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越落在季怀玉的怀抱里的那一刻就安心下来了。
没有任何的原因,他就知道小玉是绝对不会把他再给送出去的。
晚风吹拂而来。
服务员道:“先生,王管家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我们正在准备带他下去休息,去季影帝那边,他会照顾他的。”
这话乍一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要是换做一般人可能真的就听从了,毕竟人家也算是正经的恋人关系,如今喝醉了送过去让男朋友过去照顾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季怀玉还没说话呢,简越轻轻的拉住了他手,努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他,他真的不太舒服,浑身都特别的烫,这种烫让人理智都在慢慢的褪去,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都是带着湿润的,就那样看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声音特别的轻,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
他说:“小玉,带我走。”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季怀玉搂着人的手瞬间收紧了起来。
服务员总是感觉有些大事不妙,立刻试探道:“他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我先带他……”
然而——
季怀玉站在那里,只是扫了一眼服务员想要过来拉住简越的手,甚至还不发一语,就将人给吓退了,那种目光是冰寒森严的,这是常年居于上位者才会有的威严,仅仅只是一眼就让侍从们不敢动弹分毫了,夜色吹拂过来,带着点点的凉意。
“他人呢?”季怀玉道:“如果让他来照顾人的话,就让他亲自来接。”
服务员哽住了。
季槐生当然不可能亲自来接的,因为他自己都喝的大醉了!
在他的纠结和犹豫中,季怀玉语调冰冷开口道:“是不是在里面自己都喝的酩酊大醉?”
服务员有些错愕他怎么会那么熟悉。
季怀玉就道:“如果他不是喝的酩酊大醉,就放任自己的人在外面这样醉着,就更不用来见我了。”
服务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这位的气场可不是一般的强大,寻常的人在他的面前只会觉得森寒胆颤,压根就不敢忤逆。
季怀玉直接转身道:“人我先带走了,等明日酒醒了,让季槐生再来见我。”
服务员不敢再说二话。
简越只感觉到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季槐生的身上整体都好冰凉啊,冰凉到让人觉得舒舒服服的,这对此刻正好热的不行的简越来说简直像是救星一样,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的在季怀玉的身上蹭来蹭去的。
季怀玉只能感觉到简越暖暖的呼吸落在他的身上,这样的呼吸让他有过一些不习惯,但是被简越蹭过的地方,就像是被点燃了般,是滚烫的,像是有火苗落在了身上,一路燃烧到了心里。
“别乱动。”季怀玉低声的说。
简越靠着他,低低的说:“我有点难受。”
季怀玉按了按简越的脑袋,让人可以靠在自己的肩上,他道:“忍一忍。”
简越轻轻的点了点头,他靠在季怀玉的身上,在寂静的夜色中,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整个人的脸埋着,只是在夜色下,那双眼睛微微的带着些沉色。
没有别的原因。
只是刚刚他靠在季怀玉的身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听到季怀玉的心跳声。
简越的手落在季怀玉的肩膀上,身边的人肌肤是有些冰凉的,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到温度,可是刚刚的那一刻,他可以确定,在漫长的几十秒内,他没有感受到季怀玉的心跳。
他太了解人体了。
那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
简越正在晃神呢,季怀玉的外套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上,他说:“起风了,我带你回去。”
梅花香气重新回到鼻翼间,怀里的人只是停顿了片刻,就重新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简越用一种完全信赖的姿态抱着他,他说:“小玉,我不冷,我好热。”
他的声音好轻的,像是无助的幼崽在和主人撒娇一样,想获得更多的宠爱,也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他毫无任何防备的向他敞开,将自己交付给他。
季怀玉的目光暗了暗,他搂住了简越在怀里,然后缓缓道:“我知道。”
一路回到宅子的时候,简越其实没有多少的概念这段路花了多少的时间,只觉得似乎也就是转瞬间就到了,他还是热的不行。
下意识的在季怀玉的身上蹭来蹭去。
然后下一秒。
就被放入了一池的凉水里面。
四周围的凉水蜂拥而至,像是将人包裹其中一般,简越做梦都没想到被放在浴桶里的这件事还能再来一回。
唯一可能有些不一样的事。
这次季怀玉明显比在万福村的时候有经验了点,甚至还让人送来了点冰块。
简越:“……”
身体上的燥热的确被缓解了一些,他的衣衫完全被浸透浸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他的衣服是白色的,因为自己在浴桶里面挣扎所以有些纽扣被扯开了,露出了他白皙的锁骨和修长的颈脖来,头发也湿透了,有那么几缕从额头落下来。
可是他因为太热了,脸庞是红晕晕的,在那湿漉漉的眼睛里,就多了几分不同以外的诱惑之意来,他的皮肤白皙的如玉一般,可他浑身都热,就像是从玉色里泛出来的红。
冰水太冷了。
简越说:“我要出来,我冷。”
他的热是从体内发出来的,体外的冷他还是受不住的,却被季怀玉给按住了,季怀玉说:“要再泡一会儿,不然一会儿还是会冷的。”
简越摇了摇头,他拉着季怀玉的手,冷热两重天太折磨人了,他的眼眶都有些红了,像是小孩子赌气撒娇一样:“不要,我抱着你就好了,你身上凉快的,我不要冰。”
直播间的观众们吐槽道:
“主播你想什么呢?”
“他怎么可能答应你!”
“季总可是有底线的。”
“这可是心狠手辣的BOSS!”
然后。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
简越难受的噼里啪啦的要掉眼泪了,缠着季怀玉耍赖了,心狠手辣的季总就沉默了,他说:“只能抱一会。”
耍赖成功的人就破涕为笑带着水还湿着的身子抱住人。
观众们:“……”
靠!!
也没人跟他们说这招真的有效果啊!!!
简越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玉的身上真的好舒服啊,贴着就不难受了,他的脑袋浑浑噩噩的,紧紧的贴着季怀玉,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因为刚刚在水桶里他折腾了一通,季怀玉的衣服也乱了,他的衣领敞开了一些,能够看到他的肩膀下面有一颗清晰的红色小痣。
像是某个印章一样。
简越靠着他,凑近了一些,他低头,轻轻的亲了一口。
季怀玉整个人都僵住了,从来都没有人亲过他,从小到大,就算是和他最亲密的师娘,鼓励他的时候也只是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不是没有人见过其他人亲密,只是他不理解那有什么意义,对于他来说,太多的感情是他不能理解的了。
人世间的很多情绪对他来说都是淡漠的。
直到现在。
仅仅只是轻轻的一个吻,对于季怀玉来说就像是有些触电一般,男人的浑身僵住,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的心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翻江倒海!
季怀玉按住了简越不安分的动作,他的目光暗沉,带着几分冷淡和一些克制不住的翻江倒海的情绪,男人的声音低沉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简越却没有看他。
看到熟悉的小痣就已经足够让人放下戒心了,被冰水和体内的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后,他的意识早就有些发散了。
简越靠着人,他在把玩季怀玉的手,玩了片刻后,他却忽然有些奇怪一般,声音带着浅浅的疑惑,他说:“小玉,你的戒指呢?”
季怀玉看向他。
“你怎么不戴我们的戒指。”简越像是天塌了一般,声音都带着哽咽了:“你是不是变心了……你要给我戴绿帽子了吗小玉……”
季怀玉微微的错愕了片刻后,眉头微微的皱起。
他从来不戴戒指的。
仔细想想,只有他那个不争气的侄子爱戴那些玩意。
难道……
简越今晚对他这么好,还亲了他,只是把他看成侄子了吗,自己得到的这些温柔和热情,只是因为,他是侄子的替身?
季怀玉放置在身旁的手不自觉的蜷缩起来,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的绷起了青筋,他的眼眸是出奇的黝黑,里面是窥探不见底的惊涛骇浪,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与从前从来都没有的情绪,而这样的一份礼物,竟是从浮生错息中阴差阳错得来的。
从来都能够平静处理任何事情男人从来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有今天!!
第二日
正午的阳光洒落进来,暖呼呼的,从窗外落进地上。
床上的人睡的非常的香,因为外面传来了一点鸟语花香,甚至觉得有点吵,直接翻了个身蒙住了脑袋准备接着睡。
直到系统传来播报直播间开启的声音。
简越猛地的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天亮了?”
外面的阳光灿烂的明媚,简越看了一下手腕的手表的时间,居然都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要知道平时他睡到七八点就会起来的!
就是猛地坐起来这么下,简越才感觉到了腰疼。
“嘶……”
他轻轻的倒吸了口气,环顾了周围一圈,这是他不太认识的卧室,古色古香的布置,处处充满了文艺的气息,不远处还摆着一些古董花瓶,虽然他压根就看不懂这是哪朝哪代的,但是也能感觉的出来反正肯定十分雅致就是了。
不远处墙上还挂着一些山水画。
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毛笔,再不远处是一些书籍,都是一些看起来年代非常悠久的书了,整个房间很大,但是房间的主人并不在,但就算不在简越也能猜的出来这是谁的房间,毕竟这张床有味道啊,小玉的味道他是绝对不会搞错的。
“我腰怎么这么疼?”简越揉了揉,眼睛一亮,猜测道:“难道昨天……”
系统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想什么好事呢,主播昨天不甚中套后自己在浴桶里不老实,撞了好多下,后半夜被放到床上后也不老实摔到床下好几次。”
简越:“……”
其实下次也可以不用描述的这么详细的。
所以居然没事!无事发生!!!
简越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睡衣的身子,缓缓的叹了口气,甚至不自觉的思考起来,到底是自己长的太没有兴致了,还是小玉他其实,其实不行啊!!
正在心里吐槽着。
外面的门扉打开了,有男人的声音落下来道:“想什么呢?”
简越正思考着,下意识的回答说:“想怎么治疗男人不行……”
话音落,室内寂静了瞬。
站在门扉处穿着笔挺西装,身形高大英俊的季怀玉站在那里,他的衣服板正笔整,早已经不见任何淩乱了,大早上衣冠周正的男人看起来气场强大严肃,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带着压迫感。
季怀玉听到这话后挑了挑眉道:“你想治疗哪个男人。”
简越:“……”
这,这可不兴说啊!!
说了后他还能见到明天的月亮吗?
思考了一下,在牺牲自己还是牺牲别人之间,简越胡乱道:“我……我不行。”
直播间的观众大早上的就看到乐子了:
“哈哈哈哈他怎么敢质疑怪物们功能问题的。”
“我真的服了。”
“王管家你对自己下料也是猛啊!”
“有人狠起来连自己的谣都造!”
季怀玉沉默了片刻道:“我让人给你医治。”
简越生怕被查出来一点事都没有,赶紧说:“不,不用了,其实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我一时半会可能也,也用不上!”
靠,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简越在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是这个藉口非得用吗?
季怀玉估计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他难得失语了片刻,才终于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到正厅去吃饭。”
简越:“……哦,好。”
他赶紧起床穿好衣服。
结果想起来自己忘记问这睡衣到底是谁给换的了,算了,下次问吧。
简越腰部自己撞的地方外,一觉睡醒简直是神清气爽,他到正厅去吃饭的时候,本以为就是单纯的吃饭,没有想到,正厅居然站了一排的人!
这黑压压的一排人让他疑惑了片刻。
季怀玉坐在主座,看到他来了,对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简越走过去在他的身旁站好说:“少爷?”
管家当习惯了,他习惯走到季怀玉的身边,还以为今天是有什么大晨会的会议要开呢。
季怀玉却直接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道:“你们自己说,还是等我处理了再说。”
站在餐桌外侧的一排人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个个看起来双眼发黑,战战兢兢的,终于,有人率先扛不住了:“先生,对不起先生,我们不是故意的,昨天晚上的酒水和饮料都是后厨统一给的,到底是谁下毒我们也不清楚,就记得是剧组的一个人,他给的药粉啊!”
季怀玉道:“剧组的谁,把他找出来,如果找不出来他,你就要替他受过。”
他说的轻描淡写。
但这群人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个都像是吓破了胆一样,脸色惨白的很,如同早上看到了什么顶级恐怖,比重刑还要可怕的东西一般。
服务生们接连道:“好像是剧组的一个群演,饰演什么的我们不清楚,但是他也是从船上来的!”
季怀玉平静道:“一天的时间,把他找出来。”
这个时间其实已经很紧了,但是落在这群服务生们的耳朵里却彷佛是天籁,他们忙不叠的答应,然后屁滚尿流的出去了。
简越看的目瞪口呆。
直到季怀玉侧目看向他道:“让你过来吃饭,你傻愣着站在旁边做什么。”
简越慢慢的回过神,他一边坐下,一边问:“少爷您是在帮我找昨天给我下。药,要害我的人吗?”
季怀玉在人坐下后,拿起来碗筷来,他甚至顺手给简越夹了一筷菜,彷佛刚刚冷面无情的人就不是他一般,平静的开口道:“你是季家的人,敢对我的人动手,就要付出相对的代价。”
说的冠冕堂皇的,好像是完全是秉公处理。
可是简越知道,自己算什么季家的人,他跟季槐生那个塑料情季怀玉那么聪明估计早就看出来了,这么点事,季怀玉日理万机,本就不该由他亲自处理,即便他要给侄子的面子,交给助理去办也就好了,可他却依旧这么做了。
这世上只有小玉会这样在意他了。
在意他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人欺负。
简越笑了笑说:“谢谢少爷,少爷是对我最好的人。”
季怀玉侧目看它,简越的目光坦坦荡荡的,充满了对他无条件的信赖,让人的心似乎都会融化在那眼眸中,他强迫自己挪开目光。
却刚好听到简越说:“我也很喜欢季家,昨天我去书院看了木偶方面的书,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学到了好多!”
季怀玉道:“你看到了些什么?”
简越捧着自己吃饭的碗,咬着蔬菜,一边道:“就是一些木偶的基础知识啊什么的,啊,我还看到一个特别有趣的,一本书上说,木偶中有一个天下的万偶之王,传说它特别的厉害,是最精细最漂亮的木偶,和活人一样没有区别,这是真的吗?”
季怀玉的动作微不可闻的一顿,然后低声道:“是真的。”
简越这么快就得到了印证,他道:“天呐,居然是真的,也太厉害了,我真的想见一见呢,不过从书中记载的时间,距离现在也有成千上百年了吧,而且后面也没有踪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见到。”
季怀玉抬眸看他:“为什么想见它,因为它很稀奇?”
一般人想见这样的木偶恐怕都是这样的缘由。
简越却摇摇头。
季怀玉难得有些意外,还不待他问,就看到简越抱着饭叹了口气,然后他轻轻的扒拉了口饭,这才抬头看向季怀玉说:“我就是觉得,它如果真的活了那么久了,那肯定也挺孤独的吧,身边的人都不在了,慢慢的也没有人认识它了,它可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渐渐的,可能这世上连记得它的人都没有了,然后它一个人要守着很多很多的回忆活着,日子应该很难过吧。”
室内寂静了片刻。
季怀玉看着简越,那黝黑的眸子清晰的倒映出简越的身影来,简越坐在桌边说着话,他说了好长的一段话,是季怀玉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话,而季怀玉更是清晰的知道,这不是谎话,因为他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来的心疼惋惜之色是真的。
木偶。
木头制成的死物。
即便被人用鲜血赋予了能活动的身躯,也依旧不会有人真的将它们当做人看待,制作出成功的木偶时,好用,就留着,不好用,就丢弃掉,制作一个新的。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当然,好像也本该如此,毕竟会有谁会去心疼一块木头呢,毕竟,那也只是一块木头而已,没有谁会为一块木头而去花心思的。
但是今天,他听到第一次听到有个人说:
那它会不会孤单啊。
它现在过的好不好?
有人陪它说话吗?
季怀玉缓缓的放下了筷子,在简越的注视中,他开口说:“不会。”
简越看着他。
“木偶是没有感情的。”季怀玉的语调平静,甚至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它们是由木头制作,即便是再制作精良的木偶,也没有血肉,只不过是行走的傀儡空壳而已,自然也就没有感情,所以它们并不会感到孤单,也不会难过。”
简越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听着,在季怀玉说完后,他温润纤长睫毛颤了颤,然后轻轻的笑了笑:“这样啊。”
可是小玉。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