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爷一回来, 可谓是一进来就让林朝吃了顿好的。
不得不说,黑大爷的刀工,那是真的好。
不愧是矩子!
“说起来, 黑大爷你这次回来, 还要去官坊吗?”
“已经弄完了。”
“哎?”林朝有些意外。
“很顺利。”黑大爷道。“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人说, 要再建稷下学宫?”
“和稷下学宫, 可能不太一样。”林朝顿时道。
“具体多大的不一样?”
“以后不知道,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 名义上,这里是不收学生的, 但是可能会有人在此讲学。”
此话一出,黑大爷沉默了。
你们到底在玩哪一出?
“讲学的都有谁?”
“国馆还未开,日后到底什么章程, 还没定下来, 唯一能定下来的只是守卫等人和部分学官,以及最重要的荀子, 不过荀子现在还没答应呢。”
“黑大爷你问这个作甚?”
“只是问问。”黑大爷当即道。
林朝眯了眯双眼, “黑大爷。你不对劲。”
“你肯定不是只是问问。”
黑大爷沉默了一下, 随即看向林朝, “那我跟你说, 你会帮忙安插人手吗?是墨家的人, 也是你们秦国官员。”
“哦, 加入秦墨的卧底?”
“……谈不上,只是有一点关系。”黑大爷轻咳一声道。
“我感觉不像是一点。”林朝道, “黑大爷,你偷师的事,有几人知道?”
黑大爷侧过脸, “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
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万一被传出去,他的老脸该往哪放?
“哦,那就是有关系了,楚墨的人,卧底秦墨了是吧。”
“……不,真的只有一点,我们楚墨不在咸阳的。”
“黑大爷。”
“嗯。”
“你也是楚墨吧。”
“……”黑大爷。
忘了这一茬了。
不过这个事,还是得说,“他不是卧底,这种事没有卧底,他只是不经意之间。”
“这玩意,不会是什么不经意吧。”
黑大爷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恼羞成怒道,“我说是不经意,就是不经意!”
“行吧。”
“所以说你帮忙吗?”
“不会。”林朝当即道。“这种事,你别找我。”
对比黑大爷面无表情,一点也不意外,果然,不愧是你,“说起来那纸张,传的神乎其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闻言,林朝往身后倚着的地方摸了摸,随即摸到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在那一瞬间,黑大爷坐直了,目光死死地盯着这木制盒子道,“你别说,这东西就是号称千金不换的纸张。”
“这个当然不是。”
黑大爷放松了。
“里面的这个才是。”林朝打开盒子,里面的纸张顿时露了出来。
你这有区别吗?!
这不就是吗?!
黑大爷眼皮直跳,事情当前,黑大爷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里面的纸张。
像是薄布一样的东西,叠在一块,黑大爷伸出手拿了起来,把东西打开,手微微一动,其中的一张就分了出来,轻薄如翼,很是柔韧。
“这就是纸?”黑大爷看着手上的东西不由得感慨道,“千金不换之物,竟是就是这等东西。”
“本来御书院这边就有些份额,眼下那个国馆又隶属于御书院,以至于御书院的官员倒也能用的上这个,我虽然不管事,但是也分到了几张。”
“黑大爷你要喜欢,你就拿去。”
“如此珍贵,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眼下这东西产出比较少,以后应该就多起来了,不说要多少又多少吧,那也是随便用。”林朝说着,顺便把其中的一张展开,“而且别说这东西以后不见得珍贵了,就算是珍贵又能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话放在黑大爷身上那是真的受用,不仅仅受用,甚至道,“你下次找我,要什么我给你造什么,只要我能弄出来,我一定给你弄出来。”
“不用下次。”
“……”黑大爷。
我刚刚有些感动,你能不能让他多留一会儿?
林朝对此非常认可,不过事还是要说的。
他想吃甜的,但不是饴糖那种东西。
而且还是放在菜里调味的,真说是找香料,那个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自己就地取材,还能更快点。
当然,关于黑大爷这边的事情,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是没过多久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准确说,自打重新入了官坊后,黑大爷就被李斯命人重点对待。
下面不知道,上面倒是清楚得很。
铁官丞公输问面前,之前直视于此人那位,在伴随见了矩子一眼,“就是他!就是他!”
“他就是那个人!”
而另一边,铁官丞等几位墨家弟子面前,有人面如死灰。
“我们竟然被偷家了……”
“怎会如此?”
“他们太狡猾了。”
“他果然不是咱们秦墨的人。”
“但是咱们竟然还得装作不知道,明明是咱们的地盘!怎会如此!”有人又是生气又是憋屈,二者合一,更憋屈了。
“说来能查到他到底是哪一家的人吗?”
“查不到,来历特别干净,好像早有预谋一样。”
铁管长道,“那你们猜他是哪一家的?”
“楚墨的!”
“齐墨!”
“不是齐墨,就是楚墨!”
当天,铁管长捂住了自己的脸,平常看着挺正常的,怎么现在好像越来越被带偏了。
而类似的话,同样出在赵高那边,只不过他查的不是矩子,而是林朝。
“平常的时候看不出什么问题,寻常的时候,少有人,深居简出,甚至不比李信将军更为亲近。”
“但是……若是再想要更加深入,却是很难。”
“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后面阻挡。”
赵高不信,赵高也不想信,但是眼下这种局面却是由不得不信。
林朝只是一个引子,甚至可以说是裸露在地表上的唯一痕迹。
一时间,赵高眉头紧蹙。
林朝,他身后怕是有一个庞然大物。
甚至如今的咸阳,变化万千。
从马蹄铁,到现在的纸张,东西越发多了起来。
这些东西,或许可以定为是齐国一统,天下归秦所至,但是是不是也可以归结为那背后的一群人?
如果是真的,如此庞然大物,牵扯不知多少,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怎么感觉他在这其中,越来越倒霉?!
利益一直在流失!
就没好过!
俨然就是随时都在被倾轧的路上。
这是错觉吗?
赵高感觉自己这么想,或许有些太过了,但是这个念头却是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他的眼底阴沉至极,不行,他绝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还有一张牌,他还有一张最重要的牌,胡亥。
赵高想着,咬紧了牙关。
……
而另一边,李斯抓紧时间把流程走完,就准备带着师父去找林朝了。
已是下午,但是天上太阳仍旧光芒万丈。
光照在人身上都暖洋洋的。
甚至可以说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房内也显得亮堂极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吉祥物,林朝一言不发,直接开始了今天的摸鱼工作。
幼兽扑腾来,扑腾去。
甚至堆堆叠叠,软噗噗的。
那粉色的爪子,一伸就露出了里面的利爪,如果算是利爪的话。
林朝看得兴起。
有些人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至于更多?
倒不是不想,主要是事多,停不下来。
也鉴于时间差不多了,林朝也就准备从御书院离开去官坊找黑大爷了,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斯和荀子过来了。
扶苏得知了这个事情,甚至都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带着许多人迎了过去。
当然,这里面自然有被迫多留了一会儿的林朝,就是虽然人是在,但是却是有点心不在焉,毕竟,准备跑路换地方的时候,专心致志,显然有点为难人了。
不过不得不说,相比较之前荀子一身常服,眼下那官服在身,显得荀子威严更甚,如同矗立不知多少万年的山峦,巍峨矗立。
“见过荀子。”扶苏行了个礼,看起来温文尔雅,半点架子都不曾有。
而荀子对于扶苏的感官也很好,屡次上谏,素有贤名,荀子目光看着眼前几乎执弟子礼的扶苏,也微微回了个礼,“久闻长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扶苏刚要开口
而也就是荀子说着的时候,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哎?荀子同意啦。】
荀子:?
什么动静?
【那是不是我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不过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把人骗过来了,然后把直钩撤回去了,有点过分。】
“……”荀子。
老夫就知道!
不过说起来,就这个动静,好像是什么心声?
而且……
听着这话,荀子感觉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朝。
不知道为什么,荀子想起来之前李斯所言的胡话。
……
……
眼下来看,可能不是胡话。
扶苏轻咳一声,试图打个掩护,免得冷场,当即道,“久读荀子之书,一直有些不解,眼下见荀子,实在乃是天赐良机!”
这边扶苏说着,那边林朝更是在心下继续道:
【啊……说起来给荀子的东西好像可以再顺手预备点,就是有点对话,不好抄啊,还得再节选一下,感觉有点折腾。】
如果说之前还是隐隐约约,那眼下就是彻底扯开了那层布。
此话一出,李斯和韩非都直接看向了荀子。
也就是在两人的视线之下,荀子继续直接道,“公子请讲。”
“???”
“???”
师父,你什么情况?!
眼下,荀子对此面色不能说一点都没变,但是和两人所想中的局面,截然不同。
师父,您竟然不在意这个?
又或者,已经猜到了?
不能吧,就眼下这种事情,天下能有几个猜到的?
别说李斯愣了,韩非都是如此。
【哎,说起来也不能一直这么只有来信,不能回信吧。】
【总归会暴露的。】
【要不还是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也没什么能摘抄的时候,直接说王阳明不小心跌落悬崖?】
这边说着,荀子仍旧一如既往。
事实上,荀子并不意外,甚至颇有些事以定后,最后一块落石的意味。
虽然说他觉得辞章之习,尔工何为,不以钓誉,不以蛊愚,但是真说是学说不扬于世……
这也实不应该。
荀子一边想着,心下更是惋惜。
荀子此刻已然有了帮人著书立传之心。
年纪轻轻啊,就这么没了。
荀子这边正想着呢,那边林朝继续道:
【一个千年后的人,还没出生,就已经跌落悬崖,这种事情……感觉好扯淡啊。】
千年后他……
等会儿?!
千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