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越当时就不乐意了,他道:“五百万?你把我当什么了,少爷给我工作,对我恩重如山!”
季槐生忍了忍,终于道:“那我加钱!”
简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沉默了片刻后。
简越抬眼看他:“加多少?”
季槐生大力的拍响桌子:“你这个人!你怎么能这样,我小叔对你恩重如山!!”
简越:“……”
神如经啊这人,真开价又不乐意了!
看着对面的季槐生,简越道:“真是因为恩重如山啊,现在这里里外外哪里不要钱,我不得从你身上多捞点吗,这样还能给少爷减轻点负担呢。”
这下觉得自己跟前有神经病的人变成季槐生了。
季槐生道:“你知道我小叔多有钱吗,你对他的财力简直一无所知,区区五百万而已,他会差这么点钱?”
简越一脸既然你都知道你问我干什么的表情,他道:“既然他都不缺,那我要你的干嘛!”
季槐生:“……”
气的说不出话来。
简越都有点累了,他看季槐生这上蹿下跳的样子,干脆也坦白了,他说:“你放心吧,我和你小叔八字没一撇呢,就算我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但如果他心里没有我的话,你觉得我能强迫他吗?”
季槐生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提还好,一提放着的心总算是悬了起来!
要说别人就算了,他小叔什么时候干过照顾人,伺候人的活啊,结果和简越在一起的时候,又是给点菜,又是给人拎衣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小叔才是管家呢!
季槐生道:“你,你跟他不合适。”
简越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你要跟我说什么人偶相隔的话吗,拜托,现在都是21世纪了,你怎么还在玩人妖殊途的话本?也太老土了吧,现在小说都不这样了!”
季槐生:!
这段话的槽点太多了,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好!
“你,你怎么知道……”季槐生都有点结巴了。
简越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现在你可以不用担心了,不过那五百万你还是得给我,这是我的精神损失费,因为我在游轮上差点被你私生饭杀了,现在小镇子上还有地震,这些都是工伤你知道吗?”
季槐生总算找回了点智商,他说:“你现在是我小叔的管家啊,你应该找我小叔要工伤损失费才对。”
简越摇头说:“那怎么行,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他给我那不就是我自己给我自己钱吗,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季槐生:“……”
是他记错了吗,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对于简越的某种蜜汁自信,季槐生是佩服的。
简越在这边坐了一会儿也腻了,甚至觉得季槐生都有点耽误自己的事了,他道:“你没别的事了吧,没有我可走了。”
季槐生连忙喊住他:“等等。”
简越回眸,季槐生终于站了起来,一直以来,他对简越都是不太上心的,但是现在,他看着简越说:“你想的……都太简单了,我小叔他身上背负了很多的,我想要帮他,但是我真的能无能为力。”
他这么一说,简越就来兴趣了。
简越坐下来,对他说:“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呢。”
季槐生还是一副你根本就不懂的表情。
简越直言道:“你没有办法替他分担,但不代表别人不能,你现在这样做,无异于是自己不行,还不让别人去。”
季槐生想也不想道:“不止是我,谁都不行!”
……
空气寂静了瞬。
季槐生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深夜。
寂静的宅院传来了脚步声。
外面的祭木节还在热热闹闹的举行,季家的老宅却一片安静,静谧的月色洒落下来,落下一室内的清水般的夜色。
简越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一些老宅的佣人们,他们都穿着长衫,遇到简越的时候,简越问起来了,就会给他指路。
“少爷……”简越想了想,改口说:“你们师兄在哪里?”
木偶人轮流给他指路。
简越顺着季家老宅的路往前走,月色清冷寂静,他一直走到了季家的后院,这里是季家从前给木偶们裁衣,学艺的地方。
走近的时候。
简越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是个小木偶有些僵硬的声音,它说:“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把,积木拼完了。”
季怀玉说:“再多拼几次,等拼的更好了,就回来了。”
小木偶乖乖的点头。
季怀玉坐在椅子上让它回去,看向门扉处的时候,门口站着个人,室内的灯光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简越说:“我爱看的那一出戏演完了,想着少爷说不定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先回来了。”
季怀玉说:“好看吗?”
简越笑了笑说:“我没看完,你走了后我就没太看了。”
季怀玉沉默了片刻,他的身影高大,坐在窗边英俊的眉眼半边隐藏在阴影中,他说:“既然不喜欢看,就先回去休息吧。”
简越说:“那你呢?”
季怀玉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忙什么。”简越说:“忙着疗伤对吗?”
季怀玉难得有些微讶的抬眸看向他,简越直接走了进来,这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走了过来,就看到了季怀玉的桌前,有一只毛笔,在不远的毛笔砚台上,是墨水,黑墨却掺杂些许的红。
简越垂眸看着砚台说:“季槐生告诉我说,木偶人也不是点睛过一次就一劳永逸的,它们总是要隔着一段时间就要重新补魂,否则就会慢慢的死亡腐朽过去。”
但是季家的所有木偶人,都好好的。
成百上千年了,它们每个都好好的待在这里,会说话,会回忆,很多年前的那场事故,它们的主人早就不在了,而它们依旧守在宅子里面,就好像是只是睡了一觉一样,等着它们的主人回来。
没有残缺的木偶,每个都好好的。
简越说:“少爷,你一直在给它们点睛对吗。”
室内沉默了片刻。
季怀玉的面色平静,他抬眸看着简越,英俊的眉眼带着几分认真,他道:“我是它们的师兄。”
简越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五味杂陈。
其实没有悬念的。
船长说,那游轮的主人是季怀玉,他几乎每隔几年就会回镇子一次,季怀玉是万傀之王,他的血可以给任何木偶点魂。
简越和季怀玉对视。
季怀玉也这么坦然的看着他,他说:“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寻常人,应该会害怕吧。
这种事情,谁能够轻而易举的接受呢,木偶和控偶术,沾染血,还有诡异的术法,甚至连自己面对的人,都不是人。
可是简越只是这么看着他,他的眼睛看着他,开口轻声说:“你疼不疼?”
季怀玉放置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顿了顿,这才缓缓道:“不疼,你忘了,木偶都不会感觉的到疼的。”
简越走近过来,他拿起季怀玉的手,这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宽厚有力,将他的手指翻过来,就能看到指腹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是简越是看习惯了伤口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只是指腹上的伤口,但是伤口很深。
他拿着季怀玉的手都有些轻微的抖。
简越说:“骗人,你说的是受伤不会疼,但是季槐生都告诉我了,点魂用的是心头血,就算是木偶也是会痛的。”
季怀玉微微的皱了皱眉。
思索那小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其实倒的确是冤枉了季槐生了,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主要全靠简越自己的悟性高,连蒙带猜基本上全都猜中了。
季怀玉看简越皱着眉看着自己的伤口,才道:“这些对我没有影响的,我本就是山上灵脉而生的木灵,只要这座山在,我就有源源不断的魂,只是给它们点个睛而已,是顺手的事。”
简越还是皱着眉。
季怀玉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居然要绞尽脑汁的怕人不高兴而去和别人去解释,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他是师兄,同门都很敬畏他,他说一不二,后来他自己创业,手底下的人也都胆颤他的手段不敢造次。
已经很久了。
或者说从来没有。
季怀玉体会到了这种说不得也讲不得的心情,他终于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道:“都这么多年了,不也没事吗?”
一般人听到这里恐怕也就真的就接受了。
简越的眼眸圆圆的,他总是带着银框边的眼镜,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很亮,可是今天,他就是这样看着他,一双眼睛泛着些许的微红,他说:“从来都这样就没事吗,我才不信。”
季怀玉沉默了瞬。
从来都这样,当然不会没事。
只是他习惯了,其他人也习惯了,因为习惯了,所以这样就被默认为没事。
简越拉着他说:“走了,我给你上药。”
季怀玉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从屋里走出去,外面的晚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吹拂过两个人的身边。
简越带着季怀玉走回了他的休息室,外面是书房,里面是休息室,上次他的脚受伤了,季怀玉在这里给他的脚上过药,所以他能记得哪里有药箱,他走过去,把药箱找出来走到桌边。
季怀玉坐在那里看到他把药品一点点的给拿出来,动作非常的小心。
简越说:“就是这个药膏对吗,你给我用过的。”
季怀玉点头:“嗯。”
简越把季怀玉的手放到自己的手掌心,把药膏抹匀了后给他的指腹涂上,小心翼翼的架势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季怀玉道:“不用那么小心,我不太会感觉到疼。”
简越瞪了他一眼:“那怎么行,我看着都疼!”
季怀玉就看他认真的给自己的手涂抹药膏,黝黑的眼眸中清晰的倒映出简越的身影,他觉得很新奇,因为从它有意识以来,他知道自己是木头,他身边的人也知道。
没有人会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他,也没有人会因为他受伤了,就如临大敌。
简越说:“这样呢,是不是就好了?”
季怀玉开口道:“可以了。”
简越就笑着说:“我的手艺是不是还可以了,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季怀玉不知道他想给自己看什么,估计是从集市带了什么好吃的,或者觉得好玩的。
可是简越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牌子,是黑色的,就是他在小贩的摊子里面花费了好多钱,他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好久的血汗钱赚来的牌子,给木偶们祈福用的牌子。
简越拿着木牌子站在季怀玉的前面,他笑的有些腼腆说:“我想着祭木节,是木偶们的节日,那你也应该有礼物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在摊位上的时候,我看你好像也很喜欢这个牌子,你走了后呢,我又和摊主学了一会儿,学怎么刻字。”
季怀玉接过了牌子。
原本朴素的牌子上面有些歪扭的字迹,但是能看的出来,刻的很认真。
上面写着。
季怀玉,平安健康。
他看着牌子上面的字迹,每一笔都是简越一笔一划的刻上去的,甚至隐隐有些血迹。
季怀玉道:“你滴血了?”
简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因为镇长他们不是说了吗,这种祝福的话,需要用自己的血才会更灵验一点嘛。”
季怀玉看着,开口道:“他骗你的。”
简越震惊:“啊?!”
他甚至还来不及生气呢。
季怀玉说:“滴血木牌,只有与其心意相同的木偶才有效果,对陌生的木偶是没有效果的。”
简越好奇道:“那,那怎么办,怎么才能算心意相同?”
他俯下身,好奇的看着他,清秀白皙的脸庞近在咫尺,他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担忧,里面清晰满满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们忽然就离得很近。
近到,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季怀玉就闻到了简越身上清淡的竹香,他抬眸看他,因为刚刚晚上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有些热的缘故,他的领口开了几个扣子,当领口微微敞开的时候,露出里面的红色小痣。
犹如在雪地上一支红梅盛开,清晰夺目。
犹如蛊惑一般。
当人再凑近的时候,简越只觉得一股大力拉住了自己的手臂,接着,就是天旋地转一般的速度,他跌落在沙发上,却有人从后面护住了他的脑袋,男人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
简越因为惊讶微微的张口,下一秒唇就被人覆盖住了,是温热的触感,他的唇齿被季怀玉的气息慢慢的侵蚀,整个世界都彷佛顷刻间布满了梅花的清香起。
这是一个强势却又有着温柔的吻。
一吻结束时,因为有些缺氧,他的眼尾甚至出现了点红色的尾痕,有粗粝的指腹将他的泪抹去。
季怀玉的声音沙哑:“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简越喘着气,说话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缺氧,大脑都有些呆呆的:“什么,什么话?”
季怀玉的手掌捧着他的后脑勺,男人的黝黑深邃的眼眸看着简越:“你说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的。”
简越的大脑空白了瞬。
他有说过吗?
什么时候说的?
因为这样的愣神,在季怀玉的眼里就是不愿意的意思,男人的眼眸深了深,里面含着些危险的光来。
简越只觉得自己的后颈有些轻微的刺痛,但是他一回神看向季怀玉,托着他后颈的手却又松开了,季怀玉准备缓缓的起身,可是起身却只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季怀玉的颈脖被抱住。
简越看着他,呼吸落在了季怀玉的脸庞上,他的眼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一双乌黑的眼眸满满的倒映着季怀玉的身影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抬头,在季怀玉的锁骨处亲了亲。
很轻的一个吻。
落下去的时候却满是暧昧和温情。
“小玉。”他的声音轻轻的,温热的气息落在季怀玉的耳畔,痒痒的,像是一路直接落在了人的心尖上:“不继续心意相通了吗?”
就如同顷刻间炸开的烟花。
让人的大脑几乎在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简越的话音几乎是刚落下,腰就被人紧紧的抱住,下一秒,天旋地转,侧过脸,双唇又被人堵住。
寂静的室内彷佛温度在顷刻间慢慢的升高。
不知道过来多久。
原本规整的东西淩乱开来,简越紧紧的抱着他,彷佛这样才能有支点,但力气到底还是太小,他也已经没有力气了,墙上的钟早就不知道过了几刻。
季怀玉看出来他累了,将人抱起来。
室内的大门打开,床铺深深的陷下去。
因为换了地方,藉着室内的光,季怀玉的衣衫已经被简越几乎都已经扯开了,他才更清晰的看清楚了他身上的伤口。
很多。
各式各样的伤口和疤痕。
简越看着看着只觉得光是看着,似乎就可以想像的出来,当时这些伤痕落在人身上的时候会有多疼了。
他的胳膊搭在季怀玉的肩上,轻轻的拂过伤痕。
季怀玉垂首,用指腹擦过他眼角的泪,他道:“早就不疼了,不是告诉过你吗,木偶是不会疼的,我没有太体会过那种感觉。”
简越说:“那你为什么皱眉?”
季怀玉看着身下的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你哭了。”
简越含着泪轻轻的笑了笑,他紧紧的环住季怀玉,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他轻轻的喘着气,一边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的说:“小玉,一个木偶如果有了主人,有了有关联的人,是不是就会共享疼痛感?”
季怀玉说:“这是单方面的,木偶人如果吃了有主人血的绿遗草,它可以替主人抵挡和分担伤痛,但是主人不会受到危险。”
简越道:“那主人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
季怀玉道:“除非特别情况,主人也吃了绿遗草,这样就可以切断了木偶的关联。”
简越说:“所以当年祭坛出事的时候,你的师门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吗?”
季怀玉点了点头,他说:“因为他们不想连累自己在乎的人。”
简越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当初你也是这样活下来的吗?”
季怀玉却摇摇头:“我身上没有绿遗草,照顾我的师娘没有给我种,她说任何人,都不值得我托付生命,我是属于我自己的。”
简越看着季怀玉,还有他身上的伤痕。
他想。
小玉的师娘应该很爱他,就像是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他。
想要小玉有自己的人生和希望。
可是她没有想到后,当师门倾覆后,这个她想要照顾的孩子,却依旧挑起了季家的大梁,将季家的后代照顾的很好,也保护住了师门留下来的木偶们。
简越心疼的看着季怀玉,他窝在他的怀里,轻声的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季怀玉抱着怀里的人。
简越真的很小,很小的一只,抱在怀里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什么重量,但就是这么小的重量,他圈在怀里的时候,却特别的满足,从未有过的安定,就好像拥有了他,就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师娘是想保护你。”简越轻轻的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坏人的,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更不要为了别人付出生命,我们都要好好的……”
他太困了。
所以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季怀玉安静的听着,直到怀里的人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他看着室内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窝在他怀里的人,轻轻的俯下身,在简越的眉宇处落下轻轻的一吻。
“你会好好的。”他粗粝的指腹抚摸过简越的眉眼,目光深沉,缓缓道:“我保证。”
翌日
一大早。
简越醒了。
浑身酸痛,熟悉的酸痛,甚至睁开眼的时候,被外面刺目的阳光刺了一下。
简越缓缓的坐起身来,还来不及说话呢,就接到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王文文的,他说:“王管家,昨天你让我查的神医的消息还有之前几个死亡的人的消息我都查好了,邮件我都发给你了。”
简越说:“好,我看下。”
他直接打开了邮件,邮件里面是这些人的生辰日期。
果然。
入目全都是九月份出生的人,基本都是10-20号左右之间,而且都是男性。
骤然的。
简越想起,自己这个身子,原主,似乎,也是九月份出生的。
所以,神医挑选的人,都是有条件的。
顷刻间。
简越给王文文打了电话,他道:“查一下整个剧组,这次所有被调过来的人的生辰日期,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