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夫妻价吗?

先前因为和晏朗有婚约,宋暖栀每年都会被宋康裕带着去晏家看望晏老太太。

晏老太太在宋暖栀的印象里端庄威严,颇有掌家之风,尽管这些年身体不好,逐渐放权给了大孙子晏颂,气场却依旧不减。

据宋暖栀所知,晏氏的儿孙们都对她敬重有加,没人敢忤逆。

晏朗是老太太最宠爱的小孙子,也就他敢在老人家面前说些俏皮话逗她开心。

或许是因为晏朗的缘故,老太太每次见到宋暖栀,也总是和蔼可亲。

原本和晏朗取消婚约,宋暖栀没做错什么,自认问心无愧。

只是她和晏氏依附着的沈宴结了婚,宋暖栀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晏老太太这种阅人无数的长辈。

她当初以为晏家会同意换亲,害她成为谈资。最初和沈宴提结婚,确实存了气一气晏家的念头。

不知道晏老太太会如何看她。

如果她只是晏朗的奶奶,宋暖栀完全不用在意她的看法,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可晏老太太曾经把沈宴接去晏家亲自照看,可见对沈宴也很关心。

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找沈宴结婚带着报复的目的,以至于对她有成见。

宋暖栀想了一路,看到晏老太太时,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老人家坐在主位上,和蔼温柔。

望着沈宴这个自己带大的侄孙时,比面对晏家任何一个亲孙子都要亲切。

以至于宋暖栀觉得老太太每次看向她时,眼神都比以往更柔和。

晏老太太名唤沈亦云,和沈宴的爷爷沈亦丰有五六分相似。

沈亦云自嫁进晏家,便在公婆的支持下逐渐接手晏氏的生意,如今七十多岁,虽保养得宜,脸上依旧留下了岁月的沧桑痕迹。

笑起来时眼角那些斑驳的皱纹非但没有消减她的贵气,反倒为她增添几分平易近人。

沈亦云全程没有提及宋暖栀和晏朗的那段婚约,事已至此,道歉也好,辩解也好,都是画蛇添足。

甚至为了避免今天晏朗看到宋暖栀闹事,沈亦云特地把他给支走了。

看着当初自己一眼挑中的孙媳妇如今和自己最喜欢的侄孙坐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沈亦云此刻心里还是宽慰多一些。

她之前总在哥哥面前唠叨,沈宴年纪不小,该催着他成个家。晏颂和他差不多大,孩子都上小学了,他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然而沈宴父母那段失败的婚姻,或多或少对他产生了影响。他不愿意,沈老爷子又是个性格内敛不爱张嘴的,根本不会劝人。

沈亦云心里着急,却别无办法。

如今沈宴终于愿意结婚,无论对象是谁,沈亦云心里都很高兴。

至于晏朗那小子,他被家里宠坏了,胡作非为,没福气娶到这么漂亮乖巧的媳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比沈亦云,坐在她边上的晏夫人谷玉珠面色就有些不太好了。

晏朗是她的儿子,虽说做错了事,但晏家的准孙媳扭头嫁给晏家倚仗的沈氏掌权人,谷玉珠很难不怀疑 ,宋暖栀是故意想把他们晏家踩在脚下。

沈亦云用手帕掩唇咳了几声,脸色不太好,谷玉珠关切地道:“妈,您早上的药还没吃吧?”

沈亦云失笑:“一早听说阿宴和栀栀要过来,我一高兴倒给忘了。”

她说着,让谷玉珠和晏颂先招待沈宴夫妇,自己由佣人扶着去楼上吃药。

老太太一走,谷玉珠看着宋暖栀和沈宴心里不是滋味,有些话不吐不快,对着宋暖栀道:“你和阿宴原来一早就认识了,怕是宋家早就在为你另做打算了吧,难怪我们朗朗轻易被宋家一个继女迷了眼。”

她这话很不客气,明讽宋暖栀早就看上了沈宴,想另攀高枝,故意指使继姐勾引晏朗,好与晏家顺利退婚。

晏颂皱眉呵斥:“妈,您说什么呢?”

沈宴原本温和的神色骤然冷下来,下颌线条凌厉摄人,那双冷冽如鹰隼的眸子直直望向谷玉珠。

谷玉珠被他看得脊背一凉,浑身的血液都透出寒意。

沈宴对老太太极为敬重,方才老太太在时,他说话也恭谨客气,以至于谷玉珠险些忘了,晏家如果没有老太太,沈宴看都不会多看晏家其他人一眼。

宋暖栀毕竟已经嫁给了沈宴,日后她若是在沈宴耳边吹吹枕头风,沈宴不管他们晏家的死活,甚至落井下石都有可能。

晏朗是她的儿子,晏颂也是她的儿子,又是晏氏未来的继承人。

谷玉珠猛地醒悟过来,不能因为一时赌气,让晏颂和沈宴的关系搞僵。

她讪讪笑道:“瞧我,上午和太太圈的几个人小喝了几杯,有点说胡话了。”

沈宴的面色依旧冷硬,开口时金属质感的凛冽声线不带温度:“既然醉了,婶婶还是回去休息为好。”

晏氏半数以上的生意都依赖于沈氏的运作,这也是沈宴在晏家强势的底气。

沈宴从不过问晏家的家务事,也不会故意与晏氏的任何人为难。

但谷玉珠如此污蔑他的妻子,沈宴便不可能坐视不理。

谷玉珠自知失言,也不敢真把沈宴得罪了,悻悻地起身离开。

父亲出差不在,晏颂代替母亲给沈宴和宋暖栀道歉:“晏朗和赵姝曼的事到现在两家还没商议出个结果,我妈心情不好,又护短向着晏朗,说话得罪人,我替她向您和嫂子赔罪。”

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沈宴无意为此事和晏颂闹什么不愉快,便只说下不为例。

晏颂立马保证,回头会好好说说他妈,再不会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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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沈宴和宋暖栀婚后第一天登门,午饭后晏老太太给宋暖栀准备了见面礼。

二楼书房内,沈亦云把宋暖栀拉进来,关上门,颤巍巍走到保险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漂亮的黑丝绒首饰盒。

老太太神神秘秘地看一眼宋暖栀,把首饰盒放在桌上,示意她亲自打开。

宋暖栀一看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何况是存在保险柜里的东西。

她急忙婉拒:“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沈亦云嗔道:“给你就收着,阿宴算是我带大的,虽是侄孙,其实和亲孙子一样疼爱。这份见面礼,我本来就是留着等阿宴结婚时候送的。”

“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沈亦云催促道。

宋暖栀没办法,这才走上前打开。

里面是一整套祖母绿的首饰,盒内共有项链、手链、耳坠、戒指和胸针五种饰品,上面镶嵌的每一颗祖母绿宝石都色泽浓郁,堪称佳品。

见宋暖栀直接看愣了,沈亦云满意地道:“这是我结婚的嫁妆之一,是阿宴的爷爷让人精心打造,用来给我添妆的。这些首饰,每一颗宝石的成色接近,我哥当年搜罗来这些,花费了不少功夫,这也是我们相依为命的兄妹情意。这套首饰,我婚后一直舍不得戴。”

想到出嫁前的时光,沈亦云布满沧桑的眼角染上幸福的笑意。

嫁进晏家后,她一心为晏氏操持,去世的丈夫早年嫌她强势,对她敬重有余,关爱却不足。

如今回想,还是在沈家做大小姐,被哥哥宠着的时候最恣意快活。

宋暖栀从老太太的脸上感受到这套首饰的分量:“这里面承载了您的回忆,您该自己收着才好。”

沈亦云道:“我一把年纪了,留着这些珠宝首饰也是浪费。正因为这是我哥送的,我如今送给他宝贝孙子的新婚太太,正合适。”

想到什么,沈亦云叹气,“你别看沈宴情绪稳定,处事妥帖,好像什么都好,其实他心里很不容易。五岁没了父亲,又被母亲嫌恶抛弃,至今老死不相往来,这些年他闷不吭声的,一心在爷爷跟前尽孝,悉心照料家里的弟弟妹妹,心里的委屈从不和任何人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别人,他自己从未被人照顾过。晏家和沈家这么多孩子,就他招人心疼。”

说着说着,沈亦云的鼻子便酸酸涩涩的。

宋暖栀也听得吃了一惊。

她知道沈宴没有父母,心里一直猜测的答案是父母双亡。

原来母亲还在,却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沈亦云只是忽然有感而发,没有再透露太多,宋暖栀也不好追问。

只听沈亦云衷心地继续道:“他能结婚,我和他爷爷都很为他高兴,你和晏朗的事今后再也不提了,我只盼着你跟阿宴以后相互扶持,和和美美的。”

宋暖栀郑重地点头:“我们会的。”

-

谷玉珠嘴巴说话难听,却也知道利弊。

她作为长辈也备了一份礼物。

因为先前的失言,她没出面,托晏颂带给宋暖栀,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

晏老太太和谷玉珠出手都阔绰,送得全是好东西。

尤其是晏老太太,宋暖栀从她送的见面礼便能感觉到她对沈宴的特殊疼爱。

宋暖栀不会和钱过不去,谷玉珠先前说的那点难听话,看在钻石项链的份上,她也就不放在心里。

从晏家离开,副驾上的宋暖栀余光偷瞄沈宴。

她想不明白,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他的母亲明明在世,为什么对他不管不问。

当初又为什么狠心抛弃他?

自幼没有父母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宋暖栀很清楚,毕竟她也差不多。

不过她被姥姥姥爷照顾得很好,宋康裕虽说不关心她的生活,钱上面也从来没有缺了她的。

沈宴不一样,他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肯定得早早挑起肩上的担子,比同龄人更早成熟。

——“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别人,他自己从未被人照顾过。”

晏老太太的那番话还不时在宋暖栀耳边盘旋,她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她倏而轻松地开口:“时间还早,你送我去一趟花榭吧。”

沈宴指节分明的手把着方向盘,抽空看她一眼:“要加班?”

“不是,就过去拿个东西。”

“好。”

布加迪停在工作室前的院子里,宋暖栀下车时侧首看他:“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很快。”

说完匆匆忙忙下车。

周末工作室没人,宋暖栀有备用钥匙。

开了锁进去,直接去自己的办公室。

大概十分钟后,她把一个小匣子背在身后跑着回来。

坐进副驾,气喘吁吁地双手递过去:“上次你来接我的时候,我说过要送一个香牌给你,现在已经好了。”

沈宴接过来,看到她因为跑太急而双颊布满潮红,饱满诱人的唇瓣微微张开,吐气如兰。

他眸色微沉,视线匆匆移开。

打开匣子,淡雅清香扑鼻,里面躺着的那枚香牌被人精心雕琢,下面还做了吊坠。

沈宴取出来看了看,香牌被打磨得圆润光滑,正面雕刻着兰草,背面是娟秀漂亮的小字:幽兰生矣,于彼朝阳。

小字的下面,是栩栩如生的栀子花。

见沈宴

盯着那朵花看,宋暖栀解释说:“我做的香牌都会雕上栀子花,暗含我的名字。”

怕沈宴不记得,她介绍道:“这款香叫风吟,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你喜欢这个味道的话,工作的时候可以放在办公室,或者挂在车里做车载香牌也行。”

沈宴放在鼻端轻嗅,甘松的深沉和兰草的清幽融合在一起,如春日晨露被清风裹挟着扑面而来,使人心旷神怡。

他指腹摩挲着手上的香牌,抬眸看过去:“我很喜欢,谢谢栀栀。”

他的道谢丝毫不显生疏,声线慵懒中带着悦耳的磁性,尤其看过来的视线温柔深邃。

宋暖栀不自在地别开眼。

她腼腆地舔了下唇:“不用客气,你先用着试试,如果喜欢的话,下次我可以多做点。或者你有别的喜欢的香味,我也可以试着做。”

沈宴轻笑了声,扬眉:“你这是想做我的生意?”

他把玩着手里的香牌,半真半假地问她,“有夫妻价吗?”

宋暖栀愣怔两秒,耳尖微微发热:“……不要钱,你想用什么香都可以,全部免费。”

“是吗?”沈宴倚着驾驶位的靠背,思索着什么,“上次你在家里点过的香,后来我再没见过,我还以为是我没花钱买香的原因。”

宋暖栀迷茫了一瞬,正想问问他自己点过什么香,倏然记起,她只在天瑾御苑点过一次香。

那次她还因为喝多了酒,把安神香点成了谢邀月送她的调情香。

沈宴:“你刚说我喜欢什么样的香都能送,我能跟你要那种香吗?”

“???”

宋暖栀心跳漏了几拍,垂下眼帘:“你,你要那个做什么?”

“你那个香的效果好像不错。”沈宴回忆起她那晚的主动,大拇指腹摩挲着香牌上的栀子花纹路,目光坦坦荡荡地看过去,“我今晚想再试试。”

宋暖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