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善于做牺牲的人

一号请假极为方便,刚一开口,老钱就同意了。

玉兰叮嘱:“给你配的手机拿着,有事联系我们。”

二号和胖花也一起去,这次为了赶时间,他们在胖花睡着后出发了,在黑沉沉的夜里,他们飞在天上。

二号抱着胖花,一号拎着包和十万块钱。

他们再次入住了上次的酒店,前台还是那个小伙子,看到他们的时候,小伙子揉了揉眼睛:“哎呀,是你们啊。”

小伙子欣喜地检查了今天的入住情况:“还住上次那间房吧?”

第二天一早,一号就去垃圾站那边找钱斯明了,二号等胖花醒来再过去。

只是几周时间,钱斯明好像比之前更老了。

一号陪钱斯明打扫了整条街道,有了一号的帮忙,街道很快便打扫完了。他们两个坐在垃圾站门口的马路边,看着朝阳升起来。

“我有十万块钱,没有用,给你。”一号说:“你能用得着。”

钱斯明没说话,片刻后才点点头:“我用得着。我会告诉之后的人,是海市的郝一先生一家买了他们的古董。”

钱斯明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好,他步入了急速衰老的阶段,并且负担了沉重的体力劳动。

一号想说些事情让他高兴一点:“黄鹂的手术成功了。”

钱斯明点点头:“我知道,陈红花给我打电话了。他们说等黄鹂好点了,来江市看我。”

“下学期,黄鹂可能就要开始读书了。”这事钱斯明还不知道,他抬头看向一号。

一号继续说下去:“是乔老师刚告诉我们的,她联系了学校,说清了情况,学校同意黄鹂入学了,不过还是还得看她的身体情况。”

“如果今年不行,就得明年了。”

钱斯明点点头:“能读书就好。”

他高兴了一点,揉着自己的肩膀。

一号看着他,想起了那二十万:“你可以不买他们的假古董,你可以把钱借出去。借钱的话,有人会还,你就不用扫垃圾了。”

钱斯明摇摇头:“生死攸关的事……你看黄鹂当时,担心她妈妈,就算死也惦记给妈妈留钱。”

“要是当时黄鹂知道手术的钱是借的,”钱斯明仰头叹息:“她怎么可能去手术啊,那孩子那么懂事,跳楼都有可能。”

“我想让他们没有负担地进手术室。”

一号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你并不认识他们。”

钱斯明看向他。

钱斯明已经注意到一号的一些不同,他感知很迟钝,钱斯明最后没有解释,他只说:“你会

懂的。”

下午的时候,二号带着胖花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在钱斯明的店里坐了一会儿。

钱斯明戴着眼镜读书,忍不住看了他们好几眼。

他想到了妻子和儿子,如果他们没有去世的话,也能这么幸福。

十万块钱被留下了,他们和钱斯明告别,一号忍不住叮嘱他:“不要太劳累了。”

钱斯明敷衍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一号和二号离开了,他们走到了一个拐角处,二号忍不住开了口:“他的情况不太好。”

一号点点头:“我知道。”

一号好像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但他在原地站立片刻,手心中有一块肌肤慢慢分离,变成了一个微小的圆球,悬浮在一号的手边。

那个针尖大的小球震动着,好像是接收了什么信息,片刻后飞速向钱斯明的店飞去。

“走吧。”一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二号垂了眼:“走吧。”

他们这次要去江市附近的苏城,继续收录资料。

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们重复了这样的生活,在海市生活,定期出去收录资料,同时打探地球前沿武器的消息。

胖花也长从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变成了一个壮实的小女孩。

一号二号带着她走过了很多地方,胖花的性格也更加开朗,她的嘴巴总是在说话,这让一号时常觉得头痛,他不想接收胖花那些毫无意义的语言,但又没有办法。

老钱和玉兰买了一块地,摩拳擦掌地准备建一个新厂子。但不幸的是,那块地被征收了,以后会建成一片居民区。

幸运的是,他们获得了赔偿,一块地,还有一笔钱。

现在玉兰和老钱拥有了两家工厂,老钱野心勃勃,准备筹备第三家。生意也从印刷,慢慢扩展到了纸巾、洗衣液、包装盒等日用品。

他们把钱天天接到了海市读书,钱天天并没有开心太久,他就拥有了一个新的妹妹。

彩凤也很好,她和乔桐生活很幸福,乔老师也把土崽照顾得很好。

彩凤饭店生意太红火了,早早开了分店,现在有两家分店,一家比一家大,下一家也在筹备中,准备命名为彩凤酒楼了。

黄石头和陈红花仍然坚守在第一家彩凤饭店里,尽管他们已经在海市买了一套小房子,但他们不怎么去住,黄石头几乎将彩凤饭店看做除了家庭之外的人生全部。

他认真地研究菜式,彩凤出钱让他去其他地方学习。虽然后来,彩凤饭铺又招募了一些厨师,但黄石头性格好,做事又认真,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黄鹂去上学了,陈红花便也去饭店工作。

她之前以为自己并没有什么擅长的事情,有些惶恐,生怕彩凤不要她。但彩凤让她干干试试,然后发现陈红花是个收拾卫生的天才。

陈红花主管了几家饭店的卫生工作,负责培训服务员,并且定期检查。

陈红花每天都穿着彩凤饭店的统一制服,风风火火地走来走去。

只有开书店的小赵不太好,因为出租婚礼装饰板的副业,他和一号时常打交道,现在比较熟了。

小赵和一号抱怨:“现在的人不爱看书了,他们爱看电视。”

但他没办法阻止这股趋势,他被夹在这股洪流中,眼看就要掉队了。玉兰给他出了主意,小赵的店慢慢不再卖书了,而是变成了出租出售婚礼用品的地方。

生意果然比书店好多了。

小赵自己也开始有了新的想法:“再攒攒钱,我想盘一个大点的地方,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专门给人家办婚礼。”

“摆设从玉兰姐和钱哥那边定,饭菜更好搞了,从彩凤饭店定。”

小赵的职业规划十分清晰,婚礼用品的生意给了他生机,但也有些坏处。

因为看多了婚礼前的吵闹和争执,小赵已经失去了结婚的念头。

“一个人过挺好的。”小赵和一号说。

小赵有时候会约一号喝酒,在酒桌上小赵的话变得很多:“郝哥,你看你结婚了,也没多快乐。我看嫂子对你就没啥感情。”

一号端着酒杯,凝视着小赵,觉得他略微有点讨厌。

酒精对一号的能源系统有点负面作用,使他的能源变得波动缓慢,继而使得一号的行动都不利索了。

但负面作用并不会持续太久,这种短暂的凝滞效果其实让一号有点着迷。因此,小赵邀约的时候,一号都会同意。

有时候,乔桐也会和他们一起吃饭,但不会喝酒。小赵劝他的时候,乔桐总是摇头:“我待会还得接孩子。”土崽已经上幼儿园了。

彩凤太忙了,乔老师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总得有人照顾家庭。

乔桐选择自己从一线岗位退下。

他原来是公交车司机,这是一个光荣体面的职业。退下后,他参加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去了后勤部门。

后勤的工资不如公交车司机高,但为了家庭,乔桐愿意。

王电工偶尔也会加入他们的酒局,他挺爱喝酒,但胆子小,不敢喝:“我老婆骂我。”

王电工老实地说:“我要是被她发现喝酒了,她就骂我,有时候还打我。我要是回嘴了,她就说离婚。”

小赵怂恿他:“就一口,一口喝了又没有什么味道,尤香姐发现不了。”

“你看郝哥,也有媳妇,都喝了这么多,王哥你和郝哥学学啊。”

一号本来不想喝了,他已经喝了一瓶了,处于刚刚好的阶段,再喝的话,他的行动会更加卡顿,还会把酒味带回家,二号也许会生气。

但小赵这么说了,一号便若无其事一般,再次开了一瓶酒。

王电工终于同意了:“就一口,就一口啊。”

他抿了一口,小赵立刻说:“是不是度数很低?没啥味吧,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就这样,王电工越喝越多,乔桐怜悯地看着他:“我觉得尤香姐可能真的要离婚了。”

乔桐是个好人,他给尤牛打了电话。

尤牛现在是饭店的二把手,被称为尤经理,忙得很,但接了乔桐的电话后,下班后仍然赶过来了。

“姐夫啊!”尤牛恨铁不成钢:“我姐都怀孕了,你还这个样……”

王电工一下子清醒了一大半:“那咋办。”他哭丧着脸:“我对不起你姐,但我天天在家洗衣做饭,给她按摩洗脚,工资全交还得挨骂,也想出来放松一会儿……”

他全身带着一股子窝囊劲,尤牛仰天长叹:“要不是你当初帮了我们姐弟俩,我姐也不能看上你啊,她怕你这种人早晚被人欺负死。离吧,离了也行,我养着你俩。”

“还有你小外甥……”王电工喏喏:“也得养……”

尤牛恨恨地拉着王电工的胳膊:“上辈子我们欠你的了,今天你住我家,我找个理由,去陪我姐,她现在很关键,不能气她。”

尤牛瞪了嘻嘻哈哈的小赵一眼:“你再这样,以后等你婚庆店开起来了,我给你供菜加钱了啊。”

小赵顿时不敢笑了。

尤牛拿出了手机,当场给尤香打了电话:“姐,我想你了,今晚去你家住,但我的猫得有人看着,让姐夫去我家吧。”

电话里的尤香很明显地过于了解丈夫和弟弟,她问:“你姐夫是不是做了什么需要隐瞒的坏事?”

她敏锐地察觉:“是不是喝酒了?”

王电工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尤牛。

尤牛笑起来:“对对对,姐夫喝酒了,喝得醉倒在马路上脱光了衣服跳舞,被抓了等我去救他呢。”

电话里的尤香也笑起来:“你这么大年纪了,没个正形,这样编排你姐夫。”她不再问,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王电工敬重地看着尤牛,尤牛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当一个理由过于离奇的时候,大家就不会相信,甚至会否定和它相关的全部事实。这是我工作时的经验。”

他带着王电工走了。

很明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王电工都不会出来了。

乔桐去接孩子了,小赵和一号又喝了会儿,喝到没意思了,俩人也回家了。

一号回家的路上,已经开始提心吊胆了,努力地发散身体内的酒精。

但他开了门,门口站了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

“哇!”胖花大喊:“喝酒酒啦!”

胖花向屋里跑:“妈妈!

郝一喝酒酒啦,臭臭哒!”

二号冷冰冰地出现了,她上下打量了一号一眼:“去其他房间睡。”

当晚,一号一个人睡在了客房里,二号和胖花睡主卧。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

没关系,这是为了任务做出的牺牲。

一号悲怆地安慰自己,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擅于做牺牲的人就会不停地牺牲。

他想起了王电工,一号小声说:“二号,我要和你离婚!”

主卧里有点声响,似乎是胖花哼唧了两声,一号立刻不敢说话了。

等到主卧安静下来后,一号才继续小声放狠话:“我真的要和你离婚。”

由于另一当事方并不知晓一号的离婚意图,协议并未达成。

一号点点头:“二号不愿意和我离婚。”

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再度获得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