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合作, 但实际上马修并不需要特意做什么。
只要像往常一样活动,然后和布鲁斯·韦恩他们保持联络——介于他不是遇到稻草人时无力反抗的那一种。保持联络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及能在稻草人露面时及时做出应对, 避免造成更大程度的伤害。
为了方便随时联络,他从提姆那里要来了一个微型通讯装置带在身上, 彼此有所发现时都可以主动联络对方——随时随地的那种。
一个无限制的, 二十四小时内随时可能打开的通讯设备……
“你确定随时都可以联络?”提姆已经听说了马修的事,他一本正经地看着马修,“毕竟你和你的爱人一起住。”
“……所以我才要跟你联络,”马修自认为不是一个性格无趣的人, 他将原本该隐藏在耳旁的微型通讯装置随手塞在口袋里,“而不是布鲁斯·韦恩。”
想起布鲁斯数之不尽的绯闻女友,以及马修仅此一个的“前任”,提姆沉默。
这方面来说,马修跟布鲁斯还真是两个极端。
马修可不知道提姆在想什么, 就算知道也不会澄清。
忽略稻草人和扎斯正在哥谭某处阴暗窥伺,最近除了日常的一些暴力性案件之外, 哥谭已经比前段时间在菲斯克影响下时要平稳得多。
儿童失踪案件数量降到最低,毒品走私和贩卖的生意大幅度收缩, 甚至数个黑邦瓦解……
最近DareDevil的工作少得可怜,但马修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装作无所察觉地在哥谭的夜晚穿梭。
——稻草人没有任何一次上钩。
就在这样的几天里, 马修收到了周末聚会的邀请。
时间是两天后的晚上, 在伯恩利区某家酒店, 据说装潢是很独特的维多利亚风格, 只是对马修来说这点实在不值一提。
学院每个学期都会有一场这样的聚会, 为了方便学生之间联络情感,拓展人脉, 加强交流。
不是一定要去。
马修原本打算拒绝的,只是这次卡普洛教授也会去,他实在不想这位教授继续为他担心。
况且只要短暂露面就行,花不了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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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接到了聚会邀请的时候,提姆他们已经查到了扎斯的踪迹。
“找别人帮忙隐藏踪迹固然不错,”尤其是找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人,这样确实会给搜索增添难度,“但要是找到的人本身就是个麻烦,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因为前段时间菲斯克被雇佣兵击毙那件事,最近蝙蝠侠他们加强了对外来人员的调查,尤其是身份有异常的。恰好查到了赫尔曼雇佣流窜来哥谭的杀手去杀死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库克。
这不算是多罕见的事。
罕见的点在于被杀手当作目标的库克同样策划着谋杀赫尔曼,帮他动手的人恰好是扎斯。
蝙蝠侠他们已经在监视着那几个合伙作案的杀手,他们已经在库克住所附近埋伏了几天,今晚似乎就要动手。如果他们过去,一定会遇到扎斯就是了。
“现在就走吗?”罗宾觉得现在出发还太早,过几个小时刚刚好。
虽然他们制服都换上了。
“趁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提姆一边回答着罗宾的问题,一边用通讯器联络了马修,“我先跟马修说一下扎斯的事情吧,我们找到,他就不必再找了。”
这种情况下听到默多克的名字,罗宾莫名其妙感觉被对比到:“……”
正在回公寓路上的马修猛地听到提姆的声音从口袋里传出来。
[找到扎斯了,今晚要一起去吗?]
马修沉默片刻,装作打电话的样子把通讯器和手机一起拿了出来:“不必了。”
又不是要手拉手一起上厕所的高中生。
虽然他们说好了要合作,但在知道扎斯行踪的情况下去抓他,可不需要蝙蝠侠和罗宾,再加上DareDevil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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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了不去,不过马修穿着紧身制服在哥谭逛了一圈,这段时间里竟然罕见地没发现什么需要干涉的犯罪。
没事做的情况下,他还是往感知中蝙蝠侠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距离越是拉进,马修对于混乱中心的感知越是清晰,蝙蝠侠和罗宾对于扎斯十分了解,因此哪怕扎斯身手算得上不错,还是很快被制服下来。
罗宾正踩着扎斯反拧着他的胳膊将他铐起来。
[这次是你赢了,蝙蝠侠。]
马修能听到扎斯的话,也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恶毒。
[但你不会一直赢下去。]
蝙蝠侠不会因为这种话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就连罗宾也不会因为失败者的叫嚣而愤怒。当然,要忽略罗宾更用力的脚。
没有人能永远赢下去,马修对这点再了解不过,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按理来说这些和他无关,但他还是从一旁走了出来。
穿着暗红色紧身制服的DareDevil出现在被紧束手脚的扎斯身后。
“没有人能永远赢下去,但赢的永远不会是你们这种人。”
DareDevil低沉的嗓音出现时,蝙蝠侠略显惊讶地抬头看去。他确实知道马修已经过来,但他没想到马修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略微侧头时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蝙蝠侠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
扎斯第一时间扭头去看,他没有真正见过这个黑面具做梦都想大卸八块的仇敌,但报纸上偶尔会出现DareDevil的照片,因此他很轻易分辨了出来。
扎斯对这个生面孔并不了解,不过他也是真的很想参与稻草人和黑面具的活动,可惜被库克那个家伙拖累:“也不会是你,DareDevil。”
警笛声已经愈发接近,把扎斯丢下,他们三个一起离开。
“阿卡姆越狱的只剩下稻草人了,”马修毫不费力地和借钩爪枪在高楼间穿梭的蝙蝠侠和罗宾一起走着,“我身边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马修已经特别注意过,他的感官早已恢复到日常状态,要发现身边的任何异样对他来说都轻而易举。
“他不会那么轻易出现,”蝙蝠侠依然担心DareDevil会因为稻草人受伤,即使他相信马修的能力,“我带了恐惧毒气的解毒剂,原本打算稍后给你。”
恐惧毒气真的有那么厉害?
能让蝙蝠侠这样警惕,马修已经开始感觉自己低估了那种不科学药剂的作用:“你在……”话只开了个头,马修立刻停了下来。
原本他想问蝙蝠侠在恐惧毒气的效果下会看到什么,但这种问题已经涉及到一个人不愿谈论的隐私部分。
即使他原本没有窥探隐私的想法。
“我看到失去,”蝙蝠侠像是知道马修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他并不是一开始就不受恐惧毒气影响,即使是能在心智坚定时不被毒气影响的现在,他也不敢说自己无所畏惧。
在意的越多,恐惧的越多。
它像是寄生在身体内的生物,会生长,在宿主爱意渐丰时,也能被杀死,在被寄生者全无希望时。
“抱歉,”马修还记得他曾查过的关于布鲁斯·韦恩的事,尤其记得布鲁斯在某次交通意外里丧生的孩子,第二个罗宾。
将注意力放在沉默了一路的罗宾身上,马修在他停在某栋高楼天台时站在了他旁边:“你今天异常沉默。”
以往马修总是恨不得捂上罗宾的嘴。
罗宾瞥了他一眼:“你今天异常健谈。”
“……”他哪里惹到了这个未成年?
还没等马修想到,罗宾已经冷哼一声从这里离开。
蝙蝠侠恰好从万能腰带里拿出一支解毒剂交给马修,可惜马修的制服没有那么多能藏东西的口袋,他只好放在平时放武器的地方。
“有谁惹到他吗?”马修一边将解毒剂装起来,一边疑惑地问蝙蝠侠这个问题。
“……”蝙蝠侠沉默地看了DareDevil一眼,意识到马修依然没有将他们看作家人的想法,即使态度缓和,甚至友善维护,也只当他们是朋友,或者关系不错的合作者。
但这已经比布鲁斯当初想象中好很多。
“不必想太多,”蝙蝠侠从他旁边走过去。他依然不是非要马修接受他不可,马修成熟而有担当,并且已经成年,父亲不是他人生中的必需品,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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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斯被押回了阿卡姆疯人院。
出去之后一点事情都没有做,原样被蝙蝠侠给踢了回来,这真的值得嘲笑。
集体放松的时间,扎斯在嘲笑里辩解:“全都是因为西恩尼斯和克莱恩!”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看起来成功率很高的事,他也不会为了躲藏而落到这种地步。
“怎么,他们害你被抓吗?”
“他们计划折磨那个默多克引出DareDevil,”扎斯只是想要在折磨结束后杀个人罢了。
旁边暗自高兴的小丑嘴角的笑都僵硬片刻。
折磨?
不是直接杀死?
黑面具什么时候改变了行事作风?
真该死!
只要没有在见到默多克的时候就当机立断把他杀死,黑面具和稻草人的计划多半要垮,那样马修·默多克就会被蝙蝠侠或者那个小角色搭救,最后结果就是——他的计划毁于一旦。
再加上他知道马修·默多克与蝙蝠侠的关系,知道马修·默多克对DareDevil来说很特殊,而蝙蝠侠也明白他知道这些。就算没有黑面具的改变,蝙蝠侠多半也会早做准备。
小丑倒吸一口凉气,终于产生了提前越狱的想法。
“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小丑凑到旁边。
虽然不知道小丑问这个做什么,但扎斯还是毫无隐瞒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两天后的晚上。”
两天后的晚上……
还有些时间准备。
小丑转头就去找狱警聊天。
要是没人帮忙遮掩,越狱很轻易就会被蝙蝠侠发现,然后迎来一场痛揍。平时小丑当然不介意这种小游戏,但要是真正想出去,就不能让小蝙蝠那么快察觉。
一边走,小丑一边可惜地想,黑面具连杀死马修·默多克这种事都办不好,难怪会被打得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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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机、突然、巧合、临时起意、一时兴起……
这种袭击通常很难预测,更多只能在发生后阻止,或者事后补救。
与之相反的就是预谋性的袭击。
通过暗中对所有人行为的观察和分析,机器能准确找出这种即将发生的危险,并且将其分为相关,以及不相关。
相关号码事关国家安全,机器会将这种号码直接发送给当局。而不相关号码,它会发送给它的制造者。
“又是哥谭的号码?”里瑟正坐在芬奇的图书馆里擦着枪,他挑着眉看了眼芬奇贴上又立马撕掉的照片,“那里的义警浓度可比很多城市都高,这种情况我们该习惯才是。”
把赫尔曼和库克的照片撕下来,芬奇深深吸了口气:“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里瑟先生。”他们的视而不见很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有肖女士在,我们总是忙得过来的。”至少他们三个加在一起也能抵得过很多人了,“只是她刚出发去了加州。”
第二天,芬奇收到了满墙号码,全都来自哥谭。
约翰站在“照片墙”前挑了挑眉,用他一贯低沉的嗓音说:“确实忙得过来。”
芬奇头痛闭眼:“我已经查到了这些人的身份,大部分是哥谭大学法学院的学生,前途光明,谁会对他们下手。”
“还有一部分呢?”约翰准确地从满墙照片里找出了最独特的一个,从墙上取下来拿在手里。
“还有一部分是这些学生的朋友,以及哥谭市伯恩利区某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芬奇说他们忙得过来还是有理由的,“至少能确定这些人遇到的危险都是基于同一起大范围的伤害事件,并且我们不用寻找事件会发生的地点了。”
“哥谭大学法学院明天晚上有一场聚会,这些人全在受邀之列,甚至有一部分已经毕业的学生受到邀请,”为了帮助约翰潜入,芬奇十分贴心地帮他拦截了一个邀请,“您可以用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参加。”
“……”约翰将手里拿着的照片递给芬奇,“号码返场了。”
马修·默多克,这个人第二次出现在了他们的救助名单上。
“这次我和您一起去哥谭,”芬奇觉得约翰会需要帮忙,毕竟这次发生的事仅仅是猜测都知道并不容易解决。
“Bear呢?”约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并不希望芬奇出现在那种危险的地方。
“我会带着它,”芬奇承认自己的防卫能力不如他们的荷兰军犬,但他总是能帮到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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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德鲁斯还抱着他的DareDevil报道合集删删减减。
删掉说DareDevil坏话的,留下那些欣赏赞同推崇的。
这样的行为真的太幼稚了,马修真的不想被认识的人这样对待,即使是身份没有暴露,也让他尴尬异常。
“你的论文写完了吗?”马修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光是感知到的那本合集的厚度,马修已经能想象到德鲁斯在这个上面花了多少时间,要是还有时间写论文,那德鲁斯真是深藏不露。
“……”德鲁斯的眼神心虚地飘忽了一下,“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了DareDevil那么久,马修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身上会发生这种事——带坏学生。
因为语塞而沉默片刻,马修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不能说“我是DareDevil,你别在我面前做这种事了。”要是不需要隐藏身份,马修倒是很想看看德鲁斯的反应,可惜的是他的身份不能暴露给更多人了。
克莱尔正为明天晚上的聚会而忙碌,作为聚会的发起人之一,她已经向负责的那部同学发去了邀请。
这次聚会并不算十分正式,受邀者都可以自由带朋友来玩,不过克莱尔倒是没打算带不相干的人来。她略显疲惫地走进教室,习惯性走向后排。
“下次绝对不要接这种活了,”只是一个很随意的聚会,细碎又需要注意的事却比想象中更多,她甚至连劝说马修带女朋友一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好聚会就在明天晚上。”
马修正听着克莱尔抱怨,结果口袋里再次传来提姆的声音。
微型通讯设备的声音没有被马修之外的任何人捕捉,马修一边听着德鲁斯念一些极为推崇DareDevil的话,一边听克莱尔抱怨活动举办的繁琐,一边听提姆说一些正经又不正经的话。
[不管是他行为的出发点还是想要达成的效果,DareDevil都无疑是正义的,这些毫无争议……]
正义的,有争议的。
[交响乐还是流行音乐,法餐还是意餐,白苏维翁还是霞多丽……这些很重要吗?]
不重要。
[安全起见,我们会提前调查聚会场地……顺便一问,你打算从哪里找一个女朋友?]
……马修终于叹了口气:“真是辛苦了。”
唯一一个回应了马修这句话的是最不该回应的德鲁斯:“你也觉得吗?”他甚至用一种仿佛第一天认识马修的眼神看着马修,语气里都带着感动,“DareDevil真是太辛苦了。”
不仅是马修,就连克莱尔和通讯另一边的提姆都沉默了下来。
[德鲁斯竟然支持DareDevil?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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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姆里,小丑正跟负责看守自己的狱警交谈。
说是交谈,其实大多数情况也就是他在说而已。
极具煽动性和感染性的话语传递着小丑的思想,比笑气更深入地改变着一个坚定的警卫。
要给黑面具和稻草人的行动制造机会,他就得在那两个家伙正式行动之前获得自由。不过这对小丑来说似乎绰绰有余。
周六,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哥谭,前面的是假扮哥谭大学法学院毕业生的约翰·里瑟,后面是假装带着狗来旅游的哈罗德·芬奇。
他们两个依然保持着联络。
“事件总不会凭空发生,”约翰尝试着去调查了,只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受害者身上附带着可能会引起这种程度袭击的恩怨,尤其是,他十分好奇,“牵连到这么多人的事件都不算相关号码吗?”
芬奇十分认真地回答约翰的问题:“哥谭经常发生这种牵连很多受害者的案件,虽说有一定的社会影响,但影响一般局限在哥谭内,其实并不会对国家的稳定造成威胁。”
因此机器将他们列为不相关。
虽说很冷酷,但它十分严格地遵守着它的制造者为它设定的界限,并且始终严格地封闭自己。
当然,以往发生的那些也有很大一部分只是随机犯罪,不在机器的警示范围内。
至于事件发生的原因……介于被牵扯其中的人太多,因此还需要大量调查才能确定,而他们时间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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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红罗宾检查过了整个酒店。
[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酒店和工作人员是安全的。
一整天都在哥谭到处转的马修已经回到公寓,开始换聚会时要穿的正装。提姆的慎重确实令他体会到了一种紧迫感,换好衣服打算出门时——马修甚至已经拿起了盲杖,手都放到了门把手上——突然想起了放在抽屉里的恐惧毒气解毒剂。
说不定用得上呢。
将便携针剂和微型通讯器装进同一个口袋,马修摸了摸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凸起之后正式出了门。
与此同时,阿卡姆疯人院内的警报被拉响。
这次警报不是自动触发,是监狱长拉响的——小丑不见了。
与之相对的是小丑的监室里发现了负责看守的警卫的尸体,他的嘴角带着僵硬而冰冷又十分夸张的弧度,像是被人用力拉开的。
监室墙壁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用死者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