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服装厂本来就是一个空白的地方。
就连小东门商场内部的，那个儿童服装档口了，也都是小作坊。
而江美兰要做的是整合整个羊城和鹏城，儿童服装厂，她要做大做强，把儿童服装厂卖到全国去。
要知道，这天底下就属于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
而江美兰盯着的就是小孩子的市场。
她自己也是养孩子的，尤其是养的还是闺女，她为了给闺女买到漂亮衣服，可是会经常往市场上淘的。
可是不好淘。
这样的话，还不如她自己来做这门生意。
刚好也不算是和黎文娟抢生意，而且还能借着黎文娟，在香江大学的背景，让黎文娟帮忙牵线，介绍下学生。
那些学生只要肯会帮忙设计图纸，她就付钱。
设计为一流。
做工为二流。
厂房老板为三流。
而这些江美兰自认为自己都不缺的，她缺的只是变动的勇气。
摆摊太久了，也太过安逸了，每天重复一样的事情，每个月就能收入好几万块。
这让人安逸到不想变动了。
再看到妹妹上央视采访，却能侃侃而谈的那一幕，江美兰想，她该变动下了。
不然，她的妹妹都这么优秀了，她这个姐姐却还是个废物。
那她也太给妹妹拖后腿了。
听完江美兰说的这些，沈战烈想了想，“那就做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江美兰默然了下，她低声说了一声，“谢谢你啊，沈站烈。”
好像自从结婚以后，不管她做任何事情，沈站烈都在背后支持着她。
沈战烈摇头，“说什么，我们是夫妻。”
江美兰要开厂的事情，瞒不过江美舒。
因为江美兰在和沈战烈说完后，她便去找到江美舒了。因为，她需要妹妹江美舒给她把关。
其实，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江美兰才惊觉，如今妹妹已经是她的主心骨了。
或许是，江美舒的事业做的太出色了，以至于让人想要忽视也难。
江美兰怕耽误了江美舒的时间，还特意从羊城去了一趟鹏城，在小东门找到了江美舒。
说明来意。
“我想，开个儿童服装厂，你觉得怎么样？”
骤然听到这件事，江美舒还有些懵，“怎么会突然要开儿童服装厂？”
这和江美舒现在的行业，跨度也太大了一些啊。
江美兰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你，现在太过耀眼了，我们跟在你身后的人，也想咸鱼翻翻身，努力一把。”
“我想过很多行业，第一就是服装，第二是吃食。”
“服装这方面黎文娟已经是，整个羊城服装的翘楚了，我就不和她抢地盘了，我思考了许久，目前服装这方面空白市场，就是儿童服装了。”
“说实话，就连小东门儿童服装档口，他们里面放着的衣服，很多我都不喜欢。”
江美舒点头，“这确实是个方向。”
“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
江美舒，“那你就去做吧，到时候可以和文娟姐，以及我二嫂取取经。”
“算了。”
她起身拿着包，“我下午和你一起回一趟羊城。”
江美兰有些感激，她拉着江美舒的手，“谢谢你啊，美舒。”
江美舒忍不住道，“姐，你说这话就客套了。”
她姐开厂，她自然要替她把把关的。因为事发突然，江美舒要回羊城，也来不及和梁秋润说，便让乔家辉带了一句话。
她便和江美兰回了羊城。
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黎文娟那边，黎文娟如今身兼数职，也算是大忙人。
她们在服装厂等了一上午，才等到黎文娟回来，她穿着一件红色连体衣，烫着大卷发，戴着一个大眼镜，很是耀眼。
“哟，什么风把我们电视名人江老板给吹过来了？”
这调侃的江美舒都有些脸热，“文娟姐，你在这样，我下次不来了啊。”
别看江美舒在外面被人喊江老板，但是实际上在这些熟人面前，她和以前也没啥区别。
黎文娟噗嗤一笑，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白开水，这才说道，“说吧，来找我是什么事？”
她是知道的，按照江美舒如今的忙碌程度，正常是没时间来找她的。
江美舒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这才放到旁边，“文娟姐，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是这样的。”她把江美兰拉出来，“我姐妹现在不想摆摊了，想开个服装厂做儿童服装，文娟姐你觉得怎么样？”
黎文娟站直了身体，“儿童服装倒是可以。”
“这一块属于市场还是空白的，之前我倒是想过做，但是不划算。”
“我如今名下的女装都做不过来，我连男装这一部分都给砍掉了。”
服装这种物件，重复的件数越多，利润也会越高。如果设计了版型，开了机器，到最后才做三十五件，那个成本才是最高的。
当然，这是黎文娟在经营了许久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你也可以做男装。”
黎文娟提建议，“整个羊城做男装的厂子也不多。”
江美兰摇摇头，“这天底下男人的钱才是最难赚的，我不做男装，就做童装。”
她似乎对自己决定很是清醒，不会被外界的任何事物给干扰。
黎文娟仔细想了想，“也是，那你做童装吧。”
“不过，我对做童装这一块没什么经验，你们过来找我是？”
江美舒笑，“文娟姐，你可是服装行业的翘楚，你说没有经验，这可是太过谦虚了。”
黎文娟抬手点了下她额头，“就知道给我戴高帽子。”
“我大概能猜测到你们找我，具体是做什么。”
“我手里有三种好宝贝，第一是设计图，第二是机器，第三是工人。”
“对于我们做服装的人来说，想出头，想销量高，想出爆款，这三者缺一不可。”
“现在我们就看看你手里的问题，第一，缺设计图，这个我可以帮你在香江大学去找学生接单，儿童设计图的图纸会比成年人的服装便宜一些。不过，如今学生那边也涨价了，我以前五块钱都能收到一张图纸，如今要十五块了。”
香江人力涨价，当然，也是香江大学的名头打出去了，这些大学生们非常值钱。
他们在校期间的设计图废稿，也能卖钱了，一来二去，自然是水涨船高。
“所以你的童装如果要设计图纸，我估计能谈到十块钱一张，如果这个价格你能接受，我就去帮你找下熟人。”
江美兰立马说道，“可以。”
“嗯，搞定了图纸，那第二项就是机器了，我这边服装厂的机器，以前是纯靠手工，七七年那样，我进了一百多台缝纫机，到了八零年，我增加到了两百四十台，现如今我这边的缝纫机大概有五百台左右。”
“做衣服无非就是缝纫机，要想缝纫机好，你就买红灯牌的，但是这个牌子的缝纫机贵，可以买，但是若是全部都是红灯牌的缝纫机，对于开服装厂的老板来说，肯定是遭不住的，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按照我们服装厂的来，一半好缝纫机，一半中等缝纫机。”
“这样可以根据衣服的材质，来选择缝纫机的开心。”
“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做衣服需要技术工人，这类人才是真正的核心。”
“设计图在好，机器在好，如果工人的手艺不达标，那你做出来的衣服也不合格。”
“所以，你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找到好的工人，一个好的技术工人，可以让你事半功倍。”
而在这点上，黎文娟是不会让步的，因为她自己的工人都不够用，好工人一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能培养起来，并且留对方在厂子里面上班，这已经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江美兰有些为难，“那我只能在外面多找找看了，实在不行，我花钱从外面挖人过来。”
江美舒迟疑了下。
“怎么了？”
江美兰看了过来。
江美舒说，“你忘记了，林叔就是做了四十年的裁缝，他是地地道道的手艺人，你也不要他过来给你上班，只要他能来过来帮你培训工人，那你做出来的衣服就不差。”
“不过——”
她有些为难，“问题难在林叔不差钱啊，到了他这个年纪，他根本没有事业心了，也不想去奋斗了。你还怎么喊林叔过来帮你开厂啊。”
人林叔身价随便都是能全款买三套房的人，请这样的人出山，真是有难度的。
江美兰试探道，“能不能？”
江美舒拒绝的干脆，“不能，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林叔满脑子都是我婆婆，你让他过去帮你培训开厂，这就相当于让他离开我婆婆。”
“我张不开嘴，我真是张不开嘴。”
“你也别找我去游说，我劝不了。”
她知道，林叔的性格只要是她开口，对方肯定不会拒绝。可是不行的，她不能道德绑架对方答应。
江美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默了默，“那我自己上门去问问，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实在是没办法的话，我就去别的地方挖老裁缝，我就不信，我重金还挖不倒一个好裁缝。”
江美舒松口气，也很庆幸，她姐也没来为难她。
“行吧，这些细节你们敲定就好，等你们建厂后就和我说，我到时候给你们提前收集儿童服装的设计图纸。”
江美舒和江美兰交换了个眼色，“现在就帮忙收集吧，这些图纸提前拿到手也没关系。”
“麻烦你了，文娟姐。”
说这话的是江美舒，黎文娟抬手摸摸头，“多大点事，这有什么麻烦的。”
“对了，要是你们到时候找不到我，就先去找下你那个继子，叫什么来着？”
江美舒，“梁锐。”
“对，就是他。”
黎文娟说，“我有好几次去香江那边，来不及拿图纸，就是请他帮忙的。”
江美舒心里有数了，“成，我到时候两边都联系下。”
等出了服装厂后。
江美舒问江美兰，“接下来去哪里？”
“我去小白楼去问问林叔。”
江美兰也和林叔混了一个脸熟，“我想看看他能不能答应，如果实在是不能答应，我在另谋出路。”
江美舒犹豫了下，“那我就不去了，我当不知道。”
“你去小白楼，我去看看妈和小橘。”
她甚至连小白楼都不敢回去了，她怕林叔别因为她，而答应了不想答应的事情。
“如果林叔问起我，你就说，我支持他的选择。”
“不会有任何生气的地方，所以让他不必顾忌我。”
江美兰嗯了一声，她没空手上门，买了一些礼物，等说明来意后。
她把自己的诚意放的很足，“林叔，这件事您不用考虑小江，她说您的任何想法，她都支持。”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
“我只是来碰碰运气。”
“如果您不答应，我在去找别人就是了。”
林叔其实在很长一段时内，都不太需要钱了，但是之前在鹏城买房的时候。
婉茹买了三套，他原本想着在婉茹旁边，也买三套的，但是没想到要变卖黄金，这才导致他没买三套，买了一套。
这件事林叔从回来后，便一直苦恼到现在，还是钱不够凑手啊。
配不上婉茹！
所以，当江美兰都做好要被林叔拒绝的可能了，没想到林叔竟然问了一句，“我过去，你给我怎么开工资？”
江美兰惊愕，“什么？”
林叔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句，“我过去的话，你怎么给我开工资？”
江美兰震惊，激动的舌头都打结了，“林林林，林叔，您愿意来我这边啊？”
林叔笑地慈和，“为什么会这么说？”
江美兰没把江美舒给供出来，而是找借口，“都知道您看重干娘，让您去我那帮忙，不就和伯母分开了？”
林叔笑呵呵，“让人来我这里教学就好了。”
“每天傍晚八点半到十点半，固定两个小时。”
这个点基本上婉茹也睡着了，小白楼有两层楼，他就带人在院子里面教学，刚好还能守着婉茹，免得她半夜跑出来。
江美兰果断答应了下来，“可以。”
“至于工资的话，您是老师傅，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不会白让您干的。”
“工资我可以给您五百一个月。”
林叔摇摇头。
“那一千？”
说实话这个工资已经超过了，江美兰的预算了。
但是转念一想，四十年的老师傅，肯指导她下面的工人，这已经不是钱能衡量的了。
“我不要工资。”
林叔在这一刻倒是有了，往日在开裁缝店的利落样子，“我要分成。”
见江美兰有些愕然，林叔解释，“你先别急着觉得我狮子大开口，我这人做了四十年的裁缝，会设计图纸，会裁剪，还会根据个人的身材做调整，你卖了一件衣服就给我，拿一件衣服的分成。”
“我要的不多，一件衣服就一毛的分成，没卖出去，那我就不拿工资。”
“小江同志，我不急着你回答，回去好好考虑清楚后，在给我一个回复。”
在谈判这方面，林叔似乎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当然，他若不是有一辈子的社会经验，也不会靠着小小的裁缝铺，到如今的身价了。
他的那些温和，听话，乖巧，甚至是柔软，全部都给了梁母一个人。
若说有分出去的话，那么梁母的几个孩子，算是沾了一些光。也算是林叔爱屋及乌。
江美兰听了林叔的话，她一咬牙，果断做了决定，“不等下次了，我现在就给您回复。”
“可以。”
“您帮我教导工人，或者说，您画设计图出来，做个样板衣给我，我拿去让下面的工人来学。”
“这样的话，每卖一件您设计的衣服，我就给您一毛钱。”
她这里面有漏洞，林叔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或者说他听明白了，也没有在意而已。
“可以。”
“合适的话，你就准备一份合同过来，我们签了合同。”
“另外，送几个灵性的学徒过来，我调教一番。”
“当然，中午也可以过来，但是中午我只有一点到到两点半这个空闲时间。”
这是婉茹的休息时间，其他时间，他可是要陪着婉茹的，没空做这些事情。
江美兰一一应承下来，“没问题。”
“我回去找人。”
林叔嗯了一声，佯装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如果你这边找不到人，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
几个……
听听，这都是有备而来。
江美兰愣了下，“您有合适的人选？”
林叔点头，“我以前当裁缝的时候，带过一些徒弟。”
没有百十个，也有五六十个了。
当裁缝的老师傅，说这辈子要是没带徒弟，那绝对不是合格的老师傅。
“你要的话，我给你邀几个人过来，还是没问题的。”
江美兰心说，还有这种好事？
“那当然可以，林叔，那这就拜托您了。”
她看的出来林叔在和她公事公办，一直到末尾的时候，江美兰才提了一句，“我姐和我说您很好，我之前还不信，这次我算是信了。”
“林叔，没有你，我这个儿童服装厂还不一定能开的起来。”
反正漂亮话先堆出去，而且还特意带上江美舒。
就是想林叔能够看在江美舒的面子上，起码不能对她这么狠啊。
没了江美舒，江美兰怀疑林叔能把她给扒一层皮下来，听听这谈判的技巧，句句都是套路。
林叔怔然片刻，和蔼的脸上似笑非笑，“你放心就是了，你是小江的姊妹，算是半个自己人，我肯定不至于坑你。”
江美兰这才松口气，提出告辞，“那您这边先帮我招人，我回去确认厂子，以及其他事宜，到时候再和您联系。”
林叔嗯了一声，等江美兰离开后，梁母这才出来，有些奇怪，“老林，你也不差钱，为什么会接这个活？”
梁母对于江美兰说不上喜欢，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没露面。人也是奇怪，她和江美舒的气场就很对，但是轮到江美兰的时候，梁母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那么合适。
林叔笑了笑，“缺钱啊，婉茹，怎么不缺钱。”
“你忘记了，咱们前几个月再鹏城买房子的时候，你买三套，我买一套，当时不就是钱不够。”
梁母，“可是你就一个人，住
一套房子不就够了？”
林叔这辈子未婚，收养的那个闺女，也去寻找亲生爹娘了。
林叔，“我是够了，但是那么多孩子。”
“秋润和小江每天那么忙碌，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下，能多给他们留点东西，就多留点。”
“免得他们过的太辛苦。”
这话一落，梁母眼眶一涩，喉咙一梗，“老林，你这是何苦啊。”
秋润和是她的孩子，是那个杀千刀的孩子，这和老林有什么关系。
林叔很安慰她，“这不是何苦，婉茹，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没有孩子，我现在对秋润和小江好点，他们往后还能给我养老不是？”
“你就当我是提前投资了。”
不是的。
按照林叔现在的身价，他要是想在外面找来给他养老的人，这是大把的。
但是，他没有。
梁母默然了下，“老林，你不必这样的。”
他越是这样做，她越是觉得对对方愧疚。
林叔温和道，“婉茹，我也没做什么，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奔下来的东西，就算是不给秋润，也会被林玉哄骗了去。”
“与其给了林玉到了晚年在被她赶出家门，还不如给秋润，起码我知道秋润这孩子有情有义，做不出赶走我的事情。”
梁母柳眉一竖，杀气腾腾，“他敢！他敢把你赶走，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看到她维护自己，林叔是真的感动，他花白的头发都跟着轻颤了下，他低声道，“你看，秋润把我当做自己家长辈，我多赚点钱给孩子们多留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我们这是双向奔赴。”
刚好心虚回来找人的江美舒，“……”
这是双向奔赴啊？这明明是单项继承资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