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冲锋将牛奶放到了床头写字台上,翻身上床,握住良馨的肩膀,往侧边推。
良馨:“……干什么?”
“按摩啊。”
陆冲锋还再将良馨往枕头推,想让她趴下。
良馨:“……”
良馨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近距离贴着他的脸,“真修炼成和尚了?”
陆冲锋的头夹在良馨的胳膊与浑圆之间,一丝丝沐浴后的香皂味往鼻子里钻,身体瞬间就起了变化,情不自禁抬起手抱住良馨的腰。
“通知书还没有下来,再说学习最耗心力和气血,考试之前,考生们个个都像打仗一样,黑灯瞎火也要复习读书,考完试都脱了一层皮……”
良馨倒在枕头上,“按摩吧。”
陆冲锋压着良馨,埋在她微微潮湿的发丝里深深嗅了几下,才帮助良馨翻身趴平,揉捏着她的肩膀,“和平哥也在当地兵团报名参加高考了,志愿和你写的一样,是江京大学,月季报的是江京艺术学院。”
良馨下巴放在交叠的双手上,享受陆冲锋的按摩,“杨桃也报了艺术学院。”
“要都考上了,你回江京上学能有不少人陪伴。”
陆冲锋从良馨的肩膀按摩到了后背,摸到了文胸背带,双手越来越滚烫,“明年开春入学,可以回江京过年了。”
良馨一怔,“你也回?”
“我今年我没有休息过,可以请两周探亲假。”
陆冲锋将良馨衣服掀起来,看到水蛇般的细腰,大手贴着曲线往上滑。
“啪!”
不老实的大手,被良馨拍了一巴掌。
大手顿了顿,开始死皮赖脸地继续往上钻。
良馨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这位出家人,刚才说得冠冕堂皇,怎么两分钟不到,就已经上赶着破戒了?”
“这位施主,贫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贫僧只是在帮你按摩。”
陆冲锋摸到温软柔嫩的肌肤,手心发痒,心脏也跟着发痒,顶着良馨五指山的压力,换另一只手进去,解开棉布文胸侧边的排扣。
文胸被弹开的瞬间,手就捧了上来,耳边跟着传来一声像是压抑五百年似的闷哼。
良馨撩了两个月了,都没撩成功,这会儿他上赶着要摸了,偏又不让他得逞,压住身体,让他只能捧着,不能动,“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去找你们方丈投诉你了。”
“贫僧在老老实实按摩,施主不配合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去投诉我?”
“……不要脸。”
陆冲锋低笑一声,俯身下来,亲了亲良馨的侧脸,“累不累?”
良馨:“累。”
陆冲锋从空荡荡的文胸中掏了进去,“看起来不像。”
“佛语说,境随心转。”
良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黑眸,“你紧张,你看着我,以为我也紧张,你放松了,所以你看着我,以为我也放松了。”
“好深刻的一句话。”
陆冲锋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到良馨,“施主与佛与有缘,天赋具有佛性。”
良馨淡淡看了他一眼,“谁像你,假和尚。”
陆冲锋贴着良馨的脸笑,“我认认真真修炼了两个多月,发现与佛无缘,准备还俗了。”
良馨被两只大手同时紧握一下,对不下去话了。
连着三天。
良馨没怎么下床。
家委会和面包坊的家属已经习惯她在复习,她们没有参加过高考,不知道参加完考试是不是就结束了,也不敢前来打扰。
因此,良馨受大罪了。
陆冲锋不分白天昼夜,把这两个月帮良馨补的营养全都榨干。
“我再也不吃你做的饭了。”
良馨抬起酸软无力的手,将他湿漉漉的胸膛推开,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更别说推动了。
直到邮递员送到家委会的录取通知书,才解救了良馨。
“良馨!你考上大学了!”
史兰芝激动地满脸通红敲响良馨家的门,“江京大学给你寄录取通知书来了!”
良馨还没从房间出来,隔壁就传来李茅更激动的声音,几乎快喊裂了嗓子:“什么?!真的就考上了?!”
门外传来一阵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良馨掀开被子,坡上羊绒毛线开衫,扶着门框深呼吸一口气,调整成正常状态,才慢慢走向大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一群喜气洋洋的脸。
“良馨!你真是太厉害了!”
李茅翻翻来覆去看着录取通知书的信封,“我就说你一定能考上!”
“不止考上了!还是县状元!”
史兰芝鼓励又爱怜拍了拍良馨的肩膀,“我说我当初眼光就是好,当时就看中你当副会长,现在好了,我们
11师家委会比基地家委会,甚至比军家委会,军区家委会还要牛气!”
“确实,就是军区大院这么多年也没听说出一个县状元!”
“我们既是县状元还是大名鼎鼎的救水英雄!”
“不但牛气,还有名气!”
“高考停了十年,才刚恢复,人家大院这么多年上哪里出状元去。”
良馨接过信封,去矮柜里找到剪刀,走到门口拆开后,一看,微愣。
江京大学
新生录取通知书
良馨同志:
你已被录取入我校经济系政治经济专业学习。
……
“怎么了?”
李茅跟良馨工作一年了,看到她的脸色微顿,立马伸头过去看,“这是录取了,没错呀!”
良馨叠起录取通知书,没说什么,看向史兰芝,“史会长,杨桃考上了没有?”
“考上了!”
史兰芝发自内心笑道:“杨桃被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录取了!”
良馨又一愣,随即笑开,“夏霞嫂子和杨司令要高兴坏了。”
话音刚落,巷口就传来一道激动地声音:“良馨!”
夏霞扶着左边小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容光焕发,连头发丝都洋溢着喜悦。
杨桃反倒追不上她。
夏霞一路小跑到茶馆门口,一把将正在大喘气的杨桃抓过来,按到地上,跪在良馨面前,“给你婶子磕头。”
良馨忘记腰酸背痛,急忙伸手去扶住杨桃。
却被夏霞用双手托住了胳膊,“良馨,今天必须让杨桃给你磕三个响头!”
夏霞前所未有的强势,让良馨怔了怔,杨桃已经“咚咚咚”,扎扎实实将头磕在地上。
“好了,快起来。”
良馨扶起杨桃,看着她明媚的双眼,“恭喜你,走到梦想的第一步了。”
杨桃用力点头,“这都是多亏了婶子,你和陆科长是我的再生父母。”
良馨没忍住笑了一声,“今天高兴,煽情话就不说了,也不要再做煽情的事了。”
“可不是。”
史兰芝擦了擦眼角,“差点把我眼泪水都给磕出来了,对了,除了你们,我们11师还走出去9个大学生,全国570万考生,录取率不到5%,我们11师一下走出去十来个大学生,还出了一个县状元,我们太了不起了!”
李茅突然往隔壁看了一眼,“不是说,谢参谋和余红红也参加高考了吗?他们考上没有?”
史兰芝悄悄摇了摇头,“连兜底的师专都没考上。”
“不管他们了。”
夏霞握住良馨的手,“今天我们两家一起吃饭,菜全由我来买,我们一起好好庆祝一下!”
李茅忍住想一起吃的话,虽然在面包坊是同事,但夏霞家毕竟是师长的家,她上赶着去的话,师里已经开始转业摸底了,看在别人眼里,会有另一种意思。
良馨突然道:“今天来我家吃,我去买菜,我想把面包坊的人和家委会的几个干部都请到家里来吃一顿。”
李茅眼睛一亮。
夏霞点头,“那也行,不过菜还得我去买,你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感谢,否则我们这心里真是特别过意不去。”
良馨轻笑:“行,你去买吧。”
大锅卤着猪头,铝皮大盆里放着刚杀好的大鲤鱼,李茅和王大丫拔着放好血浇过热水的大公鸡鸡毛,下河大队敲锣打鼓送来了两大筐海货,家里热热闹闹乱乱糟糟一片的时候。
陆冲锋头一回跑步进门,脸上挂着热汗,一进门就在人群里寻找良馨。
待看到良馨拿着水瓢从厨房里走出来,不顾院子里站满了人,直接大跨步过去,一把将良馨抱了起来。
“状元!县状元!”
笑声响彻在整个后院。
正在干活的人全都呆住了,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呆呆看着陆冲锋抱举着良馨转圈。
热气从耳朵烧红了脖颈,当初在大礼堂看表演,都没烧得这么快这么烫过。
但看着陆冲锋第一次这么高兴,高兴得双眼像是被水浸润过般晶莹闪亮,良馨并没有出声,只是扶住他的肩膀,任由他抱。
心想,早知道他能高兴成这样。
就拿个市状元,甚至是省状元回来了。
钟雪莲最先醒过来,“陆科长,你别把我们状元给摔了!”
陆冲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高兴过了头,小心将良馨放下来,安抚道:“没事,我们是在自己家里,不算耍流氓。”
后院顿时又响起成片的笑声。
良馨站稳后,看着他汗湿的衣领,“还没洗澡?”
“忘了,我一听到消息就往家里跑。”
陆冲锋拎起衣领,闻到汗味,“臭?我现在去洗。”
良馨点了点头,“请杨司令、郑政委、季政委和雷副营长他们一起过来吃饭,还有你想请谁,都可以一起请上。”
“知道了。”
陆冲锋又深深看了一眼良馨,迈步去房间拿换洗衣裳。
与热火朝天的茶馆气氛完全相反的隔壁,两人已经时不时冷战了数不清多少次了。
谢抗美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根接一根抽烟。
余红红从房间里气冲冲走出来,“我闻不得烟味,你不知道?”
谢抗美:“知道。”
“知道你还抽!”
余红红恼怒道:“这结婚才多久,你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谢抗美从烟雾中抬眼,看着余红红,“我当狗一样伺候你,是在意你,不是让你和你全家真的把我当狗对待。”
“我们哪点对不起你了?”
“你们哪点对得起我了?”
谢抗美用手夹着烟,“我被调到1连苦了两个多月,要不是因为高考恢复,你爸明显想让我一辈子留在那,我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人,没有背景,没有人帮衬,好不容易才从底层爬上来,你爸不拉我一把就算了,居然还想把我踩回去,你见过谁家老丈人这样对待女婿?”
“那还不是你自己蠢!谁让你去得罪的良馨!”
“我还不是为了你去得罪的良馨!”
谢抗美将烟撂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看看人家陆科长是怎么对待的良馨,你又是怎么对待的我!”
“你拿我跟陆科长比,我还拿你跟良馨比呢!”
余红红不屑一笑,“同样是从农村出身,人家良馨怎么就能有一堆人上赶着帮衬,而且,就算有一堆人上赶着帮衬,人家还不需要,靠自己本事先是成了救水英雄,现在又考成了县状元,不说让你考个状元了,也不说让你考个大学了,你怎么连个师专都考不上?”
谢抗美冷笑,“你聪明,你考上了?”
余红红顿时气红了一张脸,“谢抗美,你反了天了!”
“早知道你只知享受,不懂付出。”谢抗美道:“我宁愿找个良馨那样的农村人,也不会娶你!”
余红红被气得离家出走,刚打开门,就碰上了站在墙角往良馨家看的卫远阳。
“是你。”
卫远阳听到声音,看到是余红红,点了点头,眼睛又看向茶馆大门。
刚才他站在这,看到陆冲锋出去了,家里应该只有良馨。
“听说你是大学生?”
余红红擦了擦眼角,“我去参加高考了,没有考上 ,你可以陪我走一走吗?”
卫远阳的耳朵,全用来辨听茶馆里的声音,并没有分神听清楚余红红在说什么。
余红红看着真正散发着书生气的卫远阳,再看着他在阳光下清冷又温和的俊脸,朝他眼前挥了挥手,“大学生。”
卫远阳回神,“你说什么?”
“听说你在当兵之前,上了大学?”
“我当兵之前,是大学老师。”卫远阳眼神还在看着茶馆,“不过,只教了一年。”
“大学老师?!”
余红红惊了一瞬,随即觉得卫远阳身上的书生气更盛,“那你怎么在炊事班工……你们炊事班过了晚饭点就没事了吧?我可不可以聘请你当我的辅导老师?我想继续参加明年的高考。”
卫远阳回头看了一眼巷子,怕陆冲锋突然回来,转身往外走,“我没空,你找别人。”
余红红小跑跟了上去。
陆冲锋从营房澡堂冲了澡出来,看到前往3连炊事班路上的一对身影,皱了皱眉。
随军一年,家里还是第一次请这么多客人吃饭。
长厅方桌不够坐,又把厨房的小桌搬过来。
大人坐一桌,小孩坐一桌。
桌子上爆炒小公鸡、红烧肉、红烧鲤鱼、蟹粉狮子头、卤猪头肉……摆得比过年还要丰富。
师部政委端起白酒杯,“良馨同志,连我都忍不住羡慕你了。”
良馨端起汽水,“郑政委,全师的人都羡慕你家里有一个正义热心的好媳妇呢。”
史兰芝顿时笑开了花,“瞧瞧咱良馨,讲话就是好听,来,赶紧地,都端起杯子来,我们先敬良馨和杨桃一杯,敬她们这段时间辛苦了,不过总算没有白费辛苦,一次就考上了大学!”
郑政委指着史兰芝,无奈摇头,“瞧瞧,反客为主了。”
长厅里响起笑声和碰杯的声音。
陆冲锋今天有领导到家做客,陪的是白酒。
刚喝完半杯白酒,良馨就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他碗里。
陆冲锋瞬间对喝酒产生了兴趣。
杨师长端起酒杯,领着夏霞和杨桃,敬向良馨,“良馨同志,陆科长,真的,感谢你们。”
“他不能喝那么多白酒。”
良馨没顾领导在场,开了一瓶汽水递给陆冲锋,端着他的白酒起身,“你们该感谢的已经感谢很多次了,看到杨桃考上大学,还是考上的她最喜欢的专业,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今天这杯酒喝完,以后不要再提谢字了。”
杨师长看了看良馨的酒,又看了看陆冲锋手里的汽水,突然一笑,“行,行,你们说了。”
良馨正想喝酒,酒杯就被陆冲锋拿了回去,仰头喝了。
陆冲锋喝完,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不像很多人一喝完脸色就烧红了,“她比我还不能喝,一杯倒的量。”
“今天是庆祝,又不是拼酒。”
史兰芝将茅台酒瓶收了起来,“平时这个会那个会,陪这个喝陪那个喝,还不够你们醉的?都喝汽水!”
“喝汽水有什么……”
郑政委刚开口,收到史兰芝的眼刀子,立马拿起来了汽水,“汽水好,就喝汽水。”
李茅突然笑出声,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良馨看了看她,用公筷夹了一块鸡肉给李茅,“雷副营长,你们自己吃,不要客气。”
雷副营长比李茅还要不自在,他这么多年,头一次沾了媳妇的光,能跟师长和师政委坐在一张桌子吃饭。
听到良馨招呼,连忙点了点头,
“不客气,不会客气。”
陆冲锋盯着良馨又用公筷夹了鸡肉给王大丫。
突然道:“我也想吃鸡肉。”
良馨放下公筷,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鸡腿到陆冲锋碗里。
果然。
陆冲锋翘起了唇角。
一大桌子人,就他最特殊。
因为良馨只会用自己的筷子,给他一个人夹菜。
给别人夹,都用公筷!
一顿饭,陆冲锋沉浸在自己的兴奋里,来来回回享受了好几次特殊对待。
等到全桌子的人都停下吃饭,盯着他瞧。
陆冲锋才伸出筷子,自己去夹菜。
同时,陆冲锋又发现,良馨似乎对他很纵容!
这么多人在场,她一点都不怕人说闲话,他要干什么,良馨都由着他!
发现这一点后,陆冲锋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长了一对翅膀,扑棱得快要飞出来。
他仔细回想郑小军说过的谈恋爱的感觉,找不出类似的形容词。
陆冲锋顿时觉得,他和良馨是更更更高级别的恋爱!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良馨拧了热毛巾,帮靠在床上的陆冲锋擦脸,“还说我一杯倒,你自己不也是一杯倒的量。”
陆冲锋解开了军装风纪扣的领子,又扯开了白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隐隐约约露出蓬勃胸肌,抬起下颌,方便良馨帮他擦脸,好看的嘴角弧度一直上扬。
等良馨擦完了转身想走,陆冲锋突然起身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坐下后,又伸出手臂穿过良馨的腿弯,抱到自己的腿上坐。
良馨看着充满细碎笑意的黑眸,“……来不了,我骨头都快散架了,忙了半天的饭,散架得更厉害了。”
“没要干什么。”
陆冲锋蹭了蹭良馨的颈窝,“就想抱抱你。”
良馨诧异看着酒后开始撒娇的陆冲锋。
原来喝了酒的酒品,是这样?
陆冲锋一手抱住良馨的背,一手将良馨摁到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睡觉。”
“你哄婴儿呢?”
“婴儿?不要婴儿。”
陆冲锋用高挺的鼻梁,蹭着良馨的头发,“要良馨。”
良馨安静任他抱着,蹭着,撒娇着,黏了一会,手上的热毛巾彻底变得冰凉后,“进被窝睡?”
陆冲锋将良馨手里的毛巾丢到写字桌上,掀开被子,将她横抱起塞进被窝,再将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熄灯号快响了。”
良馨“嗯”了一声,“你喝醉了,连一杯酒的量都没有。”
“不喝酒好。”
陆冲锋的手臂给良馨枕,圈她入怀,“不喝酒,可以多陪良馨。”
良馨看着天花板的白炽灯,“你这样……”
陆冲锋抱着良馨,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突然又醒一下,迷糊问,“什么?”
骤然响起的熄灯号,打断了良馨的话。
等悠长的号声结束后不久,钨丝灯泡闪了几下。
灯光变得微弱。
直至熄灭。
房间陷入黑暗。
良馨的声音才响起:“我会舍不得你。”
黑暗中,回答的是,熟睡的均匀呼吸声。
过了很久,良馨的声音再次响起:“也会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