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翁心底担心, 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早晨起来眼皮子底下都是青黑。
他阿爸瞧了奇怪:“以前也有朝廷的大官来过,怎么没见你这么担心。”
宝翁拍了下脑袋:“不一样, 顾大哥跟他们都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宝翁阿宝猜测, “长得特别俊秀倒是真的,不过朝廷来的人, 一样会撒谎, 不会有例外。”
宝翁不太乐意:“顾大人肯定不会, 他说想让云岭富裕起来,不是当官的富裕,而是百姓富裕。”
“傻孩子, 你咋能相信这话。”宝翁阿爸听了直摇头。
宝翁还要解释, 他阿爸摆了摆手:“到时间了, 该去接他下山。”
宝翁只得咽下口中的话。
哪知道出发之前忽然有人说找不到花主簿和他的随从, 两人凭空消失了。
宝翁想到一个可能, 脸色大变:“阿爸,他们肯定上山了。”
“走。”宝翁阿宝忙道,率先往山上走。
衙门主事连忙跟上, 一脸担心:“花大人不会出事了吧?”
“你应该担心的是顾大人。”宝翁冷哼。
那人想到什么, 一脸讪讪。
心底却想,顾清衍死了, 朝廷大不了再派一个人过来,可若是花主簿在山上丢了性命, 那可真是乱套了。
“他一定上山去害顾大人了。”宝翁冷声道。
宝翁阿爸低声道:“上山找到人再说。”
却也跟着一起担心起来。
旁人不知道龙石寨的山神祭,实际上并没有外族人要在山头上独自过夜的习俗。
只是自打云岭成了大周朝廷管辖范围,龙石寨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玄乎其神的蛊术, 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龙石寨为了自保,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朝廷的人过来就得先吃一个下马威,到时候见识了山里头的危险,就不会对龙石寨势在必得,甚至只想远离。
靠着这个办法,龙石寨才终于恢复安宁。
哪知道……
如果顾清衍真的死在了山上,龙石寨也会有麻烦,花主簿恐怕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宝翁阿爸想的多,脸色越发难看,脚下步子飞快。
蓦的,他脸色一沉:“有蛊虫躁动的痕迹。”
宝翁吓了一跳:“怎么会,难道是有族人上山了?”
他们并未故意吓唬顾清衍。
宝翁阿爸想到一个人,等继续往上,有族人发现了花主簿主仆俩尸首。
即使是见惯了山林的苗疆人,此刻也忍不住发出惊呼连连。
宝翁过去一看,咬牙切齿:“他们自己带着引虫药上山,简直找死。”
衙门跟上来的人失声惊呼,一个个瘫软在地,拍着大腿哭喊:“这可如何是好的。”
宝翁冷哼,想到一个可能。
花主簿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他太熟悉龙石寨,自以为掌握了龙石寨“秘密”,认定蛊虫山神庙都是假的。
所以他们才会冒险上山,想通过引虫药吸引毒虫毒蛇,害死顾清衍。
可花主簿不会知道,山神庙是假,山中的蛊虫却是真的。
没有害到顾清衍,反倒是先丢掉了自己的小命。
“快,去山神庙。”宝翁阿爸只能祈祷顾清衍足够听话,没有离开山神庙。
只要他留在山神庙中,蛊虫不会进入,不会伤害到他。
“顾大人!顾大人!”好不容易到了山神庙跟前,宝翁人还没进去,就扯着大嗓门喊起来,生怕进去后看到一句尸体。
话音未落,顾清衍从里头走出来:“宝翁,你来接我了吗。”
“顾大人,您没事?”宝翁看清他的模样,一颗心落地。
顾清衍言笑晏晏:“不是你说只要留在山神庙内,就能得到庇佑,不会有事。”
他指了指山神庙:“你看,我可是很听话。”
除了被青蛇带去怀王墓,对战假怀王,搞毁掉腐朽神木之外,顾清衍确实什么都没做。
宝翁大大松了口气,回头看向阿爸。
宝翁阿爸眼神闪烁,下一刻朗声大笑:“不愧是朝廷派来的大官,连龙石寨的山神都喜欢你,庇佑你平安无事。”
又道:“从今天开始,顾大人就是我们龙石寨尊贵的客人。”
甚至还行了一个苗疆人的大礼。
顾清衍满意的笑了:“族长不必多礼,本官只是遵从当地习俗,还得谢谢你们及时来接,说实话,这一晚上我也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外头有人惨叫的声音。”
这话一出,宝翁几个脸色古怪。
此事后头有人苦着脸开口:“顾大人,您没听错,昨晚上花大人死在了山上。”
“什么?”顾清衍故作惊讶。
“您听到的,可能就是他的惨叫声。”
顾清衍拧起眉头来:“可是大晚上的,花主簿怎么会冒然上山,又怎么会遇险,尸首在哪儿,可有查探真相?”
众人面面相觑,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毕竟他们都知道花主簿为什么会上山,又为什么会死在山上,可这话是能对顾清衍交代的吗。
尤其是曾跟着花主簿的官员们,这会儿老大死了,生怕被顾清衍找麻烦。
顾清衍眯了眯眼睛,装出一副无辜样:“死者为大,走,先带本官去看看。”
“花大人的尸首不太好看,大人还是别去了吧。”这是有心讨好的。
“也许花大人是担心大人安危,所以才会偷偷上山查看,谁知道遇到了意外。”这是睁眼说瞎话的。
也有人不吱声,怀疑花主簿惨死,会不会是顾清衍动了手脚。
顾清衍还是坚持去看了眼,等见到花主簿的惨状,他心底并没有多少同情。
若不是他有金手指,昨晚上死的人就是自己。
害人不成反害己,这也是花主簿罪有应得。
“看来真的是意外,花主簿时运不济,实在可怜。”
顾清衍一锤定音,跟着来的朝廷官员反倒是松了口气,知道他这是没打算继续追究。
顾清衍又问道:“云岭这边的丧葬习俗如何,人死为大,总得先让花主簿入土为安,只是他的尸首——哎,只能事从权宜。”
自然有人跳出来处理善后。
因为一行人是来参加龙石寨的山神祭,此刻当然不能立刻离开,只能先派人将尸首送回去。
花主簿来的轰轰烈烈,死的无声无息,连那些还活着的跟随着都改换门第,生怕花家人迁怒报复,直接转投到了顾清衍门下。
龙石寨更是热情招待。
顾清衍这才见识了真正的山神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光怪陆离,与外头的祭祀相差无几,平静而肃穆。
“明日就该回去了。”裴玄站在窗口处,看向远处的山峦。
顾清衍点头,笑起来:“住的时候觉得不习惯,要走了反倒是舍不得。”
别的不提,龙石寨的风景是真的好。
山神祭后,宝翁还带着他去看了云雾花海,美丽绝伦,是人生值得打卡的美景。
裴玄走过来轻搂住他:“回去之后,我需要离开一趟。”
顾清衍眉头一皱:“回京城?”
“我担心外公的身体。”
裴玄解释了养木人的角色,寿国公受到神木的恩泽,所以才会童颜鹤发,神木被毁,寿国公肯定会受到影响。
顾清衍舍不得,但也不能阻止:“好,注意安全,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有你送我的鸳鸯印,我不会有事。”
离开山洞后,裴玄的身体一度开始虚弱,却又被鸳鸯印慢慢控制住。
此时顾清衍两人才发现,解药就在身边,鸳鸯印能潜移默化的滋润裴玄的身体,弥补神木带来的伤害。
因此,两人才能安下心来。
再不舍,两人也只能在云岭分道扬镳,裴玄不放心顾清衍安危,执意将夏柳等人全部留下。
顾清衍也不放心裴玄,索性将系统出品的东西打包了一份,塞进了裴玄行囊。
裴玄一走,顾清衍的日子反倒是更加忙碌起来。
花主簿死了,花家却还在,作为云岭盘根错节的地头蛇,花家人怎么肯善罢甘休。
幸好,此时顾清衍已经得到了苗疆人的友谊,不再是初来乍到孤木难支的朝廷命官。
借力打力,恩威并重,能用利益合作的就合作,冥顽不灵的直接下狱。
顾清衍一阵三下五除六,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将云岭上上下下都梳理了一遍。
章念和夏柳一群人可算派上了用场,有他们的武艺镇场子,地头蛇才没闹出大乱子来。
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年节,顾清衍却闲不下来。
引进产量达的稻种,开垦梯田,增加农耕地,保证当地人能吃饱。
开发当地的茶叶,选品加工推广出去,茶叶在这年头也该是硬通货才对。
只是如何运出去是个问题,还得修路,就算不能修出康庄大道来,至少也要将当地的东西运出去,才能增加当地人收入。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情。
顾清衍慢慢写着计划表,叠在一起愣是厚厚一大骡。
捏了捏眉心,顾清衍将能做的事情一条条写不出来,不由庆幸自己来的是云岭,至少这块没有土司私兵,否则可不会如花家那么好对付。
“行了,年后就按照这份方案推行。”顾清衍叮嘱道。
宝翁一把拿过,现在他已经成了主簿,也是云岭第一个成为主簿的苗疆人。
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很乐意跟着顾清衍干,卖力的很。
顾清衍选他,也是要让他成为跟苗疆人沟通的渠道,毕竟不少法子得靠当地人配合才能推行下去。
现在看来效果十分不错,秋收时候就很顺利。
“顾大人,小心脚下。”
又是一年春好处,与往年不同,云岭此刻生机勃勃,百姓们都忙碌着开垦和耕种。
这关系着云岭百姓这一年能不能填饱肚子,顾清衍怕底下人不用心,便四处巡逻。
宝翁跟前跟后,如今云岭人人都知道,他就是顾大人的马前卒。
顾清衍一笑:“这点路算得了什么,我可是上过龙石寨的人。”
一听这话,宝翁也是忍俊不禁。
梯田果然很适合云岭一地,虽然开垦有难度,但一旦种上水稻,就能迎来成熟丰收。
知道这是能填饱肚子的好事儿,云岭百姓自然可着劲干活儿。
顾清衍一口气爬到了最顶上,站在高处往下看便觉得一片诗画风景。
“若能风调雨顺,今年百姓们的谷仓怕是要扩建了。”
宝翁笑道:“多亏大人弄来那么多好粮种,又拿出银子来奖励开垦,否则哪有今日盛况。”
顾清衍听了这话,倒是忍不住想起裴玄来。
距离裴玄离开至今已经小半年,一开始时时都有书信,连他要的粮种也送了一批过来。
可如今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消息了。
顾清衍忍不住心底担心,怕他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便让夏柳回去查探。
可夏柳却说裴大人的命令是让他留下,守护顾清衍。
并说当年梁溪府的时候,因为他丢下顾清衍一事裴大人生了好大的气,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肯违背命令。
顾清衍无奈,只能一边派人探听消息,一边焦急等待。
心里头存着事儿,原本看到美景的好心情也淡了一些。
逛了一圈,确定春耕一切顺利,顾清衍才回到衙门。
哪知道刚到门口就瞧见夏柳守着,瞧见他就道:“顾公子,裴大人来信了。”
“快给我。”顾清衍忙道。
接过信,他顾不得回屋直接打开,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这一看他却拧眉,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寿国公入狱,太子被贬斥,虽然皇帝还未废除太子,却纵容二皇子三皇子蹦跶,朝中诡谲万变,使得朝臣们纷纷站队。
裴玄回去的时候,正是太子最为凶险的时候。
顾清衍拧紧眉头,信上对此事一掠而过,只说寿国公最后无罪释放,只是因为年纪大受了蹉跎,以至于病倒在床,如今只能休养。
至于太子,信中并未详谈。
顾清衍目光落到最后:“圣人有所察觉,或许会召你入京,切记谨言慎行。”
抿紧嘴角,顾清衍心底不耐。
神木害死了那么多人,皇帝怎么不去死一死,他忍不住闹出罪大恶极的念头来。
收起信封,顾清衍一路走向后院,智慧树就移植在这里。
姐妹俩正在树下下棋,顾舒颜计差一筹快要输了,看见他进来就起身耍赖:“大哥回来了,二姐,我不下了。”
顾望晴笑得无奈,却还是宠溺纵容了妹妹的赖皮。
“大哥,最近山里头的花儿都开了,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去玩?”顾舒颜挽住他胳膊问。
顾清衍笑道:“只要两位妹妹有空,随时都可以。”
“我们随时都有空,倒是哥哥公务繁忙,我们还怕打扰了你。”
三人聊了一会儿,姐妹俩就往后院走了,她们虽是内眷,但每天也有许多事情,甚至跟着刘妈妈学了不少应酬往来。
顾清衍叹了口气,抬头去看智慧树。
移植之后,智慧树远没有在陵川县时那么庞大,反倒是成了一朵小小的树叶伞。
乍一看,跟寿国公府的那棵桃树十分相似。
顾清衍伸出手,依旧能感受到智慧树传递过来的愉悦气息,但除了他意外,其他人都以为这是一棵普通的树,还是不会开花结果那种。
姐妹俩一度想把它挪走,换成能开花的,幸好被顾清衍拦住。
“裴大哥那边还好吗,是不是真的一切都好?”次数多了,时间久了,顾清衍慢慢摸索出智慧树的用法来。
也许是桃树的消失,神木的毁灭,顾清衍无师自通,掌握了通过智慧树感知到裴玄的法子。
智慧树摇摆着枝丫。
顾清衍这才安心了不少。
京城,裴玄的处境比他轻描淡写的艰险许多。
自打他回到京城,紧绷的局面越发激烈,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的争端已经摆在了台面上。
太子仗着是嫡长子,又是太子的身份,凭借着睿智占据上风。
可如今情势不同,皇帝明晃晃站在了另外两位皇子身后,对曾经寄予厚望的太子大肆打压。
太子已然失宠,这是朝中文武百官的共识。
若不是老二老三加起来都不是太子对手,皇帝会毫不犹豫的废除太子。
寿国公府,不到一年的时间,寿国公从精神抖擞童颜鹤发,变成了如今垂垂老矣,满脸皱纹的衰老模样。
所有人都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裴玄端来药碗,寿国公无奈叹气:“人生有命,老夫都要死了,何必再喝这些苦汁为难自己。”
“外公,我能安然无恙,你也会没事。”裴玄开口道。
寿国公摇了摇头:“我们怎么能一样,我已经活了八十年,早就到了该走的时候,你却还年轻,以后还有大好时光。”
裴玄抿紧嘴角,依旧将药碗递过去。
寿国公无奈,还是拿起来一口饮尽。
裴玄这才放心,往他口中塞了一颗蜜饯。
寿国公叹气:“人啊,得信命,圣人就是不信才会闹到如此境地。”
“小玄玄,等我死后你就离开京城,去找你媳妇,你们俩永远都别回来,就在外头逍遥自在比什么都强。”
这般交代后事的说法,让裴玄拧起眉头,满脸不赞同。
“我说了,你不会有事。”
寿国公又是一声哀叹,最后拍着他的脑门:“尽人事,听天命,老子早就活够本了。”
裴玄陪着他一会儿,寿国公就没精神沉沉睡去,如今他醒来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
有时候裴玄甚至觉得他会一睡不醒,就在睡梦中长逝。
离开院子,裴玄见站在院子里的人。
太子站在曾经桃木所在的位置,仰头望天,如今已经没有隐蔽的树冠,能清晰的看到四方蓝天。
“殿下,您怎么来了?”裴玄意外。
早朝时候,太子刚被皇帝训斥,理应还在禁足思过。
太子回头一笑:“外公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裴玄叹气。
他心底也担心不已,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寿国公坚持不了多久。
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问:“太子,我想带他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里?”
“云岭,也许云岭有办法救他。”裴玄下意识隐瞒了顾清衍的异常。
太子摇头:“不可能的,圣人不会放外公离开京城。”
若不是裴玄回来,皇帝甚至会将寿国公关押至死。
裴玄拧紧眉头:“他到底想做什么?”
太子幽幽说道:“他想长生不死,千秋万世。”
“怀王已死。”裴玄冷声道。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一点。
太子摇头失笑:“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圣人自然也知道,但也挡不住他长生的心,谁也挡不住,除非……”
裴玄意识到什么:“太冒险了。”
太子曾经如日中天,手中也有力量,可随着皇帝变脸,他手中权利被剥夺走许多。
等到这时候太子才恍然发现,皇帝对他从未真正放心,从立下太子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数不清的提防。
“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为什么还不放弃?”裴玄无声问道。
他想到那么多死在怀王墓中的人。
其中有多少是曾经的帝王血脉,因为一个人不切实际的欲望而无声无息的死在山洞之中。
千万年来,一朝朝一代代的帝王,从未吸取过教训。
若是顾清衍在这里,肯定说感叹一声,帝王们重蹈覆辙,或许都认定自己是特别的,能做到凡人做不到的事情。
太子点到为止,关心了几句寿国公便转开话题,没有继续。
临走,,太子看向弟弟:“若是可以,还是尽快离开京城吧。”
“那你呢?”裴玄冷声反问。
太子一听反而笑了:“我是一国太子,大周储君,理应行劝诫之责,请父皇迷途知返。”
“你——别乱来。”裴玄隐隐觉得不安。
太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安慰:“放心,孤还有妻子儿女,亦有大好前程,怎么舍得以身犯险。”
“倒是苦了你,与状元郎分隔两地,往后等孤能话事了,定会调他回京。”
提到顾清衍,裴玄脸色稍缓:“清衍很喜欢云岭,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在云岭每日也是高高兴兴。”
只是到底愧疚自己一走了之,即使顾清衍总说一切都好,夏柳书信中也说一切顺利,裴玄还是挂着心。
太子笑了一声,点头道:“状元郎确实是与众不同,这份心性实属难得。”
又看着裴玄担心:“自打回京后,你的气色越来越差了,还是请太医看看要不要吃几日药。”
“我没事。”
裴玄摇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过是神木带来的影响没养好,又把顾清衍给的鸳鸯印送到寿国公处,想要给他续命。
蓦的,裴玄脸色一边。
方才他顺手按住胸口,赫然感受到鸳鸯印的存在。
“不好!”裴玄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