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杏,林满杏!”
“林满杏,你在哪里!你说句话林满杏!”
朝着海水更深处寻找,却还是没有看见半点人影,柴寄风心头那股恐慌感越发地强烈起来。
冰凉的海水越升越高,升到他的胯骨、腰腹乃至于胸口……柴寄风每再往前走一步,身体都越冰冷一分,心也越冰冷一分。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怎么哪里都没有!林满杏她到底在哪里!
男人那头乌黑亮丽的鸦发被水打湿,湿发下,那张在黑夜中漂亮得像是妖精似的面庞,此刻却只剩下了慌张和恐惧。
前所未有的害怕笼罩包裹着他,柴寄风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从来没有。跳伞的时候发现降落伞好像打不开了的时候没有,潜水的时候发现氧气瓶快用完了的时候也没有。
可是现在,他却害怕得控制不住地发抖,以至于他连走路都走不稳,又一次踩下去时,整个人都狼狈地扑进了水中,被水呛得嗓子直咳嗽。
“咳、咳咳——”
嗓子是火辣辣的疼,柴寄风被刺激得眼角都忍不住憋出了泪花,什么都看不清。但也是这时候,模糊的视线中,忽然,某些片段一闪而过。
“我还没试过,所以我想试一下。”
“我想试一下,于景焕那时候是什么感觉。薛理说他被枪打中了,但是我没有被枪打中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想试一下。”
想到这里,柴寄风一瞬间如坠冰窟。
于景焕被枪打中后,他就是掉进了……海里。
一个让他心如死灰的可能就此产生。这一刻,柴寄风再也冷静不下来。只是想到或许自己就是那个亲手促就林满杏死亡的人,他就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拍打着面前的海面,声嘶力竭地喊着林满杏的名字。
“林满杏!”
“林满杏你出来,你出来好不好!”
“林满杏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你快点出来!”
“……”
一声又一声,男人原本充满磁性的声音都几近呕哑嘲哳,如同破烂掉的铜锣。可哪怕他喊得再怎么歇斯底里,他却依旧没有看见那道人影出现。
时间的流逝如同刀绞,一下又一下地割着他的皮肉。最后,柴寄风彻底崩溃,他几乎是不抱希望满是绝望地喊着,到了撕心裂肺的程度。
“林满杏——!”
声音碎裂,他的喉咙几乎要泣出血。
但就在这时。
柴寄风听到一声仿佛敲打在他的头颅、他的心脏的声音。
“小花,你刚才是在叫我吗?”
那是林满杏的声音。
一瞬间,柴寄风猛地转过头去。
银白的月光落在林满杏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全身湿透的少女,像是刚刚才从大海深处游上岸的人鱼般,有着一头湿漉漉的像是海藻般的乌黑卷发,和一双干净纯洁得如同黑珍珠似的眼眸。
她就站在那里,用着如孩童般疑惑纯真的目光注视着他。像是想要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拿给他看,她的双手合拢,还盛着海水的手心上,是一个哪怕在夜色中,都能看出梦幻绚烂的粉红色贝壳。
她朝着他粲然一笑,弯起的眼眸比海面上的月亮还要皎洁几分。她向他炫耀着:
“小花,你看,这是我刚才游到海里捡的贝壳,好看吗?送给你好不好?”
“……”
这一刻,看着林满杏朝着他笑的这一刻,柴寄风几乎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活着,林满杏还活着。
她没有死。
“不好。”
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激动让柴寄风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他的声音在颤抖,他朝着林满杏踉跄狼狈地跑过去时的肢体更是在颤抖。
“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最后一个“不好”出口的那一瞬间,柴寄风猛地扑了上去,将林满杏一把抱在怀里,手臂用力到像是要将她整个人融在他的骨血当中。
“不好,林满杏这一点都不好!”
在林满杏看不见的地方,柴寄风他朝着她崩溃地喊着,每一声都撕扯着男人的喉管,暴涨着他手背上跳动的亲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我他爹的差点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去给于景焕殉情了!”
“我以为,我以为……”
那比海风还要轻的声音被吹散。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柴寄风死死地搂着林满杏,少女瘦弱的脊背被他勒得越来越紧的手臂和压得越来越用力的掌心牢牢地扣在他的怀里,近到他们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相贴,近到他甚至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咚”
“咚”
“咚”
一下比一下有力,一下比一下快速。
柴寄风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原来,那不是林满杏的心跳声。
那是他的。
“对不起,小花。”
被人抱得死紧,林满杏感觉呼吸都有点呼吸不上来了。可她只是轻轻地动了一小下,表现出想要将面前的人推开的意思,对方就更加过分地抱紧她。
最后,她只能有些手足无措地和柴寄风道歉,很苍白笨拙地道歉:“小花,你不要生气,我没有死。我就是去捡贝壳了。”
一边和
柴寄风这么说着,林满杏一边又举起了自己手里头那枚漂亮的贝壳欣赏着,被酒精蒸得糊里糊涂的脑子,让她甚至很不合时宜地就又说:
“哇,小花,你看,好漂亮的贝壳,我们可以把它卖掉。卖掉我们就有钱把这里买下来,天天过来玩了。”
“林满杏!”
而林满杏这不合时宜的发言,也让柴寄风更气更急。心脏也为此咚咚咚地跳得更厉害了——和因为之前那激动的、紧张的情绪完全不一样,这次完全是被气出来的。
他将怀里的人放开。而在看见面前这人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可脸上却还是毫无悔过之意,压根没有认真听他的话,甚至还看着手里头的劳什子破烂贝壳,亮晶晶的眼睛发起了呆,被海水弄得湿漉漉的嘴唇也微微张起。
这一刻,柴寄风终于压抑不下去了。
虚惊一场的后怕、失而复得的惊喜、不以为然的气愤……混乱如麻的情绪将他的理智彻底绞了个粉碎。柴寄风从未这么迫切地想要——
拥有她。
这样他才知道她还活着。
感受她。
这样他才能确定她就在他的身边,哪里也没有去。
惩罚她。
这样他才教会她,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才不会做出为了个死人殉情的蠢事。
反正他已经一错再错了。
反正他已经出尔反尔了。
早在他因为心软带她来到这里,甚至早在他听见那几个服务生无意间说了句“破红珠子手串”就着急忙慌地去找她,他就应该意识到——
他早晚会因为她,和罗光霁反目成仇。
他早晚……会爱上她。
于是,在翻滚的海浪声中,在冰凉的海水声中。
“林满杏,我讨厌你。”
他一只手拢住林满杏的脖颈,如同野兽般,柴寄风失控地撕咬上林满杏的嘴唇,凶狠到像是要将她吞骨入腹。
*
潮水褪去又卷着浪花重新拍打上岸。
在漆黑一片的海水当中,两道如同并蒂莲般的人影,影影绰绰。
几乎淹至下巴的海水,淹没了赖以呼吸的脖颈处,凉得让柴寄风甚至有些喘不上气。可他此时此刻感受到的,却不止是凉意。
还有被撕扯着的头皮和仰到发酸的脖颈。
“哗——”
又一声海浪潮鸣,像是抱着要带着她一起坠入海底的冲动,柴寄风双膝重新曲直,他将林满杏猛地扑倒在她身后那滚动的潮水当中。
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带着窒息感将他们两个包裹在一起,在无人知晓的海底中,才刚刚被过多的水浸到快要不能呼吸的柴寄风,又一次捧起了林满杏的面庞,吻上了她的唇。
“咚”
“咚”
“咚”
缺氧而导致的濒临死亡之感,让心跳越来越快。在肺部彻底炸裂的前一刻,柴寄风抱住林满杏的腰,带着她破水而出。
他贴着她的唇,凌乱狼狈地喘息着。他又一次说:
“林满杏,我讨厌你。”
*
“哗啦”
海水冲上岸,又将沙滩上的细沙带走。
平缓的海滩边,柴寄风感受着手臂上枕着的重量,有些郁闷。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才做完那么亲密的事情,现在林满杏却还有心思问那些毫无营养的问题。
难不成是他刚才做得不够——
怎么可能!
撇掉那个毫无依据的可能,最后柴寄风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该死的酒精。
以及林满杏那不聪明的脑子。
“小花,你说,于景焕是不是在天上?”
“不是,在海里。”
“小花,那你说,我把贝壳丢在海里,他会不会收到?”
“不会,因为我会抢走。”
“小花,那你说,我给于景焕唱生日歌,他能听到吗?”
“不能,他掉得太下面,传不过去。”
“小花……唔、”
在林满杏又一次喊出这个名字时,柴寄风转过身,堵住了她那张又要有乱七八糟的问题呼之欲出的嘴。
“不是小花,是小风。”
柴寄风不满地用牙齿研磨起林满杏的唇肉。
小花。
这个名字真的难听死了。
他才不叫小花,他叫小风。
而且……
为什么要提于景焕?
为什么要提别人?
这么想着,柴寄风探入她口腔中的舌,就又忍不住泄愤地戳弄着,直到有兜不住的口涎顺着他掌住林满杏一侧下颌的手滑落下去,柴寄风这才停止了这一次的索吻。
那已经被情欲染得喑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低低地响起,他冷不丁地说道:
“林满杏,我忽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不止是挺好。
是很好。
很宁静、很祥和、很幸福、也很……
满足。
满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明明他的家庭已经很幸福富足了,可这一刻他还是感觉到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满足。
是远比他通过所谓的极限运动,追求的那一刻极度的刺激,还要来得让他满足。
这么想着,柴寄风就又忍不住俯下身。他低下头,与此同时,他握住林满杏那只还戴着红珊瑚手串的手,细长的手指就要从手串中探入去触碰她的掌心……
可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咬住林满杏柔软的唇瓣,就有人猛地将他扯开,对着他的脸就给了他一拳。
“嘭!”
“柴寄风!你找死!”
*
“咕噜咕噜咕噜”
气泡从鼻腔中一个又一个溢出,被人扯着头发压着脑袋浸在水里头的男人,在疯狂地挣扎了好几下后,终于挣脱了另一个人的控制,猛地将对方往旁边一撞。
但哪怕重新接触到空气,柴寄风也连大口呼吸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眼见着发了癫的薛理就又要冲上来,他同样像是头暴走的野兽,举起拳头朝着薛理砸过去。
于是,拳头和拳头相撞的沉闷声响一次又一次地响起,海浪声也随着两人的厮打汹涌起来,在漆黑的夜空下像是要把人吞噬一般。
而在混乱的打斗前,先前还被人压在沙滩上吻着的少女,正一脸惊奇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几乎看入了迷,还忍不住感慨起来。
“哇,有人在打架……好厉害。”
只是感慨着感慨着,林满杏看着他们,带着未褪去的醉意和情欲的眼神有些疑惑。她很努力地辨认。
这个是小花,这个是小风,这个是柴寄风,那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是谁呢?
“柴寄风,你下贱!你早就对满满图谋不轨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另一边,薛理对着柴寄风的腹部就又是一拳。
“我下贱?!那你又好到哪里去!薛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柴寄风一脚踹上薛理的膝盖,“说自己是林满杏的长辈,有哪个长辈跟你一样不要脸,每天都惦记着自己的小辈!想要把人拐上床!”
“你胡说!我没有!”
薛理重新站直,猛地又朝着柴寄风撞过去,”
我在保护她,我在照顾她!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做这些事情,没有人!”
“放你大爷的狗屁!”
柴寄风手肘用力锤向薛理的背部,在他被他锤得闷哼一声不得不松开他后,他又是一脚踹过去,他吼道:
“碰她的胸,摸她的膝盖,还在她身上做了定位。你就是这么做长辈的?薛理,你存的什么变态心思,别人不知道,我知道!”
“你在办公室里对林满杏做的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
柴寄风这几句下来,直接给薛理打了个措手不及。薛理心下一慌,下意识就想要反驳:
“我没有!我是在照顾满满、我是在照顾她!如果不这样我怎么——等等,你怎么知道!”
只是,反驳的话说到一半,薛理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又是一变,他双手扯起柴寄风那还没吹干的衣领,质问柴寄风的神情狰狞极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全都知道,柴寄风你给我说清楚!”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手钏上的定位他可能会猜到。可是那天的意外,是在家里发生的,柴寄风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是吧?”
领口被人扯着,面前就是薛理那张狰狞的面庞,柴寄风一字一句地对着他说道:
“之前有一次你开会的时候,我就跟林满杏在一块,那一次她就不小心亲到我了。后来你回来了,我就躲在你办公桌下面。”
“我听得一清二楚,薛理,你都把你的手伸到林满杏衣服里面去了,你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还在她身上放了定位是不是?不然你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我们?定位在哪里,是手机?还是衣服鞋子,又或者是首饰?”
“薛理,你恶不恶心?你这么做跟监视林满杏有什么区别?她是个人,不是你的禁luan!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她!”
“闭嘴,你给我闭嘴!”
羞耻布被人全部扯了下来,那些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肮脏心思也都显露出来,这一刻,薛理彻底恼羞成怒,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就朝着柴寄风吼道:
“我就是有资格,我就是有!”
红血丝在男人的眼球蔓延开来,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此刻却阴暗疯狂得像是索命的恶鬼。
“满满是我的孩子,是我的!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这么做。”
“孟骞尧没有,于景焕没有,你更没有,你们都没有,没有!”
薛理死死地盯着柴寄风,阴狠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变成毒针将面前的人扎个千疮万孔。
“薛理,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他的丑陋姿态让柴寄风不禁冷笑了一声,他继续讽刺道:“你现在就跟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恶心。”
只是这一次,薛理没有再说话,他转身就朝着林满杏的方向跑去。不过几秒的时间,先前还像失心疯似的打架的男人,这时候却是一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可怜模样。
“满满,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握着林满杏的肩膀,薛理又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有外伤之后,他没有半点犹豫,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林满杏身上后。
他甚至都没能注意到,黑暗之中林满杏那疑惑的,欲言又止的神情,薛理直接就将人横抱起来。
“回家,满满,我们回家。”
“我们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我们回家睡觉。”
没有人知道,在他回到家后发现林满杏不在卧室里,打开监控定位后却发现林满杏先后去了京市最有名的酒吧,又去了相隔几十公里的海岸后,他有多么崩溃多么绝望多么害怕。
他知道明天是于景焕的生日,这段时间以来林满杏也一直想着于景焕念着于景焕。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哪怕会惹她嫌,明天一整天也要待在家里,陪着她的准备。
可他没有想到,林满杏竟然会在今天晚上就偷偷溜出了门——开车来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为什么他在看那些该死的报表的时候,没有一次停下来看一眼林满杏当时的定位。
但凡他早点发现他的满满不在家,柴寄风那个贱人又怎么会把她拐到这里,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恨不得将柴寄风千刀万剐,薛理强忍着心头的恨意,抱着林满杏就准备带她上车,可就在这时候——
下巴忽然被少女的指尖轻轻一碰,薛理下颌都跟着一紧。他垂眼看去,张口便又要跟林满杏说什么,可没成想,林满杏的手却在这时候,又点上了他的唇瓣。
是他,就是他。
真的是他。
黑夜之中,少女的那双眼眸闪过一抹惊喜。本就没有多么灵光的大脑,在大量的酒精的蒙蔽,和先前几次的旖旎之事刺激下,更是糊成了一团浆糊。
林满杏看着这张因为太暗而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很熟悉的面庞,她双手一把就环住薛理的脖子,像小鸟似的啄了下男人的嘴角后,在男人僵硬的姿态中,她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于景焕,我就知道,你没有生我的气。”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
“生日快乐,于景焕。”
这一刻,寒意冷彻薛理的骨髓。
*
“先生,小姐,你们回来了。”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声,朱淳美连忙就起身就开门。在看见薛理抱着林满杏走进来时,她又连声问好,姿态看上去很是谨慎小心。
毕竟今天晚上的事情,有一定程度上确实就是她的失职。如果她早点发现或者是阻拦林满杏出门,薛理也不会凌晨一点出去找人。
只是很显然,这时候薛理压根就没有时间去和她计较。说得更准确一些,薛理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留下了两句话后,便抱着怀中的人上了楼。
“朱姨,给满满煮碗醒酒汤,然后你就去睡吧。不用送上来,我等会儿下去拿。”
“嘭”
房门被关上,没有开灯,只是凭借着对林满杏房间的熟悉程度,薛理就可以绕过每一个障碍,从房间的小客厅一路走到卧室,最后将林满杏放在了床铺前面的小沙发上。
而几乎是他这么刚放下来,在车上就一直熟睡到现在的林满杏,睡眼惺忪地醒过来了。
“于景焕,我们是到家了吗?”
面前是一片漆黑,林满杏只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好像看到了于景焕接她回去。她困顿地又揉了揉眼睛,接着又抱着面前人的胳膊,下意识就亲昵地蹭了蹭,她哼哼唧唧地说道:
“我好像还没有跟小花说拜拜,于景焕,这样会不会不礼貌?”
“……”
薛理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出声纠正林满杏的称呼。口腔里是一片苦涩,他还是道:“不会。”
而这么回应完之后,薛理又俯下身,像是想要做什么来逃避似的,他脱下了林满杏脚上那双还沾着泥沙的小皮鞋和白袜,同时他又道:
“好了满满,已经很晚了,睡——”
话没能来得及说完,薛理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又一次被林满杏的胳膊搂住,紧接着,少女那湿热的气息,便拍打在他的锁骨上,引起一片细细麻麻的战栗。
像是找到了依靠的小兽,林满杏搂着他,依偎在他的怀中。那头还没完全干透的乌发,发丝一缕一缕地往他的领口里钻。她很是亲昵地就撒起了娇:
“于景焕,我身上黏黏的,好多沙子。可是我好困,我头也好晕,我不想动。”
“于景焕,你帮我洗澡,像之前那样,好不好?”
“……”
林满杏最后的那句话,直接就把薛理的头脑砸成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直接告诉林满杏,他不是于景焕,他是薛理,他是她的长辈,他怎么可以替她洗澡?他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错再错!
那些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薛理选择闭上眼,压下心头那些横冲直撞的欲
念,给林满杏一个安静的晚上。于是,他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艰难地说道:
“满满,我去叫朱姨过来,我去让朱姨帮你洗澡。”
可薛理没有想到。
只是下一刻,只是下一刻。
林满杏的话就将他那么点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碾碎。
“不要,你不要走,于景焕你不要走。”
“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你,于景焕,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你亲亲我……”
“你亲亲我。”
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舔上他的唇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