是非多。
哪怕是在相对清净的翰林院, 也有人耍弄心计, 暗害他人,若不是白玉潼及时发现, 恐怕这会儿一家四口已经入了牢狱。
本想给孩子谋个前程, 却不料勾心斗角, 如此磨人心志, 柳辞声叹了口气, 拦住愤怒的白玉潼, 干脆选择辞官, 回家当个教书先生。
他们回来的时候, 江听雪已经在柳家不远处盖好了院子, 一家人也已经搬过去住了两个月。
白玉潼和柳辞声回来见到院门是锁着的, 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 见到他们从西边那新院子里出来, 才知道原来是变成了邻居。
两家都有狐狸,知根知底,又都不是难相处的人, 时间长了便愈发熟络起来。
某日,白玉潼带着孩子上门拜访。
他家两个孩子已经一岁了, 因为有狐妖血脉,比平常孩子结实得多,和江听雪家三只小白狐正好玩到一起,一天不见就吵得不行。
白玉潼被他们吵得头疼,只好一大早就把他们带过来。
到西院, 江听雪正抱着几个小的跨出房门,三个顶着毛绒耳朵的小娃娃被他箍在胳膊弯里,小腿乱蹬,就是挣脱不了,气愤地拿他手臂磨牙。
白玉潼脚下一顿:“这是在干嘛?”
江听雪笑了笑:“无印还在睡,我怕他们吵,就把他们先带出来。”
三个小娃娃一听,好像更气了,吱哇乱叫,却一点也发不出声音。
反手关上房门,江听雪把禁言术解开,三个小崽顿时齐声叫嚷起来。
“臭爹爹!你昨天打师父了!”
“我们听到师父哭了!”
“坏人!还不让我们去看!”
江听雪捂住三个小崽的嘴,冲白玉潼露出礼貌的微笑:“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白玉潼:“……”
他来十次,五六次无印大师都没起床,这就是千年大妖的实力吗?
……无印大师真是辛苦了。
“稍等,处理点家务事。”手上传来一点痒意,江听雪对白玉潼笑了下,低头一看,上面已经多了三口小米牙。
小米牙排成排咬在他手上,忿忿地啃着,仿佛不把他们放进去亲眼确认自家师父没事,就不肯罢休一样。
他抬手设下一道隔音结界,对怀里三个小的无奈道:“我真没打你们师父……还有江二,你咬到你妹妹了。”
“什么?!”中间的小娃娃连忙松口,“江三,你疼吗?”
最右边的小女娃慢吞吞道:“脸好像有点疼……你牙疼吗?”
“好像也有点……爹手太硬了。”江二皱脸。
左边最大的江一拿脑门撞了他们一下,小肥脸上满是严肃:“师父!”
“哦对对对!”江二反应过来,立马又瞪起眼睛,“臭爹爹,快放我们进去见师父!”
江三也努力睁大眼:“我们要见师父!”
江听雪:“……”
可不能让他们进去,要是让无印知道他俩昨晚的声音都被这几个小的听去了,还不得三天不让他上床?
他果断开始忽悠:“你们师父昨天很晚才睡,现在很累也很困,你们难道不想让他好好休息吗?”
“这个……”三个小娃娃犹豫了起来。
江听雪再接再厉:“你们觉得我打他了,那你们觉得我打哪了?”
三个小家伙互相看了看,犹犹豫豫地捂住了小屁股。
“打屁股吧?屁股最痛了。”江一皱起小眉头,仿佛感觉到了一些幻痛。
江二江三齐齐点头:“嗯!”
“那打完屁股是不是不敢坐凳子?”江听雪再问。
三个小家伙点头:“嗯。”
江听雪继续:“那么如果你们师父还敢坐凳子,是不是就说明我没有打他?”
“……嗯。”
“那不就行了?你们看,现在让你们进去,只会打扰他休息对不对?但是如果等他醒了,你们自己观察,是不是又不会打扰你们师父,又不会冤枉我?”江听雪一本正经。
江二:“……好、好像是这样。江一你看呢?”
江一小肥脸严肃:“我觉得有道理。江三?”
江三慢吞吞点头:“我也觉得。”
三个小崽对视一眼,最终大哥江梅隐拍板:“那就这么办。先不去看师父了,江二江三,你们下午注意一点,我盯着爹,不让他用法术骗人。”
小名江二的江雪惊和小名江三的江问晴点点头。
三个小娃娃当着江听雪的面大声密谋,全然没考虑过要是自家亲爹真用法术,他们能不能看得出来。
江听雪笑吟吟看他们讨论,好整以暇道:“考虑好了吗?云河跟渺渺还在等你们呢。”
看了一眼对面眼巴巴等着的小伙伴,江一紧绷着小脸,仰头望着他:“好吧,那我们就先不进去了,但是!”
他强调道:“你不可以偷偷撒娇,让师父心软听你的话!”
江听雪:“……”
这几个小不点到底听到多少?
他没好气地揉了把大儿子的脑袋,弯腰把他们放到地上,撤掉隔音法术:“行了,玩去吧,记得中午回来吃饭。”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三个小娃娃表情上猜到全过程的白玉潼:“……”
这忽悠的,这也是千年大妖的实力吗?
几个小孩汇在一处,讲了几句,就开开心心地一起跑出门玩了。
小孩们都跑走了,白玉潼却还留着,看了眼外面打闹起来的几个小狐妖,对江听雪道:“明天我和辞声要出门,能不能让云河跟渺渺在你们这住两天?两天后我们就回来了。”
“可以。”三个孩子是带,五个孩子也是带,没什么区别。
不过江听雪还是问了句:“你们要去做什么,连孩子都带不了?”
白玉潼:“是辞声的一个好友,过两天要成亲,给我和辞声发了请柬。他以前见过云河跟渺渺,现在就不好带去。”
寻常一岁孩子这会儿才刚刚能走路,哪像他家的,已经能漫山遍野乱跑了,带去别人一看就知道不对,为了避免麻烦,干脆就不带了。
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就好,江听雪点点头。
等白玉潼走了,江听雪回到房间。
床上,无印还在睡,被子滑下去一角,露出半边胸膛和肩膀,星星点点的吻痕散落其上。
但更让人瞩目的,还是中间那红肿不堪的地方。
江听雪拉起被子,给他盖好,想到刚刚几个小的说的话,又突然笑了一下。
几个小不点说的其实也不错,他昨晚确实“打”无印了,不过打的方式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出生八个多月,三只小狐狸的牙已经长齐了,早两个月就开始断奶,和他们分房睡。
幼崽不再需要哺育,乳汁却不能一下子就停止分泌,所以这两个多月来,无印时不时就会觉得涨,这时候,江听雪就会帮他解决。
解决的时间多半是在晚上,夜色昏暗撩人,总让人蠢蠢欲动。
那么解决着解决着,就发展到一些更深入的事情上面,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昨晚就是这种情况。
面容沉静的佛子僵硬地坐着,双手撑在他胸口上,腰间缠着一条雪白的大尾巴,一动不动。
毛茸茸的尾巴尖在空中摇摆,时不时向上搔过一些格外薄嫩的皮肤,引得底下的身躯颤了颤,控制不住地收紧了几下。
江听雪轻轻嘶了一声,抖了抖发间立起来的雪白耳朵,摸着身上人的腰,语气仿佛撒娇般道:“还不开始吗?我尾巴都湿了。”
说着,那蓬松的尾巴尖就摇晃到无印面前,毛发果然被打湿了一些,黏成一缕一缕的,还有清甜的奶香从上面传来。
给他看了一下之后,尾巴尖就又挪了下去,继续若有若无地碰。
无印紧紧绷了起来,身体越来越热,动作却依然僵硬。
这种事上,他一向都是被江听雪带着,便是怀孕时,也是江听雪扶着他的腰,由江听雪来掌控节奏。
现在让他自己来,自己主动往那里……
无印眼皮微颤,手指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身上愈发滚烫。
见他实在僵硬得厉害,江听雪慢悠悠道:“真的还不开始吗?”
他坐起身,搂着无印的腰,在他耳边轻轻念道:“无印师傅……”
相同的字音,再加上他故意撒娇似的叫出来,听起来就像在叫“师父”一样。
怀里的人顿时一震,眼尾迅速漫上了湿意,身体也愈发收紧了。
“师傅,你动一动。”江听雪眼带笑意,继续撒娇般地喊,“师傅……”
无印睫毛颤抖了一下,在他一声声低唤中,收紧了手指,慢慢扶着他的肩膀,起来一点,然后……
……
后面又继续了两三次,到无印忍不住溢出哭腔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所以那几个小不点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
短暂地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美妙时光,江听雪忍不住叹气。
看来以后不光在外,在自己家也要设结界了。
叹完气,他又想起白玉潼说的话,望着无印沉睡的面容,若有所思。
成亲吗……
晚上,被忽悠瘸了的三小只在仔细观察后,发现确实冤枉了自家亲爹,于是扭扭捏捏地找到江听雪,跟他说对不起。
江听雪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幼崽们的道歉和亲亲,把他们哄走后,对上无印疑惑的目光,面不改色地三言两语把这件事揭了过去,成功保住最近几天上床的资格。
第二日一早,柳家夫夫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把孩子留下后,江听雪主动送他们出门,说了几句。
两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答应下来。
过了两天,原本说好会来接孩子的白玉潼和柳辞声始终没有露面,无印皱了皱眉,怀疑可能是他们路上出了什么事,江听雪却告诉他不用担心。
“我拜托他们去买点东西,估计明天才能回来。”
无印:“?你要买什么?”
江听雪笑笑:“你明天就知道了。”
跟他所说的一样,翌日下午,白玉潼和柳辞声回来了。
一进门,白玉潼就长出一口气,把背着的包袱递给江听雪:“给,你要的,我和辞声跑了好几个地方,可算买齐了。”
江听雪冲他笑了笑:“谢了。”
无印正好在旁边,见状便看了过来。
包袱放在桌上,上面的缩小法术被解开,一大堆东西顿时显露了出来。
那是各种各样的红,红烛,灯笼,绸带,剪纸……一样一样,分门别类放好,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摆在桌面上。
看清这些东西,无印怔了一下,望向江听雪,却正正撞进了一双温柔的眼眸中。
江听雪弯起眉眼:“当初在净禅寺,你说要下山同我成亲,如今,可还作数吗?”
无印慢慢柔和下神色,微微露出笑容:“自然。”
……
三月三,宜嫁娶。
大周朝有男女成亲,也有兄弟结契。
因江听雪和无印都不是女子,便照结契的流程来,告天地父母,喝一盅交杯酒,便算成婚。
又因二人皆无亲属,也不想有无关人打扰,这场婚事就更为简单。
除了几个孩子,就只有白柳二人参加。
人虽不多,气氛却十足喜庆。
院子里挂上了红灯笼,床上铺了喜被,红烛摆在桌上,大红的囍字随处可见,一大串鞭炮在门口炸开,噼里啪啦的声音传进院子里,吓得几个小狐狸崽捂住耳朵,却还忍不住躲在泥人身后往那边看。
孩子们都被泥人带着,主屋中,柳辞声充当了司仪,笑着道:“一拜天地。”
江听雪与无印抬手,对着屋外的碧青天空与苍茫大地,弯腰一拜。
“二拜高堂。”
转身,对空荡的主位,再拜。
“夫夫对拜。”
两人相对而站,郑重地拜了下去。
“礼成!”
直起身,江听雪望着对面身穿大红喜服的人,忍不住露出笑来。
见他笑了,无印也柔和了眉眼,不由自主抿出一点微笑。
此生,惟愿与君相逢,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此心此志,岁月无改,光阴不侵。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