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江岑溪看着地面冒出的诸多邪灵,不由得惊讶……
这妖道又能控制妖兽,又能控制邪灵,修炼方式当真是奇特。
江岑溪口中默念:“宛那云于幽利摩。”
如此念着,手中拂尘不停,身后还飘着一红绢。
拂尘拂过之处,魂飞鬼灭,不留一丝尘埃。
有邪灵想要握住江岑溪的脚踝,也会被震开,并且哀号不断,显然江岑溪身上的气息让它们觉得惧怕。
待口诀默念三十六遍口诀后,江岑溪伸手抽走红绢,甩手扎成一团,随后用拂尘带起的劲风斩断,邪灵霎时消失不见。
随后她朝着老道士攻击过去,低声问:“你是在考我基本功吗?”
“呵——”老道士轻哼了一声,并未回答。
紧接着,江岑溪便看到红绢重新汇聚,成为一个人的轮廓。
这邪灵似乎是在熟悉自己的身体,身体扭曲着努力活动,随后看向江岑溪。
江岑溪意识到,若是没有她一路拼杀,这妖邪也无法汇聚成型。
与这红绢妖邪交手几招后,江岑溪终于确定,它的确要比之前的那些厉害,还颇为难缠。
可它又不致命,只是会干扰江岑溪的招数,她又没办法立即杀死这邪灵,砍了会断,断后又重新汇聚。
江岑溪的目的十分简单,就是要杀了那妖道,有这红绢邪灵干扰,险些又一次让江岑溪的脾气狂躁起来。
这时她注意到,似乎有身影在老道士布下的结界外试探,应该是寻找他们二人。
原来他们打斗这么久,都没有吸引来李向渔等人,是老道士布下了结界。
她很快确定了身影是谁,当即甩出拂尘,将那人拽进结界来。
李承瑞原本在附近寻找,因为他看到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树妖,得知江岑溪在此处遇到了危险,接着突然凭空消失。
他便想在这周围找到什么破绽,最后被江岑溪拽入了结界内。
因着这一举动十分突兀,李承瑞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进入结界时突兀地跟江岑溪撞了个照面。
他一怔,看着江岑溪近在咫尺的脸,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到江岑溪目光扫过他手臂上的符箓,随后吩咐道:“你杀那个红的,离我这边远点,我怕不小心伤到你。”
“好!”他立即回神,握住横刀,朝着那红绢邪灵攻击过去。
江岑溪的身影没有停顿,脚尖轻点,便纵身朝着老道士而去。
这二人交手时的速度极快,所有的招式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让人觉得失衡的是,江岑溪显然是拼尽了全力,一直是全力以赴努力攻击,那老道士却一直站立不动,甚至一手背在身后,只有一只手来应对江岑溪的攻击。
江岑溪自然不会赤手空拳跟老道士比拼武功,符箓、法术齐齐招呼。
一时间雷与火交织,打得很是热闹。
李承瑞独自应对红绢邪灵,注意到突兀地下起了雨。
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难道是青天白日的突然下雨了。
片刻后雨又停了。
他意识到可能是江岑溪又急了,招雨的法术都连带着用了出来。
想来也是,江岑溪本就是焦急的状态,心中挂念着邱白那边,这边却脱不开身,自然会心中急火攻心。
李承瑞在对付红绢邪灵的同时,还会偶尔挑起一块石子,或者丢出一枚暗镖,以此扰乱老道士的回击节奏。
这时老道士不得不抬起另外一只手,偶尔应对一番。
老道士显得不是那么轻松,江岑溪的心态也能缓和些许。
此刻李承瑞不由得庆幸,幸好他看到小妖会停住脚步,不然没办法进来协助江岑溪,江岑溪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气急败坏了。
终于,李承瑞将这邪灵斩杀,他不懂道法,不知道这邪灵是伪装还是真的死了,还站在原地盯着红绢沉默了一会儿。
江岑溪竟然也注意到了他这边的状态,朝着红绢的位置丢出一张符箓,顿时镇压了邪灵。
李承瑞开始观察斗法的两名道士,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侧移着到了角落。
这样不影响江岑溪斗法,也不会被老道士伸手就逮过去做人质添乱。
当然他也没老实,在身上摸出另外几枚暗器来,在心中暗骂,以前总觉得自己也是个小将军,整日里要求自己的言行,要求自己光明磊落,身上带的暗器着实太少。
若是多点,他一个散花式添乱,也能让江岑溪赢个一招半式。
却在这时老道士又用奇招,召唤出了一只庞然大物来。
李承瑞看到这巨大的妖兽时还有些错愕,几乎是瞬间放下了自己的暗器,握住横刀,随时准备出手。
在江岑溪未出声之前,他不敢贸然行动,怕自己会干扰到江岑溪的节奏。
可这一次江岑溪的状态却有些怪异。
她看着这只妖兽许久未动,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她定定地看着,没有行动,没有话语,甚至忽视了老道士。
老道士轻笑一声问道:“小道友,你且看看,这妖兽是不是很像杀死你父母的那只?”
听到这句话,李承瑞浑身一冷,不再犹豫,握着横刀便冲向老道士。
老道士朝着他丢出一张符箓,想要定住他的身形,他知道这种符箓避不开,只能提刀劈开符箓。
这般鲁莽地劈砍符箓,自然是引得雷电交加朝着他招呼。
因为他曾经和独孤贺聊过此事,所以他知道,江岑溪的心底隐隐有着心魔的种子。
江岑溪过于在意因果报应,是因为她如今仍旧未能替自己的父母哥哥报仇。
这是纠缠她多年的梦魇。
现在这妖兽出现在这里,最是能影响江岑溪的心境,这老道士的法子阴狠到极致。
所以李承瑞不管不顾,朝着江岑溪喊道:“莫要在意这些,过去的事情在意已经无用,你还要保护眼前的人,邱白他们还在等你过去。”
江岑溪也在李承瑞劈砍符箓时回神,甩出拂尘将李承瑞拽到自己身侧,随后身体跃起,朝着那巨兽一掌劈去。
这一掌蕴含了强大的法力,只需一掌,巨兽便皮开肉绽,整个身体爆裂开,毫无还手之力。
在血肉飞溅时,江岑溪已经到了老道士身前,低声道:“还要感谢你,让我知晓这些东西我已经可以一招杀之。”
老道士抬手,与她对上一掌。
李承瑞立即取出自己的暗器,朝着老道士齐齐丢去,以此扰乱老道士心境。
老道士只能一手挥开这些烦人的攻击,终于严肃了神色,嘴唇紧抿,动用更多的法力。
江岑溪的身体竟然被就此弹开,遭遇了重击一般没有任何自救的姿态。
一直在观察形势的李承瑞在此刻伸手接住了江岑溪的身体,才让她不至于摔出去,结果却是李承瑞重重倒地,怀里还护着江岑溪。
在老道士追来之时,三道身影从江岑溪的布包中飞出,齐齐朝着老道士攻击过去。
江岑溪很是爱面子地转了一个身,朝向李承瑞,有李承瑞高大的身体掩护时才口中呕出血来。
这一掌便让她受了内伤。
她有兔妖给的妖丹,算得上内力深厚,法力高强,却仍是不够。
这让她意识到,相差一百多年的功力,的确有着极大的区别,尤其是这妖道显然也吸收过旁的东西,邪门歪道的法子,自然要比她吸收得多。
如今的李承瑞可不是见到江岑溪之前的李承瑞,现在的他随身会带帕子!
他快速拿出自己绣的帕子,帮江岑溪擦了嘴角的血,低声问:“没事吧?”
“他法力比我高,能召唤的妖兽和邪灵众多,却一直不直接杀了我,而是和我周旋。他最初可能真的是想不惊动我拿走那幅画……
“不杀我,是因为我身上有门派令牌,死亡会引来门派其他人,他惧怕这个。可他又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照样会引来门派之人,到底是为何?”
李承瑞知道她一直在着急,且是当局者迷,听到江岑溪的问题后,李承瑞立即想到了他的猜测:“他第一目标是画,所以他想抓住画中仙,要么画中仙知道他们的秘密,要么他们急需画中仙做什么。”
“做什么……”江岑溪看向那三名奋不顾身出现,护在她身前的画中仙,突然领悟了什么,道,“我知道了!”
随后她朝着那三名画中仙低喝:“你们回去,我让我的朋友带你们走!”
可这一句话仍旧晚了,江岑溪猛地向前,一手抓住一名画中仙朝回拽。
李承瑞也在此刻配合,从她的布包之中找回画卷展开,让那两名画中仙立即回到画卷内。
却在这时,又有一人出现,丢出霸道的攻击隔绝开他们。
这一击可谓是江岑溪所见最强的攻击,她甚至怀疑是她的师父亲自来了。
可并不是,意识到发出这次攻击的人是他们那边的,且是在协助捉拿画中仙,她的心下一凉。
她可能护不住了……
“捉到一个,回去复命吧。”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扭曲,似乎是腹语。
不难看出这个人在极力地伪装自己,身上披着斗篷,看不出身形,说话也在遮掩。
老道士指着江岑溪道:“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那又怎样?她又能如何?”
“可……”
“她有所顾忌,没有召将,你真以为鱼死网破你能占胜算?我没有耐心和你争执。”那人回答完,便转身出了老道士的结界。
老道士显然极其不甘心,却还是跟着离开了结界。
他自己也知道,他不过是仗着比江岑溪多出将近二百年的修炼时间,欺负江岑溪。
可江岑溪是罕见的天才,能够沟通上界,若是真的召将,他也无法对抗。
结界就此消失,江岑溪去看画卷,其中只有两名画中仙。
她试着移动身体,却连站稳都难,李承瑞在恰当的时间扶住了她。
她倔强地想要独自行走,却没能成功。
“我心中想着还得去救邱白,没有用全力,想试试看斗法能否斗过,可他法力比我高……”在江岑溪眼中,这一仗是她输了。
她心中不甘,总觉得自己本可以处理得更好,最少不是丢了一个画中仙,甚至是要了老道士的命。
“嗯,确实差强人意,所以之后再总结经验,下一次全都杀了!我现在带你去邱白那里!”
李承瑞说着甚至没有停歇,从地面捡起布包随意套在自己肩膀上,随后横着抱起江岑溪便朝着院外狂奔。
他为了不受阻隔,甚至绕开了李向渔等人的战局,出去时见自己的马孤零零地在墙外,那群打斗的人似乎已经散了。
他将江岑溪送到马上,随后翻身上马,正要骑马离开,就听到李向渔低喝一声:“李承瑞!你成何体统!”
就算已经入夜,将女子抱在怀里,还同乘一匹马,之后长安城会如何传说?
李承瑞没时间耽搁,扯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江岑溪身上,随便回答了一句:“救人要紧。”
说完便骑马离开。
李向渔已经急得双手撑在院墙上,看着他们离开,心中纠结,也不知自己可不可以离开。
他们公主府镇守的人不够多,那群人来势汹汹,她们尽可能地留下,仍旧有一部分人进来后和她们拼杀了一阵。
在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突然进入,又突然离开后,这群人迅速撤离。
她们勉强留下的,只有几十具尸体。
最终她还是决定留在公主府,毕竟她此刻的任务是镇守公主府。
“处理尸体。”
她身边的一名女将整理尸身时,忍不住提醒她一句:“瞧着小将军的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这么抱着仙师走了,不然不会一点都不犹豫的。”
“……”李向渔气得咬牙,“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那可是陵霄观的关门弟子!这是要父亲亲自上门赔罪吗?!混账东西!”
*
李承瑞纵马疾驰,赶到了阁老府外。
这时府外已经热闹起来,参加过寿宴的人已经散了,正有不少将士和办案人员来回进出。
他们来时正巧遇到了往马车上送人的独孤贺等人。
“结束了?”李承瑞骑马过去问道。
独孤贺见到他们,当即惊喜道:“嗯,结束了,不过邱白受了重伤,莫小将军和柳寺正还在府中解决残局。小师祖那边是……”
“我到时她已经和一个老道士打起来了,老道士法力比她高,她和老道士对了一掌手受了内伤,我……”
李承瑞还准备详细介绍,怀里的江岑溪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衣襟,沉声警告:“不必说得这么详细。”
“哦。”李承瑞对独孤贺伸手,“一颗丹药分四份,给我一份,我喂给我神仙奶奶。”
“好的。”独孤贺立即拿出丹药,给了李承瑞一整颗,“我要跟着去邱白住的别院,她伤得很重,你们是想进去看看,还是跟着过来?”
李承瑞低头扯开自己的披风,查看江岑溪的表情。
江岑溪靠着他的胸口,一脸忍怒的模样掰着丹药,再次低声道:“跟着。”
显然是在气恼自己明明很急,却什么忙都没帮上。
李承瑞朗声回答:“我们跟着。”
独孤贺立即上了马车,坐在前面叮嘱车夫:“要慢,一定要换换的,她骨折了,不能太过颠簸。”
“好。”车夫忙不迭地回答。
车厢里萧夫人和她的侍女一直在周到地照顾。
李承瑞扯了扯自己的披风,将江岑溪再次盖住,带着她跟着马车离开。
撼林军不少将士都在协助,也有人看到了李承瑞。
就算李承瑞用披风遮着,也能看清楚李承瑞怀里坐着一个人,人脸可挡上,人形肯定遮不住,而且可以初步判断是一名女子。
他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议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