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前一天,宋暖栀返回宋家别墅居住。
明天一早,沈宴会到宋家迎亲。
在宋康裕的张罗下,宋家被佣人布置的张灯结彩,门上贴着掺了碎金的“囍”字,日光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前院蜿蜒的石子路上铺了红毯,一路延伸到别墅门口。
红毯的左右两侧暂时空置,据宋康裕介绍,婚礼当天会放上从荷兰空运过来的霓裳玫瑰。
宋康裕说,这代表她的母亲送她出嫁。
宋暖栀的母亲名叫周霓裳。
宋康裕为婚礼筹备那么多,仅此一件,最令宋暖栀动容。
他居然还能记得她的母亲,记得那个曾和他一起从底层打拼,陪他睡过地下室,啃过冷馒头,为他的梦想和事业呕心沥血,积劳成疾,最终香消玉殒的女人。
可是记得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和别人生儿育女?
想到这些,宋暖栀心底的那点动容又淡下去不少。
晚饭之前,宋暖栀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
这套别墅里的人,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愿意花心思去应付。
住在她隔壁的是赵姝曼,宋暖栀今天刚回宋家时跟她打过一个照面,短短几天,她看上去瘦了,人也憔悴了,整个人一团死气。
两人没有交流,不过宋暖栀猜想,她和晏朗的婚事估计没成。
后来听进来送水果的佣人说,晏家一直没有要议亲的意思,赵雁兰想让赵姝曼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用孩子胁迫晏家负责。
这次赵姝曼没听她的,偷偷去把肚
里的孩子打掉了,最近几天准备着出国深造,改学艺术,毕竟娱乐圈现在关于她做小三的骂声挺多的,她很难再有成绩。
宋暖栀心里唏嘘,赵姝曼终于学会了反抗赵雁兰,却是在自己身败名裂,事业尽毁,又打胎伤身之后。
宋暖栀不恨赵姝曼搅黄她的婚事,毕竟她对晏朗从始至终就没感情。
但赵姝曼被赵雁兰牵着鼻子走,一再降低做人的底线,宋暖栀对她还做不到完全释然。
希望从今往后,她能真的做回自己。
佣人出去后,宋暖栀收起思绪,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看海翼资本发来的项目资料。
上次因为赵雁生敷衍她的事,她给宋康裕打电话诉苦,顺便讨要职位。
后来没多久,宋康裕在宋氏的一次股东大会上宣布,任命她为宋氏集团投资板块总负责人,兼集团董事。
宋暖栀手上有宋氏的股份,如今又跟着沈宴合作谷寻的项目。
宋康裕的任命,董事会全票通过。
宋氏的投资板块,不止海翼资本这一家公司。
如此一来,她比赵雁生还要大一级。
宋暖栀原本对这个父亲没有太高的期待,他能在海翼资本给她安排个正经的职位,她就算达到了目的,后面如何对付赵雁生她可以徐徐图之。
她完全没想到宋康裕能直接让她去集团。
宋暖栀猜想,宋康裕这么做一来肯定是为了讨好沈宴。
二来,赵雁生对赵雁兰的感情不纯粹,上次她的那通电话,宋康裕和赵雁兰之间免不了因为赵雁生有所争执。在宋康裕心里,或许早把赵雁生视为眼中钉了。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乐得让宋暖栀压赵雁生一头。
但无论怎样,肯定都跟父爱没多大关系。
好在宋暖栀早已看开。
她不在意初衷,只在意结果。
宋康裕如今的安排,对她很有利。
外面倏而传来叩门声。
宋暖栀以为又是佣人,扬声问:“什么事?”
门外没人回应。
宋暖栀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静下心来看资料,外面不答,她索性不理会。
没多久,敲门声又响。
宋暖栀拧眉,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
不知是谁的恶作剧,宋暖栀心里正有些憋火,听见一声绵软的猫叫:“喵~”
她这才注意到,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个小盒子。
一只纯白色的猫咪用脑袋顶开盖子探头出来,脑袋圆圆,耳朵尖尖,两颗蓝色眼珠深邃又灵动。
和小猫的视线对上,宋暖栀的一颗心瞬间融化。
这是谁送来的?
她蹲下来抱起那只猫撸了撸,它长长的毛发被打理得很干净,蓬松又柔软,应该刚洗过澡,闻起来香香的,手摸起来顺滑无比。
蓦地注意到它尾巴末梢的一绺黑色毛发,宋暖栀神情僵住,手托着猫咪的两只前腿上下左右打量,越看越眼熟。
她按捺着激动,不确定地试着唤了一声:“黑尾?”
猫咪似是很熟悉这个名字,顿时“喵喵喵”地叫起来,脑袋往宋暖栀的身上蹭。
宋暖栀眼底掠过一丝不可置信,记忆的闸门也徐徐拉开。
她曾经养过这猫一段时间。
那是高三那年,她从安芩刚回来澜城。
宋康裕回家少,赵雁兰表里不一,赵姝曼和宋白及跟她也不熟。
明明是自己的家,宋暖栀却有种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的感觉。
后来在外面捡到一只流浪猫,她就给带了回来,想做个伴。
那只小猫洗干净后通体雪白,只有尾巴末端一绺黑毛,宋暖栀给它取名“黑尾”。
黑尾调皮可爱,很黏人,那段时间填补了宋暖栀心里的孤单落寞。
赵雁兰不许家里养猫,一直劝宋暖栀把猫送人。
宋暖栀每次都当听不见。
回学校之前,她都是把黑尾关进房间,避免它闯祸惹怒赵雁兰。
谁料到,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周末,黑尾趁她午睡时自己扒开了房门溜出去。
还打翻了赵雁兰最喜欢的一只花瓶。
宋暖栀听到动静跑下楼,就看到赵雁兰正招呼了佣人把黑尾抓起来,关进笼子里。
宋暖栀见了急忙过去求情,说赔她一只新的花瓶,以后绝对好好看住黑尾,不让它跑出来。
赵雁兰看见她哭求,慈眉善目地安抚道:“栀栀怎么哭了,我把它关起来只是小施惩戒,又没打没骂的。快别哭了,不然你爸回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她说着,似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人把黑尾放出来交给她。
宋暖栀抱着黑尾连连道谢。
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周一回来,黑尾就再也找不到了。
赵雁兰说自己没见过。
佣人们畏惧赵雁兰,也都对着她摇头。
宋暖栀翻遍整个别墅,又跑了整个小区,也没找到黑尾。
三年过去,没想到有人把黑尾送到了她的卧室门前。
宋暖栀下意识看向隔壁,又觉得不会是赵姝曼。
她是最不敢忤逆赵雁兰的人。
想到刚才她开门时,楼梯那边隐约有脚步声。
宋暖栀眉心微动,抱着黑尾去楼上。
楼上是宋白及的房间。
停在卧室门口,宋暖栀抬手叩门。
房门打开,宋白及穿着黑T长裤,看向宋暖栀。
他今年十四岁,读初二,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个子却已经比宋暖栀高了半个头,长相遗传了宋康裕的高鼻梁和内双丹凤眼,白白净净的。
宋暖栀示意手上的猫,开门见山地问:“你放我门口的?”
宋白及目光躲闪。
他的年纪毕竟还小,很容易就暴露了心思。
宋暖栀问:“当年是你养了它?”
宋白及慌忙解释:“不是我抢走了黑尾,是我妈让人送走后,我又找到了。”
他悄悄看一眼宋暖栀,“不过那时候你已经开始住校,几乎不回家,我想着你要高考,肯定没时间养,加上我也不敢带回来让我妈看见,所以就拜托了同学帮忙养。”
宋暖栀:“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又送给我?你同学养了这么久,怎么会舍得?”
宋白及:“我当初就说了,以后会要回来,他同意了的。”
黑尾失而复得,宋暖栀确实很高兴,但面对宋白及,她的情绪很复杂。
她其实很不擅长处理这种关系。
宋白及从来没有招惹过她,他们本该无冤无仇。
但赵雁兰所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宋白及的将来,比如让赵姝曼去勾引晏朗,抢走她的婚事。
宋白及既无辜,也不无辜。
因为赵雁兰一旦成功,他就是背后的获利者。
她和赵雁兰的战争,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她和宋白及的争夺。
所以这么多年来,宋暖栀对这个弟弟没有任何好感。
宋白及如今的举措,也在她的潜意识里被认定为别有目的。
宋暖栀:“如果你想借着黑尾讨好我,让我对赵雁兰手下留情,那你就想错了。从始至终,背地里搞事情的都是你妈,不是我。”
她明明白白地看向宋白及:“你也是宋家的孩子,宋家的家业理所当然有一份属于你,但宋氏集团有我妈的心血,宋氏未来的掌权人只能是我。”
“我知道。我没有任何意思。”毕竟年纪小,宋白及辩解得急切而笨拙,脸也涨得有些红,“我就是想着你要结婚了,所以把黑尾还给你。至于我妈,我也知道她贪心不足,不该争抢太多。我都知道的。”
他不自觉攥住了衣角,看上去不知所措。
宋暖栀注意到他
的局促,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还是个孩子。
或许是赵雁兰把他保护得太好,没有经受风雨,也没遭遇挫折,眼前的少年还是一张白纸,拥有人性善良单纯的底色。
宋暖栀对宋白及的底线是,不要试图从她手上抢宋氏集团。
不过他这个年纪,显然还没那样的野心。
至于多年后他长大成人。
宋氏应该已经在宋暖栀手上了。
她神色缓和:“既如此,多谢。”
她示意手上的那只黑尾,“我收下了。”
宋白及眼底浮现一抹亮色,抓了下后脑的头发:“猫砂盆和一些猫咪玩具还在我这里,你要吗?”
宋暖栀点头。
她抱着黑尾,让宋白及帮她送去楼上卧室。
宋白及很麻利地跑上跑下。
终于把猫咪的东西搬完了,他离开时,停在卧室门口看向书桌前的宋暖栀:“姐,新婚快乐!”
宋暖栀回头,少年已经关门离开。
她无意识地抚摸着怀里的猫,看着房间里整齐摆在一边的猫咪物品,有些失神。
直到黑尾亲昵地蹭她,宋暖栀才回过神,仔细打量这只猫。
三年前,它只是个半大的小猫崽子,如今都这么大了,胖乎乎,圆滚滚。
失而复得,她愉悦地勾唇,对黑尾说:“今天晚上暂时在房间里将就一下,明天带你去新家,到时候随便你撒欢。”
说到新家,宋暖栀想起沈宴来。
她还不确定沈宴那种爱干净的人喜不喜欢动物。
万一对猫毛过敏可怎么办?
思及此,她放下黑尾,拿手机点开沈宴的微信,在聊天框思索着打字:你喜欢猫吗?
斟酌两秒,她又改成:你讨厌猫吗?
微信发送,对面很快有了回复:【嗯?】
宋暖栀正犹豫怎么跟他说这个事,对面又说:【不讨厌。你想养?】
宋暖栀趁机拍了一张黑尾的照片,发过去:【你看这只,是不是很可爱?(/乖巧)】
隔了一会儿,沈宴回复:【是挺可爱。】
【像你。】
宋暖栀:?
她看一眼跳去沙发上窝着的黑尾,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没看出来哪里像。
她忍不住好奇:【我和它哪里像?】
明明都不是一个物种。
沈宴:【眼睛。】
宋暖栀再次望向黑尾。
黑尾的眼睛圆圆的,亮亮的,它的世界简单,眼神也很干净纯粹。
换句话说,那是一种清澈的愚蠢。
宋暖栀:“……”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很聪明来着。
沈宴:【哪弄来的猫?】
宋暖栀简单说了来龙去脉。
讲完又问他:【我明天能带黑尾回天瑾御苑吗?】
沈宴:【当然。】
见他很好说话,宋暖栀松一口气。
-
谢邀月忙完工作室的事,当天晚上陪宋暖栀住在宋家别墅。
夜里姐妹两个先后洗过澡躺在床上,黑尾跟着跳上床,窝在柔软的被子上眯着眼呼噜噜地叫。
谢邀月把它捞过来抱在怀里抚摸着毛发:“你这弟弟还算没有被你后妈给养歪了。”
她又提醒宋暖栀,“知道你心肠软,但一码归一码,赵雁兰如果再为了争夺家产想法子对付你,你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宋暖栀点头:“我拎得清。”
说完宋家的事,谢邀月看向宋暖栀的眼神逐渐暧昧,凑过去低声问:“你和沈宴早睡过了吧?体验如何?”
宋暖栀钻进被子里躺下,只露出一双眼含羞带怯:“其实还没有呢。”
“怎么会?”谢邀月不可思议,“我都见过你脖子上的草莓印了。”
宋暖栀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亲过,抱过,但没到最后一步。”
谢邀月:“沈宴这都能忍住?”
宋暖栀:“他说要等婚礼过后,这段婚姻才算完整。”
谢邀月啧啧两声:“他这人真保守,不过很符合他向来古板严谨的人设。”
“这样也好,你们两个明天晚上,就是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宋暖栀抿了下唇,抓着被子的葱白指节微微收紧:“其实我有点怕,听说女生第一次会很疼。”
谢邀月宽慰她:“沈宴肯定不是那种粗鲁的人,你们多做做前戏,别着急,疼完后面就是爽了。”
宋暖栀侧目,眯了眯眼:“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邀月微怔,旋即笑道:“那怎么,姐可比你大一岁呢,你都要结婚了,我有过那种体验不是很正常?”
宋暖栀眨巴着长睫:“但是没听说你谈过恋爱呀。”
谢邀月浑然不在意:“嗐,不说当然是最后分手了,谁这一辈子不会遇上几个渣男?”
她又把话题扯回宋暖栀身上,“你还在读大学,虽说结婚了,但明晚还是要记得做好措施。”
宋暖栀想起沈宴放在床头抽屉里的两盒避孕套,轻轻嗯了声。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化妆,她们终于结束话题睡觉。
身旁很快传来谢邀月均匀的呼吸声,宋暖栀想着明天的婚礼,却有些失眠。
虽说她和沈宴不是恋爱到婚纱,后面的日子或许还有的磨合,但婚礼终究是一生中的大事,她期待又忐忑。
宋暖栀一整晚几乎没怎么睡,意识刚有些涣散,手机铃声便响了。
宋康裕打电话给她,让她起床,化妆团队已经上门了。
宋暖栀和谢邀月急忙起来洗漱,一阵兵荒马乱后把化妆团队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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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婚礼办得低调,并未大肆宣扬,但细节上却处处讲究。
礼服一共四套,出门的嫁衣是明制的凤冠霞帔,婚仪上是白色婚纱,还有下午的敬酒服,以及夜宴上的旗袍。
四套礼服,全是纯手工高级定制,不知道沈宴花了几倍的价格,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制出来。
造型师帮宋暖栀换上婚服后,开始化妆。
谢邀月在一旁听着宋暖栀的介绍,简直瞠目结舌:“你今天居然有这么多套衣服?还全都是高定,这得穿好几套房子在身上吧?沈宴真有钱!”
旋即又道:“不过沈宴能娶到你,就是该用天底下最好的新娘服来配。”
其实不止谢邀月感叹,宋暖栀自己也有点像做梦一样。
尤其她身上这套明制的凤冠霞帔,是临时定做的。
上次试婚纱照,宋暖栀跟沈宴说自己最喜欢那套明制婚服,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凤冠霞帔。
他说既然喜欢,婚礼只有一次,一定要穿上它,这样才能不留遗憾。
这套红衣鲜亮夺目,绣工精巧,上面绣着的鸳鸯图案针脚细腻,栩栩如生,比婚纱照上的还要好看。
据说时间太短,又要做的精细,绣娘们得没日没夜的赶工,这套婚服沈宴给出了史无前例的天价。
凤冠更是从一位古董收藏家那里租借而来。
她没想到自己当初随心的一句评价,能被沈宴记住,不遗余力帮她实现。
待化完妆,戴上凤冠,谢邀月看着镜中的姐妹,宛若从千年前穿越而来的绝代佳人,美得不可方物。
谢邀月感慨:“你这张脸,要是生在古时候,那绝对是个能使君王不早朝的倾城佳人。”
如今便宜沈宴了。
宋暖栀被她夸得很不自在:“这么多人在呢,你别乱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谢邀月问其中一个造型师,“我姐妹不美吗?”
造型师衷心地夸赞道:“我给很多新娘做过造型,也给娱乐圈的明星做过,宋小姐这样的颜值,比很多明星都漂亮。”
宋暖栀顿时垂下眼睫。
造型师们围着宋暖栀捯饬了几个小时,力求尽善尽美。
宋暖栀感觉自己像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等造型师终于满意地说好了,她刚准备喘口气,外面有人喊着说新郎来迎亲了。
卧室里此刻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亲戚客人,大家在谢邀月的带领下关上房门,说一会儿新郎得给红包,红包不够不许放进来。
然而沈宴那边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源源不断的红包顺着房门的缝隙送进来,谢邀月两眼放光,直呼自己发财了,没坚持多久就让人开了门。
甚至因为沈宴太过阔绰,谢邀月让人把藏起来的绣花鞋又给拿了出来,节省时间。
一群人簇拥着沈宴闯进来。
谢元霁一眼看到侄女手上厚厚的一沓红包,无奈笑她:“你不是说今天好好为难沈宴一番?”
谢邀月把红包抱得紧紧的,一脸无辜:“我当时不知道他给这么多呀。”
她又冲谢元霁炫耀,“叔叔,还是我作为新娘的娘家人赚的红包多吧?你跟着沈宴来迎亲,他能给你这么多?”
谢元霁:“……”
沈宴听到叔侄二人的对话,顿时明白了自家太太爱财的来源。
原来是物以类聚。
再看床上手执团扇的新娘,端庄秀气,温婉识礼,还悄悄嫌弃了一把自己的好姐妹,仿佛自己不是这种人,他嘴角不自觉勾起弧度。
宋暖栀不经意抬眼,对上男人略显戏谑的目光,羞窘地急忙用手握紧团扇,遮住面颊,保持作为新娘应有的优雅。
她向来淡雅出尘,冰清玉洁,很少穿这样鲜红夺目的颜色,在嫁衣的衬托下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娇艳欲滴,明艳照人。
这是沈宴从未见过的样子,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惊艳。
随着沈宴来迎亲的,大都是他的朋友兄弟。
他们中间有许多先前并没有见过宋暖栀,此刻看到真人,又是这样的盛装之下,纷纷赞叹:“难怪咱们宴哥突然要结婚,原来嫂子是个天仙啊!”
“我就说嘛,宴哥突然结婚,嫂子肯定不一般!”
沈宴不理会那些人羡慕的声音,款款走向自己的妻子,单膝跪下,捉住她嫩藕般的脚踝,帮她穿上婚鞋。
他穿得不紧不慢,宋暖栀全程团扇遮面,没好意思看。
男人起身时,借势在她耳畔评价一句:“我们栀栀的脚真小。”
宋暖栀:“……”
她的脚确实不大,刚才沈宴帮她穿鞋的时候,他的手掌宽大,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几乎能将她的脚完全包裹。
但沈宴说出来,宋暖栀不知该如何接。
尤其她感觉沈宴的语气有点像情人之间在调情。
她还在怔神,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
身后顿时有人起哄。
宋暖栀的脸埋在他脖颈,团扇贴脸更近,小声说:“流程里,好像没这一项吧?”
按照沈宴之前跟她梳理过的流程,他只需要帮她穿上婚鞋,她随他坐上婚车。
沈宴抱着她径直往外面走:“新娘出门的时候脚不沾地,会更吉利。”
原来是为了吉利。
宋暖栀索性任由他抱着。
-
宋暖栀被沈宴接到后,随着婚车回沈宅,给沈家长辈敬茶,改口。
长辈们纷纷给她送上红包和新婚祝福。
敬茶结束,他们的婚礼仪式在神圣而庄重的教堂举行。
随着教堂钟声的敲响,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已是宾朋满座。
由两个小花童撒着花瓣开路,宋暖栀一身洁白的婚纱,挽着宋康裕的手臂在万众瞩目下走进来,沿着铺满花瓣的红毯走向沈宴所在的位置。
教堂内的鲜花也都是象征着母亲的霓裳玫瑰,宋暖栀每向前迈一步,都能闻到芬芳馥郁的花香。
那花香,像极了来自天堂母亲的祝福。
看着那些明丽温柔的鲜花,当宋康裕把她交付在沈宴手上时,宋暖栀湿了眼眶。
沈宴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觉加重,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宋暖栀看向沈宴:“霓裳玫瑰,其实是你选的,对吗?”
也是此时此刻,宋暖栀才如梦初醒。
如果说只有宋家是霓裳玫瑰,她还会相信是宋康裕的主意。
可是连沈宅和这里都是,宋康裕即便能想到,也不敢做沈宴的主。
沈宴:“是我选的。”
当初他找人合八字的时候,才知道宋暖栀的母亲叫周霓裳。
策划师问他婚礼上要用什么花,沈宴原本说的是栀子花。
后来忆起她已故的母亲,猜想母亲不能见证她人生的重要时刻,她兴许会觉得遗憾。
于是给宋康裕提了个醒,从宋家到沈宅,以及婚礼的教堂上,选用的花全部都是霓裳玫瑰。
沈宴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本想让你高兴的,没想到会把你弄哭。”
宋暖栀摇摇头,冲他展颜一笑:“这是高兴的眼泪,我很高兴。”
能被他如此用心对待,她怎么可能不高兴,简直就像是在做一场美梦。
“那就不哭了,再哭下去妆可就哭花了。”
说到妆容,宋暖栀立马止住眼泪。
婚仪上有录像的,她可不想哭成一个大花脸,影响颜值。
尤其沈宴这样英隽帅气的长相,她更得美美的站在他身边,这样才般配。
沈宴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方手帕,轻轻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痕:“那我们继续,大家都等着呢,嗯?”
宋暖栀轻轻点头。
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奏响,宋暖栀挽着沈宴的手臂走向圣坛。
圣坛前,身穿长袍的牧师面容慈祥地冲他们点头。
两个小花童完成引路的任务后,各自回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身边。
花童一男一女,小女孩宋暖栀没见过,生得粉雕玉琢,软萌可爱。
小男孩是沈宴的外甥妥妥。
妥妥被陆时祁抱在怀里,看着台上的二人,激动地扭头对姜凝道:“妈妈,舅妈本来就好看,今天做了新娘更漂亮了!”
坐在姜凝左后方的,是晏家兄弟几个。
她觑一眼晏朗的方向,含笑看向儿子:“是啊,你舅舅命好,才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没福气”的晏朗坐在台下,望着沈宴旁边的宋暖栀。
她美得清丽脱俗,像远在天边的皎洁明月,优雅高贵,高不可攀。
曾经那轮月亮离他那样近,他如果不是因为生气宋暖栀对他的态度疏离冷淡,也不会故意接受赵姝曼在法国的引诱。
宋暖栀原该是他的新娘。
此刻却站在表哥的身边,被下面人议论着他们是多么的般配登对。
晏朗抿着唇,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
晏颂余光看一眼弟弟,压低声音警告:“沈宴可不是你能得罪的,别以为你叫他一声表哥,他就会对你容忍。你若搞事情连累晏家,别说我了,爸妈和奶奶也不会放过你。”
晏朗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晏颂知道弟弟其实没胆量得罪沈宴,如今也警示过他,放心地重新看向台上。
在牧师的主持下,沈宴和宋暖栀宣读爱的誓言,互换婚戒,饮交杯酒。
台下传来一阵祝福的掌声。
陆时祁凑在儿子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待掌声如潮水退却,妥妥对着台上喊:“舅舅舅妈亲一个!”
一些爱凑热闹的成年人也跟着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宋暖栀顿时有些无措。
她和沈宴接吻过,但这样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起哄声一阵盖过一阵,混杂着热烈的掌声,明显他们不亲就不罢休的趋势。
沈宴上前一步,柔声问她:“可以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从沈宴绅士温柔的动作,大家能猜到他在询问新娘的意见。
不知是谁扬声道:“沈大,你到底行不行,这种事还问,让人家新娘怎么好意思点头?直接强吻啊!”
沈宴循声往台下看,睇向始作俑者——闻嘉远。
闻嘉远冲他扬眉,像是为报前几天被抢避孕套的仇:“赶紧亲,不然今晚别想入洞房。”
“快亲快亲!”坐在闻嘉远边上的几个人也开始催。
沈宴没理会那群人,知道自己的太太脸皮薄,继续询问地看向她,等待答复。
她如果不自在,那就不亲。
宋暖栀很羞涩,可若真的拒绝,扫了大家的兴致不说,反倒显得矫情。
她最后在心底长叹一声,乖乖点头。
见她同意,沈宴一改刚才的谦逊有礼,强势箍住她的细腰把人带进怀里,吻上她的唇。
宋暖栀以为有外人在,他肯定蜻蜓点水地碰一下嘴唇就会离开,谁知他竟吮上了她的唇肉,惹得宋暖栀头皮一阵发麻,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趁着这个间隙,他的舌头企图撬开她牙齿。
这么多人在呢,他怎么敢的?
宋暖栀心惊肉跳,急忙双手抵在他胸前。
沈宴放开她,眼
底幽沉。
宋暖栀红着脸:“好多人呢,等晚上再……”
怀里的女孩有些惊慌失措,那张温婉恬静的脸却更显鲜活。教堂灯光的照耀下,皙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粉色,宛若初升的云霞。
他喉头滚了下,在她耳畔低声问:“今晚可以?生理期结束了?”
宋暖栀愣怔两秒,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
宋暖栀每个月都是五天结束,如今都第七天了,已经完全干净。
她轻轻点头:“嗯。”
沈宴落在她腰上的指腹收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真想赶走这群人,直接快进到晚上。”
宋暖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