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不断地靠近。
暴虐的力量不仅仅来自污染的影响, 更是来自一个已经油尽灯枯的王冠族的最后的挣扎。
随着靠近，屏幕上那双猩红眼瞳的主人逐渐清晰。
黑色的污血染红了脸颊，有不知名异兽的利爪穿透了对方的肩膀,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是莫尔洛——
星舰上各种警报被依次触发，从星舰部分外壳损毁, 隔离污染装置失效开始，逐渐到自动驾驶系统, 到辅助系统, 到已经关闭的通讯系统全部损毁，最基础的信号源也无法发出, 然后是电力系统, 最后连星舰的动力系统也彻底损毁。
星舰屏幕上的画面挣扎了一瞬间, 全部消失，警报声也停了。
星舰行驶本来就很安静，但一切静止之后——变得更加安静。
安静到让人不安。
直到星舰按照既定轨迹重重的摔落在那片尘土飞扬的不远处。
到此刻，赫尔已经感受到了精神力在污染的影响下慢慢躁动，之前被小幼崽稳定的精神力此刻也沸腾起来, 开始损毁他的冠冕, 他此刻已经无法返程——这，应当是他期待的命运。
人总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赫尔没有办法做好一切。
赫尔打开了星舰舱门, 他踉跄着，爬出来, 暴虐的精神力一瞬间蹭伤了他的脸颊。
赫尔用自己最后的精神力抵挡，就这样一步一步, 缓缓的走近了在最中央的那人。
笑着的莫尔洛，跟他交换信物的莫尔洛，夸他厉害的莫尔洛, 眼神坚毅的用精神力将他完全推出污染区域，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彻底陷入污染区的莫尔洛——
最后跟这个都无法正常站立，翅膀扭曲着，已经看不出衣物原本的样子，一身血污，呆滞的莫尔洛重合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莫尔洛——”
赫尔的声音逐渐哽咽，那从来严厉认真但又儒雅广识的学者身子颤抖着，在只有他跟莫尔洛的时刻，才泪流满面的痛哭。
“你在等我吗？”
赫尔伸出手。
“我找到你了，别怕，我来陪你了——”
赫尔一粒一粒的解开自己外套的扣子，他艰难的靠近了呆滞的莫尔洛，他脱下外衣展开，想要披在莫尔洛的身上。
但刚刚还呆滞的莫尔洛一瞬间动了起来，几乎本能的后撤了几步，抗拒着赫尔的靠近，他伸出手——
那样的动作跟几年前莫尔洛说让他好好活下去的动作重合——走，离开这里……赫尔，你要好好活着。
最后皆是遍体鳞伤。
赫尔咬着牙，他看着莫尔洛身后扭曲的翅膀微微颤动，似乎是要起飞，远离他。
已经没有了翅膀的赫尔抓住了最后的机会，他快速的扑了上去，将莫尔洛控制住，也控制住莫尔洛的翅膀。
“已经够了，莫尔洛，可以了——不要再飞了，很痛的，太痛了——已经可以了——”
赫尔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去，他终于在行尸走肉的几年后，再次拥抱到了他伤痕累累的爱人。
他感受着莫尔洛逐渐失力，顺着他的身体慢慢滑下去，莫尔洛的头顶只剩下一小片隐约能看出是王冠族的冠冕光环。
比半年之前的视频看着还要严重——如果他没有找来——
他的莫尔洛将会在这样的崩溃中最后走向死亡，再一次这样消失在这一片星域。
赫尔伸手用外套笼住了莫尔洛，低头，轻轻的用下巴蹭着莫尔洛的额头。
“这里一直很寂静，很寂寞吧？没关系的莫尔洛——我来陪你了。”
赫尔慢慢的闭上眼睛。
如果能在这个时候一起死去，也不免是一种幸福吧？
在这一刻，他们不是王冠族，他也不是王冠族的帝师，他们只是单纯的赫尔和莫尔洛。
对不起啊……藻藻。
老师在一开始那样说话，你是个聪明的勇敢的小王冠族，不管是哪一个老师，都会得出这样的评价，只有那些从一开始就态度古怪，明里暗里打压，非要让你充满希望的问到最后一个，才皆是心照不宣的打破你所有希望的那个混蛋种族不一样，不要听他们的话。
老师相信你可以克服的。
因为你不仅是阿莫斯的幼崽，你是藻藻，让所有人都认可的藻藻。
所以……没关系的，藻藻，老师没敢给你留言，老师只是去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虽然老师在跟命运的抗争中失败了，但你可以的，你是整个王冠族的奇迹，老师能在生命的尽头能够看到你——真的……太好了。
所以——
不需要哭了……
嗯？
等一下。
为什么他好像听见了小幼崽的哭声？
“呜呜呜呜，老师，赫尔老师——老师你听得到吗老师？叭叭说你都没跟藻藻告别，呜呜呜，老师是坏蛋老师，老师把藻藻惹哭了，叭叭说帮藻藻教训老师——藻藻给老师说好话了，呜呜呜——赫尔老师，呜呜呜——”
赫尔：……
不敢继续听，希望是我的幻听。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老师你不回话，藻藻已经带着叭叭来找老师了，这不算的，呜呜呜，坏蛋，坏蛋老师呜呜……老师骗人……”
赫尔：…………
跟着莫尔洛一起，已经遍体鳞伤的赫尔后知后觉——
说起来，藻藻是能直接在他脑子里说话，这个原理是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藻藻能看见他们的精神力丝线……
等一下，你不会是说，这个精神力丝线，连接在他的冠冕上吧？
哈哈——
在他用尽所有力量，不想因为他和莫尔洛连累其他人，拼尽全力用尽心机，最后终于在阿莫斯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离开星舰，找到莫尔洛，做好了马上冠冕彻底破碎的心理准备后——告诉他这是无用功？
孩子，这并不好笑。
赫尔终于睁开眼睛。
他回头去看。
星际本就寂静，更不用说重度污染区，这里本来应该很是混乱，但大概是因为莫尔洛一直待在这附近，只是更往污染区深入了一点，他斩杀了无数异兽，所以难得安静，几艘大型星舰正抵御着污染，缓缓抵达。
上面圣卡斯帝国的徽章图案也在清理异兽的过程之中染上了血污。
这个在血色上成立的帝国，他一同抵抗命运的挚友手足，就这样在他堵住了一切后路之时出现。
仿佛在说——哈喽。
赫尔：……
耳边还有小幼崽有些哭哑了的声音。
“赫尔老师——呜呜呜——老师你还活着吗？呜呜呜。”
赫尔脸上也是血污血痕，还有泪水落下印出来的痕迹，怀中的莫尔洛精神力依旧暴动，在炸毁周围，甚至在炸毁自己，他的手脚偶尔会炸出一小片血雾。
如此难过的，悲情的，预备着要壮烈牺牲的画面。
因为小幼崽在脑海之中呜呜咽咽，一瞬间让赫尔有些哭笑不得。
他早知道问的更清楚一点了——
你这哪里是单向通讯啊，你这是万里追踪啊！
赫尔是个聪明人，他算计到了一切，唯独没算计到幼崽会看着他的精神力丝线，指引着圣卡斯的舰队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狂追。
那他的处心积虑，深思熟虑算什么？
算他想太多？
星舰停在不远处。
幼崽还在他的脑海之中呜呜咽咽。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赫尔黯淡无光的眼底逐渐有微光摇晃，又稍稍柔软起来。
为什么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我平时那么凶，上完课你还怕我，还会躲着我。
并没有那个必要的呀……
一艘小型星舰从大型星舰上驶出。
一路小心翼翼的行驶着，最终慢慢停在他不远处的地方。
下来的人是阿莫斯。
阿莫斯的冠冕被小幼崽格外偏爱，小家伙见到过好几个王冠族冠冕破碎时候的样子，前一段时间做噩梦，经常梦到阿莫斯的冠冕出现了意外。
于是幼崽起床就是让阿莫斯将光环放出来，他要比着前一天的照片看，是不是一个样。
阿莫斯被小家伙抓‘脑子’，都快抓麻木了。
赫尔都看到过好几次，他还想着——
这么能忍，要不然阿莫斯是圣卡斯的陛下呢。
“不告而别不是个好习惯。”
阿莫斯在污染中也寸步难行，用自己的精神力艰难抵抗着。
能看得出来，阿莫斯的精神力在一步步被污染影响，他头顶的冠冕骤然浮现出来，开始忽明忽灭。
但阿莫斯的表情依旧冷静，平稳，从表面看不出这污染对他有什么影响。
“赫尔，当初你就是这么说乔布和乔舒亚的。”
赫尔怀抱着自己的爱人，很低的笑了一声，那声更像是哭泣。
“阿莫斯陛下……我不能给您，给小殿下，给王冠族，带来这样的危险，藻藻连靠近莫尔洛的能力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向您这样开口，说出能不能让藻藻试一试，说不定莫尔洛还有救这样的话呢？”
如果真的可以，他甚至想要求求小楚藻。
救救莫尔洛吧……救救他……
但不可以，他不能这样做。
“你没有跟藻藻告别。”
阿莫斯却自顾自说着。
“他听到菲尼说你马上就要死了，他的嗓子都哭哑了。”
在赫尔的脑海之中，小幼崽呜咽哭泣的声音再度响起：“老师是坏蛋，老师，老师，呜呜呜，老师你骗藻藻——”
赫尔眼底的微光剧烈动荡。
阿莫斯伸出手。
“至少不能安眠在这里。”
阿莫斯轻声说着。
“这里不是圣卡斯，也不是正常的星际，这是王冠族最痛恨的污染区，毁坏我们栖息地星球，造成我们种族灭绝的元凶。”
“莫尔洛的精神力已经油尽灯枯，德怀特都在那里，我们会尽可能的压制莫尔洛的精神力——离开这里，哪怕在脱离污染区的一瞬间，莫尔洛撑不住了，我作为圣卡斯的帝王，作为王冠族的王族，作为你的学生——赫尔老师，你要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自信，在莫尔洛叔叔的精神力爆炸彻底毁灭周围一切的时候，给于你们最平静的安息。”
给于你们……最平静的安息——
“这里异兽太多，太吵闹了，不是吗？莫尔洛叔叔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事情，依旧长眠在这里，赫尔，你忍心吗？”
眼前的帝王从他的父亲手中接过圣卡斯帝国，掌管帝国百来年，从那个一脸散漫拽拽的小幼崽长成现在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如此的可靠。
克兰西斯陛下啊……阿莫斯陛下真的，真的非常优秀。
他赫尔何其幸运，能教导阿莫斯陛下还有德怀特的几位殿下，加上——藻藻。
赫尔终于忍不住，低头哽咽出声：“好——”
他看着正忍受着痛苦的表情呆滞完全没有意识的莫尔洛，温柔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脸上。
“莫尔洛，我们回家。”
莫尔洛的冠冕光环完全碎掉了。
之前也说过了，他还活着，完全是各种苛刻条件下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些条件只要稍微更改，莫尔洛就要重新走上几年前的毁灭的道路。
他之前暴露在污染之中，冠冕已经破碎的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角，即便是登上星舰，也是非常困难的。
他们考虑过这一点，小星舰上做了一个特殊舱室，减缓对污染的隔离。
包括小楚藻在内，其他王冠族都在这艘小星舰上待着。
阿莫斯带着赫尔和莫尔洛靠近之时，菲尼已经出现在星舰门口，菲尼的精神力也立刻压制过来，随之是费蔓，弗雷还有安亚。
哭的小脸通红的小楚藻被大人们护在身后，眼看着赫尔狼狈的搀扶着一个一身血污的人，踉跄的进入了特殊舱室。
阿莫斯走上星舰，他的身后，星舰门缓缓关闭。
小楚藻听见赫尔对他小声说着——“对不起藻藻，老师是个坏榜样，不要跟老师学。”
小楚藻在星舰门打开的时候，本来被护在特殊的隔离设备里，此刻小幼崽擦着眼睛爬起来，小鼻子抽了抽，趴在仪器的边边上。
“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弗雷客观的说着。
“应该没办法撑着离开污染区。”
“嗯，在刚刚进入星舰的时候，我们五个一起都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
菲尼正顺着自己的大胡子，也看不出什么情绪，靠在门边。
“要做什么，最好在离开重度污染区之前尝试。”
他抬眼：“我怀疑莫尔洛连重度污染区都出不了，那点冠冕碎片就会因为环境失衡直接崩溃。”
这是众人意料之中的答案。
“叭叭，叭叭——”
小楚藻扒在设备上面，小脸贴上去，努力呼唤着阿莫斯。
阿莫斯看过来，伸手将小家伙抱出来。
他听见这个小家伙说着：“藻藻想要试一试。”
很危险。
阿莫斯本来就不太想让小家伙尝试。
莫尔洛的情况，跟小楚藻遇见的其他王冠族不一样。
奈何阿莫斯对于这个小幼崽实在是没有什么抵抗力。
他发现他逐渐在某些他认定的‘原则性’问题上，也开始逐渐向着小家伙让步，开始相信小家伙的奇迹。
“叭叭，藻藻想试一试——叭叭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小楚藻抱着阿莫斯的脖子。
“叭叭都尝试了，如果，藻藻连试都没有试过——藻藻以后，会做噩梦的，藻藻会很努力很努力。”
他终于找到了严肃的却又会很温和看着他的老师。
藻藻还想要赫尔老师。
小楚藻努力做过很多事情。
他见过了太多，有些达成了，有些没做成，但小楚藻知道，什么都不去做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
最后幼崽在阿莫斯等人精神力的保护下，进入了特殊舱室。
赫尔似乎已经接受了结局，正一点点的用湿毛巾擦拭掉莫尔洛脸上身上的血污。
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他动作轻了再轻，直到听见身后的声音。
赫尔回头。
他对上了一双又圆又亮还泛着水光的琥珀色大眼睛。
他下意识的开口：“陛下，这不是理性的行为，您现在应该立刻带着藻藻离开这里。”
“赫尔。”
阿莫斯抱着小楚藻已经蹲到了莫尔洛的身边。
他看向赫尔。
“现在最没有资格跟我谈理性的人，是你。”
赫尔一瞬间哑口无言。
“难受了要跟爸爸说。”
阿莫斯低头。
怀中的小幼崽已经着急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了莫尔洛头顶漂浮的那一小片冠冕光环。
本来迟缓的莫尔洛忽的一振，眼神茫然之中透出些许惊恐。
看得出来，被别人握住冠冕这件事情，哪怕是对已经失去了理智，丧失了自我意识的王冠族，也是无比震撼的——谁？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是什么感觉？
小幼崽努力的试图将莫尔洛逐渐破碎的冠冕一点点的试图拼合起来。
但太少了。
莫尔洛剩余的冠冕太少了。
根本连一个小小的圆——都拼不成。
小幼崽茫然的一边握住莫尔洛仅剩的那点冠冕，另一只小手在空中努力的抓——但让人绝望的是什么都抓不住。
没有人说话。
“阿莫斯。”
门口的弗雷开口。
“时间到了。”
幼崽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暴露——至少不能暴露太久。
阿莫斯没有任何犹豫的起身。
小楚藻手中莫尔洛最后剩余的那片冠冕也从他手心脱出，开始加速毁坏。
“叭叭——让藻藻再试一下——”
小楚藻头顶的金色冠冕着急的闪烁晃动。
小身子有点不安分的想要从阿莫斯怀中下去。
“已经可以了，藻藻——”
赫尔开口，他抬头，看着小幼崽。
失去了翅膀，失去了爱人，最后几乎什么都失去了的他此刻带着一个说不出什么情绪的微笑。
好似释然，好似感谢，又好似不甘和遗憾。
王冠族为种族牺牲，为帝国牺牲——很值得。
只是还有些不甘心而已，他们明明还能做更多的事情，但——
“藻藻，老师真的，真的谢谢你，没关系，你莫尔洛爷爷太累了，他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了，老师也是，你做的很好。”
王冠族的小幼崽，圣卡斯未来的王，不需要愧疚，不需要自责，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你没有努力，任何时候王冠族都是你坚强的后盾，你可以继续大步的往前走。
阿莫斯没有丝毫迟缓，抱着小幼崽马上要离开特殊舱室，他等下要返回，给予赫尔和莫尔洛他答应给他们的安息。
小楚藻胡乱的抓着，眼泪又掉下来。
他的光环亮起来，他看到了从莫尔洛冠冕上漂浮而出的，破碎的精神力丝线。
他用力的拽住，缠绕到自己的光环上，哭的有些沙哑的小奶音呜呜咽咽。
“莫尔洛爷爷……”
幼崽的光环骤然明亮，金灿灿的光辉是幼崽独特的精神力。
“莫尔洛爷爷你听得到吗？我是藻藻……赫尔老师他找到你了，赫尔老师，赫尔老师来带着你回家了——”
藻藻想要让一切变得更好，但藻藻没有做到，如果赫尔老师想说的话莫尔洛爷爷能听到就好了——赫尔老师特地来带你回去了。
赫尔来不及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一幕。
阿莫斯的脚步稍稍迟缓，所有王冠族都看着眼前这一幕。
小楚藻冠冕上前段时间长出来的分支一点点变成金色的光点，顺着连接在小幼崽冠冕上的精神力丝线，充满童趣的，跳跃的奔向了莫尔洛的光环。
那破碎的一角被金色的力量缓缓的托举起来，金色光点不断拉长，再拉长，拉长成了非常细的光圈，将那破碎的冠冕套住。
在莫尔洛的头顶，一顶用极细的金色混杂着正常王冠族银黑色冠冕的光环完整的出现，然后在所有王冠族的注视下，一点点的隐去——不是消散，是王冠族正常的隐去。
莫尔洛略有点抽搐的身体骤然放松，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平稳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菲尼反应最快。
“赫尔老师！！快点，带着莫尔洛从特殊舱里出来！！！”
“啊，说的对，快点！！”
安亚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距离舱门很近，帮着拉了一把，随后看向不远处的费蔓。
“费蔓姐，快，我们尽快返回星舰旗舰。”
费蔓立马操纵着小型星舰，快速跟上在前方缓慢开道的星舰旗舰。
等将赫尔和莫尔洛从特殊舱拉出来的时候，防护重新彻底打开，所有王冠族才缓了一口气，每个人头顶都冒着细密的汗珠。
费蔓很快开口：“正在按照要求急速驶离，不过有点奇怪——”
“什么？”
“我们原本以为的重度污染区里面似乎并不全是重度污染区，往那边去，污染稍稍减轻了，有可能是另一片通路，之前污染将宇宙分割开，那边可能有另一片星域或者……不知名的地方。”
费蔓想着，还是将这个情报说出来。
“先回去修整，这方面以后再判断。”
阿莫斯很快下了决断，他看着怀中的幼崽。
小楚藻看起来有着些许的恍惚，整个人一瞬间有点呆呆的，懵懵的，抱着阿莫斯的脖子，也不哭了。
“藻藻？”
阿莫斯低声询问着。
“你哪里不舒服？”
小楚藻呆呆的回过神。
软糯的鼻音有些疑惑，似乎反应不太过来别人话里的意思：“嗯？”
“快点回去，全部检查——还有——”
阿莫斯看着小楚藻的冠冕。
他有点疑惑。
“之前长出来的分支，是不是消失了？”
“好像是哎……”
嘶……崽崽，你把你的‘脑子’，给别人了？
赫尔还没回过神来，他抱着还处在昏迷状态的莫尔洛，莫尔洛的呼吸逐渐平缓，原本在伤害自己的精神力也消失，露出新鲜的血肉——已经不会再产生新的伤口了。
幼崽此刻呆呆的，在阿莫斯的怀中还反应了一下，努力看向赫尔，恍惚的小表情看起来乖乖的，趴到阿莫斯的肩头，软软一小只，就这样糯糯的，奶声奶气的说着，身后的小翅膀还抖了抖。
“不哭了……”
赫尔抬头看向小楚藻，他没有哭泣的声音，他还一身血污，就这样看着，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
该如何形容这一切呢？
身处在苦难，不曾惧命运，本决心死后解脱，最后却……败给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