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冬深吸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咬牙带着点恶狠狠的语气反驳。
“你说太早了。第一，二十名还没公布。再说你不是没可能名次上升到我前面，三十五跟十八名之间也就是差十七名……”安冬顿了顿，最后两个字带着不甘心渐弱。
“……而已。”
说完他没有再停留，跟身边其他站起来祝贺他的人浅浅拥抱，江泰伊在他通往舞台的必经之路上安静等待，略带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胳膊。
安冬在空荡荡的舞台上站定，两手在身前交握，长长吐出一口气。
卢语乔导师能理解安冬此刻的心情，没有再为了节目效果故意cue他说两句感想，而是体贴地留给他时间平复呼吸，继续念下一个晋级的名字。
……
陆续有人被叫到名字。
到了最后关头，没有人在乎排名高低，只希望能够安全晋级就好。
不断有人十指交握默默祈祷，下一秒就能从导师那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不希冀再往前多少，否则等待他们的或许不是晋级，而是离开。
卢语乔导师：“现在公布第十五名。”
上一轮排在第十名到第三十名之间的练习生，都不由得坐立不安地动了动。
十五是一个分水岭。
越靠前人气差距越大，在节目的尾声很难再出现大幅度前进的情况。
车尔尼正襟危坐，危机感其实很浓。
他的名次一直都像在坐过山车。第一次是中规中矩不起眼的三十三名，出于晋级的中位数附近，第二次是大幅上升的第九名，获得了所有练习生的羡慕和瞩目。
然而没能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踏实下去，上一轮又掉到了第十七。
说实话，这一轮一共晋级二十名，以车尔尼上上下下且波动始终巨大的历史排名，这次能否安全根本无从预料。
身处封闭的训练营，他甚至连自己的名次为什么波动都摸不着头脑。
上升二十四名是他，下降八名也是他，十七这个数字离二十太近了。
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这是一位外形以硬汉形象著称的练习生。”卢语乔简单描述暗示。
“硬汉……？”得到线索特征的练习生们顿时看向几个潜在备选。
“感觉是车哥吧，没人比车哥更硬汉了，我个人觉得。”
“也不是吧，吴氏埝块头也很大啊！”
“对啊，谁敢说周桥不符合硬汉外形？周桥上一轮排名也差不多这一块儿。”
被锁定的三个公认的硬汉，都不由得眼含期盼，炯炯有神地望着卢语乔导师。
下一秒，正闭着眼用交握的双手抵着额头的车尔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卢语乔导师的声音，从未如此洗涤灵魂般的动听过。
“恭喜车尔尼练习生……以十五名成功晋级！”
周桥心理素质还不错，仅仅只是敛眉继续等待。
而吴氏埝则看得出明显的空落落，控制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江泰伊再次站起身，跟车尔尼祝贺他晋级。
全程紧张的车尔尼表情整个都放松下来，喜笑颜开地拽住江泰伊的手撞了下肩膀——常年打拳的车尔尼一身腱子肉，一时间太高兴了没收住力道，撞得江泰伊脸色微变，疼地抽了口气。
“……啊抱歉抱歉！”车尔尼后知后觉，满含歉意地拍了江泰伊两下肩膀。
被哐哐两下拍得骨头都在震的江泰伊：“……你走吧，你快走吧。”
说完江泰伊迅速往后退了半步，跟怪力狂车尔尼保持距离。
“。”车尔尼挠挠头傻笑：“哦哦。”
江泰伊面无表情揉了揉肩膀。
车尔尼雀跃地走向舞台，郑世锡瞥了眼对方魁梧的背影，无语摇头。
这哥完全是行走的金刚，跟野生动物一样，一般人类都受不了他表达亲近和友好的方式。
上一次排在第三十四名的姚挚声，也依然还没有被叫到名字。
他双手合十无意识地抵着下巴，既渴望能继续走下去，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第三场公演跟他在同一组的队友们，尽管比他排名高，也大多是下位圈，至今他们组没有一个人被叫到名字。
当时姚挚声摔跤给舞台造成了实打实的影响，他不清楚队友们没被叫到名字，究竟跟自己是否有关系。
或许有。
负罪感让姚挚声既希望自己能晋级，又觉得如果他真的排名上升作为组内唯一一个晋级了，对不起他上轮的队友。
姚挚声内心纠结矛盾，内耗严重。
但或许，他可以不用再内耗下去了。现在已经念到第十四名，他在失误的情况下上升到十四的可能性基本是零。
随着卢语乔导师不断念出一个个名字，等待席位越来越空，人越来越少。
“第十一名的练习生……”卢语乔导师一停顿，练习生们就莫名心慌。
“这位练习生上次排名略有小幅度下滑，本次依然是小幅度下滑，但从安全区掉入了危险局域。粉丝看到这里的时候，需要加油了。”
卢语乔这么一说，除了雷打不动的前三之外，其余上轮名次下降了几名的练习生都心里多少有些打鼓。
申恺心道不会是我吧？
他排名算稳但一直在降，从第一期第六、到第七到第八……上次是第九。
总不能那么巧又是差一位，第十吧？要真是这样申恺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做票的程度。
他一直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自信，深知自己走到这一步，多半是归功于老天赏饭吃的先天条件。如果他没有这张脸，百分百早就被淘汰了。
再加上江泰伊不介意带着他一起玩儿，跟第一名在一起能保证一定比例的出镜率，能跟江泰伊分到一队，他也是有点运气在的。
申恺都准备好站起来了，没想到卢语乔看向了别处。
“获得总票数四百八十万，六千二百六十一票……子车峪练习生！”
屏住呼吸的练习生们顿时面面相觑。
不到哗然的震惊程度，但这是子车峪公开排名第一次掉出出道位。
子车峪的第一轮排名是第五，第二轮是第七，现在则是第十一。
掉落的名次不多不少，属于正常范围。只是虽然第七和第十一都距离安全局域的数字九仅仅差了两位，但就像高考分数一分之差天堂地狱，一旦卡位是最让人郁郁难平的。
这个数字可以说是相当危险。
到了上位圈之间竞争激烈如同看不见血腥的厮杀，每前进一名粉丝都要拚命咬牙打投，更何况是两名。
这个差距看起来不难跨越，实际存在太多的变量。
子车峪沉默地起身，在身边其他练习生的安慰下，走向中心舞台。
实际上，坐在子车峪周围的其他练习生，心里也并不好受。
公布到了第十一名，他们还没有被念到名字，基本是板上钉钉要被淘汰回家了。
子车峪虽然本次没有进入出道位处在危险的位置，但他至少晋级了。
对被淘汰的人来说，安慰名次下滑但晋级的练习生，也多少令自己有些苦涩。
“第十名。”被卢语乔导师目光扫过的艾沙稍稍坐直，莫名有种预感。
卢语乔：“这名练习生排名一直格外稳定，但始终处在是否能成团的危险边缘。”
这个描述，让练习生们锁定了几个人选。
“听到稳定的时候，我本来想到了裴西城，不过听完后半句就不可能是他了，裴西城一直是前五。”
很多人扭头看向艾沙。
果然，下一秒卢语乔导师喊出了艾沙的名字。
呼——艾沙呼出口气，起身时系上校服式西装的纽扣。
还好。虽有些失望担忧，但在他的预料之内。
先前从第一期开始一直稳定在第八名，直到上一轮掉了一名到了第九，而现在第三次排名再次下降一名。
尽管只是下降了一名，就像是卢语乔导师说的，他的排名一直算相当稳定了。
但这是艾沙第一次掉出出道位。
第九给人一种想松口气的安全感，而第十仅仅相差一名，就像卡了一根鱼刺在喉咙间一般，不上不下的难受。
票数已然超过五百万。
申恺不出意外本次排名是第八。
他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足，并不奢求更高，他打心底觉得自己的实力也配不上更高的位置了，现在已经很好。
只希望到成团夜那天，他也能再次被上天眷顾，顺利进入最终的出道位。
韩枳语搓着手期待中。
他上一次是第六名，不知道这次会是第几。
他默念希望自己不要下降，每排除一个人选往前进一名，就在内心欢呼一声。
第九名……好耶不是我！
第八名……好耶不是我！
第七名……好耶——条件反射惯性的在内心傻乎乎欢呼完，韩枳语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第七名是他的好大哥简辰溪。
……啊。韩枳语脑袋左右看了看剩下的人都是谁。
原本雀跃兴奋的嘴角往下耷拉了一下，韩枳语站起身跟简辰溪拥抱。
“哥你值得更高的。”韩枳语小声在简辰溪耳边道。
简辰溪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有收音器在别乱说话，容易被审判，“第七很好啦。枳语你加油往上升。”
出于一起打扑克打出来的“情谊”，郑世锡也站起来跟简辰溪拥抱。
……说实话他一直都在输，虽然也没生气，但那一晚上的共处也没留下多么难忘又愉快的回忆。
不过也无所谓，他原本就只是不想让他们打断江泰伊睡觉，目的总归是达成了。
简辰溪随手轻轻捏了捏江泰伊的耳朵尖，温和地笑着说我在上面等你们。
郑世锡迅速看了江泰伊一眼，对方虽然对简辰溪略显亲昵的动作不习惯地微怔，但没有露出反感的神色。
……呵。如果换成他郑世锡来做这个动作，江泰伊肯定会直接反手柄他拍飞。：）
不知道如果他跟江泰伊不是同龄，而是跟简辰溪一样大江泰伊七岁的话，江泰伊会不会也能容忍他捏他的耳朵。
郑世锡面无表情地想着不可能实现的假设，坐回到座位上。
卢语乔：“第六名……”
“恭喜练习生韩枳语！”
韩枳语没能再往上冲名次，最终拿到了跟上次名次恰好持平的第六名。
行吧。韩枳语觉得自己真心挺满足了，能继续保住自己的第六，也很好啦。
至少没有下降，而且名次很安全。
前五名已经锁定。
高位练习生还剩下江泰伊、明在亦、郑世锡、姜北，还有裴西城。
练习生们多少有点意外。
“姜北排名真的大上升诶？”
“确实，我记不清楚他上次是第几了，但是好像没有进前九，反正不在出道位以内。”
“我记得好像是第十……”
“前十的票数打得那么激烈，他能一口气上升五名真的很牛了。”
“不会不止第五吧？那真的爆冷了！”
前十名内上升五个名次，同样的票数差距大概够后排练习生前进一二十个名次。
姜北本人显然也没料到，完全是意外之喜，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卢语乔导师简单介绍：“获得第五名的练习生，通过精彩的公演直拍获得了大量星推荐制作人的关注，俘获了很多粉丝的心。”
练习生们觉得这几乎是明码了，大概率是姜北，因为剩下四个像江泰伊他们一直都稳定在高位，直拍不可能到这个时间点才爆。
只有姜北是名次有很大变化的。
果然，卢语乔导师笑容灿烂饱含鼓励地宣布：“恭喜姜北练习生，以总九百八十万——”
“……五千三百二十九票，获得第五名的好成绩！”
演播厅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九百八十万，第五？我快不识数了。”
“好佩服粉丝……到底是怎么投出这个数来的……”
姜北高兴地弹跳着蹦起来，接受周边一大群练习生的祝贺。
能在决赛前冲到第五，无异于给姜北打了一针强心针，让他整个人都踏实安心了下来。
没那么焦虑了，对自己有了自信和把握。姜北忍不住开始幻想憧憬出道的那一刻，感觉近在咫尺了。
这种努力过后拿到好成绩的情况，实在令人振奋，充满希望。
卢语乔导师微笑：“现在公布第四名。四位候选人，请看大显示屏。”
四个人影依次出现在大显示屏上。
四宫格依然是熟悉的那四个人，果然上位圈轻易难以撼动。
江泰伊，明在亦，郑世锡，裴西城。
裴西城淡定地抬眼看了看显示屏。
挺好，大概率又是第四。
即使不知道训练营外郑世锡和明在亦的粉丝在网上撕的不可开交，但裴西城也能从两人连续两轮都咬得过于紧的票数上，嗅到不同寻常的火药味。
他不可能那么准确的猜到两家在为了什么吵架，但裴西城很清楚，票数过于接近的情况，两家粉丝关系必然紧绷。
裴西城相信自己的粉丝跟他有着同样的特质——不蹚浑水。
第四名没有任何被淘汰的危险，九个出道位也始终稳固在前五内，同样没有风险。
那么本质来说，第四和第三、甚至第二，其实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
反正等出道以后，也只有一个C位。
粉丝犯不着在郑世锡明在亦两家水火不容恨不得拚命的情况下，玩命苦投让他再前进一名——何必呢，杀进这两家之间导致被矛头瞄准，有什么好处吗？
没，完全没。
这种情况下，在绝对安全又远离腥风血雨的局域苟着，才是智慧的生存之道。
卢语乔导师：“第四名……恭喜裴西城练习生！”
裴西城微笑起身。
裴西城：我的粉丝果然懂我。一如既往的可靠。
留他俩打去吧，哥先上去舒服地坐着看戏了。
郑世锡跟明在亦对视一眼。
明明两人表情都挺“平和”的，双方眼神半空中交汇，却彷佛噼里啪啦带着火星。
江泰伊坐在两人之间的位置，目视前方，感觉到两侧传来不见实体的杀气。
……见闻色都修炼到这一步了，可以。
两个人没到针锋相对的程度，顶多算明争暗斗。
江泰伊对郑世锡和明在亦之间的胜负欲不打算介入，与他无关。
反正总有人赢，总有人输。
在江泰伊看来，他俩谁第二谁第三，都一样。
有镜头在，郑世锡和明在亦顶多眼神上厮杀一番，不可能真的打起来。
卢语乔导师饶有兴致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卢老师微笑总结：“唔，你们俩这个竞争关系，看起来是要从节目开始，持续到结束了。”
“第一轮公开排名是明在亦第二。上一次排名，则是郑世锡反超。”卢语乔导师笑眯眯地眨眨眼，坏心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名单，“你们俩觉得这一轮谁能胜出？”
郑世锡脱口而出：“我。”
明在亦毫不犹豫：“——我。”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说完后，两人暗藏嫌弃地对视了一眼。
……这该丝的不合时宜的默契。晦气。：）
卢语乔导师似乎猜到了两个人都会说自己，失笑着摇摇头。
她目光落在坐在两人中间的江泰伊身上。
“泰伊啊。”
被叫到名字的这一刻，对眼下的局面置身事外的江泰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卢老师叫他，江泰伊不可能不应。
他抬头看过去：“嗯，老师。”
别问我，他默念。
卢语乔老师笑眯眯：“你觉得会是谁？”
江泰伊张口就要回答，结果被反应很快的卢语乔导师看穿了套路，及时果断地堵了回去：“不能回答都行无所谓这种模棱两可的，选一个人猜猜是谁？”
江泰伊：“。”
他深吸口气。
……算是逃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