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此处的不仅仅只有林朝, 还有其他人,公输家的人听着这些谈论,
你们墨家竟然偷偷交好神仙!
而且还成了!
最重要的是还成了!
而且看这个样子, 好像还是普通墨家弟子?!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已经布局了!
此情此景, 公输家的人后槽牙恨不得都咬碎了。
看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 直接扭头就走。
墨家那边, 或者说掌制物的墨家官员, 虽然不曾亲眼见到这一幕, 但是同朝为官,尤其是听了公输家的人一顿冷嘲热讽。
第一时间倒是没有欣喜若狂, 反倒是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这个墨家弟子……
包墨吗?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秦墨吗?
虽然听着这个打扮是墨家弟子, 但如果不是秦墨的话, 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里可是齐鲁之地,可不是什么关中!
万一这是个齐墨……
他竟是分不出, 到底是被公输家抢先差, 还是被齐墨抢先更差!
但是退一步来说, 如果真的是齐墨……
应该怎么办?
交恶是肯定不行的, 毕竟若是这两人真的像是他所言, 交情极好, 那么交恶于他, 未必不等于得罪仙人,如此是万万不能的。
那换句话说, 能不能把人挖过来?
未必不行吧。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秘祝好似一直在秦国,出来其实也未必是多喜欢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这人就是秦墨?
但是别管心下怎么想,那面上仍旧要维持着一个镇定自若的样子。
公输家之人,见此一幕,更气了。
咬紧牙关,直接回头就去奋笔疾书,给铁官丞写信了。
那字迹那叫一个狂放,那叫一个潦草,仿佛每一笔中,都带着愤懑。
当铁官丞公输问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看着玩意完全靠猜,看了许久之后,铁官丞沉默了好一会儿,决定等人回来再问,随后专注手头上的事了,当然这个就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矩子什么都没问。
“今个,我请你。”矩子直接道,随即招呼人来。
林朝算是破天荒第一次吃到了由黑大爷所请的一顿饭。
倒是意料之外。
不过这一顿饭,矩子吃完之后就走了。
与此同时,因为那公输家弟子的缘故,没过多久消息亦是已经落到了始皇帝耳旁。
……
有道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林朝的快乐甚至没持续到小半个月,就没了。
望着王绾拿过来的竹简,林朝沉默良久。
“王大人。”
“你说。”王绾一手背在身后,鉴于这些日子的放松随意,如今甚至多了几分道骨仙风的韵味。
“陛下出行,是封禅泰山吧?”
“这事都已经做完了。”王绾笑着提醒道,看起来那叫一个温和,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这事是做完了,但是没说还要祭祀其他山峰啊!】
【我都功成身退了,还拉我回来干活作甚啊?!】
【这不在日程表啊!】
“眼下这些,这只是顺带的。”王绾语重心长道,“山为一方,水为一方,陛下既巡行至此,为表对此地重视,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如今正赶上新太祝行事不足,大任落于你肩,事虽重,但是个中功绩,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大抵能够猜到,你觉得皇恩在身,以至压力更甚,但是既是有压力,那就更当砥砺前行。”说着,王绾继续道,“你如今可算是奉常府最为耀眼之人,日后也当前途无量。”
“我只是兼奉常之位,暂时罢了,日后这个位置,终归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手里的。”
“不像是我,虽然兼奉常之位,但是只能闲钓聊以慰藉,昨日那鱼,也不过只有十四斤七两三罢了。”王绾感慨非常。
“……”林朝。
【合着说了这么大一串,是为了最后这一句话?】
【王大人,你这也太诡计多端了吧!】
对此,王绾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道,“其实那鱼吧,都算不得太肥,只是看着有些大罢了,实在难以入目。”
王绾说着,甚至都带着几分叹息,仿佛已经看透人世间功过是非,“实在可惜啊。”
言罢,王绾摇了摇头,离开了此地,仿佛深藏功与名。
唯一的问题是——
林朝看到了王绾那背在身后的手上拎着的鱼。
那角度特别刁钻,甚至都不曾沾染他身上半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玩意是说十四斤吧?】
【你一直提到现在?!】
【这是什么力气啊!】
【至不至于这样啊?!】
【王大人您搁着钓大鱼不放出来炫耀,如衣绣夜行,谁之知者是吧?】
至于吗?
那叫一个非常至于!
你知道为了这条鱼,老夫努力了多久吗?!
这些日子夜钓,甚至撞破了三对小情侣卿卿我我,两个对账的,甚至还帮当地破获了一起杀人案。
也就是当时那鱼没钓上来,脱钩了,不然老夫高低得让随行人暗示一下身份。
一想到这个,王绾就不由得有些可惜。
甚至感觉极为心痛。
王绾想着更是长叹一声。
正赶上遇上冯劫等人,冯劫当即道,“这鱼倒是不小啊?”
“一般,一般。”王绾当即道,“不过随手一钓罢了。”
那声音厚重有力,坚定万分。
有道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林朝不仅仅工作压力变重了,再临近咸阳的时候,也迎来了和小食铁兽分别的日子。
相比较原来的那么大一个。
如今已然快要抱不住了。
“他会过得很好的。”李信道。
“我也相信。”林朝点头。
“说来,他以后还会记得今日这些日子的事吗?”李信看向林朝。
林朝心下也有些复杂,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落在了那小食铁兽身上。
“……”蒙毅,“你们要是舍不得,不如我帮你们带走?”
闻言,别管是林朝还是李信目光都看向了蒙毅,李信更是道,“你带走?”
“我给你送上山。”蒙毅直接道,“要不然这么天黑你俩看起来都走不了。”
“你们没发现你们站在这里,已经有快一个时辰了吗?”
李信面色有点动容,“有吗?”
“哦,准确来说,还查一炷香。”蒙毅道。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刚刚问了。”蒙毅当即给自己打补丁道,“这样溺爱是不行的。”
“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再这么拖延下去,我感觉你们怕是容易舍不得。”
“不如交给我。”蒙毅仿佛真的是看不下去帮忙道。
李信想了想,最终拿出来了一个令牌,“这个一同交给他。”
“必须好生对待。”
蒙毅点头如捣蒜。
蒙恬看着这边的这一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山是李信的山。
现在只是算作久居这边。
甚至不放生。
最多就是没带进咸阳里面去啊。
你们搞这套怎么像是此生不再相见似的?!
还有你,蒙毅,也就是他们俩当局者迷,不然你这个心思,简直就是一戳就破了。
还装模作样,有个什么用处?
还记着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吗?
口口声声都是‘这个食铁兽有那么好吗?’
结果你现在?
哎。
蒙恬有点没眼看,最终索性不看了。
只不过这么一转眼,就注意到了那边的长公子。
蒙恬叹气更重了。
蒙恬走了几步,出声道“长公子。”
“蒙恬,怎么了?”扶苏看向蒙恬。
“此事,臣本不应该开口,只是,自那件事开始,至今,已经多时了。”蒙恬道,“长公子与陛下终归父子,何必如此呢?”
扶苏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如春风和煦,“我并非执拗。”
“只是……”
“有些东西,不可忽视罢了。”扶苏笑道,那笑意之间有些感慨亦是有不可动摇的坚定,“这件事,你就莫要担心了,我自有分寸。”
至于另一边,也伴随着即将入咸阳,李斯第一次对赵高主动提了胡亥,“说来,十八公子这禁闭也已经结束了吧?”
“李大人有何高见?”赵高看向李斯。
“高见倒是谈不上,只是想起来,十八公子年幼,所行所做的,不过年少所致。”李斯道,“但是陛下诸子众多,十八公子也只是其中之一,相比较长公子德高望重,实在所缺甚多,我一人怕是有些艰难。”
“那按照李大人所言?”
“十八公子,未尝不可借着长公子之势,多加走动。”李斯道,“若是有缘能够谋得一官半职,那就更好了。”
赵高倒是对李斯说这话,不由得心下一顿,“长子在外,幼子侍奉膝下,放得宠爱,若是改之,怕是不妥。”
胡亥的确专学秦律,但是就这么一点好的,能够和扶苏比吗?
他能够和扶苏比的,也不过就是帝心。
结果你说让去谋个一官半职?!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没见过有多少人倒过来的。
要不是这些日子和李斯接触更多,他都怀疑,李斯是不是扶苏派过来搅事的,不,准确说是李斯的个人行为,因为扶苏压根就不会注意到胡亥。
不过也就是在此刻,赵高看着李斯,心念一动,当即道,“说来,我有一人想要问问李大人,不知可否?”
见赵高如此客气,李斯脸上也看着像是亲如一家一般,“中车府令,你我之间又有何不可说的?”
“我若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大人可知道林朝?”
在那一瞬间,李斯掩盖在衣袖之下的手指微微一顿,“当朝秘祝,随行代太祝事,这我岂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