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之后, 顾清衍是头一次进入奚家大宅。
就如奚同贵所言,京城奚家远比青州府奚家富贵,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足足五进的大院子仿佛一个小庄园。
顾清衍跟着小厮一路疾行, 穿过一道道门廊才到了奚家兄弟站住的院子。
“清衍。”
奚同舟正在门口张望,看到他喜形于色:“快进来。”
顾清衍见他脸色担心, 却并无多少慌张, 心底诧异。
走进门, 屋里头满是药味,床头站着一对容貌相似的母女,倒是没见关范两人。
“这位便是顾举人吧, 迫不得已打扰, 还请顾举人见谅。”雍容华贵的母亲开口, 正是奚夫人。
顾清衍抬手:“奚夫人不必客气, 还是先看看同贵的病情。”
“快请。”奚夫人让开。
站在她身后的少女一声不吭, 嘴角紧紧抿着,满脸不悦的样子。
相比起母亲来,她的容貌更胜一筹, 又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只是骄纵傲慢损了气度。
顾清衍看不到其他,已经坐到了奚同贵床前。
低头一看, 他心底也大吃一惊,奚同贵的脸色实在不算好。
奚同舟站在旁边解释:“贡院里乱起来的时候, 同贵都还好好的,可谁知道考完出来就生病了,当时我们俩一块儿出来,他只说忽冷忽热, 我便赶紧带着他回家,哪知道还是迟了。”
看了眼母女俩,奚同舟又说:“同贵昨晚上烧糊涂了说了胡话。”
顾清衍把着脉,拧眉问了句:“可说了什么?”
奚同舟咬牙,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哪知道话音未落,旁边的奚君怡便冷哼一声:“是什么见得不认的话,偏要偷偷说。”
“君怡。”奚夫人不赞同呵斥。
奚君怡却压根不听母亲管教,甩手道:“病了又不是死了,我在这儿守着有什么用,娘爱看只管看,我还有事儿呢。”
说完竟是不管不顾的离开了。
临走还瞪了顾清衍一眼,弄得他莫名其妙。
奚夫人脸色一沉,还要替女儿描补:“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奚同舟笑容都有些勉强。
虽然都姓奚,但两家关系疏远,此次借住在奚家后兄弟俩过得并不痛快。
顾清衍轻咳一声:“几位大夫的诊断没有错,同贵确实只是邪气入体,偶染风寒。”
“可是他吃了药不但没好起来,反倒是病得愈发厉害了。”
奚同舟说不出的担心,他们是堂兄弟,自小感情深厚,又是一道儿结伴上京。
要是奚同贵出点什么事情,他回家没法交代,自己心底也过不去这道坎。
顾清衍拧起眉头来,伸手翻开奚同贵的眼皮子看。
方才奚同贵低声告诉他,离开考场时奚同贵还未昏迷,私底下曾提起自己在考场中见到了诡异,当时形容失色,却并未说到底是什么诡异。
顾清衍手掌一滑,桃木珠落下。
好一会儿,奚同贵狰狞的脸色缓和下来。
“似乎好一些了,清衍,还是你有办法。”
奚同舟大喜:“我就知道你医术高明,当初在梁溪府就是如此,要不是你,我们恐怕要死在半路上。”
奚夫人眼神闪烁,打量了顾清衍一眼,口中也说:“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多亏顾公子出手相救。”
顾清衍摇头:“可能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同贵是吉人自有天相。”
“同贵没事,那我就放心了。”奚夫人笑道。
奚同舟却忽然开口:“姑姑,您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在这儿守着堂弟就好。”
奚夫人犹豫起来,她作为奚家家主,自然是忙碌不已。
“姑姑放心,我会照顾好同贵的,要是因为我们耽误了姑姑的事情,反倒是让侄儿心中不安。”
奚夫人这才点头:“那好吧,若有事可一定要告诉姑姑,族兄千叮咛万嘱咐,我自是要照顾好你们兄弟的。”
又对顾清衍道:“顾公子不如多坐一会儿陪陪他们,同舟你好好招待,万不可怠慢了顾公子。”
等奚夫人离开,奚同舟忍不住松了口气。
见顾清衍看着自己,他苦笑道:“姑姑对我们十分妥帖,可她是当家做主惯了的人,在她跟前我总是不自在。”
顾清衍能理解。
奚夫人作为女子,却能掌控一整个奚家,可见是个厉害角色,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温和可亲的。
“同舟,方才那番话你可有告诉奚夫人?”顾清衍问。
奚同舟面露犹豫:“同贵不许我说。”
顾清衍更是诧异。
奚同舟索性过去关上门,又让小厮在门口守着,这才开口:“这件事有些复杂,我也不知从何提起,还是等同贵醒来后你自己问他吧。”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奚同贵还没醒来,外头却闹闹哄哄起来。
“少爷,外头出事了。”
来禀告的是奚同舟小厮:“夫人说,外头忽然冒出许多考生来,说是本次会试不公,因皇子互相陷害,才使得他们受伤缺考,这会儿在宫门口静坐示威,要请圣人做主。”
“什么?”
两人都吓了一跳。
奚同舟拧眉:“他们怎么敢这么干。”
宫门口静坐示威,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顾清衍却想到别的:“皇子互相陷害,那告的是哪一位皇子?”
“听说是三位皇子都有。”小厮讷讷道,“乱哄哄的,奚家也不敢靠近打听,事情闹得很大。”
顾清衍沉吟道:“奚兄,早晨可有人上门查案?”
“有,不过同贵还在生病,我那日幸运早就晕过去了,对贡院内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他们略盘问就走了。”奚同舟道。
顾清衍察觉不对:“朝廷还在查案,事态不明,考生们哪里会这么快集合起来静坐?”
奚同舟也意识到不妙。
顾清衍继续说:“若是因伤病缺考的,回家后急着治病求药,不可能去宫门口。”
“若是能走能跑的,定然就能参加会试,会试成绩还未出来,他们为何在这时候就闹?”
历来会试不公,考生闹事都屡见不鲜,但每一次都以血腥告终,但凡有些理智的考生都不会拿自己的未来仕途开玩笑。
“此事只怕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顾清衍道。
奚同舟自然也能想到,顿时心惊肉跳:“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贡院内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宁愿再等三年,也不会参加这次会试。”
现在后悔也迟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顾清衍心想,现在即使皇帝想粉饰太平,恐怕也不容易。
“嗯——”
床上的奚同贵终于缓缓醒来。
“堂弟,你总算醒了。”奚同舟大喜,伸手搀扶他,“可好一些,还有哪里不舒服?”
奚同贵看清楚眼前的人,眼泪直接掉下来:“堂哥,清衍,吾命休矣。”
“你这都醒了,立刻就会好起来,别说这些丧气话。”奚同舟忙道。
奚同贵却一个劲摇头。
顾清衍拧眉:“同贵,难道那日在贡院中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奚同贵见大门紧锁,屋内只有他们三人,这才开了口。
“那日骚乱中我还算幸运,早早就躲进公堂并未受伤,后来骚乱消失,我们这些考生都回到了号房。”
“可谁知道,我那号房中多了一样东西。”
顾清衍两人都是一惊:“多了什么?”
“木偶,一个刻着生辰八字的木偶。”奚同舟沉声道。
顾清衍两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妙,但凡木偶之类的东西,都会与巫蛊有所牵扯。
此次贡院诡异,明眼人都知道不对劲,顾清衍从裴玄处得知,监察所如今查案的方向,是怀疑太平教余孽死而不僵,趁着会试搅乱风云。
顾清衍当时听了,便觉得不对劲,太平教虽然邪恶,但这一次活像是背锅的。
如今看来……
“是谁的生辰八字?”奚同舟问道。
奚同贵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敢细看,终归都是要命的东西。”
“那木偶呢?”顾清衍问。
奚同贵苦笑一声:“当时我便知道不好,这东西要是被发现了,横竖都是一场是非。”
尤其是木偶出现的时间很巧妙,是在监察所搜查过后。
奚同贵当时怀疑,也许这东西就是监察所的人带进来的。
可监察所都是皇帝的人,谁会将木偶带进来。
“我把它吃了。”
奚同贵摸了摸自己的牙齿,当时啃得牙龈都出血了,幸好那木偶不过巴掌大,他硬是塞进了肚子。
奚同舟惊叫:“天,那是什么木头做的,竟然还能吃。”
顾清衍都对这位堂兄无语了,这是问题关键吗。
“堂兄,我那是吃吗,那是救命。”奚同贵苦笑道,“生啃了好几天才咽下去。”
顿了顿,却又回答:“不过木质确实不算坚硬,能塞下肚子。”
奚同舟摸了摸鼻子,又关心的问:“那你吃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次生病奇奇怪怪,莫非就是木偶人作祟?”
“我们要不要去寺庙拜一拜,求神仙保佑?”
顾清衍轻咳一声,提醒道:“若有人在贡院内投放木偶人,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
奚同舟猛然想到:“宫门口静坐的那些考生。”
奚同贵才刚醒来,忙问发生了什么。
等知道宫门口的事情,他也沉默下来:“竟然真有人胆敢如此。”
“顾大哥。”
外头传来章念的声音:“夏师傅来了,有急事要见你。”
顾清衍看向兄弟俩:“同贵,既然你已经毁掉木偶,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只是偶染风寒病了,在家好好养病比什么都强。”
“也只能这样了。”
奚同贵听见了夏柳的名字,眼神微动,低声道:“清衍,看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若有消息,还请告知一声。”
“好。”顾清衍答应下来。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
身后,奚同贵微微吐出一口气,脸色担忧。
奚同舟不解的问:“堂弟,东西都毁了你还担心什么,别人问起来我们只当没见过,他们总不能从茅坑里再挖出来。”
“不是这件事。”
奚同贵犹豫,但还是低声道:“表妹与武恩侯府世子交往甚密,武恩侯府乃是二皇子母族。”
“什么!”
奚同舟也意识到不对:“武恩侯府这么高的门第,能看上奚家?”
不是他自轻自贱,奚家再富贵,那也不过是商户,作为商户女奚君怡很难嫁入高门。
奚同贵摇头:“若是庶子尚有可为,可那是武恩侯世子,正妻绝无可能。”
武恩侯不会让继承人娶一个商户女,到时候被世人耻笑。
偏偏奚夫人膝下只有一女,自然也不想让她带着奚家全部财产却做妾。
母女俩因为此事几乎决裂,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心头一转,奚同舟拧眉:“所以姑姑才急着为表妹找夫婿?”
奚同贵苦笑:“堂兄,现在的问题不是表妹嫁给谁,奚家的财产会归谁,而是贡院牵扯到几位皇子,奚家若是与二皇子一脉相关,到时候说不准会牵连你我。”
如此一说,奚同舟果然也担心起来。
顾清衍并不知道奚家兄弟的纠结担心,夏柳这时候出现,肯定是裴玄有话要叮嘱。
果然,一离开奚家,夏柳便开了口:“顾公子,裴大人让您安心在家等着发榜,无论外头闹成什么样都不要参与其中。”
“考生静坐后,可有带着什么?”顾清衍问。
夏柳叹气:“瞒不住顾公子,有人呈上了巫蛊木偶,如今已经上大天听。”
顾清衍心头一跳。
下一句话,却让他更加心惊:“木偶之上镌刻的,乃是圣人与太子的生辰八字,此事很难善了。”
“可会牵连裴大哥与寿国公府?”顾清衍忙问。
夏柳淡淡道:“裴大人让您尽管放心,寿国公府经历风风雨雨,这点小事不足为惧。”
顾清衍这才安心不少。
牛车慢慢前行,靠近城东时就听见喧闹的声音,总带着不祥之兆。
顾清衍沉下脸色,微微吐出一口气。
“顾大哥,您别担心。”章念不知道从何安慰。
顾清衍看向天边,日落西山,这会儿只能看到血红的晚霞:“阿念,你说人生在世,为了一个位置害死那么多人,值得吗?”
章念吓了一跳:“顾大哥,可不敢说这些。”
顾清衍说完,自嘲一笑:“也是,我不过是个小小举人,朝中事情轮不到我担心。”
说完这话,他打开系统地图。
地图上,宫门口的位置赫然悬挂着大大的签到图标。
【您发现大周皇庭签到点,是否消耗10积分签到?】
顾清衍默默的关闭系统。
玄猫一蹦而起,直接跳到了顾清衍怀中,讨好的舔了舔他的下巴以示亲近。
顾清衍笑着摸了一把,将这些念头都抛之脑后。
另一头,裴玄不是不想亲自过来,而是实在是脱不开身。
监察所罗实求到了跟前:“裴世子,下官捉住了几个小吏,顺藤摸瓜果然找到了背后邪教徒,不过他们一个个嘴硬的很,不知道世子可有办法?”
裴玄冷声道:“陛下不许我多管,罗大人何必为难。”
“世子不必担心,下官禀告后,陛下已然知晓,还说既然是太平教作乱,定然是要倒反天罡,世子您与太平教打过交道,或许有办法让那几个开口。”
罗实看着一脸憨厚老实,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就是皇帝的刀子。
裴玄冷声拒绝:“我没有任何办法,罗大人另请高明。”
他显然也不想掺和其中。
罗实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听闻此次考生中,有一位名为顾清衍的考生,实属异常,竟然能救下被幻阵所伤的考生,世子若是没办法,本官只能派人将他请来,问问他有没有法子了。”
裴玄脸色一沉,目光锋利的刺向罗实。
罗实也不怕,脸上憨笑:“圣人有令,需在发榜之前定案。”
裴玄冷笑:“罗大人手眼通天。”
“世子谬赞,下官只是遵圣命,忠人事,尽本职罢了。”厚脸皮可见一斑。
裴玄对这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手段有所耳闻,罗实一旦找到顾清衍,那顾清衍就会彻底从暗处转到明处。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会成为几位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到万不得已,裴玄自然不想顾清衍被卷入其中。
“既然有圣令,本世子就随你走一趟。”裴玄终于松口。
罗实忙道:“多谢世子体谅,谁不知道对付邪教徒,世子您最有办法。”
“哎,太平教被打击多年,竟然还如此张狂,上有梁溪府瘟疫,下有贡院幻阵,实在是可恶至极,定要严惩以儆效尤,让天下百姓知道他们的恶名。”
裴玄听懂他话中有话,顿时冷笑。
皇帝这番话的意思,自然是要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太平教身上,到此为止,将三个儿子的争端压在台面下。
哪知道两人还未动,下属脸色慌张来报。
“宫门口有考生闹事,手中竟有巫蛊木偶,上有圣人生辰八字。”
简简单单一句话,裴玄与罗实的脸色都变了。
裴玄暗道不妙,事已至此,太平教愿意,这黑锅也不能到此为止。
罗实脸色更是阴沉下来,心中暗道此事难办。
很快,他就调整了神色,看向裴世子:“世子,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等到真相大白,那群考生才能消停。”
裴玄点头,出发之前叫来夏柳叮嘱了几句。
罗实并未阻止,只是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真没想到这位裴世子还是个情种,跟早逝元后一般无二。
莫非正因如此,陛下才会网开一面,对亲儿子这番惊世骇俗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个时辰后,案卷就堆在了皇帝跟前。
皇帝脸色沉凝,翻完了案卷不置可否。
罗实摸不准这位君王的心思,低声道:“陛下,此案已经查清,果然是太平教买通小吏,利用会试作乱,人证物证齐全,真相大白天下。”
皇帝冷哼一声,直接将奏折扔下。
“整整十日,这就是你给朕的答卷?”
罗实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请罪。
皇帝却更加恼怒:“废物,朕让你带人搜查,结果那么多木偶人,你竟是一个没发现。”
“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罗实忙道。
皇帝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你确实有错,竟让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考生将木偶带走,甚至还闹到宫门口,大庭广众拿出木偶人来。”
“如今这案卷太平教认,天下百姓,文武百官可会认?”
罗实暗中叫苦:“微臣已经派人去查木偶人,但那都是常见的松木,暂时未能找到线索。”
皇帝冷笑:“能知道朕生辰八字的又有几个。”
罗实偷偷查看皇帝脸色:“陛下的意思是,要往宫里头查?”
他心中叫苦不迭,之前陛下的意思,分明是要将这件事一床锦被盖过去,全推给太平教的。
明眼人都知道此事与三位皇子有关,可皇帝膝下统共就四位皇子,有一位还该做异姓,独有的三位尊贵无比。
这些年来太子与两位皇子小打小闹,闹出事情后无一例外都被按下去。
难道这一次是例外?
皇帝冷声道:“考生们尚在宫门口静坐,朝中又有文武百官等着,你若拿不出个答案来,此事不会消停,只会愈演愈烈。”
他已经知道这背后是谁的手笔。
该说不愧是他一手交出来的太子吗,从刚开始被两位弟弟攻讦陷害,到绝地反戈一击。
太子此次是要一击即中,即使不能让两个弟弟彻底消停,也要斩断他们一根臂膀。
罗实试探着问:“陛下,可要派人将宫门口闹事考生收监?”
皇帝冷笑:“你能封住那十几个人的嘴,难道还能封住天下百姓的口?”
罗实不敢再说。
皇帝沉吟许久:“老二老三的手伸得太长了,如今被斩一刀,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去吧。”
罗实心中大惊,却还是乖乖听令退下。
到了外头,罗实心底叫苦不迭,知道这趟苦差事注定是要得罪人了。
怪不得拿到太平教教徒口供时,裴世子会是那样的神情,原来早就猜到会这样。
殿内,皇帝颓然坐下,脸色越发苍老。
心力交瘁的模样,越发老态龙钟。
王太监连忙上前帮他按捏穴道,让皇帝能够舒坦一些。
许久,他听见皇帝发沉的声音:“太子真是好手段,那可是朕的生辰八字,他是不是觉得朕这个父亲活得太久,挡住了他登基为帝的路?”
“陛下春秋正盛,定能铸就千秋万业。”王太监忙道。
“呵——”
“朕倒是想看看大周的千秋万业,可惜,朕只是个凡人。”
皇帝撇开他的手,看向大殿之外:“凡人皆有一死,只要是人就会老,就会死,朕也不会例外。”
他老了,太子却还正年轻。
更可怕的是,早年盛宠,以至于太子门人无数。
幸好太子手中并无兵权,寿国公府也早已淡退,否则他这个皇帝可真是寝食难安。
冷冰冰的宫殿内,皇帝眼底满是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