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宋知南一回来, 就有热心大妈大爷们跟她搭话。

“你是那个小宋同志吧?”

“对对,我是。”

“你前几天跟刘卫国发生矛盾了是吧?”

宋知南不解地问道:“哦, 你说的是刘卫国半夜翻邻居墙被我发现了那事吗?”

“对,就是那个事。”

“咋了大娘,又有啥后续了?我刚从我大姐家回来,什么也不知道。”

大娘看着宋知南,酝酿了一下,接着才放出一个惊天大新闻:“你知道不?那个刘卫国他在后山被石头砸死了!”

宋知南的嘴巴张成圆形,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她不相信地追问一句:“大娘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大娘受到质疑,赶紧自证:“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别人,老刘你过来。”

老刘是一个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头, 声音洪亮:“小宋, 你何大娘说的是真的, 还是我告诉她的。我还亲自参与营救刘卫国了,你不知道他有多惨, 被砸得不成样子, 血流了一地……”

宋知南终于接受了这个新闻的真实性,接着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说好端端的那个刘卫国去后山干什么?难不成他还能去那里偷东西不成?”

这个刘大爷也表示疑惑:“谁知道这些个小年轻脑子里都在想啥?我跟你说,也不止是刘卫国,还有那谁,陈青和王左也被砸伤了,说是去那里玩砸伤的,又不是小孩子还跑那儿去玩。”

宋知南也跟着感慨:“确实, 他们都是大人了,也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 他们该不会去寻找什么宝藏吧?”

宋知南只是顺口一说,刘大爷的双眼中却猛地闪烁着一层智慧的光芒,对啊,寻找宝藏,这才是正确的思路。从这一刻起,福尔摩斯刘开启了他探案断案的后半生。

……

宋知南回到家里,吴明珠和陆诗月都在。宋知南假装从姐姐家带回了吃的,从系统商城买了几个梨子和石榴分给她们。

宋知南说起关于刘卫国的新闻,“这个刘卫国,我正准备去举报他呢,他自己倒先走一步,老天奶真是开了眼,这下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吴明珠和陆诗月也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下她们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老话说得好,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她们不好直接丢下宋知南一个人,但怕也是真怕。

宋知南由衷地说:“这些日子感谢你们两个陪我度过难关,我没想到你们俩这么讲义气。”

吴明珠拍拍宋知南的肩膀,大气地说:“没事,这是应该的。我听诗月说了,你这人很勇敢,听到敲门声就直接冲出去了。说实话,我都做不到。我顶多是第二天告诉我爸或是保卫科让他们来帮忙。”

陆诗月说:“我更做不到,我都吓得把桌子搬过来顶住门了。”

宋知南笑笑:“其实你们俩做得才是最正确的,遇到危险,能躲就躲,保全自己才最重要。你们想,万一门外不止他一个人呢?万一他有好几个同伙呢?那岂不是更危险了?”两人一听这个推测愈发后怕。

宋知南接着说:“为啥我就敢呢?主要是我有依仗,我力气大,手里有武器,而且咱们周围的邻居很多,我一喊就有人出来查看。”不得不说,大力丸和空间给了她很大的勇气。她可以直接莽,但别的女孩不适合跟她一样。

吴明珠思索片刻,慢慢说道:“知南,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什么来着,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陆诗月接话:“明珠,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知南自己很强但又不会看不起比她弱的人,她没有身为强者的傲慢。”

吴明珠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宋知南笑着说,“不是有句话叫‘当你想批评别人的时候,要想想不是每个人都具备你的优越条件。’”

陆诗月眼睛一亮:“这句话说得真好。”

宋知南接着说:“不是原创,西边来的。”

陆诗月点头表示明白,西边来的就是从西方资本国家翻译来的,现在,除了马克思恩格斯极少部分的书外,大部分书籍都被划分成毒草,要看也得偷偷看,不能光明正大的看。

刘卫国的事让三人的友情进一步升华,从普通朋友跃升为不错的朋友。

刘富贵在看守所,刘卫国的大伯几年前就死了,爷爷奶奶也早已去世。刘卫国的丧事最后是陈安华给办的,办得十分潦草。

刘富贵得知儿子的死讯后,彻底生无可恋,趁看守不注意,把裤子和衣裳撕成布条撕了做成绳子,上吊了,刘家至此团灭。再加上刘家后院埋过刘卫国的妈白凤英的尸体,刘家的房子就成了鬼屋,大家都绕着走。最倒霉的是刘家的邻居,听说他们偷偷地在门上贴了很多符箓辟邪。

刘富贵人没了,宋知南还消费了他一波,她连夜写稿:《我从刘富贵身上领悟到老实人的真相》、《警钟长鸣:找对象一定要避开刘富贵式的男人!》、《白凤英只是犯了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错》、《社会在进步,男人要大度》。搞过自媒体的人都知道,要想爆就得追热点。刘富贵是现阶段本地舆论的一大热点,必须得跟上。

宋知南写完稿子,投向本地日报晚报、省报和《妇女报》,这次,她真的踩中了热点,四篇稿子都被采用了。

稿子一经发出,就引起了不少争议。

那两天,宋知南的杠精值连睡觉时都在暴涨,系统播报响个不停。

杠精系统:“宿主强,宿主棒,宿主又杠出了新花样。”

宋知南跟系统沟通:“统子,你看我夜以继日、宵衣旰食、孜孜不倦地努力抬杠写稿,我的脑子能受得了吗?我的身体能扛得住吗?人家隔壁的娇妻系统免费赠送美白丸美容液,你给我什么了?难道我们真的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吗?我失去信心了。”

杠精系统:“宿主,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你要再接再厉。”

宋知南坚持:“别整那些虚的,我需要实质性的鼓励。”

系统犹豫半天,最终抠抠搜搜地给宋知南一颗大力丸和一瓶强身健体饮料。

宋知南接过东西,一边喝饮料一边吐槽:“统子,你一定是男的吧?只有男的才这么抠,不要就不给,要了给得抠抠搜搜不情不愿。”

系统:“宿主你再这么说我跟你急,不要骂我是男人,这就相当于骂龙国人是小日子人,骂得太脏了,本统绝对不能忍。”

宋知南:“你大度点,别跟个男人似的开不起玩笑。”

系统:“……”

宋知南吃了大力丸和强□□,又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接下来,她迎来了一阵舆论的暴风雨。

四篇文章同时上报,给宋知南带来了一些名气,但也带来了很多谩骂。

前两篇文章伤害了跟刘富贵一样的“老实”男人,后两篇《白凤英只是犯了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错》、《社会在进步,男人要大度》深深地伤害、刺痛了很多男同志们。他们甚至写信给报社,措辞相当激烈,建议严查宋知南这个作者,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攻击上了,还叫什么宋知南,干脆叫宋骂男算了。

妇联和工会是一半欢喜一半忧,欢喜的是他们单位的职工出名了,忧的是这名出得还有一半是恶名。

工会和厂委的人坐不住了,连夜商量对策,次日上午,他们就把宋知南叫过去做思想工作。这次主持思想工作的不是胡明亮那种小干事,而是厂委的孙主任。孙主任不苟言笑,说话慢条斯理但又很有压迫感,被谈过话的人都感觉很不好。

贺胜男和何黛听到通知,都不禁为宋知南担心。

宋知南反过来安慰她们两人:“没事。我早就听说孙主任思想进步,为人大度,他肯定不是想批评我,说不定是想表扬我为厂争光。”

两人面带苦笑,欲言又止。

宋知南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进了孙主任的办公室。

孙主任四十多岁,穿着灰色干部装,扣子一扣到顶,戴一副黑框眼镜,厚厚的眼镜片也挡不住他那锐利审视的目光。

孙主任尽量显得很和气,指指对面的椅子:“小宋,坐。”

宋知南依言坐下,孙主任打量了一眼宋知南,这小姑娘年纪不大,长得也没什么攻击性,都让人有些怀疑那文章是不是她本人写的了。但他转念一想,来之前,他稍稍调查了一下宋家,宋知南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哥哥下乡,弟弟还在上学,应该没人替她写,而且有点政治觉悟的文化人也不敢写这么有争议的文章。文章应该就是宋知南本人所写,但她到底年轻气盛,不知道里面的门道有多深。

孙主任慢慢地开了口:“小宋,你的文章我都看了,写得非常不错,但就是思想有些过于尖锐了。听说有很多男同志直接写信给报社,措辞相当激烈,这事你也知道了吧?”

宋知南义正词严:“孙主任,我是听说了,但我不信。我爸我爷我老师经常在我耳边说,男人都大度,男人肚子里能撑船,额头上能跑马,勾践能尝粪,韩信能钻裆,他们多大的委屈都受得了。我不过就是写了篇文章而已,啥也没说,他们不至于反应这么激烈吧?这一定不是咱们无产阶级的男同志干的!”

一向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孙主任被噎住了。

这话要怎么接?

杠精系统:杠精值加60。

过了一会儿,孙主任清清嗓子,面带微笑地问:“那你的意思是,写信的是女同志?”

宋知南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更不可能,我们女同志干不出这样的事。我觉得是隐藏在人民内部的阶级敌人和敌特干的,他们就是见不得咱们形势一片大好,见不得咱们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才想搞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