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泽想了半天。
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孩窝在沙发里，一声不吭，只是手机的光线映在他立体的脸上，眼窝中拓下睫毛的影子。
他有一双漂亮的手，手指很长。双手拿着手机的时候，手指在背后能够轻松地交叠到第二个指节。
他反复打开这条微博，思来想去觉得冒昧，有些过度，又退出关闭，过了半天又打开。
最后他终究下了决定，手指一扣，轻点屏幕，打了几个字，点击转发。
【躲在网络背后，也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如果有找到之前的证据也可以找我，我加码一份报偿。】
他关掉屏幕将手机扔在沙发里，拽了拽头顶的帽檐，起身走进卫生间捧起水洗脸。
楚砚泽这一转发，事情可就变得非同小可了。
连他经纪人都愣了。
网友更是在片刻沉默之后忽然炸开。
什么意思？这是说那个桀骜不驯的顶流楚砚泽在为顾昭平说话是吗？
不是，怎么回事儿，楚砚泽不是传说中正在追阮念吗？怎么能背叛阮念呢？
他和顾昭平又能有什么联系？哦，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来楚砚泽和顾昭平现在似乎正在录同一个节目！
他们也就是才认识的关系，楚砚泽凭什么给顾昭平站街？
【等等，既然楚砚泽都这么为他说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之前真的是误会顾昭平了？】
【连楚砚泽这么帮着阮念、现实里又认识阮念的人都不排斥顾昭平，那难道真的……】
虽然顾昭平之前的热度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但是相比起楚砚泽来说还不属于同一个体量。
楚砚泽一经转发，整件事的热度更是急剧上升！
甚至很快就有人找到了之前报道的具体资料，私发给了他。
楚砚泽擦着脸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消息转发给了顾昭平。
【昭平姐，你看看有没有有用的。】
他左手拿着毛巾，右手拿着手机静静看了一会儿，等着她的回复。
没过多久，顾昭平就回了他：【谢谢小楚，有用。】
楚砚泽拿着毛巾的手顿了一下，她叫他小楚？
这个称呼好像有点过分亲密了吧。
楚砚泽把手机放在旁边的纸盒上 ，拿起毛巾用力地搓了搓脸，刚抹了两下，又突然想起来，再次拿起手机，一只手回复消息：
【不客气。】
回完之后又觉得只有这一句话太冷漠，输入又删除了几遍，最后又编辑了一句：
【应该的。】
没过一会儿，他就看见顾昭平将那份信息发上了网。
【目前已经收集到一份资料，这个是说我醉酒后发脾气砸车，疑似差点害阮念出车祸？】
【这一份是当时所有相关报道的资料，其中没有一项是官方通告，我也没有这一件违法记录，更是没有任何人拍到我砸车的具体录像。】
【我已经去调动了当时的监控，虽然监控内容一般7天就会覆盖，但周围有那么多酒店和道路，总有一个摄像头能留下来的。很巧，还真让我找到了。】
很快顾昭平就发出了一个文件包，包含当日她的行程、零犯罪经历证明。
并且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已经从头梳理了这个舆论开始传的起始，已经找到了账号源头。
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顾昭平也相当利落的给第一个提供信息的人支付了报酬。
那个人也不敢置信，她足足地数了好几遍余额，才尖叫着将截图发出来。
【10万！！卧槽，报酬是10万？真的立刻就给了？】
她到现在都还有一种中了彩票的迷幻感，她只不过是收集了一些当时报道的资料而已，距离他将信息传过去还不到一个小时，账户中就多了10万余额！
而后楚砚泽看到了这条消息，也毫不犹豫的私信向她要了卡号，没过一会儿又一笔转了过来。
听着到账信息，那个楚砚泽的粉丝已经彻底傻眼了。
她开始疯狂嗷嗷尖叫！
财神爷！财神奶！就说她今年有偏财！
她也没想到今天只是看到热搜，随手做一下好事群众，就还有这种好事找上她！
卧槽！
她简直要哭了，她发誓要抱一辈子顾大小姐的大腿！
以前她竟然怀疑过顾大小姐欺负阮念？这么大方的人，她能是什么坏人吗？
肯花10万给她只为证明自己清白的人，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儿？
她没有，绝对没有！
全网都轰动了！
震惊！
迅速转发！
整个网络，差点因为这一份消息而瘫痪！
这实在是事出有因，而且获得报酬的条件实在是太简单了，只需要去梳理一下事情史论，并将当时的报道资料传给顾昭平而已。
谁不会做？
第一个将消息传过去的人已经被百万人眼红！
10万在娱乐圈这个富豪云集的圈子中算不上什么数额，甚至就连在互联网上的那些抽奖中也不算是顶尖的多。
可是由于之前的一系列乌龙，并且顾昭平打出了是为自己澄清过往的头衔，这个活动一瞬间就踩住了舆论的风口，大火特火！
没用得了多久，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还顾昭平清白。
帮顾昭平找证据！
这10万块，几乎搅动了整个互联网。
甚至还有人主动去贴脸阮念，问她还有没有当年的监控和照片，要是自己拿了10万愿意花钱买她的杂志和她分。
阮念那边一直沉默，谁也没有回应过，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装死。
而在此时最追悔莫及、看得睚眦欲裂的莫过于一开始骂顾昭平的那个人了。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明明她刚刚还在随大流地骂顾昭平啊？
为什么她突然间就这么惨了？
最了解一个人的过往的往往是最讨厌她的人，作为顾昭平长期坚持不懈的黑子，那些报道资讯她几乎全部都掌握在手里啊！
甚至顾昭平的每一次八卦，她都还能想得起来是什么时候哪个营销号爆出来的！
看着一个普通的网友拿着这些她了若指掌的东西获得了大额报酬，她简直眼睛都要滴血了。
这钱该她来赚才对！
转瞬一想到顾昭平也许会用法律来惩罚自己，因为这场纷争就是她和顾昭平的对峙挑起来的，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那些她一清二楚的信息去换奖金。
这个人差点儿跑到厕所狂吐血。
她就这么和奖金擦肩而过了，甚至还把一大笔钱亲手送到了一个啥事儿也没做的陌生网友手里！
而她现在不仅啥也没有，还要接受众多网友的嘲讽和辱骂。
卧槽这都什么事啊！！
她到底为什么要想不开？！
她简直要后悔死了，要是她刚才没有那么冲动，发那个疯就好了！
当时怎么就突然激动起来要和顾昭平对峙呢？！
她这辈子都会后悔这件事儿，一想起来就会呕血不已！
再加上顾昭平说的，她有法学背景，她接下来的日子都会提心吊胆，会不会哪天成为被告。
永远被这两个念头折磨着，无法得到安宁！
网络上炒得热火朝天，而两个大出了风头的主角却正在准备出门。
楚砚泽收拾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穿得低调一点，就穿了一件高领的灰色连帽卫衣。
领口有一个束领的设计，往上拉起的时候可以将半张脸挡起来。
再戴一顶鸭舌帽，一副眼镜，低调一点，出门就不会被认出来。
正出门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经纪人的夺命连环call。
“我的祖宗，你这是跟着凑什么热闹呀！！”
经纪人真是吓得腿都软了，还好这次的反馈比较好，要是舆论风波出了什么问题，老板得抽死他。
“怎么了？做了一件正常的事。”楚砚泽平静地按下了电梯。
“正常？你都上热搜第一了还正常？！祖宗你和那个顾昭平认识吗？你就这么上去帮她说话，要是这次没有翻转舆论成功，你知道你会吃多大的亏吗？他们会连带着你一起黑！”
“这不是翻转成功了吗。”
电梯到了，楚砚泽放下手抬步走出去，“我相信她。”
“……”经纪人都整无语了。他酝酿半晌，扶着额头。
“你俩什么关系啊你就相信她了，才认识吧？！”
“我是她的组员。”
楚砚泽平静地说，他已经走出了电梯。
“……”
那边的经纪人一时沉默。
算了，这位主也是个叛逆的，他要是能听自己的话就怪了呢。
经纪人心里猜测，估计是楚砚泽从前也长期被黑，被冠以各种莫须有的污水，这次的事儿是触发他的创伤回忆，让他应激了。
看见有相似经历的顾昭平，所以路见不平出手辅助一把。
好吧，好吧好吧，他以后就往侠义楚砚泽上营销好了。
为了低调一些，楚砚泽没有选择开车，而是在小区门口打车。
他住的是海市比较顶配的小区，小区里有不少富豪和明星，出入经常能碰见熟人。
看见一辆豪车从身旁路过，楚砚泽下意识地拉低了一下帽檐。
这辆豪车的车窗并未完全升上去，墨黑色的车窗里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来，手里拿着一张银卡。
楚砚泽看过去一眼，意识到那只手上戴着一只手表，似乎款式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这只手的主人一看就养尊处优，身家不凡，甚至从隐约撇进去的那一眼里能看见他鲜明的侧脸，还有梳理得整齐的背头。
楚砚泽收回目光，没有多看。
等到他坐上了打的车，兴致恹恹地拉着帽檐嚼了一颗泡泡糖，才突然猛地想起来什么。
……那款手表。
他好像在顾昭平手上见过同款？
沈逸风近来很忙。
与顾家几房的争斗不同，沈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顶梁柱，继承人几乎是毫无争议的。
他很早就接过了沈家的担子，平时忙的都是如何将沈家带上新巅峰，扩张商业版图，宣传沈家国际形象的事儿。
和同辈人早已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和他的未婚妻顾昭平，他也几乎从来没有过共同话题。
沈家是比较低调的豪门，相对来说他们其实有点看不起现在的顾家。
因为顾家这一代没有什么强有力的继承人，因而略见颓势。
顾昭烨虽然饱受家里期望，可是在沈逸风这边看来他不够狠，掌权也不稳，有时候还经常做出一些莫名其妙不动脑子的事情来。
还是一个很容易受情感影响的恋爱脑。
所以沈家这些年已有赶超顾
家的趋势。
沈逸风已经想过很多年要不要取消这门婚约了，其实这门婚事留不留下来都行，家里多个小妻子，他也无所谓，顶多不过是按时打卡，当多做了份工作。
到时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也是他身为沈家长子必须要经历的。既然有个熟悉的人能够与他共同完成，那也省事了。
……可是，这个人是顾昭平。
顾昭平的破坏力可不是一般的。
……
她做的那些事儿，有时候是真的能影响股价的程度。
沈逸风眉角抽了抽，他有时候都很匪夷所思，顾昭平怎么能想得出来这些事儿。
她这个人怎么能那么不遵循常理？明明也是正常的教育体系下成长出来的人。
只不过虽然顾昭平不按常理出牌，他往往也是能将顾昭平看透的，能够掌握住她的行为规律。
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事。
唯一一次掌握不住的就是现在。
沈逸风捏了捏眉心，最近他听说的消息可不太妙。
顾昭平先是用他给她开的卡在男模会所大肆消费，又把在男模会所刷的钱还给了他。
又听说她打了顾昭烨一顿，甚至还跑去公司开会了，听说在公司造成了很大影响，最近把顾昭烨都气的不去上班了。
……更离奇可怕的是，他竟然连这两天都听下属说在热搜上看到了顾昭平。
沈逸风真是想吸一口气都没吸进去。
头一天是要给阮念验伤，第二天是要征集自己从前所做的那些事的证据，这是想要痛改前非，洗刷黑历史的节奏？
沈逸风实在不清楚顾昭平要做什么。
“她今天在百川商场？”沈逸风坐在车内随手递出去一张卡，这辆车是第一次出入这个小区，安保认卡。
刷通了之后，安保看见了他的脸，连忙敬礼跟他送别。
沈逸风微微颔首，视线也没有挪过去，将卡收了回来，车窗上升。
也就是在这个空隙，他看见了旁边路过的一个年轻男人。
大约20岁左右，看上去非常的青春莽撞，和沈逸风的气质可谓截然不同。
这人穿得也非常像大学生，双手揣在卫衣的兜里，甚至还从帽檐下探出目光看了他一眼，似乎愣了。
沈逸风对此人没有印象，也没有多加在意，只是转头继续吩咐助理：
“正好我要去百川那边一趟，顾昭平要是有空的话，让她来和我吃顿饭吧，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他觉得这场闹剧是时候该梳理一下了，不能再继续下去。
得面对面和顾昭平聊一聊，她准备做什么。
去百川商场的路有40分钟，楚砚泽沉默地支开一双长腿坐在车后座。
打开手机网页，反复地搜索那个牌子的手表，放大网页又缩小。
在打开了十几个网页之后，他终于查到了这款表的系列。
手机分屏两边显示着一款女表一款男表，同样的款式，不同的颜色，的确就是他们两个戴的那一只。
楚砚泽还是很有求证精神的，他又检索了一下这款手表，在全世界共售出的有多少只。
看到结论是不到20只之后，彻底沉默了。
有那么巧吗？
他这才第一次地去搜索关于顾昭平这个姐姐的个人信息。
在此之前，他似乎都像是在回避着什么一般，并没有去了解过关于她个人的任何细节。
既像是在刻意地保持磊落，又像是在回避确认自己心里那种微妙的心情。
这种心情在此刻，尚且还微妙到他无法确认。
楚砚泽懂，如果自己非要一点一点去确认的话，那么这种情绪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应该叫做crush。
可是这太冒昧，也太突兀了。
为了保持那种微妙又刻意的坦荡，他直到现在才终于垂下眼睛，在网络之上寻找各种报道之间关于昭平姐的蛛丝马迹。
豪门并不是娱乐圈。尽管有些豪门成员在网络上有相当大的声量，可是大多数人对他们的感情活动也并没有对明星那么感兴趣。
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和婚姻经历往往也保密得更好，也并不需要这些恋情绯闻来炒作，所以相关的信息实在要非常关注他们才能够找到。
楚砚泽检索了几遍，还是只发现了昭平姐之前流连男模的一些遗迹。
这倒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男模而已，只要不是固定的男伴，那就没什么了。
楚砚泽太清楚像她这样的人，身边有一些伴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能够拿到明面上的，总比没有拿到明面上的好。
况且一些男模……不是他有什么职业歧视，也并非自视甚高。他实在是清楚这个行业里的人质量不会太高，最多只能是顾昭平短暂的选择，长择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个行业也不一定干净。
楚砚泽不再刷这个网页，就他刚刚看的那几个类型，他完全可以覆盖。
不管是年龄还是身材，甚至是学历，乃至才华这些深一点的东西，那些人没有一个赢过他一处的。
况且就他的身份来说和昭平姐更近，更容易产生共同话题才对。
顾昭平到了百川商场，方宜宁他们还没到，据说在路上出了点事故堵车了，让她等一会儿。
顾昭平倒是也有一阵子没有逛过商场了，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装潢精致的店铺，根据铺面设计、品牌效应、位置和客流量，分析它们品牌的盈利。
其实她现在着实是有些显眼，只不过顾昭平非常擅长免疫外界目光，不管有多少人看着她，她都能够泰然自若地行走。
丝毫也不顾及自己才刚刚在热搜上出了名的事。
如果她要在顾家崭露头角，扭转风评，甚至以后接手家族企业，那么以顾昭平的野心来说，经常在人前抛头露面或者上新闻都是很正常的事。
作为经常出现在财经版和社会版上的知名脸孔，顾昭平早就已经免疫了镜头和目光。
楚砚泽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她，还愣了下。
他双手插在卫衣的兜里，左右看了看，加快步伐，走到了顾昭平身边去。
“昭平姐。”
年轻男孩的声音出现在耳畔，顾昭平才回头看去。上下打量了一下，才从这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造型里推测出他是楚砚泽。
这娱乐圈的小男孩还真是注意形象。
由于今天帮忙的事，顾昭平对楚砚泽的印象还不错，点头跟他打招呼：“小楚，你来得很早。”
楚砚泽这才看了看周围：“就……我们俩吗？没有其他人吗？”
“她们在路上出了点事故，等会儿才能到。我们先看看吧。”
顾昭平毫不在意，大步往前走去，却空留下楚砚泽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脚步都没能迈开。
过了片刻，他才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宽松的牛仔裤和红色的板鞋透露出一种20岁上下男生的朝气。
他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脚步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轻松了起来。
他跟上去，才又拉了拉帽檐：“昭平姐，你不需要伪装一下吗？”
“伪装什么？”顾昭平看着身旁的一家店，楚砚泽也跟着看过去，那是一家奢牌女装，很有名，他以为她感兴趣，也跟着看。
“……你现在很出名。”
“出名就出名吧。”
楚砚泽怔了一下，脱口而出：“可是出名之后会有很多人注意你，盯着你，乃至是无孔不入的……”
那些目光就像藏在皮肤下的寄生虫，扎在眼睛里的睫毛，让人浑身不适，又无法将它清理出来。这是他自身经历的感受，在此刻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
“好事。君子慎独，别人的目光让我
更注意自己的形象，时刻维护道德和美誉，是一种强有效力的社会监督。“顾昭平随口道。
楚砚泽愣了。
……什么？
“关注度这种东西，永远是双刃剑。做什么都会被关注，意味着我会少去很多自由，但也意味着我有最大的商业价值。
这是注意力的时代，攫取别人最多注意力的人，就拥有最多的财富。”
像是想到了今天在微博舆论战中楚砚泽帮她说的那些话，顾昭平随口提了一下，甚至笑了一声。
“我是资本家，没有人监督才是不正当的。”
对一切他人的窥视，顾昭平的态度一向都是放马过来。
如果你想要窥探她的生活。
恰好她是个自律到严苛的人。
她甚至很有挑战欲，想看看是别人的窥探坚持得更长，还是她的规律生活能坚持得更长。
楚砚泽呆呆看着她，有些傻眼了。
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注意力……决定财富？
有人监督……才是正当的？
顾昭平身上，透出一种一切情绪皆不放在心上，只专注于计划和大局的冷淡禁欲感。
这种近乎违背人性、近似于机器的冷酷……
真的特别吸引人靠近、臣服、仰望。
楚砚泽眨了眨眼睛，再次抬起头来，看向顾昭平，指着刚才一直在打量的这间店面问：“昭平姐，你喜欢这家店吗？”
如果他懂事的话，这个时候应该主动献上一些礼物。
顾昭平摇头：“没有。”
“我是觉得这个品牌做得很不好，三年之内就会撤出这家商场。”
楚砚泽：“……”
好吧。
原来你一路看这些店铺是在看这个？
他又好笑，又佩服又无奈，抬起手撑了撑额头，他知道自己不通商业，决定还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姐，这附近有一家奶昔店很好喝，你想尝尝吗？”
得到了顾昭平的首肯，楚砚泽长腿阔步，跑过去买奶昔。
沈逸风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顾昭平。
无他，顾昭平现在实在是太显眼了。
沈逸风的脚步顿了顿。
他发现顾昭平其实很高，不用穿她喜欢的高跟鞋，也比周围的人要高上一截。
她穿着剪裁大气的套装，猛然站在那里，就攫取了所有人注意力。
如今看来，她竟有那样的气场。
沈逸风诧异了一下，在原地停顿下来。
而后，看见她正仰头看着自家旗下一件服装品牌的门店。
这是在……睹物思人吗？
还是在看着这里悄悄骂他？
不管怎么说，沈逸风的心情还是稍微有些复杂。
这是这场风波以来，他第一次见到顾昭平。
俊朗的男人大步走上去，低低喊了声：“顾昭平。”
随后他习以为常地插着裤袋，站在顾昭平的旁边，问：“看着这个品牌这么久了，你在想什么？”
顾昭平还有点诧异，不知道是谁跟她那么熟，一上来就这样跟她打招呼，还问她在看什么。
她回赠了这个陌生男人一眼，转回来的目光平静无波，淡淡从容地回答了一个并无大碍的问题：
“这家店做得太差了，在算它什么时候倒闭。”
沈逸风：“……”
一瞬间他脸色都变了，轻微抽了抽。
他抬头看向门店奢华的门牌，甚至差点没做好准备，被顾昭平这突然冒出来的话逗得笑出声。
她这是故意想刺他吗？
谁不知道这是他旗下的产业，并且做得如火如荼。
沈逸风转过头去，继续和她搭话，淡淡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和我有关吗？”
“如果有关的话，你需要什么样的解决？”
沈逸风自认为还算是有耐心，即便面对顾昭平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挑战他的底线，但也每次都能包容地处理下来。
本来这次他是不打算包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看见了那些热搜，也许是那天顾昭平将账单转给他之后，便再没有联系过。
他莫名其妙地心中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浅的犹豫。
最终他还是沉下心来，选择了再宽容这一次。
绝对是最后一次，他想。
谁料顾昭平沉默了半晌，这次沉默比他预想的还要久。
沈逸风将目光转过去，企图从顾昭平的表情上判断出什么。
等他凑近去看，顾昭平脸色怪异，似乎是看着什么脑子有问题的人一样看着自己。
这实在是很难在顾昭平脸上看到的表情，她一向行为慎重。
但是这个男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你是谁？”顾昭平挑着眉，就这么毫无感情地问，声音甚至冷酷、审视，让人下意识就要交代出来。
和他印象里的顾昭平……完全不一样。
沈逸风顿住了。
——他是谁？
他没听错。
顾昭平，问，他是谁？
沈逸风再好的脾气，也终于忍不住特，他神色冷了下来，闭眼沉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顾昭平她在闹什么——
楚砚泽终于排好了队，端着两杯奶昔过来。
隔着老远他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昭平姐的身旁，看背影似乎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楚砚泽心中划过一丝隐隐约约的念头，但他尚且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快步走了上去。
“昭平姐，你要的味道。”
顾昭平接过去道谢，根本没打算顾沈逸风。
而这时愣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似乎才注意到他们之间还有另外一个人，迟钝而僵硬地缓缓将目光移了过来。
在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两个男人都愣了。
沈逸风先是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觉得这个年轻男孩有些眼熟。
虽然顾昭平带着年轻男生出来逛街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很正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这一刻，他对此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轻微愤怒。
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最近这些日子到底是想要搞什么名堂？为什么做了那么多不合逻辑的事情，来到这里之后又盯着他名下的品牌看了这么久，还要问他是谁？
这阵子想的事太多了，都是关于她的异常，顾昭平的确是很会惹麻烦，把他一向条理清晰尊崇逻辑的大脑弄得难得混乱了一刻。
到此刻，沈逸风脑海中有根细弦轻微地一断，第一次将这个他不愿意提起的身份命名词脱口而出——
“我是谁？顾昭平，你要不要看看你在闹什么笑话，我是你的未婚夫，沈逸风！”
话音落下，顾昭平和楚砚泽都同时愣住了。
在看清这个年长一些的俊朗男人，就是他从小区出来时路过的那个人时，楚砚泽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他？
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更是将震颤拉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