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过一夜, 朝堂之上,说是天翻地覆也不过为,九卿就变了俩, 最重要的是上面也动了!

九卿之首的奉常辞官归家。

王绾去丞相位, 加太子太傅, 封章回殿造大夫, 暂兼奉常之职。

李斯荣升丞相之位, 冯去疾接任廷尉一职。

更是有长公子扶苏主掌修书, 太史为助,秘祝为祈, 共扶之。

至于更多的,比如说什么一下子上天入地就入了陛下青眼的,那是真没有。

结果倒是让不少人有些遗憾。

其实就以王绾的情况, 不少人都已经感觉到, 可能随时被李斯所替代,但是就这么骤然变动——

更有朝臣私下议论纷纷道, “说得好听是加太子太傅, 封章回殿造大夫, 但是谁不知道, 章回殿造大夫那是纯纯虚职, 就是给人养老的。”

“太子太傅, 还是不错的。”对面人道。

“现在太子都没有, 这个太子太傅,纯粹是要看长公子那边如何的, 而且就长公子吧……”

“和陛下的关系,说好也好,说不好……”

怕是要找人背锅。

“哦, 忘了,长公子并非太子。”

至少明面上如此,暗地里就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除此之外,也是要看王绾这个寿数如何了。

熬得过去,那是如鱼入大海,如鸟上青天,熬不过去,那真的就是给长公子加些资历了,或许能够给子孙后代某个前程。

但是不管如何,哪有自己直接为当朝丞相来的好?

至于那个奉常之职?

的确,奉常是九卿之首,最为尊贵,但是也得看看对谁来说,如果王绾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的话,这个是有极大可取之处的。

鉴于王绾这是降下来的,还是代管,这个事,就有些难说了。

而也在此刻,对面人道,“不管如何,陛下还是看重他的。”

“毕竟还有那件事在。”他说着,指了指天上,“说来修书之事,太史、秘祝皆是从行之,谁说不是陛下搁置王绾呢?”

“不至于吧?”

“若是陛下需要,直接换个人来了,何必在这种事情上对王绾如此?太史本应该参与,至于那秘祝,也是无事,谈何一上任架空王绾。”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也被说服了,不过,“连一个没人注意的秘祝都能够在这件事中捞到一把,那日后绝对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机会。”

不过既是提起来了这件事,也不由得联想到了神仙,联想到了神仙自然就想起来了长生之术,“说起来那周易参同契,你可有什么线索?”

对面人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叹了口气。

找书很难,找仙书,更难。

至于什么这里面有神仙?

这个可能性,没有人会去想什么,虽然这个名为修书,但是实际上满朝文武皆知,这个一定就是修史。

毕竟这个历代修史,而当朝不曾修史,甚至那太史所写的都有些被人嫌弃这件事乃是那位神仙所言,谁不知道?

这件事的话,避之还唯恐不及呢。

怎么会把神仙放进去。

不过那到底是六国史,到底是让不少人心动了。

甚至有人自请前去兼修史书。

别人还算是正常,李斯倒是实在没想到,这上书之中,里面竟然有韩非。

要知道,自打韩非入朝以来,可是从来不参与任何事的。

要不是之前曾论道儒法,怕是韩非都不会出一言。

但是眼下……

他是为了韩史而来。

“你觉得如何?”嬴政看向李斯。

“他曾为旧韩公子,或许对于韩国所知更多,不过也正因为他是旧韩公子,不可全权参与。”李斯思索了下道,“六国史书一事,虽然对于后世极重,但是于当代,还是史无前例之事。”

“多观摩,可挂名,如何?”

“可。”嬴政道。

“旧韩如此,旧楚、旧齐、旧魏等地,不若也如此?以昭陛下恩惠。”

“就如你说的做。”说着。嬴政也想起来了不久之前宗正跟他说过的子婴,心念一动,索性也直接道,“任子婴为监书,一同参与其中。”

“陛下,说来那位神异之士……”

一说起这个事,嬴政就想起来了自己那做了一夜的梦,现在一想起来,全都是绳子。

“……”嬴政实在懒得谈这件事,“朕记得你那定文之事也结束了,那些人就交由扶苏,修六国史接下来的事。”

“小篆推行天下官员便交由你去做。”

闻言,李斯也不再多言,当即领命。

至于王绾那边,领命到现在,整个人都显得平淡极了。

“给李斯送份礼去,恭贺他任丞相位,哦对,还有冯去疾。”王绾吩咐管家道。

“李斯夺了您的位置,何必给他们送礼?”王绾麾下未走的门客对此终归有些不忿道。

王绾没有看他,只是摆弄了一下许久都不曾拿出来的鱼竿,“老伙计啊,我已经多年没有带你出去了。”

门客见状心下更是难受,咬了咬牙,拱手离去。

王绾仍旧拿着那个鱼竿,看得认真,仿佛那鱼竿的纹理有多引人瞩目,有多美轮美奂一般。

又有几个门客离开了。

王绾却是一概没管。

看了好一会儿,王绾方才道,“好好保养,我明后天要带出去用。”

“是。”

外面风云迭起,而对于林朝而言,这件事下来唯一的好处是,加俸禄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高兴不起来。

连去官坊那边,领头人都对林朝尊敬了许多,甚至道,“是否需要卑职一同?”

“卑职带秘祝大人过去吧。”说着,领头人抬起手来就要带着林朝找人。

“真不用了。”林朝赶紧打住,“你这里我挺熟悉的,你去忙你的吧。”

领头人再三请求,见林朝实在不愿,也就直接躬身告退忙自己的事去了。

待到那边人一走,林朝就去见了矩子。

矩子正在打东西,试着偷师过来的新法子,暂时性的倒是没管林朝如何。

打铁的声音“嘭嘭铛铛”的直响。

林朝到也没打扰,好一会儿,那边暂停了一下,林朝道,“黑大爷,我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

“陛下让我去修书,在长公子麾下。”

“想起你了,给你指其他事,而且还是长公子麾下,这是好事啊?”矩子看向林朝。

“但是我闲暇时间变少了,而且我以后大概不会没事总往这里跑了。”林朝声音充满了感叹,然后下一秒,就拿出来了一个图纸。

“……”矩子。

你是来感慨的,你还是来找我打东西的?

不过当看了这玩意之后,矩子看了一眼图纸后,虽然知道林朝找他打的东西,都是奇奇怪怪,乱七八糟没见过的东西,但是,这个说夹子不像是夹子,说是刀又卡在夹子里面的样子,“你这玩意?你别说是用来切菜的。”

“开栗子的。”

矩子差点没绷住。

下一秒林朝就从身后又拿出来了一袋子栗子,“这个是给你的。”

……

……

矩子面无表情地抽走了林朝手里的图纸。

柳树微摇,院中牡丹开得也是正艳,可谓是夺百物之璀璨,不过眼下倒是没人注意这边的花色。

相比较定字一事,谈不上太多的争议,且不说一层层往上一送这种极为稀少的事情,更多的时候也就是对比之下谁那边更好看更顺,也就定下来了,更何况,绝大多数的时候,重复的概率没那么大。

但是修史一事,那可就争议极多了。

从古到今,唯一能够参考的就是春秋。

但是春秋终归太短,不可能通篇都以春秋为定。

还没开始,就对于这文风一事吵了起来。

林朝刚来,就听见那边道,“实为上,虚不动,方为史家真谛。”

“虚若一笔不下,日后如何为参?如何考之?春秋虽好,但是终归不过是他鲁国的一家之言,眼下你我所做的事却是六国史,若是半点不动,怎对陛下交代,怎对天下交代?”

也就是在此刻,有人都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有质有文方为正道。”

此话一出,前面争论的人,脸色都变了,你这不废话吗?!

但凡能做到这等地步,谁不想?

这不是需要一个侧重点吗!

也就是在此刻,有一个看起来明明看着外表还算是年轻,但是却是给人一种极为老成稳重的青年出声道,“不若取国史如何?”

国史?那东西不是已经被什么太史公批判了一顿吗?有什么好参考的?

当然这话不好说,毕竟太史还在这里呢,太史要是站在了对立面,那就不太好了。

“去其糟粕,收其精华,查漏补缺,我秦国如此,我觉天下也当如此。”他说着,看向长公子,“不知长公子何意?”

其实这件事倒也无需抬到这等高度,不过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个定数,眼下既是如此,扶苏索性也开口道,“旧周,旧六国,都已经作古,若不同秦,的确没有意义。”

而也伴随着扶苏一锤定音,有人看向青年,询问道,“在下之前不曾见过你,敢问是哪位大人?”

“在下,子婴,陛下命我为监书。”

【啊?子婴?】

【这个子婴,他长得……有点老成啊?】

“?”子婴。

什么动静?

扶苏也怔了下,目光在那一瞬间直看向前方。

【如果没听说错的话,子婴比长公子还年长几个月呢吧。】

不等扶苏疑惑为什么这里面突然提到自己这件事,下一瞬,就听见那边继续道——

【长公子八成想不到,自己很久之后,会被传有一个比自己还大了几个月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