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晚充斥着凌寒气息,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刺骨刮脸的疼痛感。
沈远川这段时间回家的次数，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多了起来。
他穿着深灰短款羽绒外套，头发利落地往后梳起, 眉眼俊朗威严, 看上去精英感十足。
走到玄关处，沈远川将外套脱掉，换好拖鞋，笑着问：
“添添今天在家里没闹出什么事吧？”
阿姨脸颊笑成一朵菊花，眼睛跟着弯起，乐道：
“添添挺乖的，今天下午还去体验当小面包师傅，亲手做了一块小面包给您呢。”
沈远川见状哦了一声, 脚步加快, 语气还含上几分期待。
“是吗？我去看看。”
紧随其后回来的沈堇风, 见状轻嗤一声。
“乐什么呢？一块破面包罢了。”
阿姨正收拾着脏衣服, 闻言不由笑起来，眼角浮现出细密皱纹。
“堇风这是吃醋弟弟没给你带面包吗？”
沈堇风耳根浮起一层红色, 温润表情破功, 有种被戳穿了的羞恼。
“我吃个什么劲儿的醋？那是沈远川儿子, 又不是我儿子, 给他带面包不是应该的？”
沈堇风一摆手, 憋着一股气往前走。
来到客厅，沈堇风又瞬间恢复到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单手插兜，故作慵懒地坐在沙发上。
“面包呢？”
沈堇风眼神四顾，略过客厅茶几上摆着的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纳闷地又问了一句：
“添添不是当面包小师傅去了？面包被你自己吃了？”
小家伙嘴馋成这样？
坐在对面喝牛奶的沈添添, 闻言擦了擦嘴边的奶沫，跑到沈堇风旁边，戳着他的胳膊。
“哥哥，你快告诉我，你的眉毛下面是什么？”
沈堇风纳闷道：“眼睛啊？”
他随即反应过来，嘿了一声，揪住小家伙的脸颊肉，扯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拐弯抹角说我瞎呢？”
沈添添脸蛋被揪得痛痛，好容易从沈堇风手底下逃脱出来，赶忙伸手搓一搓被揪红的脸。
“哼！二哥眼神不好，面包就在桌子上放着呢！辣么~大一个！”
沈堇风看着小家伙连说带比划的，冷呵一声，垂眸往刚刚扫视过一遍的茶几上看去。
瞅见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沈堇风疑惑地啊了一声。
“这是面包？”他眉头深深皱起。
不是什么沈添添跑出去玩，捡回来的一块破石头？
沈添添仰着小脑袋，兴奋地昂了一声，语气活泼。
“是呀是呀，哥哥你想要吗？大哥花了一百块钱买的哦~”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沈堇风旁边，捂着嘴附到沈堇风耳边，自以为很小声地说道：
“哥哥你给我两百块，我把小面包抢回来卖给你。”
沈堇风沉默一瞬。
随即疯狂摆手，喊着：“不用！”
休想坑我！
沈添添转手提价卖小面包的想法落空，叹了口气，略显失落地唉了一声。
没办法，他琢磨了整整一下午，揉面揉得手酸酸，也才只做出来这么一块小面包。
还是酱排骨形状的呢！
多神奇呀！
哥哥真是没眼光，沈添添气哼哼想。
这时候，洗完手的沈远川走了过来，和沈堇风一模一样地仰头在周围张望了一圈。
随后他也同样疑惑地问道：“面包呢？”
添添觉得，爸爸和二哥两个人，肯定是看手机看太多，把眼睛都看坏了。
他叹着气，摊了下小手道：
“跟你们说了好多次，不要天天看手机，你们非是不听，现在好了，这么大的面包摆在这里，你们两个就是看不到。”
添添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茶几旁边，将上面的面包端起来，递给爸爸。
他还贴心地给了一块小叉子。
“爸爸，你快吃吧。”
沈远川盯着这块黑黢黢的，巧克力酱已经在表面凝固成一层壳，越发显得无比诡异的面包，好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沈远川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哈哈一笑。
“这个……我不饿，在公司加班吃了加班餐，实在吃不下这个面包。”
他随后一扭头，看见沈堇风这个好大儿也在，顿时哎了一声：
“堇风吃吧，你年轻，吃点甜的血糖不会升高，我不行了，老了呦！”
沈堇风被噎了一下。
他望着那块面包，眼神一点点游移到别处。
“我突然想起来，明天还有最后一门的考试书没来得及看，我今天要通宵复习，你们吃就好，我先上去了。”
沈堇风这两天忙着期末考，熬到这两天，终于只剩考完最后一门就能放假。
他转身上楼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眼里仿佛充斥着对知识的无尽渴望。
最后面包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沈远川手里。
沈远川紧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面对着小家伙期待的眼神，做足了心理准备，拿着这块手感梆硬的面包，非常轻地咬了一口。
沈添添在一旁盯着看，歪着头，声音也忍不住跟着放得很轻。
“爸爸，好吃吗？”
他声音很飘忽，仿佛一片小羽毛掉落在地面上，差点让人忽略过去。
沈远川细细品味着，最后咽下去，诚恳评价了一句：
“和好吃压根不沾边，好难吃。”
添添啊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块小面包，挠着小下巴道：
“不应该呀，酱排骨好吃，小面包也好吃，两个加到一块，应该是双倍好吃才对的。”
沈远川听见这块面包的创作灵感，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乖，你上楼玩去吧。”
以后当面包师傅做小面包什么的，可千万别再提了。
沈添添只好哦了一声，不开心地踢着脚，上楼睡觉。
***
入夜，不止何时飘落下了一场细碎的小雪花。
沈添添起夜时，揉着困倦朦胧的眼睛，被窗外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吸引，困懵懵地趴到了窗户上。
将窗户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沈添添看见夜空中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粒子，不免惊叹地哇了一声。
“下雪啦~”
这个城市下雪次数很少，也几乎无法形成银装素裹的世界，因此每一场雪都会显得格外珍贵。
沈添添被冷冽的风一吹，原本困懵的小脑袋清醒了起来，在原地乐得蹦了两下。
他眉眼弯弯，眼底映着一点雪色，晶莹漂亮的好似一块透明琥珀。
看了一小会儿雪，沈添添怕哥哥和爸爸看不到这样漂亮的雪花，急急忙忙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他和沈修泽的卧室离得最近，小跑着进去，砰的一下小炮弹似的弹射到了沈修泽的床上。
“哥哥！”
欢快的声音在幽静卧室里响起，浅眠的沈修泽深叹了口气，面色憔悴，按着额角坐起来。
将床头灯打开，暖色光芒一下子笼罩了两人的身影。
“什么事？”
沈添添快乐地指了指外面的窗户，掰过哥哥的脸，让他往外看。
“哥哥，你看呀，外面下雪啦。”
沈修泽转过头，眼眸看向莹白色雪花飘落的窗外，略一怔愣。
好像已经有几年没怎么下过雪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刚走到窗户旁，就发现小家伙像是个忙碌的小陀螺，已经连轴转地跑去了另一间卧室。
“爸爸！”
精力满满的声音顺着走廊传过来，让沈修泽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沈堇风是最后被喊起来的，他有一点起床气，略显烦躁地撸着头发，靠坐在床边深呼吸。
他闭着眼，呼吸时脖颈处的青筋微微浮动，好半天，那股被吵醒的烦躁感才缓了过来。
伸手将在自己床上蹦迪的小家伙拎起来，沈堇风带着他去窗边，看了眼越下越小的雪花。
“哥哥大懒虫，雪花都没有了。”
沈添添趴在窗户上，略显可惜地叹着气。
唉了一声，沈添添又道：
“好漂亮的雪花，我只见过这一次呢。”
前几年添添年纪更小，冬天只能裹成个球被拘在室内，再加上这座城市冬天不常下雪，印象里自己还没有亲眼见过雪花。
沈堇风敲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刚被吵醒的语气带着沙哑感，好似罩上一层磨砂玻璃一样，格外缥缈。
“下雪还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看把你乐得，全家人都要喊起来看。”
沈添添哎呦一声，看着哥哥，纳闷道：
“为什么不值得高兴？哥哥你怎么看见雪花也不开心呀？”
说完，沈添添又蹭到沈堇风旁边，仰着小乖脸道：
“没关系，下次看见雪花，我还来叫醒你哦。”
沈堇风无奈笑着，不过多少还是被感染了沈添添的那份快乐，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怪不得都说要靠近能量充沛的人。
就算是深夜被叫醒看一场无聊的雪花，也会由衷的感觉到开心。
“刚入冬的时候下过一场雪。”
也是在晚上，不过那时候小家伙估计睡得和猪一样，并不知情。
沈堇风那时候在朋友圈刷到过很多人发初冬的第一场雪，不过并没有心思去推开窗户看。
现在好了，一下便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