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 好不好?”
萧篡跪在燕枝脚边,双手环住他的腰。
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萧篡低着头, 额头抵在燕枝的腰上背上。
他哭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几乎沾湿燕枝的衣裳。
他喃喃着,含糊不清地重复着那几句话。
——“是燕枝把我从头狼变成小狗的。”
——“我是燕枝的小狗, 燕枝不能把我丢掉。”
——“我可以做小, 也可以做狗,还可以做小狗。”
总归, 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些话。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 强悍的野兽拥有多个配偶,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不喜欢多个配偶,他只喜欢燕枝。
但如果燕枝想要多个配偶, 他也可以接受。
他可以接受燕枝喜欢其他人, 他也可以接受燕枝把他排在其他人后面。
他还可以帮燕枝管理这些配偶,谁不服就砍谁。
只要燕枝能把给其他人的喜欢, 分给他一点点, 就足够了。
就在这时, 一只柔软温热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头上。
萧篡眼睛一亮,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燕枝站在他身边,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伸出手,用手心抚过他的头发。
萧篡目光希冀, 心也不由地雀跃起来。
燕枝摸他的脑袋了!
对小狗来说,这是无上的奖赏和荣耀!
这是燕枝即将回心转意的证明!是燕枝重新爱他的证明!
是……
可下一刻,他看见燕枝轻轻地开了口,他听见燕枝淡淡的声音——
“不好。”
一瞬间,萧篡愣在原地,有如石化。
“萧篡,你一点都没改,你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你……”
燕枝顿了顿,犹豫片刻,竟然用形容糖糕的词,来形容他。
“你一点都不乖。”
萧篡却不介意,只是猛地直起身子,反驳道:“我改了!我全都改了!我学乖了!”
燕枝还是那样淡淡地看着他,轻声重复一遍:“你一点都不乖。”
萧篡厉声道:“我乖的!”
燕枝正色道:“我与谢公子、卞公子,还有楚公子,不过是好友,你却在这儿说什么做大做小的话,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又把他们看成什么了?”
萧篡一哽,声音低了下去:“我乖的……”
“你嘴上说着妥协,其实一直在贬损我,贬损他们。你想做小,怎么知道他们就甘愿做我的附庸?怎么知道我就愿意按你的意愿行事?”
“燕枝,我没有……”
“你说,是我在这里,把你从头狼变成小狗的。”
燕枝垂下眼睛,继续道。
“你无非是想说——”
“你原本是威风凛凛,杀伐决断的帝王。”
“现在对我下跪,摇尾乞怜,变成小狗。”
“可是——”
燕枝眨了眨眼睛,鼓起勇气,定定地看着他。
“又不是我让你跪下的。”
“又不是我让你求饶的。”
“又不是我把你变成小狗的。”
萧篡望着他,通红的眼眶里,淌下两行泪水。
“一月之期已满,我原本打算出宫,是你自己来找我的,是你自己用剧情回溯的,是你自己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刚到这里,我就说了,我要回去,送我回去。”
“你端起下了药的酒,自顾自地就往嘴里灌。我让你别喝,你不听;我说去找太医,你不听;我说我们回去吧,你还是不听。”
“我说我要走了,我不想待在这儿,是你非要把我留下的。”
燕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你喝了下药的酒,想威胁我。”
“你话里话外,分明还在怪我。”
“你怪我两年前亲你,怪我把你变成小狗,对不对?”
“要是我不亲你就好了,你就不会变成小狗了,对不对?”
“要是我早点答应留下来就好了,你就不用下跪了,对不对?”
萧篡奋力摇头。
不对!不对!
他没有威胁燕枝!他也没有怪燕枝!
他认燕枝为主还来不及,他怎么会怪燕枝?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认错,他只是想改正。
他只是想让燕枝留下来,他只是……
“萧篡,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领,对着你念一句咒语,就把你变成小狗。”
“分明是你自己把你自己变成小狗的。”
“你还想把这个错推到我身上。”
燕枝别过头去,轻声道:“我可不认。”
他不认,绝对不认。
认了就完了。
萧篡跪在地上,膝行上前,追随着他的目光,低低地唤了一声:“燕枝……我不会,不会怪你的……”
“我会听你的话,你一说我就改,我现在就改。”
“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我再也不说做大做小的事情了,我再也不说变成小狗的事情……”
可就算不提,萧篡也真像是小狗一般,绕着燕枝转圈,逼得燕枝的目光,不得不落在他身上。
燕枝垂下眼睛,轻声道:“要是……你真的想从头开始,那就把我送回八岁那年。”
萧篡直起身子,皱起眉头,疑惑地望着他。
燕枝回看过去,一字一顿道:“送我回八岁那年,让我在净身房里……”
萧篡似乎察觉到了燕枝想说什么,赶忙喝止,不想让他说下去:“燕枝!”
燕枝却不受他干扰,继续道:“让我在净身房里被阉掉,在大梁宫里做一个普通的宫人,再也不要……”
“燕枝……”
“再也不要遇见陛下,再也不要遇见萧篡,再也不要遇见你。我们——”
“燕枝……”萧篡竭力摇头,“别说了,别说了!”
燕枝轻声道:“与其留在陛下身边,日日被陛下用‘净身房’和‘把我阉掉’吓唬,吓唬整整十年,不如从一开始就被阉掉,也不要认识陛下。”
“我们再也不要遇见。”
燕枝的一字一句,如同匕首一般,一下一下、一刀一刀,捅进萧篡的心里。
萧篡面色灰败,望着燕枝,连话都忘了说。
不要!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从头开始。
他想的是他重新对燕枝好,重新把燕枝捧在手里。
不是他和燕枝再也不认识。
他又搞砸了。
他又惹燕枝生气了。
这时,燕枝试着掰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萧篡,我要走了。”
他不仅要离开这里,离开这段过去,还要离开大梁宫。
萧篡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抱着他的腰。
燕枝掰了一会儿,实在是掰不开,想了想,道:“你还是不乖。”
“我乖的。”
萧篡一面厉声反驳,一面却不自觉松开了手。
“我乖的!我不和谢仪他们比,我和糖糕比,我就和糖糕比!”
“我和糖糕一样乖!我和它一样乖!”
“它是狼,我也是狼,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
“因为——”燕枝小声解释道,“它不会像你一样大吵大闹的。”
下一瞬,萧篡就像是忽然被掐住脖子一般,涨红了脸,却再也喊不出来。
他放低了声音,喃喃道:“它是狼……它也会咬人的,狼都是会咬人的……燕枝,你知道了吗?它是狼……它和我一样……”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燕枝道,“在船上的时候,我就知道它是狼了。”
“它……它骗你……它明明是狼……”
“萧篡,明明是你骗我。你把它捡回来的时候,骗我说它是狗。”
是,是这样的。
是萧篡骗的燕枝。
不是糖糕骗的。
“糖糕从来不会骗我。”
“糖糕从来不会对我大喊大叫的。”
“糖糕从来不会咬我。”
“糖糕从来不会不听我的话。”
所以——
萧篡,你连糖糕都不如。
你有什么资格把糖糕拿出来,和自己作比较?
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乖?你有什么资格和燕枝谈条件?
想通了这一点,萧篡跪在地上,肩膀一寸一寸塌了下去,脊背也一寸一寸弯了下去。
如山崩塌。
“我真的要走了。”
小燕儿生来就是要飞走的,不管萧篡用什么花言巧语,使什么花招手段,他都是要飞走的。
燕枝最后留下这句话,用手背抹了把眼睛,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面走去。
就在他跨过营帐的瞬间——
风起云涌,幻象散去。
萧篡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哭得无声悲恸。
他抬起头,望着燕枝朝外面走去的背影,渐渐被烟尘淹没,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哀嚎。
声声泣血,震彻天地。
*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萧篡最后的摇尾乞怜,也没有起到一点儿作用。
两个人回到偏殿。
萧篡仍旧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动作,弯着腰,低着头,把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神色。
燕枝站在他面前,抬眼望了一眼天色。
阴云压城,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
糖糕从廊上叼起自己的沙包,走了回来。
似乎是知道萧篡刚才拿自己和它比,糖糕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故意挤了他一下,还用尾巴重重地甩了他一下。
萧篡却没有什么反应,不动如山。
“我……”燕枝弯下腰,接过糖糕叼过来的沙包,淡淡道,“我明日就走,还请陛下,不要再派禁军抓我。”
萧篡垂着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呼噜”,或许算是答应了。
燕枝松了口气,又道:“请陛下回去罢。”
“好……”
萧篡扶着墙,强撑着站起身来。
萧篡眼眶通红,呼吸粗重,衣裳散乱,缠在脖颈上的链子太紧,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紧紧绷着。
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因为在幻境里中了药。
燕枝想了想,迟疑道:“我去喊宫人过来?”
“不必了。”萧篡哑声道,“剧情回溯里的东西……不是真的。”
“嗯。”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燕枝也不好多说什么。
萧篡清了清嗓子,站直起来,拽了拽衣领,将脖颈上的东西遮好。
似乎又恢复成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
“你收拾行李,朕下去安排。”
“陛下的意思是,送我离宫,对吗?”
燕枝似是有些怀疑,想要问个明白。
毕竟……
他在萧篡这里吃了太多的亏。
万一他说的是,下去安排,让人把他关起来,那他不就亏大了吗?
萧篡显然也察觉到了燕枝的不信任,脸色一变,定定道:“对,送你离宫。”
“好。”燕枝点点头,“多谢陛下。”
“朕……”萧篡大步朝外面走去,似是毫不留恋,“走了。”
燕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说了一句“陛下慢走”。
待他走后,便忙不迭把殿门关上了。
说到底,燕枝还是有点儿怕他。
怕他发疯,怕他发狂,怕自己出不了宫。
甚至有点儿怕和他待在一块儿。
至于不久之后,外面忽然传来宫人惊慌失措的喊叫——
“陛下!陛下!”
“陛下,怎么了?”
“传太医!”
这个时候,燕枝就坐在榻上,帮糖糕收拾行李。
听见动静,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但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来,转回了脑袋。
他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又用小小的纸团塞住耳朵,一样一样清点糖糕的玩具:“沙包、树枝、绣球,还有什么?”
“汪——”还有糖糕!
不看,不听,不想。
这样就好。
*
——“陛下?陛下!”
——“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极殿外。
萧篡不知怎的,一脚踩空,直接从殿前石阶上摔了下去。
一众宫人禁军见状,赶忙上前,搀扶的搀扶,喊太医的喊太医,手忙脚乱。
萧篡借力站稳之后,却朝他们摆了摆手,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众人担忧不解:“陛下……”
“不妨事。”萧篡冷声道,“去净身房。”
“是。”
萧篡竭力维持着清明的神智,大步朝前走,脚步不停。
是,他对燕枝说了假话。
剧情回溯里的东西,都是真的。
至少那坛下了药的酒是真的。
他是真的中药了。
可是燕枝也说了。
地方是他自己要去的,酒是他自己要喝的,药也是他自己要中的。
他不能……
不能用中药来威胁燕枝。
他知道,燕枝最是心软,知道他中药了,一定会叫人去喊太医。
他也知道,燕枝最是心硬,知道他中药了,一定会对他有了戒备。
他受不了。
比起中药,他更受不了燕枝用那种冷漠、疏离又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就好像……他是天底下最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他太脏了、太臭了。
他得自己悄悄地把事情解决了,不能让燕枝发现。
回到净身房,萧篡来到最后一间牢房门前,打开门,走进去,转过身,锁上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他走到墙角,解下脖颈上的链子,挂在上面。
这几日,他日日都住在这里,也算是十分熟悉了。
做完一切事情,萧篡便盘起腿,在地上坐下。
石壁潮湿,地面冰冷。
萧篡垂下眼睛,眼前却再次不可控制地、浮现出燕枝的模样。
燕枝站在牢房门前,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小声问:“陛下怎么了?”
萧篡猛地抬起头,伸出手,试图抓住燕枝,一瞬间,燕枝的模样消散。
是他太心急了。
于是他再次垂下眼睛,耐着性子,等待燕枝的幻象驾临。
——燕枝走到他面前,燕枝看见他的模样。
——燕枝会被他吓一跳吗?
会的,一定会的。
燕枝会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大惊失色。
——那燕枝会扑进他怀里吗?
——燕枝会抬起头,用温温热热的嘴巴,来亲他的嘴唇吗?
——燕枝会……燕枝会跨坐在他的腿上,解开衣裳,用自己温温热热的胳膊,来抱住他吗?
萧篡闭上眼睛,在药力作用之下,放任自己沉溺于幻象之中。
会吗?会吗?
不,不会!
下一瞬,萧篡再次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燕枝不会!现在的燕枝不会!
燕枝不会再来看他了。
燕枝不会再抱他亲他了。
燕枝更不会再心疼他了。
是他的幻想,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
萧篡低下头,瞧着自己身上不堪肮脏的模样,忽然打心底里憎恶起自己来。
他这么坏,这么脏,这么丑。
燕枝早就不要他了,早就把他丢掉了,又怎么会在意他的死活?
萧篡张开手掌,下一刻,手掌落下,他狠狠地拍了下去。
用拍的、用攥的、用掐的,他就是想把这个肮脏的东西弄掉,想把自己脑子里肮脏的念头压下去。
他怎么能想着燕枝做这种事情?
要是被燕枝知道,就更不好了。
燕枝一定会生气的。
燕枝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神仙,怎么能亵渎他?
萧篡忽然脱了力,倒在牢房墙角。
不能……不能……
家养的小狗,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要学会不对着主人发疯。
糖糕就不会,糖糕一定不会对着燕枝放肆。
萧篡这样想着,便把缠在脖颈上的链子解下几圈,缠在自己的腰腹上。
锁链紧紧缠住发疯的野兽。
呼吸之间,肌肉绷起。
萧篡力气大,连铜锁都能徒手掰开,这根细细的锁链,对他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要他随便一发力,就能把链子挣断。
可他就是心甘情愿被锁住,仿佛链子那头牵着他的人,就是燕枝。
甚至于,一旦他对燕枝有了非分之想,他就重重地拽一下链子,让链子扯得更紧。
不能,不能欺负燕枝,不能玷污燕枝,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能。
很紧,很痛,但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痛。
就这样,萧篡架着脚,靠在净身房的墙角处,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药力煎熬与彻骨痛楚之间,在梦与醒的交界之中,仿佛被放置于冰与火的两重煎熬之上。
他期盼燕枝驾临,又生怕玷污了燕枝。
事到如今,不仅是燕枝恨他,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恨自己了。
他厌恶自己,憎恶自己。
混沌之间,萧篡挂着链子,猛地扑上前,扑到御案前。
他从案上拿起一把匕首。
各地官员送上奏疏,外面会用陶泥封上一层,以免奏疏被人调换。
这把匕首,就是用来撬开陶泥的。
但是现在……
萧篡望着手里的匕首,忽然失了神。
他总觉得,这把匕首上少了什么东西。
他讨厌自己,所以他应该……
下一刻,他举起匕首,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手掌。
用来拆陶泥的匕首,被泥巴日夜磨损,实在算不上锋利。
说是匕首,不如说是锯子。
“刺啦”一声,刀锯开他的手掌,鲜血淅淅沥沥地淌了下来。
还是脏,他的手脏,他的血也脏,他的……更脏。
萧篡再次握紧了匕首,低头看向身下。
他试探着,用匕首划了一下自己的腿根。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这么坏,燕枝被他弄疼了,才生气走掉的。
就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这个东西,日日夜夜,毫无节制,燕枝被他弄烦了,才不要他的。
都怪这个东西!都怪它!
都怪……都怪我!
他要改,就从这里开始改。
*
翌日清晨。
燕枝早早地就起来了。
他最后清点了一遍行李,确认没有东西遗漏,再看了看自己住过十年的偏殿。
之前他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认真道别。
现在是真的要走了。
“准备一下,要出发啦。”
燕枝拍拍糖糕的屁股,把小包袱挂在它身上。
“自己的行李自己背。”
“嗷——”
糖糕背着小包袱,不大舒服地甩了甩身子,调整好姿势。
燕枝笑了笑,又给它挂上皮质的项圈和铜制的链子。
看着链子,燕枝脸上笑意不由地凝了一下。
他摇了摇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甩出去,然后牵着链子,站起身来。
“走了。”
既然萧篡昨日已经答应他了,料想今日应该不会……
结果一人一狼刚推开殿门,迎面就撞上了萧篡。
他怎么……又在这儿?
他又要做什么?又要剧情回溯吗?
难得今日天色这么好,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燕枝可不想再浪费一天。
燕枝只觉不妙,往后退了两步,唤了一声:“陛下……”
萧篡看见他的戒备,哽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拿出几封文书。
“燕枝,朕——”
“从来一言九鼎。”
“给。”
燕枝皱眉,伸长了手,从他手里接过文书,简单看了看。
是……
他的放奴书,还有他在石雁镇的房契和地契!
原本的房契和地契上,他为了避税,也为了隐藏身份,跟着卖房子的豆腐娘子姓。
姓裴,叫“裴枝”。
现在的契书上,改过来了,他姓“虞”,叫“虞燕枝”。
而放奴书……
萧篡重新给他写了一封放奴书,用上好的绢帛与笔墨,上面的话是——
“今有侍从燕枝,举止得体,进退有度,文能辅政,武能征战。”
“挡刺杀,护君王。诛佞臣,征敌国。平天下,立大功。”
“朕之功臣,国之栋梁。文武典范,百官楷模。”
“燕枝与朝堂百官同,然功绩更甚,功劳至伟。”
“今,特许燕枝出宫。”
“各州郡官员,见燕枝,如见朕,不得轻慢,以礼待之。”
这封放奴书,与上一封放奴书,可谓是天差地别。
上一封里,萧篡写他举止粗鄙,犯下大错,才被驱逐出宫。
可是这一封……
燕枝皱着眉头,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萧篡垂下眼,深吸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决心。
他轻声道:“朕说了送你回去,就亲自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