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上又在床上闹了好一会儿,这也就导致林满杏本来九点半要到猫咖的,结果给晚了一个多小时。
“薛理,你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因为你,上班都迟到了。”
轿车里,林满杏背对着薛理坐在沙发上,一边由着他给自己编头发,一边看着平板里的圣诞帽钩织教程磕磕绊绊地织着帽子。
时间过得很快,好像她一跟薛理重新和好——虽然林满杏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和好了。就是很奇怪,她一看薛理那张脸,那张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看来就是于景焕以后年纪大了会有的脸,她好像就难生气,然后他们就和好了。
总之,好像她一跟薛理和好,京市路边的树,叶子就开始变黄掉落了。天气一下子就入了秋,紧接着就又入了冬。十一月的风,吹在身上都是凉飕飕的,林满杏上个星期还在想要穿柴寄风给她做的哪条新裙子,前几天就又被孟骞尧拉着去定制了好多漂亮的、毛茸茸的小斗篷。甚至这个时候,商城里就有店铺开始放起了圣诞节的歌。
至于她手里头的帽子……
这是大前天,卢嘉木来猫咖忽然给了一条围巾说是他亲手织的结果。当时林满杏正好刷到圣诞节冰块解冻的视频,于是灵机一动,她就准备织两个圣诞帽。
至于为什么又是两个……
因为哞哞有两个角,所以要
织两个。林满杏本来还想要给林元宝也织两个,一边耳朵一个。但是林元宝的耳朵总是抖来抖去,不喜欢有东西在上面,林满杏就放弃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林满杏觉得织帽子真的好难……
不是很纤细,更不是很灵活的,肉乎乎的手指生硬地握着毛衣线动着,林满杏继续嘟嘟囔囔地埋怨着:
“而且你这样,我一天就得洗两次澡了。我的手都被水泡皱了,我的手本来昨天记得怎么织的,今天都忘了。”
“都怪我,是我的错。”
薛理不过低头看去,便能瞧见林满杏后脖颈那处,早晨才被他吮吸出来的吻痕。他不禁喉咙一干,被她的话和那痕迹又勾起了早晨的旖旎,他眸光暗了暗,很干脆地就道了歉,这会儿又开始赔起了礼:“那这样,今天晚上我也当马给你骑,就当是惩罚我了,满满,好不好?”
虽然这个“赔礼”,显然是他在放狗屁。
不过好在,林满杏也确实意识到了他在放狗屁,她一点都不犹豫就拒绝了他。
“那,那我过几天,染个头发给满满看,怎么样?”
眸中依旧佩戴着纯黑美瞳,薛理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光,他轻声问,“就染……银色的吧?满满,你喜欢银色的头发吗?”
只是这一次,或许是平板里的教程声音开得太大,林满杏没能听见他的话。
见状,薛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将最后一小搓辫子也编好,握着林满杏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又开始替她整理公主头鬓角的碎发。
即便他的余光里,已经看见窗户外卢家那个小子在朝着他们的车子走近,他也继续若无其事地又从车内部嵌入式的柜子里,拿出一片创口贴,撩起林满杏披散的头发,准确地贴上了林满杏那个吻痕上。
他面不改色,全然没有从前那让人讨厌的封建爹味做派,他笑着道:“好了,满满,你的朋友过来找你了。去玩吧,但是别忘了……”
“下午要等我来接你回家。”
*
老东西。
真把自己当于景焕了?
带着林满杏一起往商场猫咖的方向去,与此同时,卢嘉木的余光不由地又落在那辆还没有开走的轿车上,微耷的眼皮下,那双眼眸是毫不掩饰的阴鸷。
但哪怕卢嘉木再怎么恨薛理搞出这副做派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承认,于景焕和薛理……确实长得很像。
说实话,那天下午他看见薛理在门口等林满杏的时候,有一瞬间,他都有些恍惚,差点以为是于景焕诈尸了。
即便薛理身上有一半的西方血统,而于景焕的华人特征更明显一些,可事实就是,薛理只要稍微改造一下,他的长相就会给人一种——
如果于景焕还活着的话,那么几年后,他应该就是长这个样子,的感觉。
偏偏这种感觉……
午饭过后,猫咖里的猫几乎都被放出来玩,就在一只猫的爪子不小心勾到林满杏的头发,疼得她龇牙咧嘴,卢嘉木立刻起身想要将她的头发解救出来时。
也是这时候,卢嘉木看见了那枚创口贴,他轻轻一撕,映入眼帘的就是枚梅花似的吻痕。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留下来的。
偏偏这种感觉,林满杏她很喜欢。
手指上留下来的一圈牙印、袖口垂下时手腕上的咬痕……这不是卢嘉木第一次在林满杏身上这样的痕迹,薛理在她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可以说,之前的好几次,卢嘉木看到这样的痕迹后,都会讲薛理的坏话。男人对男人的恶意本就很大,更别说他原本就很擅长骂人,再恶毒的话他都能信手拈来。
可一次两次……当他发现每一次林满杏都会维护薛理,卢嘉木意识到,不一样了,薛理在林满杏心中的地位,不一样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只是因为。
于景焕。
因为薛理是于景焕的舅舅,因为薛理有一张和于景焕相似的脸,所以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林满杏的青睐。
想到这里,卢嘉木就忍不住紧咬后槽牙。他的眼中早已没有了对一同长大发小去世的惋惜,只剩下了快要溢出的憎恶。
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只是,让他厌烦憎恨的人当然不止薛理一个,林满杏身边的男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林满杏会好好对待的人也太多太多了,以至于卢嘉木开始止不住地惶恐嫉妒。
其他人呢?
她对其他人,也会像对他那样吗?
其他人也会像他那样,忍不住喊她……喊她妈妈吗?
不许,他不许!
他不许别人也喊她妈妈,他不许她对别人也那么好!他只有她了,只有她会爱他了。他讨厌卢云岚,他讨厌会抢走她注意力的Holiday,他讨厌那些惦记林满杏的人,他讨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
“满满。”
那枚被创口贴重新覆盖上的吻痕,到底还是成了男人妒意的导火索。这一刻,孩童争夺大人关注和宠爱的天性,让卢嘉木终于忍不住搬出这段时间他绞尽脑汁想出并付诸行动的事情,向林满杏讨要夸奖甚至是奖励。
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呢?
他一早就知道,争夺林满杏的关注,要远比争夺卢云岚在死掉的卢嘉森身上的关注还要有挑战。作为一个想得到满满的爱的孩子,他这段时间,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呢?
他早就行动了。
在那天应元白拉着他和罗光霁说了那些什么要公平竞争的话之后,他就行动了。
该怎么去讨好?这是只要他愿意学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可是,卢嘉木本来不想现在就说的。
他本来是想,等他们更进一步,林满杏愿意和他做那些她和于景焕做过的事情……就像他曾经很多个晚上梦到的那样,他本来是想着等到那个时候,再让她亲自看、亲自感受的。
可是他忍不住,他真的忍不住了。
有哪个孩子,在考了一百分之后,不会立刻就想让ta的妈妈夸ta,让ta的妈妈给ta奖励呢?
“满满,”
于是,卢嘉木舔了舔唇,他强忍着某种紧张到亢奋的情绪,开口道:“你,你知道,什么是入——”吗?
然而,卢嘉木话音未落。
“咚”
“嘶、”
东西掉落的声响,和女人的刺痛声同一时间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
“嘶、”
对着镜子里的脸,于满才将新买的舌钉穿上,那类似黄杏形状的装饰珠,突起的一端便不小心划伤他的上颚,以至于他下意识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很快,口腔便熟悉了这个新装点进来的饰品,于满又对着镜子伸出舌头照了一下,这才重新闭合上嘴唇。
接着,他又随意地抓了两下还有些许潮湿的银灰色碎发,裹着浴袍走出卫生间,将自己整个人往沙发上一丢,手臂大张着看着酒店套房的天花板出了神。
从到达京市以后,于满便一直住在这家酒店。迟迟没有进展的寻找,让他这段时间的情绪越发糟糕混乱。
而在他又一次戴上口罩出门,路过某家理发店时,看见顶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理发小哥时,鬼使神差地,于满走了进去。
再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头发便成了银灰色。
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染了这个颜色,他只是莫名看这颜色很顺眼,干脆就染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抓眼的颜色,有那么一瞬间,于满都想着,如果他顶着这样的头发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一定会第一眼就认出他吧?
那双标致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期待,但很快,又想到这段时间的无用功,于满的眉眼间又横生出一抹戾气。
但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于满拿起手机一看。是裴蔓菁的电话。
自从两个人都到华国以后,他们几乎就没有再联系过。对方再次打电话找上他,是前两天的事情——她说她已经偷偷找到了那对把她卖了换钱的父母、她的耀祖弟弟、还有她那个被一大家子吸血的倒霉妹妹,问他有什么办法能弄死人不会被发现,她可以给他钱。
于满当时就沉默了,他没有立刻拒绝她这个离谱的要求,只是道:
“现在不行,但是如果你帮我找到我的真实身份。”
“大概率可以。”
这是事实,于满并没有在给她画饼。他已经决定了,既然找不到林满杏,那他就找试试找到没失忆之前的自己。但他不确定这个过程中,会不会暴露些蛛丝马迹,以至于仇人先找上门。所以他干脆就把裴蔓菁叫过来了。裴蔓菁现在给他打电话,大概率就是人已经落地京市。
作为救了他一命的人,于满姑且可以相信她,毕竟在过往的几次交易中,他们合作得确实还算愉快。
裴蔓菁不仅让他一个没身份的人在维伊黎活下来,还能帮他偷渡。甚至她一个华国长相的女人,在靠海这种很大程度上要争抢的,周遭又都是维伊黎本地白人男性的地方得到一席之地……她远比他想象得要聪明、身手还要好。
但是这不全是好事。
手指接听电话,于满不禁暗暗想。
如果到时候他真的找到林满杏,找到自己的身份……
他绝对不允许裴蔓菁靠近他的满满。
即便裴蔓菁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