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暻霖拧动把手, 从卧室现身。应承一时间由于太过惊讶,而怔在当场。但应承此刻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何暻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是对他的身体。
这还是应承第一次看到何暻霖全身的样子。穿着衣服显得削瘦的何暻霖,胸与腹部都覆盖着一层漂亮的腹肌。不过, 何暻霖的力量那么强大,有肌肉才合情合理。但和应承的不同,何暻霖不论是胸部还是腹部都是恰到好处的薄肌。这让应承眼睛触到的一瞬, 竟然有些看愣了。
何暻霖的身材比他想象的任何躯体都要漂亮, 都要完美。
事实上,应承对男攻身材贫瘠的想象,只是来源于手机推送的型男。
还有其他地方, 但应承刚一触到,目光已躲闪了出去。
何暻霖头发上滴着水, 他手里拿了条毛巾在给自己擦头发。
应承这才意识到, 何暻霖怎么会在卧室里, 现在他不是在何建深那里吗?
他现在这样子,应该刚才就在卧室套间的浴室洗澡,那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和赵玉如的对话。
应承乱糟糟的感觉再次升起,夹杂在难为情中。
这让应承更加不敢去看何暻霖。
何暻霖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被自己睡熟睡透了的合法伴侣, 此时脸色绯红, 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在浴室冲个澡的时候,淋水的声音很大, 但还是从外面传来了应承与他养母的声音。
何暻霖并没有刻意去听,但合法伴侣与赵玉如因为情绪,而大声说出的一些关键词还是落入了他的耳里。
每句话都关系自己。这让何暻霖关上了水龙头。
合法伴侣和他的养母,因为自己的出生年月的事情而起了争执。
合法伴侣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被送到了这里, 现在得知了事情真相,平时像是没有脾气的他,意外地和他的养母争执起来。
这件事得值得这么在意吗。让情绪稳定的合法伴侣,声音明显提高,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
直到后来,他的养母提出让合法伴侣进一步攀附自己,延长婚约。
然后合法伴侣一口拒绝。语气断然,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何暻霖只是擦着湿淋淋头发,也不说话。
虽然万分窘迫,应承还是先开了口:“何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何暻霖:“当然是想你了。”
何暻霖只是实话实说地回答。生日宴会中,黑水般的黑暗情绪激发出的亢奋,让他抓着合法伴侣的手已有些颤抖。一个小时前,在何建深的书房,他强压着内心躁动,简单地回答了何建深的收购问题,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里。
只是合法伴侣还在厨房,在等他的这段时间,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何暻霖就在这里冲澡。
没想到,居然有了这个收获。
是收获吗?
其实是个巨大的难题。
对于何暻霖来说,一个不能成为问题的问题,却让合法伴侣产生了极大的情绪波动。
以应承事事为人先的性格,对这件事他肯定是介怀的。
并且因为愧疚,他会自己提出中止婚姻协议。所以,刚才他回绝赵玉如的提议时,才会那么坚决。
一念之此,何暻霖的手禁不由有些发抖。
怎么才能留住他。
怎么才能讨好他。
合法伴侣几乎无欲无求,何暻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怎么才能打动他。
而何暻霖“想你了”的回答,照例让应承已经发热的耳朵又加重了一层颜色。
但应承心里还装着出生年月的事,就在他犹豫着要说出口的时候,何暻霖忽然低声嗤笑一声:“站那干什么,过来帮我擦一下身体。”
何暻霖的嗓音低沉软腻,像是在用声音讨好应承。
看着应承一愣之后,更加涨红的脸,何暻霖声音放得更低更软:“给自己的老公擦身体有这么为难吗。”
他当然知道合法伴侣不是为难,只是难为情。
听何暻霖这样说,应承走了过去,接过何暻霖递过来的毛巾,犹豫了两秒,他转到后面,先给何暻霖擦背。
这样面对一览无余的何暻霖,应承全身都是滚烫的不自在。
何暻霖背部光滑结实,有着漂亮的隆起的肌肉,站在背后,应承倒是可以放心地看了。
以前练刀功的时候,应承会在水里练习雕刻豆腐,每一刀下去,都万分小心。
现在他给何暻霖擦背,小心谨慎并不亚于处理一道极其昂贵的食材。
就在应承一点点给何暻霖擦背的时候,何暻霖的声音传来:“应承,如果你弟弟,或是你养母生辰八字克你,你会怎么样?你会离开他们吗?”
应承心里想,果然何暻霖听到他和赵玉如之间的谈说了。
但即便何暻霖不说,应承也会主动提起。
对这个问题,应承诚实回答:“不会。”
何暻霖:“为什么。”
应承:“我不信这个。”
何暻霖:“我也一样。”
何暻霖不仅是不信,是他本就不在乎。
这个回答似乎并没出乎应承的意外。他心中的何暻霖豁达大度,不在乎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应承自己也不相信生辰八字、四柱推算,心里却还是介怀。
从他迟疑的动作中,合法伴侣并没有因此就打消任何顾虑。
何暻霖也没打算用一两句话就说服他。
何暻霖:“你不是也说了吗,你是领养的,出生年月并不一定就对。”
应承没有接话,而是小心翼翼地擦拭何暻霖的紧实的腰部。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并不能完全确定。
合法伴侣依然心里犹豫。
而且,背后的应承,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似乎在打算要说什么。
何暻霖深吸一口气,他不能给应承任何提出中止婚姻协议的机会。
何暻霖开口:“应承,你要想完全打消疑虑也很简单,只要去收留你的福利院一问就知道了。你八岁被赵玉如领养,在福利院待了三年,福利院那里有档案可以查到。”
虽然何暻霖这样说,但不管查的结果如何,有没有弄错,他告诉应承的只有一个:出生年月有错。
这些福利院的事,也是郑书之前告诉他的。当初两人要结婚的时候,郑书里认为应承是周春梅派来的间谍,便擅自打听了。
当时他并不在意,现在却有些后悔,应该让郑书里再多打听打听。他想知道一切和应承有关的事。
背后的应承心里一动,刚才沉闷的心脏一下子跳跃起来。
是的,只要去问当年的福利院,就可以知道赵玉如说的是真是假了。
就是,应承:“我不记得我在哪个福利院了,一会儿我去问问我妈。”
何暻霖:“不用问。我会让人一间一间地去查。”
应承:“何先生,会不会花的时间太长。 ”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何暻霖:“五天,等得了吗。”
背后的应承声音比刚才又有了明显的提高:“等得了。”
何暻霖:“如果去福利院调查,还能顺便打听你的身世,也有可能会找到你的亲生父母的线索。”
何暻霖想让应承离开赵玉如这个吸血家庭,但内心也并不想他又去找个新家。
家人在他的观念里,只有伤害与背叛。
他扭曲地希望应承身边只有自己。
但现在为了进一步阻止合法伴侣提出中止婚姻协议的话,他言不由衷地说出这样的打算。
背后的应承:“其实这么多年了,回不回去也不再想了。我在这里过得不错,他们那边这么多年了,也有自己的生活。找不找得到他们是其次,何先生,主要是弄清我的出身年月。”
应承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出生年月。
何暻霖的提议,的确让应承的情绪压力缓解了不少,毛躁感也似乎消退了。
其实他心里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出身年月是不对的。
福利院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弃养,怎么可能知道真正的出生年月。
但只要有一丝的不确定,应承就安不下心来。
给何暻霖擦完后背,应承蹲了下来,在加剧的心跳声里,给何暻霖擦了双腿。
就在应承站起来,犹豫要不要走到何暻霖正面时,何暻霖已主动转身,面向着他。
应承垂下眼睛,不敢多看,何暻霖擦完胸膛,又蹲下来给他擦腿。虽然心里已有所准备,但心跳的强度与血液的流速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剧,连手心都有了些汗。
那一刻,应承脑海里竟然联想到何暻霖的胳臂,青筋盘踞,模样狰狞的样子。
何暻霖从上到下看到应承衬衣后面露出的一片脖子与背部,此时也已渲染出浓重的红色。
合法伴侣似乎已从刚才那沉闷的心绪出摆脱出来,现在整个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极度的亢奋让何暻霖说出他的病态心理:“其实我倒希望自己能相信生辰八字这种东西,即使你的出生年月是真的,也没关系。”
还在被何暻霖震惊到的应承,完全不理解何暻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只是抬起红得滴血的脸,看了何暻霖一眼。
何暻霖:“这样我的命就能掌握在你手里,生死都由你操控了。”
这是何暻霖目前想得到的两人之间最紧密的联系。
应承并没有擦到最后,就被何暻霖带向另一项活动。今天的何暻霖体力与情绪都膨胀到一个高峰,连身体结实的应承都吃不消,只有滚烫着脸开口求饶。
这是合法伴侣第一次开口求他,何暻霖只有放过。
第二天,何建深生日宴会算是结束,何家兄弟相继离开。
应承和何暻霖起的时候,阮江在何暻霖冷淡的视线中,问了应承酒店名字与地址后,才和何琛离开。
何暻霖把应承送回了家后,才去公司。
应承则换了衣服,直接去富贵酒楼上班。
………
五天后,何东投资。晚上八点。
郑书里,江保山与何暻霖围坐在沙发上。
郑书里:“没想到,你真说服了何建深,现在他已在着手收购时科的准备工作了。他把地皮都抵押给银行贷款了。 ”
江保山与郑书里是唯二两个知根知底,并参与何暻霖的计划的人。
江保山微微笑着说:“不是说服,应该是诱导。”
从两年前何建深收购新能源车企开始,何暻霖就在等着这一天。不过,这个计划也是基于何暻霖对电车超强的前瞻性,以及对何建深性格把握制定的。
两人说着收购,何暻霖则只是垂眸,认真而仔细地看手中的资料。
手里是郑书里的调研结果。
郑书里做事十分细心,手上的资料是由有笔录,有照片,有卷宗复印件组成的详尽资料。
郑书里见何暻霖相当认真,不由地说:“这几天可是把我腿都跑断了。我跑了全城的福利院问了个遍,终于在问到第六家的时候,问到你的协议伴侣的名字。那家院长已经退休了,我还找到了他的家里。在他的介绍下,我才查到了他们的档案。”
郑书里继续说:“福利院有这个传统,只要不知道生日的孩子,出生月日就是福利院接收时间。而年份,则是估算小孩的年龄。我看了档案,应承的生日,和他被福利院收留的是同一天。和你推想的一样,应承的出生年月并不是真的。”
不用郑书里说,何暻霖已看到手里的档案复印件,以及走访人的口录笔记。
合法伴侣知道后,心里的那丝芥蒂应该就完全消散了。
何暻霖心里这样想着,唇角不由动了动。
说到这里,郑书里哈哈大笑:“周春梅特意找了个人来克你,她怎么都没想到,应承是收养的,他的出生年月也是假的。对了,你怎么忽然让我查这个,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当时要同意周春梅呢。”
何暻霖淡淡地说:“我没有在意。是有人在意。”
郑书里:“那谁在意。”
何暻霖没回答,继续看着资料。
郑书里:“我到现在还奇怪,你居然会答应这桩婚事。你说,你又不惦记何家什么的,有必要和人结婚吗?”
在何暻霖派郑苏里调查福利院的时候,占有欲爆发的何暻霖,也让郑书里顺便打听一下应承其他的事。
郑苏里还以这个被周春梅送来的结婚对象,是不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便以工作的态度,事无巨细地对应承再次进行了一番梳理。
郑苏里见何暻霖看得认真,不由在一边解释:“虽然我对你的协议伴侣又进行了一遍认真仔细的筛查,但他生活简单,没什么社交,实在也没什么可查的。为了防止遗漏,我还找了个可靠的人,到他打工的酒楼去问他的情况,酒楼的人说,他手艺好,为人踏实,酒楼老板和厨师长,都很倚重他。我就问那私生活方面呢。酒楼的人说,平时没看到过他有什么男女朋友的,不过追他的人倒是不少。”
何暻霖把头从资料上抬了起来。
郑书里把听到的消息当八卦讲给何暻霖听:“他们说,有不少长得漂亮的男的,来在酒楼吃饭,就是冲着你的协议对象去的。我就问他们怎么知道。他们说,老习惯了,就是点两个菜吃一晚上,然后你的协议对象一下班,就跟在后面跑了出去…还有个更夸张的,有个乐队主唱,在酒楼免费唱歌,就是为了向他当众表白。”
何暻霖愣住:“然后呢?”
郑书里:“什么然后?”
何暻霖:“他们谈上了?”
郑书里:“这我怎么可能能知道。他们也不清楚。”
何暻霖喉咙滚了滚:“那男的长什么样?”
郑苏里有些为难,他没想到连这个都要打听:“我也不知道,不过酒店说来找你对象的男的都挺漂亮,眉清目秀的,看起来瘦瘦的。”
何暻霖把资料一合,站了起来去拿外套。
郑书里看着何暻霖的背影,问江保山:“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
江保山天天跟着何暻霖,对他的私生活了如指掌。
江保山脸上一直带着笑,此时摇头:“没有。”
郑苏里:“那为什么忽然让我查这些。”
江保山:“可能就是关心应先生。”
郑苏里的眼睛慢慢张大,一脸的不相信。
富楼酒楼厨房。此时已过九点。最后几桌散客还在谈笑风生,一时半儿不会离去。
应承手上的菜单上还有几个菜没有弄完,旁边两个给他打下手的师傅,还在切菜。周会言一脸不悦地在洗菜。
彭宇辉在检查明天的菜单。菜单是应承早上就排好的,现在他就是审一审。
厨房里还两个洗碗的大学生,不停地伸着脖子往外看:“那辆豪车停在这里都有半个小时。”
“这车我只在杂志上看到过,在现实,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想过去打个卡,发个朋友圈。”
“里面坐着人呢,也不好过去啊。”
“人也不下来,车怎么也不动。”
“这是来接人的吧。”
“这地方能接谁呢。”
两个人说个不停,厨房的工人也都看向外面,有两个懂事的甚至加入了他们的讨论。最后,连彭宇辉都不禁将头抬起。厨房正面临街,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向外面的开阔的街景。
“这么好的车怎么停在这儿啊。”
富贵酒楼是大众餐厅,门口一般不会看到这样的车。
连彭宇辉都这样说,应承将手里的菜扣在盘子后,也不禁抬头向外看去。
应承怔了怔后,随即唇角就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