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之后,姜汀州很快一一把原料定价全部捋了一遍,能拿到更低价的他都说了,甚至连厂子里原来一直用的牛奶他都做了个标注。

“这个价格倒是没问题,这个牌子也不错,”他道,“不过同价位能买到更好一些的,有一家奶源是国内的,或许没那么出名,但是牧场做的很用心,也做了很多年了,你之后有空的话,去了解一下看看。”

他在后面写上了品牌名字和联系方式。

莫经理只有点头的份。

她总觉得姜汀州像是在这个行业里做了很多年了,以至于对这些细节都非常了解,不仅计算这些原料成本,算人工和其他损耗也很精准。

他一个人很快算完成本和定价,给莫经理看了一下,看到对方点头,姜汀州心里就有数了,转头开始对直播间的网友说话。

“小面包不算便宜,因为用的都是好材料,我算过了,这块的成本确实降不下来,”姜汀州道,“小屏之后回永青的话,让他去工厂拍给你们看,保证用的原料都是清单上的这些,面包厂那边的卫生环境和糖厂那边是一样的标准,大家可以放心。”

他讲到这里,弹幕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看到牌子了,那个黄油确实不便宜,很多贵的私房烘焙都用这个,怪不得小面包比外面的好吃很多,这样的材料烤出来的不可能不好吃。”

“好细节,原来里面的核桃仁都是看产地挑过的呀。”

“现在面包确实也不便宜,普通的店里一个小小的面包也要二三十,更别说那些有名的餐厅了,真不如这个好吃,只要价格不离谱的话我还是会买的。”

然后说了几次“不便宜”的姜汀州把板子上写的价格给直播间看。

“12块,原味一盒9个装的,”姜汀州道,他在手掌心画了一下,示意大家一个面包大概是这样一半大,“大小和之前一样大。”

“其他味道的还要贵一些,因为除了原料成本,师傅做起来更费时间,一盒也是9个装,要多两块钱左右,卖13块8。你们离得近可以去面包厂那里买,如果选择邮寄的话要加运费,目前只能寄本省,这个速度要快所以运费不便宜,小屏那边没办法包邮了。”

然后姜汀州就看到弹幕闪过许多???

“怎么了?”他道,“大家觉得还是太贵了吗?这个价格确实不能再少了,面包厂里面也要赚钱的。”

他算得很清楚,扣掉各种各样包括人工原料的成本,面包厂还有15%到20%左右的纯利润。厂子不比小店,在出货量大的情况下,只要维持这个利润率,厂子的经营状态就是良好的,产出就是稳定的,也能更大程度上保证面包的质量。

路边摊或许有更便宜的,几块钱一大兜子的也有,但是用料完全不一样,都不能算是一个东西了。

姜汀州马上就看到弹幕上回复了。

“这叫贵???永青这边的物价都涨到什么程度了。”

“12块一盒9个,那我在路边买的10块钱4个还不太好吃一股子脏油味算什么……”

“这用上总统黄油了,哥哥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现烤面包价格有多离谱,很多店里12块都不够买一个甜甜圈,而且用的黄油还没这么好。”

“没有开玩笑吧,一盒子这么大真卖十几块钱啊?我录屏了你不准反悔涨价。”

“所以链接在哪里?我数三个数,现在立刻上链接,邮费我和同事一起摊也用不了多少。”

“哥哥我现在就要看到链接!我不能忍了,我明天就要吃到12块一大盒的香香小面包!”

姜汀州看了半天,确定这个价格大家能接受,这件事就算定了。

他道:“莫经理,合作愉快。之后,关于一些细节上的事情,小屏会跟你对接的,如果他搞不定,你再来找我吧。”

莫经理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这件事会比自己想象得顺利,一边吃饭一边就谈成了,而且还商量好了细节。

她懵懵地和姜汀州握了手。

“姜老板,您不亲自跟吗?”她忍不住问道,“这……不是一笔小生意。”

别看利润率不高,但是薄利多销亦是生财之道,就现在的大家的热情,这其中赚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姜汀州摆了摆手:“我又不管网店的事情,那多麻烦啊。我不懂那些,而且我待会儿要睡午觉了,实在没时间,下午还要给院子里的菜浇水,小屏更适合做之后的事情。”

“我和小屏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不分彼此,他做和我做是一样的。”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听到这一句,大家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他和安小屏不是同姓,怀疑过他们两个是不是兄弟,现在一听没错了。

这不是真家人,什么是家人呢?

安小屏从来不介意自己的账号下面80%的人都在提姜汀州,也不介意粉丝群讨论的也大多是姜汀州而不是他,哪怕所有视频和后期都是他做的,但他对于姜汀州受到的欢迎没有丝毫妒忌。

不仅不介意,还对此喜闻乐见,鼓动着姜汀州开另一个账号,还不遗余力地给他引流,只希望他过得高兴。

姜汀州待他亦是如此。

而且安小屏和几个室友现在做网店越来越上手了,几个人还年轻,越干越有劲,而且赚的确实多,再跟着面包厂这件事,自然而然就会越来越熟练的,他们更适合做接下来的生意。

莫经理不再多说了。

她准备走的时候,姜汀州想起什么,叫住了她,道:“倘若生意不错,让糖厂那边试着再按原来的做法,去做一批黑糖吧。”

这好像才是姜汀州真正关心的事情:“上次南叔给我的黑糖,已经快用完了,但是我还想吃。他说的没错,老糖厂的黑糖虽然价格高一些,但是最好的。”

“只要保持原来的品质,价格贵一些也没关系,大家不是接受不了价格贵的,只是要明明白白地看到品质,对吧?”

况且老糖厂的黑糖实际也贵不到哪里去。

不同产区的甘蔗一年有好几个收获季节,现在还来得及运来甘蔗,做新的一批黑糖。

莫经理点了点头,郑重道:“好,我会和那边说的,我相信糖厂会同意的。”

黑糖的生产线已经停了一年半了,大家都以为不会再开了,厂子也就这样了,后来果然一日不如一日,但现在不一样了。

莫经理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对姜汀州道:“姜老板,真的谢谢你。”

姜汀州道:“怎么?”

“我们之前觉得撑不下去了,还无奈裁了一批人,都说等到市政那边的糖厂改造项目落地,我们的厂子就正式宣布破产迁走,”她道,“现在,我甚至觉得能把以前的师傅都请回来,我们居然真的起死回生了。”

姜汀州一愣,道:“其实你们不用这么担心,打算接糖厂项目的那位李小姐,她没有打算把糖厂关掉的。”

李书妍对糖厂有感情,不是只为挣钱去的,她这段时间的进度来看,签下糖厂项目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但这毕竟是个投资,看不到足够的收益,光凭感情能支撑多久呢?”

莫经理道:“姜老板,你跟我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谢谢你救了糖厂和面包厂,厂子做了快五十年,没败在这里,对我们来说就是万幸了,没想到还能挣上一些钱,这就是意外的惊喜了。”

她说完这些话就走了,厂子里还有大把事情要做。

这脆底小面包如此火热,其实她可以跳过姜汀州,翻着倍的卖20多块一盒,一样会很多人买的,但是莫经理没有。

姜汀州给她看利润率的时候,她问都没有多问就点头了。

有些老一辈人的坚持或许看来愚蠢,但却是有意义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坚持,才能迅速按照姜汀州的要求调整出味道来。

姜汀州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他过了一会儿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直播,便和大家挥了挥手道别了。

“好了,生意谈好了。小面包很快会上架的,对了,过一段时间看到有黑糖口味的上新,可以去买来尝尝,那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姜汀州道,“怎么还谢我呀?如果黑糖真的重新生产,我应该感谢大家才对。”

“好了,我收拾完就去睡午觉了,至于下次直播?”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定点吧,我想和大家聊天的时候就会上来的,所以,下次再见吧。”

他这场直播根本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和他以前拍视频一样,镜头就随便一放,很长一段都是仰拍的。正常人这样拍根本不会好看,可姜汀州就是在这样的死亡角度下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下播的时候,冲着镜头露出微笑,眼眸看起来亮亮的,再之后,直播的屏幕就黑了。

陆白屿盯着黑掉的屏幕也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车到地方了,司机叫他才反应过来。

姜汀州这场直播时间不短,他开播的时候原来只有几千粉丝,安小屏不遗余力地引流,粉丝很快涨到几万,到现在还在暴涨。

直播迅速登上了热榜,引来了不少路人,其中有一些评论在姜汀州提到舌尖的时候提出质疑,但之后很快被内容吸引,听到用料和最终价格之后都想尝尝看了。

这段时间蜂蜜脆底小面包热度很高,许多人小时候都吃过,所以讨论起来人人都能说上两句,心里疑惑着是不是真的有粉丝说的那么好吃,路边卖的很普通啊。

大家都没想到,会在此时看到这样一场看似随意却正式的生意合作。

这场直播的观看人数甚至比姜汀州现在的粉丝量更高,他下播的时候,已经破了10万。

这确实是一场很有意思的直播,但相对于网络上赞扬的小面包,陆白屿看到更多。

姜汀州是非常有经验的。

他选了一个很日常的吃饭的场景,这会天然让人产生亲近感,又在直播里把这件事情说的那么清楚,顾客自然而然就有一份特殊的信任,价格给的很诚实,一笔一笔在镜头面前算清楚。

而且用料又好,面包厂手艺是有积累的,就不怕被其他更大的厂子模仿冲击,一些小店就算想抢生意,也很难在同类用料的情况下把卖价压到这么低。

这是很好的生意手段,而且布局长远,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来。

脆底小面包太多厂家在做了,做法不难,这么高的热度,难免有商家能做出类似的味道,现在看似流量高,但流量不是全部,短时间内鱼龙混杂,只会破坏市场,必得有更加特别的、立得住的东西才能长久。

这些内里的事情,姜汀州没有和莫经理多说,但他全都做到了,所有细节都到位,不像是歪打正着。

即使现在利润率薄,面包厂目前也是小生意而已,但只要在消费者心里把品牌树立起来,之后的路自然就会更加顺畅。

陆白屿这两天一直在想姜汀州那天晚上说的话,想自己是不是说着喜欢,但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的。

他以前从未这样真正地正视他,正视姜汀州所能做到的一切,或许那些暂时对于庞大的陆运集团来说都不值一提,但在之后,必将积蓄更大的力量。

但他作为恋人,在上次从姜汀州家里出来之后,直到现在才发现。

陆白屿一直想着这些,他倒回去看了几遍,比粉丝还要仔细地研究其中的细节,一路回到家里还在想这件事。

他因为背后的伤口仍在低烧状态,脑子里时常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但陆白屿一时不能完全抓住,只觉得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些。

他曾经似乎也在恋爱之后一段时间,和姜汀州大吵一架,意识到自己不够对恋人用心,他也是像这样受了伤,在最虚弱的时候去找人低头认错,还仔细思考了解决办法。

“我们是恋人,我的就是你的,本来就不应该分开。请真正参与我的生活中吧,汀州,陆运可以你提供更大的平台和更多的资源,你也应该得到这些,”陆白屿道,“就从舌尖这件事开始。”

如果他和姜汀州所要做的事业是一体的,两个人的方向是一致的,自然就能经常在一起了,亲密无间,永不分离。

陆白屿用着可怜的姿态,内心却是强硬的想把人死死绑住的想法,那时候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成功把人哄了回来。

可他如今面临的现实却不是这样,这让他感觉到一种极强的割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