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玄阳抱住绮雪, 安静地坐了片刻,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他不急于这一时,等到成婚后, 他想对绮雪做什么都可以,并不急于一时,他不想因妒恨而加深绮雪对他的畏惧。

他离去之后,绮雪坐在床边发了会呆。

还有两个月,他就要离开了……他只剩下这点时间能够陪在陛下他们身边了。

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可是想到贺兰寂的身体能够彻底痊愈,绮雪又觉得这是非常值得的。

他原本就可以为了陛下牺牲一切。

“吱呀……”

窗户被推开一道窄窄的缝隙, 绿香球从窗外钻了进来,用一种很震撼的眼神看着绮雪。

“?”绮雪回过神,发现她的眼神怪怪的, 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我太震惊了……”

绿香球的语气宛如做梦般轻飘飘的:“你难道没感觉到吗,刚才圣君和你说话的语气有多卑微……那可是洞渊神灵啊, 全天下妖魔的至高神,就那么卑微地在你面前伏低做小, 阿雪,你也太厉害了……”

她的话正好提醒了绮雪,确实就像她说的那样,圣君对他已经近乎祈求了, 他那么渴望得到他的爱,在他面前,圣君更像是为情所困的普通人,而不是宏大无情的神灵。

绮雪忽然感到非常内疚和心疼,甚至有些埋怨自己, 为什么无法回应玄阳的爱,他分明就是那么地敬爱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身心都应该奉献给玄阳。

可他就是做不到。

他可以奉献自己的身体,可他的心已有归属,不能分给玄阳。

绿香球蹦到绮雪的膝盖上,震惊渐渐转为兴奋,在他的腿上跳来跳去的。

她道:“之前我没有和你说,在你失踪之后,贺兰寂因为你而重病不起,卫淮和姬玉衡也为你处置了一大批人,当时朝廷里乱糟糟的,许多文人和大臣痛恨你,写文章诟骂你是祸国殃民的妖妃,狐媚魇道、祸乱朝纲,甚至与大将军狐绥鸨合,媚惑他成为你的裙下之臣……”

“我当时真的非常生气,他们怎么能那样说你……”

“……”绮雪想了想,很诚恳地说,“其实没什么好生气的,他们说的基本都是实话,虽然祸乱朝纲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但朝中的动荡确实因我而起。”

甚至他们说得还不够全面,就连太子和国师也都是他的裙下之臣。

绿香球很激愤:“不,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骂得多难听!总之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很生气,所以叫了许多小鸟朋友,天天往他们头上拉屎!还偷听他们的秘密,到处宣扬出来,叫他们不得安宁!”

这些事情听起来有点好笑,可绮雪知道这些都是绿香球对他的爱。

他心中感动,轻轻握住她的翅膀:“香香,有你这个朋友可真好。”

“哪里话,这都是我该做的,我怎么能由着他们骂你。”

绿香球蹭蹭他的手指,继续说道:“言归正传,其实我就是想夸夸你,你的魅力真是无人能及,那些可恶的家伙也就是没近距离接触过你,凡是熟悉的人,就都会爱上你,连神灵也会为你而倾倒……”

“你说如果天道有意识,它会不会也会爱上你?我觉得一定会的,没有人可以不爱你……”

“我没想过这么多。”

绮雪摇摇头,倒是不太好奇天道有没有意识,他没那么争强好胜,一定要老天爷也爱上他。

不过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既然已经有那么多人唾弃我是妖妃,离开之前我不妨把名声更败坏一点,把罪过都揽到我自己头上,让陛下彻底远离暴君的名声。”

绿香球一下子蹦了起来:“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凭什么呀,就算是为了贺兰寂也不值得你这么委屈自己,他们不能那样骂你!”

绮雪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安抚她:“没关系的,反正我会假死,以后也用不上‘绮贵妃’这个身份了,声名狼藉的妖妃又和洞渊神灵的神妻有什么关系呢?以后我好好经营神妻的身份就是了,全天下的妖魔都会歌颂我的美名。”

“那也不行,我就是见不得你被人骂……”

绿香球委屈地嘟囔着,反复说道:“就算是为了贺兰寂也不行。”

“那好,我再考虑考虑。”

绮雪安抚着她,没有继续跟她商量下去,说实话,他没想到香香的反应会这么大,看来在他失踪的期间,香香真的被有关他的流言伤透了心……

他心疼绿香球,又安慰了她好一会,亲手给她剥了许多瓜子,绿香球这才转忧为喜,欢快地吃起了瓜子仁。

不过绮雪并不打算完全放弃这个计划,临走之前,他一定还要做些坏事,其中最想做的就是挑唆姬玉衡和谢殊不合,只有他们反目成仇,贺兰寂才能高枕无忧。

想想还要磋磨姬玉衡,其实绮雪真的很不忍心,也很舍不得,他真的很喜欢温柔的姬玉衡,只是为了陛下,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他不会做得很过分的,就只是想挑拨离间而已。

绮雪摸摸绿香球,对她说道:“你早点睡,我该去找云期了。”

“姬玉衡?”小鹦鹉叼着瓜子歪了歪脑袋,“你去找他做什么?”

“幽会。”

绮雪毫不避讳:“我给他传了消息,今夜去东宫见他。这段时日不见,他很想我,我也想他了……”

“你可真是只花心的坏兔子!”绿香球惊叹,“但是我喜欢!”

绮雪笑了笑,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先去长乐宫陪伴贺兰寂,和他相拥而眠,待贺兰寂睡着之后,他悄悄地下了床,变成兔团的模样偷偷地离开了宫殿。

“……”

幔帐中,本该熟睡的贺兰寂睁开双眸,目光幽深,低声唤道:“薛明。”

薛总管掌灯走进寝殿,隔着幔帐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贺兰寂说:“派几只擅长隐匿的妖兽,去明光宫看看太子在做什么,还有,圆圆是不是去了太子的寝殿。”

自从重病后,贺兰寂就失去了操纵魇术的能力,不过宫中豢养着众多妖魔,即便没有魇术,宫中也处处是他的耳目。

“是,陛下。”

薛总管领命下去了。

……

太子东宫,明光宫。

时值盛夏,即便是夜晚也潮湿炎热,奢华的太子寝殿中摆放着冰鉴,鉴中盛满冰块,温度清凉,可姬玉衡没有丝毫睡意。

他没有更衣,依旧严整地穿着常服,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明月。

今夜恰逢十五,月如冰轮,银辉洒满人间。不过姬玉衡不是望着月光,也不是圆月,而是圆月中斑驳痕迹,像是玉兔捣药的形状,他看的就是那只兔子。

他以前不常看玉兔,只是自从喜欢绮雪之后,他才爱屋及乌,总是会特别留心到身边的各种兔子,像是兔子玉雕,绣着白兔的手帕等等,再有就是月亮中的玉兔了。

对他来说,绮雪就是住在月宫的小兔子,也是他心中的明月,纯洁美丽,不染红尘,可望而不可即。

等了许久,依然不见绮雪的身影,温柔俊美的年轻人垂下眼眸,不自觉地将手探入衣袖,轻轻抚摸着手臂上的一道道伤痕。

这么晚了……母妃还会来吗?

想到绮雪也许不会过来了,姬玉衡不知自己应该失落还是庆幸。他之所以穿戴得这么整齐,就是不想让绮雪看到他身体上尚未愈合的伤口,以免吓到绮雪。

这些伤口都是他对自己的惩罚,因为他弄丢了母妃。

虽然绮雪回宫后,姬玉衡就不再继续割伤自己,但之前的割伤都很深,一时间无法愈合,如果他和绮雪太过亲密,一定会被绮雪发现,这也是他之前躲避绮雪的原因之一。

又等了很久,绮雪还是没来,姬玉衡觉得他今晚不会过来了,还是难掩失落,准备更衣就寝了。

可是他才起身,忽然感到一阵晕眩,一股突如其来的古怪睡意令他变得极其困倦,就这样倒在了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淡淡的香气在寝殿中萦绕着。

过了一会,一只雪白的兔团偷偷地溜进了寝殿,化为人形,鬼鬼祟祟地将姬玉衡的双臂拉了起来,吃力地往床榻那边拖去。

好沉……为什么睡着的云期会这么重……

绮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费劲千辛万苦才把姬玉衡弄到了床榻上,绝艳的面容柔情不再,只剩下满脸无奈和细密的汗水。

没错,云期突然睡着就是他干的——早在他跟随卫淮的大军一路南下,到达南平郡的时候,一只名叫“莺娘”的狐妖曾经赠送过他十枚香丸,香丸中封存着强效的迷魂术,燃烧后就可以迷晕屋中的人,他就是用了半粒香丸迷晕了云期。

至于为什么要迷晕云期,其实就是为了捉弄他一下,和他玩些不一样的。

绮雪休息了一会,从玉牌中取出几条结实的麻绳,将姬玉衡的手脚和床头绑在一起,确保他无法挣脱,又用绸带蒙住了他的双眼。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高兴姬玉衡之前竟然不来看他,虽说是有原因的,是因为姬玉衡对他心中有愧,可他还是有点气,大概是因为姬玉衡对他太好了,哪怕事出有因,他也不喜欢姬玉衡冷遇他,就想教训姬玉衡一下。

坦白说,绮雪就是喜欢对姬玉衡使小性子,谁叫姬玉衡对他那么温柔,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包容溺爱他,他有点被姬玉衡惯坏了。

做好准备,绮雪脱下衣裳,袒露出美丽的肉。体,不着寸缕地爬到姬玉衡的大腿上,轻轻地摇晃他:“醒醒,太子殿下,快醒醒。”

……

姬玉衡从沉睡中醒来,恢复些许感知后,就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遭到了束缚,双眼也被绸布蒙着,整个人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

是什么人绑了他?

他瞬间绷紧身体,光洁的下颌线条也随之收紧,极度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萦绕在空中的香气是东宫专属的焚香,身下的触感也很柔软,看来他还在自己的寝殿里,只是被人绑在了床榻上。

确定自己没有被送出宫外,姬玉衡微微放松下来,旋即他感觉到有人坐到了他身上,丰满绵软的肉团挤着他的大腿,随着对方压下身体,一股熟悉的甜香传入了他的呼吸间。

是母妃的香气。

意识到绑住自己的人是绮雪,姬玉衡瞬间放松下来,喜悦盈满心头,耳根慢慢地红了。

原来母妃没有失约,他只是到得晚了些,还把他绑在……绑在了床榻上。

母妃想做什么呢?

绮雪丝毫没有察觉到姬玉衡刚醒过来就认出了他,还故意用易容术变化了不同的嗓音,娇娇地问姬玉衡:“太子殿下醒了没有?”

“……醒了。”姬玉衡轻声回答,温柔如水地问,“为什么绑住我?”

他没有点破绮雪的身份,因为他听出绮雪特意用法术变化了嗓音,想来应该是不希望他立刻认出他,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乐于配合他。

“当然是因为奴婢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殿下的太子妃呀。”

绮雪嗲里嗲气地说着,手指暧昧地在姬玉衡的胸膛上画着圆圈:“只要奸。污了殿下,怀上殿下的子嗣,太子妃的位子就是奴婢的了。”

他语气是那么地纯真,却说着很下流的话,姬玉衡呼吸一滞,几乎是瞬间起来了,艰难晦涩地开口:“你想做孤的太子妃,可没那么容易……”

绮雪还是第一次听到姬玉衡在他面前自称“孤”,这让他感到陌生,却也有些兴奋,他低下头舔了舔姬玉衡的耳廓:“为什么不容易?”

姬玉衡吐息滚烫,声音变得喑哑:“孤有心上人,绝不会接受他之外的人。”

“殿下有心上人了?”绮雪贴着他的耳朵,往耳孔里轻轻吹热气,“能不能告诉奴婢,那个人是谁?”

“是……”姬玉衡被他吹得耳朵通红,额头渗出了薄汗,“孤的母妃。”

“母妃?”绮雪故作惊讶,“天哪,太子殿下,你真的好下流、好龌龊,你怎么可以喜欢你的母妃?”

他越是羞辱姬玉衡,姬玉衡就越有感觉,他如玉的面孔满是薄红,哑声承认道:“孤的确是下流龌龊之人……”

“但是我喜欢。”

绮雪也有些着迷,已经忘了伪装自称,趴在姬玉衡耳边娇滴滴地说着,指尖滑过姬玉衡的薄唇。

“我就是喜欢下流龌龊,像你这样心思肮脏的男人……”

“清心寡欲的君子太无趣了,和太监有什么分别?只有像殿下下流的伪君子才能把我……”

他轻轻地舔他的耳孔:“把我..干得很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