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奚拾坐在桌后垂眸翻阅一份纸质文件,桌前,江年安静地站着,默默在等——奚拾上班已经有几天了,江年自认也是个特别会看眼色的人精,如今却摸不透他们奚总的脾气喜好——一般新上任的,尤其是空降,无论“大官儿”“小官儿”,都爱现充几把。
但奚拾不。
奚拾来了公司几天,每天在办公室看过去的业务资料,也从不和江年多说什么。
江年心道:喵的,他没破绽啊,我这怎么搞事儿替沈曦把人弄走?
“好了。”
奚拾签完字,把文件推过去。
江年拿起来,端上笑:“那个,奚总……”
奚拾这才抬眸平静地看了看他,问:“还有事?”
江年脑子转得飞快,同时开口,说:“是这样的,我们不是和悸动互娱一起投资了一款手游么。”
“奚总您来之前,我们就和他们的孙总约了一起吃个饭,聊聊那款手游的情况和投资合作。”
“您看这次是您去,还是我们一起去?”
江年一口一个您、我们,全是职场套路,很委婉,奚拾听出来了,这其实是问“你去我去”。
奚拾先没答,问:“什么游戏?合作和投资材料拿过来给我看看。”
江年应:“好,我等会儿让人拿给小谢。”
又说:“要不还是奚总您去吧,就明天。”
奚拾已经看回了自己手边的材料,头都没抬,淡道:“明天就见面你今天才说?”
江年:“我也是差点给忙忘了,这不刚想起来么,就马上来问您了。”
又说:“和悸动互娱的合作还是挺重要的,他们孙总在业内挺有分量也挺有实力的。”
奚拾“嗯”了声:“知道了。”
别的不多言。
江年等不到去还是不去的明确回复,心知奚拾没进他的套,讪讪摸了摸鼻子,转身走了。
江年一走,奚拾就分别在浏览器和公司内网里搜“悸动互娱”,又给谢乾发消息,让他把最近和悸动互娱合作的项目以及过去的相关资料都整理给他。
谢乾秒回:【好的,奚总。】
当天下午,奚拾看完了和悸动互娱有关的一系列材料,也终于知道江年口中所说的最近和悸动互娱的合作项目是什么——他们部门两年前投了一部手游,却因为手游团队内部的分化和矛盾,游戏一度做不下去。后来游戏团队的负责人找到了在手游方面很有经验的悸动互娱,悸动互娱答应协助制作游戏,但要求技术入股,和原本投资他们的江年这边一起投资。
奚拾翻了翻共同投资的合作合同,条款细节和一些数据上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当然,也可能有问题,奚拾经验不足,暂时没有发现。
但无论如何,这确实是部门对外的业务之一,奚拾了解过后,觉得可以试着出面,以部门负责人的身份,见一见悸动互娱的那位孙总。
于是当天下班前,奚拾在系统里给江年发:【明天你跟我一起去。】
江年回:【好的,奚总。】
还发了比心的表情包。
但发完往办公椅里一靠,手指点着扶手,江年心叹:唉~明天又要去做“坏人”了~
当晚下班,迈巴赫后排,奚拾还跟沈叙宗聊呢,说明天要出去见个合作方,问沈叙宗回集团之后多久见的合作方,是不是见了很多人,这种应酬是不是很麻烦。
沈叙宗靠坐椅背,搂着奚拾的肩膀,耐心地回:“兆辉是大公司,算强势的一方,合作方一般都会比较客气,大部分应酬都不算麻烦。”
奚拾就笑笑,说:“希望我明天也顺利。”第一次么。
沈叙宗就道:“让江年陪你一起。”
这样更保险。
奚拾这时却道:“诶?你知道江年啊,我以为你看都都不看他,根本也没记住他的名字。”
沈叙宗笑了笑,嘴上没说,事实上,奚拾空降互联网+之前,他就把这个部门里里外外都大致的摸了一遍,自然知道以前的部门负责人就是江年。
但沈叙宗毕竟也刚回公司没多久,不知道江年还和沈曦熟识。
他只是凭经验和直觉对奚拾道:“别太相信这个江年。”
“你毕竟空降,他或许对此有所不满。”
“只是碍于你的身份背景,不好多表现,或许后背会有小动作。”
“你不知道吗?”
奚拾马上道:“庄书凌跟我提过,江年和沈曦很熟。”
沈叙宗一顿,当即偏头,和奚拾对视。
次日,奚拾坐着劳斯莱斯,和自己开车的江年一起去酒店赴约,见悸动互娱的孙总。
路上,开着车,江年还分神想,他等会儿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溜走,好落下奚拾一个人了去面对不好相处的孙总。
又想起孙总难伺候,奚拾这样的,初来乍到,屁也不懂,还不知道要吃孙总多少冷脸,江年心里轻轻一叹,嘴上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对美人儿还真是残忍呐,啧啧。”
等车一前一后地在酒店门口停好,江年不叹对奚拾的残忍,他瞄瞄劳斯莱斯,觉得命运对他才比较残忍——人好歹有劳斯莱斯和有钱的帅老公,他有个屁?
江年这么心态一调整,也不觉得自己等会儿要做的事对奚拾有什么残忍的了。
他正常殷切狗腿地去劳斯莱斯旁迎他们奚总,又正常的边聊着和悸动互娱的合作,边领奚拾上楼。
然而刚到二楼,江年突然“啊”一声倒抽气,接着塌了肩膀,微弯着腰,捂着肚子,一脸忍耐的样子,对奚拾道:“奚总奚总,我肚子疼,我去上个卫生间。”
又说:“前面215包厢,孙总可能已经到了,不然你先去?我上完厕所马上过来。”
说着不等奚拾有回应,捂着肚子,转身去问服务员哪里有卫生间了,服务员给他指路。
奚拾转头瞥瞥走开的江年,心底闪过了然,没多流露什么,只抬腕看了看时间,接着便抬步往215包厢走去。
而奚拾不知道的是,江年之前和孙总约的是中午11点20,这会儿已经接近11点40了。
也不知道孙总11点多一点就到了,等得不耐烦,频频看表,火气已经有点压不住了。
奚拾正常速度步行去了215,见包厢门是开着的,他直接走进。
刚进门,听到动静的孙总扭头就是一张臭脸,正要骂人,顿了顿,看见奚拾,他愣住了。
奚拾看见孙总,也愣了下,脚步轻轻一顿。
卫生间,尿池前,江年边拉上西裤拉链边琢磨,不知道奚拾有没有进215。
他和孙总约的11点20,知道孙总一向准点,甚至有提前到的习惯,之前江年自己见孙总,都是提前20分钟半个小时就到的。
今天不但没准点,还迟到了,估计孙总要生气了。
就孙总那个火爆脾气,怕是美人总经理一进去就要挨劈头盖脸的一通怒火。
平时那么端着的人,今天挨这样一通,估计也不会软下态度给自己辩解沟通,还不得委屈死。
想到奚拾脸上可能会流露尴尬羞愤恼怒,江年一面叹他对美人真是残忍,一面心道:谁叫你嫁的是沈家的儿子还进了公司啊。
沈曦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你了。
哎哟~
残忍呐~
江年洗着手,又在心里叹了叹,还抬起脸对着镜子偏头来回地照了照,心道:美人总经理那脸怎么长的,都是人,他长得也太精妙了吧?女娲亲自捏的脸啊?
江年故意磨蹭的,好让奚拾挨上孙总的骂。
但他也没有磨蹭太久,一是不好消失太久,显得刻意;二是不忍奚拾挨孙总太久的骂,回头别把人骂哭。
本来么,沈曦让他干的事,他也只是应付着在干。
他其实不想站队沈曦的,但又不得不听沈曦的。
江年想到奚拾这会儿可能正被孙总骂个狗血喷头,心里就觉得自己和奚拾的立场有点相似,都不姓沈,却都绕不开沈家的内斗圈,可怜可叹。
江年这么一想,纸巾擦干手,赶紧抬步走出卫生间,怕孙总真把人给骂哭。
哪知快步走到215,进门,却见奚拾和孙总坐在一起,聊得相谈甚欢的样子。
不仅如此,孙总还边说笑着边拿起水壶给奚拾倒茶,谈笑风生的样子,江年之前都没这样的待遇。
江年:???
见江年进来,孙总看过来,道了句“江经理”,奚拾则不紧不慢地瞥过来一眼,神情上有不久前对着孙总的笑意,投过来的眼神却是微冷的,仿佛X光似的,早已把他所作所为和心理所想看穿了。
江年心里咯噔一跳。
江年反应快,马上要堆上笑脸捂上肚子解释自己肚子不舒服、失陪片刻的情况,奚拾却先一步开口,对他淡淡笑了笑,说:“你既然有事,就去忙吧,我单独和孙总吃个饭。”
江年快要堆起的笑脸瞬间一僵,抬起的脚都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迈了。
孙总和奚拾都已经不再看他,自顾聊天说笑去了。
江年:“……”
要换正常情况,没有刚刚的几分算计,江年肯定舔着笑脸过去了,他毕竟是部门副总,身份在这儿,之前也是他在和孙总接洽,奚拾也不好正大光明地当着孙总的面赶他。
可奚拾刚刚那样的目光,江年心知自己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了,心里和脸上都很讪讪尴尬,也多少有些后怕和心虚,于是最终没有走过去,转身离开了。
一出包厢,江年一脸无语和后悔,他想不通奚拾怎么就和不好相处的孙总谈笑风生了。
总不能是因为奚拾长得好看的关系吧?
而比起想不通这点,江年还是更后悔懊恼自己的小聪明小伎俩被一眼看穿。
他心想完了完了,奚拾知道他故意借口上厕所溜走,等回了公司部门,还不知道要怎么“治”他。
但江年也宽慰自己:他走了没多久,正常上大号的时间,很快就回来了,也没有妨碍和孙总的约见,奚拾也没有正常理由“收拾”他吧?
江年这还是头一次翻车,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地离开了酒店。
也没真的走,回了自己车里,等奚拾。
江年哪儿知道,这位在他眼里不好相处的孙总,早他很久就认识奚拾,是奚拾在酒店上班时的客人,和奚拾挺熟悉的,孙总的太太和孩子也很喜欢奚拾,每次住恒瑞隆,都是点名要奚拾服务的,孩子甚至都是奚拾哄睡,孙总的太太也经常给奚拾小费。
刚刚奚拾进215,孙总见到奚拾,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奚拾跳槽换工作的酒店了,直到奚拾和他握手,自我介绍,告诉他,他现在是兆辉互联网+的总经理,也是江年的顶头上司。
孙总惊讶,想不通奚拾这是怎么跳槽的,都是做经理,这行业跨度能这么大?兆辉这样的公司,应该也不招酒店出身的经理吧?
直到奚拾向他解释,说他和兆辉的沈叙宗结婚了,这才被安排进了现在的公司和部门。
孙总:!!!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孙总自然也跟着八卦了一会儿,八卦的同时,自然也跟着高看了奚拾。
但孙总对奚拾非常友好的态度并不冲着奚拾如今的背景地位,完全是因为过去受奚拾服务,对奚拾的认可和喜欢。
于是这顿午饭,无论是聊正经合作还是聊闲话,孙总的心情和神态都格外的友善好说话。
奚拾也没端沈家人总经理的架子,谦虚地在合作方面请教孙总。
孙总哈哈笑道:“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又直白道:“早知道最后是和你合作,我也不和你们部门那个江经理多接触了,这人太精明了,我不太喜欢。”
最后,一顿饭快吃结束了,孙总还提醒奚拾道:“你们那个江经理,心眼儿比马蜂窝的洞都多啊。”
“你刚在你们部门上任吧?”
“他明明跟我约了11点20,平时见我,知道我会提前,也会早到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今天你和他一起来,却偏偏迟到,让我等了这么久。”
“要不是你,是别人,早挨我骂了。”
孙总看得透透的,“他摆明了撂你一道啊。”
奚拾没多说什么,笑笑:“让孙总看笑话了。”
孙总也是真的喜欢奚拾,又多嘴提醒了句:“这种人,你可万万要当心。”
“他是你的人,你用了,会觉得很趁手。”
“他要不是你的人……”
孙总幽幽:“我劝你,不管是调走还是辞了,趁早弄走。”
奚拾点点头,很客气:“谢谢孙总提醒我。”
孙总大咧:“没什么,我们自己人么。”
说完又摸出手机:“你之前只和我太太有微信吧?来,我们也加个,方便以后联系。”
“好。”
奚拾跟着拿出手机。
孙总加上,还说呢:“我太太要伤心了,去酒店,没你帮忙哄孩子了。”
奚拾的姿态不再是从前做服务员时那样,而是与孙总一般无二的气场态度,笑答:“等以后我和我先生有了孩子,我们两家的孩子可以一起玩。”
孙总笑,也意识到这时候不该在奚拾面前提从前,毕竟从前早过去了,奚拾现在是人家兆辉沈家的媳妇,地位非同一般。
他点点头,改口:“对,到时候一起玩儿,约亲子局。”
不久,奚拾和孙总一起离开包厢。
不远不近的,江年坐在车里,眼看着酒店门口,奚拾笑着和孙总握手道别,孙总走了,奚拾走向这边的劳斯莱斯。
江年马上下车,迎过去:“奚总,你们结束啦。”
奚拾往劳斯莱斯走,神情平静淡定,“嗯”了声。
“聊得还好吗?”
江年关心地问。
奚拾这时才转头瞥了江年一眼。
这一眼非常平静,平静得在江年看来就静水,什么流露都没有。
但也是这样一眼,看得江年心底咯噔一跳。
“奚总。”
江年心口都哆嗦了。
奚拾却什么都没说,收回目光,径直上了劳斯莱斯。
江年懵了,心里马上升起不妙的预感。
这预感在当天下午就得到了印证——江年人在电脑前,系统通讯上被人事副总章远翰私戳,说他被公司开了。
因为章远翰和江年是认识的,章远翰也算是第一时间通知了江年,还纳闷,不解:“你干什么了?”
江年:“…………”
江年还能干什么,他干了蠢事呗!
来不及和章远翰在通讯里多解释,江年起身出去,冲向奚拾的办公室。
敲敲门,得到准允,进去,合上门,来到桌前,江年看着桌后的奚拾,马上解释今天中午,辩解他是真的拉肚子,才耽误了和奚拾一起进包厢。
奚拾都没看他,正签文件,淡道:“是吗。”
跟着道:“也是因为肚子疼,忘记了和孙总约的是11点20,甚至忘记提醒我要提前赴孙总的约?”
江年脑子飞快地转着,思考这时候是不是卖掉沈曦,保住自己的位子——天杀的!离开了兆辉,哪家公司能给他开现在的职位和薪水啊!!!
他肠子都悔青了,就知道自己不该掺和进沈家的内斗里!
也心知自己小瞧了奚拾!
奚拾则不等江年辩解开口,继续边签着文件边头也不抬道:“沈曦让你做马前卒,让你在部门里给我找麻烦?”
江年:“……”
奚拾这才抬头,看向江年,淡淡的神色,淡淡的语气:“翻车了吧?”
江年:“……”
江年马上双手抬起做投降状,老老实实地做了摆向奚拾的墙头草:“是小沈总让我……”
奚拾打断他:“我提醒你,我的先生也姓沈,如果不是一定需要,你不用也不应该在我面前叫其他任何一个沈家人为小沈总。”
“在我这里,只有我先生才是小沈总。”
江年:“……”
江年马上改口:“是沈曦,沈曦让我给你找麻烦。”
又表态:“我也不想的,是真的不想替他做什么,我就想老老实实上个班,拿我该拿的薪资。”
奚拾签好文件了,合上,笔一搁,人往椅背一靠,幽幽:“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要辞你的是小沈总(沈叙宗)。”
江年马上道:“我以后不会了,真的,奚总。以后你让我干嘛我干嘛,我就听你的。别让公司辞退我,好吗。”
奚拾的神色八风不动:“你前脚算计我,后脚又来求我,我该相信哪个才是你真实的想法?”
气场自开,是上位者才有的审视和居高临下。
江年在这一刻,心虚得无以复加。
他听说奚拾在和沈叙宗结婚前,不过是个酒店的经理,做服务业的,又这么年轻。
他以为奚拾不懂职场上的弯弯绕绕的,却不想,奚拾拿捏他都拿捏得游刃有余。
江年在这一刻反复回忆和奚拾的种种接触,不明白奚拾是在什么时候看透了他,也不明白奚拾怎么能和难相处的孙总一见面就谈天说笑。
他觉得一定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
想来想去,脑中飞快闪现认识奚拾以来的一幕又一幕,脑中突然定格在一个画面,那个画面是不久前奚拾刚来公司,被人群簇拥,他挤过去,舔着笑脸和奚拾打招呼。
这时,奚拾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平静,也带着对第一眼见面的陌生人的生疏,但他眼底,却有一闪而过的了然。
江年:!
是那时候!
那时候奚拾就知道他和沈曦是认识的!
是最开始!
江年:“……”
江年心底的气最后一泄千里,明白就算他没做什么,以他和沈曦熟识的情况,奚拾早晚也会在部门踢掉他。
江年最后看向奚拾,艰难地咽了咽喉咙,明白自己一早小看了奚拾,也意识到,不是沈曦在背后借他的手单方面“料理”奚拾,奚拾人在明处,心里也清清楚楚。
辞退他,是他耍小聪明在先。
实则也是反过来“咬”沈曦一口。
沈曦以为年轻漂亮又刚进公司的奚拾是羊。
却不知奚拾是有獠牙的。
江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是沈曦一个电话将他拉进了他们沈家人内斗的漩涡边沿。
是从奚拾被安排到互联网+这个部门的时候,他便已经被卷了进来。
不只是沈曦在拉他站队。
是从奚拾空降互联网+的时候,整个部门就已经容不下和沈昼一家有牵连的任何人。
聪明如江年,恍然间明白了这一切,看奚拾,再不是看什么年轻不谙世事初来乍到的美人。
他后知后觉,后颈溢出冷汗。
他这时候觉得被辞退未必是坏事,可奚拾看着他的目光,像个高位的审判者。
他在审视他,在衡量他,在评估他,在用目光分切他的肌肉血骨。
片刻后,奚拾轻轻笑了笑,说了几句话。
他说:“江年,你要不要考虑蹬了沈曦,到我这儿来?”
“无论沈曦承诺了你什么,我和小沈总,可以给你双倍,甚至更多。”
又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我给你三分钟考虑,三分钟之后,要么你留下,继续做我的副总经理,要么你离开,回办公室收拾你的东西。”
“你放心,小沈总说辞就能把你辞掉,就算人事副总章远翰是沈昼他们的人,也一样。”
江年站在原地,梗着脖子,后颈的汗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