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再过十日,春闱就要揭榜了,每年春闱考试,全国各地的学子都会汇集京城,如今考试刚结束,茶馆、酒楼、书肆甚至秦楼楚馆,都聚集着参加此次科举考试的学子,等待公布成绩的最后时刻。

自从齐宴当了幕僚,以太子客卿的身份出入东宫,他的那些同窗都甚是羡慕,羡慕他能被储君看重,只待此次春闱高中,有太子的提携,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可要入六部进内阁,还是要像万千学子那般先考中再说。

临近科举考试,太子准了齐宴十五日的假期,用于考前的温书学习,还有为期九天的科举考试,齐宴的身体本就弱,考完之后,整个人十分虚弱,差点倒下,是被同窗搀扶着出了贡院,回到自己赁的宅子之中。

之后还病了一场,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这才养回了些许精神,同窗都觉得他身体太过虚弱,也是出于好心,便邀他一道去登高,想让他借此锻炼身体,毕竟当官也是需要强健的身体,否则今后入宣政

殿,动不动便要对君王下跪,难道还要晕过去不成?

其实齐宴想去找季明瑶,当初他竟以为太子会娶季明瑶为妻,又见太子也实在是喜欢季明瑶,可哪知却转眼便娶了沈家的女儿。

既然太子另娶他人,那他也不会袖手旁观,他懂季明瑶是绝不可能给他人做妾的。既然太子不娶她,不愿给季明瑶名分,那他来娶,他来给名分。

但却是要在他高中之后,等有了官职在身,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季明瑶的身边。

自从那日季明瑶出席沈府寿宴,再次回到京城。

他每天都会去纱帽胡同偷偷看她,他怕会自己忍不住去找季明瑶,只想远远地看季明瑶一眼。每天去东宫上值之前,他便会走去锦绣坊看季明瑶。

但每一次去他前去,季明瑶都在忙,他心疼她早出晚归,心疼她的辛苦,齐宴希望自己能一举高中,等当官后就有俸禄了,这样也能为季明瑶分担,他要攒钱,要养家糊口,要娶妻生子。

听说白马寺的签文很灵验,他和同窗约好的登高的那座山正是承泽山。

白马寺位于承泽山的山腰上,他便打算也去白马寺求支签文,再去神像前拜拜,希望能得菩萨保佑,保佑他一举高中。

此刻,他正在收拾行囊,突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来了!”

齐宴带了几本书,又用帕子包了几块点心,想着等到爬山累了,便坐下看会书,和同窗一道吃他自己做的点心。

他抓住行囊,匆匆去开门。

“你们来早了吧!”

可等他开了门,却发现门外的并非是他的同窗,而是两个看上去很奇怪的人,一个眉上有道疤痕,另一个格外瘦长。

刀疤脸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瘦子冲他一笑。

看面相,那刀疤脸和瘦子都不像是个好人,齐宴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谁?”

瘦子笑道:“带你登极乐之人。”

突然,瘦子的脸上的笑消失不见了,道:“动手。”

刀疤脸抓了一把药粉洒向齐宴,齐宴吸进不少白色的粉末,顿觉头晕脑胀,浑身无力,一头栽倒了下去。

“真搞不懂,这书呆子长的也不差啊,为何季夫人让咱们绑了他,扔在季明瑶的床上。”

瘦子将齐宴像拎小鸡似的扔给刀疤脸,刀疤脸接住了齐宴,往肩头一扛,塞进马车中,

瘦子说道:“权贵们的心思你如何会懂?我猜可能是季明瑶和这书呆子睡,陆世子接受不了。”

刀疤脸点了点头,“应该就是那么回事,陆世子是天之骄子,哪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和比他差的男人睡。”再次感叹一声贵人圈真复杂。

转眼间,马车便已经到了怡红馆外,刀疤脸搀扶着齐宴进了怡红馆。

他之所以没将齐宴打晕,而是将他用药粉迷倒,也是考虑到这书生看上去便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更担心自己一掌下去,将人打坏了,打出毛病,万一跟他一样,在提枪上阵的关键时刻,却不行了,季夫人想看活春宫,总不能让这个书呆子变得不举了吧?

更何况若是任务再完不成,拿不到金子都是小事,还会因此性命不保。

瘦子走进怡红馆,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前,对管事楚风说道:“要一间上好的厢房。”

楚风将银子收进怀里,不动声色地问道:“二位爷,可要人作陪么?不过……”

楚风话锋一转,又道,“二位爷也是知道的,我这怡红馆做的可是女人的生意,我这店里的都是小倌,是男人。”

当初裴若初在清河县对他说的话让他深受触动,他存够了钱便决心进京,在京城开一间最大的怡红馆,决心告别从前重新开始,那些前来怡红馆消遣的的男人大多有怪癖,经常将人折腾得半死,他出身最底层,出身卑贱,无法反抗被摆布的命运。

但他可以解救他的同伴,解救怡红馆的小倌。

他开这间怡红馆,只接女客,为女人提供全方位的关心和呵护,提出身体乃至心灵的愉悦,所以他开的这间怡红馆的小倌多数都是卖艺不卖身,除非两厢情愿,便可去厢房雅间中共度良宵。

“二位爷若是想找乐子,应该去富乐院,哪里才做爷们的生意的。”

瘦子对刀疤脸使了眼色,刀疤脸便将钱袋都放在桌上,“家里婆娘管的严,我们自己带了人来找乐子,楚老板只需在雅间备好上好的酒菜即可。”

这怡红馆中为了让小倌们展现才艺,在怡红馆的正中央搭了一个高台,楼上设有雅间,方便女客们更好的观看才艺,三楼上设了厢房。

瘦子指向最好的那个雅间,道:“那个位置我要了。”

楚风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笑道:“钱够了,那便把最大的那个雅间留给这位爷。”

他又朝刀疤脸扶着的那个人望去,“让我看看,你带来的那小倌姿色如何?”

刀疤脸揪住齐宴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楚风记住了齐宴的相貌模样,笑道:“算了,带进去吧,记住,可别搞出人命来了。”

瘦子和刀疤脸一齐说道:“楚老板请放心。”

待那两个杀手进去厢房,半个时辰后,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怡红馆的门前,一位头戴维帽的夫人进了怡红馆,那夫人闻到怡红馆中飘来的脂粉气,赶紧捂住鼻子。

楚风赶紧迎上前去,“夫人可要点人陪么?我这怡红馆里的都是长相俊美,还会才艺的男子,他们各有特色,最重要的是服务也是最好的。”

季乐瑶嫌弃地将手中的帕子一扬,连连后退,就好像与楚风多说一句话,她也会同这怡红馆的小倌一般,低贱肮脏不堪,

“你身上的味道呛到我了。”

她从楚风身边饶路过,指向最高处的那个位置,“我的位置在那里。还有我是来看戏的。”

一场好戏就要开始了,她自然不能错过,不仅如此,她还要在怡红馆最好的位置上欣赏这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不过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她要自己亲自盯着。

只要季明瑶进了这间厢房,她已经让杀手设下埋伏,周围全都是她的人,等到她带人冲进去,将那对狗男女都绑了,将他们再从怡红馆扔出去到大街上,引得万人围观,她想起当初在沈家时,她便是被沈家的宾客看到她服用春药失控的丑态,她心底的恨意便怎么也压不住。

她定要让所有的人都清季明瑶**的本性,她要在要陆文瑾的面前揭开她真面目,要让他知晓只有她才配站在他的身边,配成为他的妻子。

与怡红院一街之隔的锦绣坊中。

季明瑶从昨夜开始便觉得身上燥热不适,到了今日,更觉得脸颊灼烫,像是在火上炙烤一般,体内邪火乱撞,

季明瑶原以为服了解药之后,身体里的骨酥应该便会彻底解了。

可没想到这毒药到期又发作了,而且她觉得自从和裴若初有过亲密接触之后,她的身体竟发生了一些连她自己都并未意识到的变化,她竟然对那事生了难以启齿的渴望。

昨夜裴若初来过,用手帮她时,她根本就无法推开他,最后当身体里的欲望短暂地退却之时,她才下狠心将他推出去。

可骨酥再次发作,她咬牙忍过了一波袭来的欲望,额上滚烫,已是香汗淋漓。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裴若初,疯狂想和他做那事。

但她不想对他屈服妥协,便想到那日在沈府别院之中,裴若初曾教过她如何取悦自己的办法。

她要自救。

可锦绣坊人多,做那种事,难免会发出声音,恐会被人听去。

乌金街和朱雀街是京城最贵地段,尽管锦绣坊的生意不错,但她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本着尽量节省的原则,锦绣坊需开在闹事,开在繁华热闹街市,这开铺子的钱是不能省得。

可她买的那个宅子与锦绣坊隔了好几条街,处于京城的郊外。

乘坐马车从锦绣坊到宅子还需数个时辰。

她太清楚那药发作之后到底是什么模样了,如同醉酒般失去意识,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来。

更何况这大街上到处都是男人,到处都是属于男子的气息,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随便找个男人纾解。

她得尽快将马车停在偏僻之处,她要自己解决。

汀兰见季明瑶面颊通红,但心她病了,关切地问道:“姑娘怎么了?”她握着季明瑶的手,发现她的手更是灼热得吓人,便道:“姑娘可是病了?”

季明瑶一把抓住汀兰的手,紧紧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汀兰,你让福叔将马车驾到无人之处,还有要替我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辆马车。”

当马车行到偏僻僻静之

处,她拿出帕子擦拭干净双手,轻轻的卷起裙摆,强忍着羞耻,可便是解衣带的动作,她都差点将唇瓣咬出血。

裴若初教过她的,但当她碰到自己的大腿处,内心竟然无比渴望裴若初的亲吻和抚摸。

打住,不能再想了。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又对自己说,“季明瑶,你这是自救。”又宽慰自己不必觉得羞耻,女子自我疏解也是正常的。

当她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纾解之时,突然马车猛地一震。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十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黑衣杀手,围住了季明瑶的马车。

慕晴已经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和那些黑衣沙人打斗。

那些黑衣人的武艺不凡,虽然不能短时间便伤了慕晴,但却拖住了慕晴。

而更糟糕的是季明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头晕脑胀,她明白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她不想留在这里等到春药发作,她不想让人看见她春药发作时的丑态,季明瑶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她脚步踉跄地跑向街巷深处。

刀疤脸和瘦子等的便是这一刻,他们见季明瑶脚步虚浮好似醉酒一般,季乐瑶告知他们季明瑶的体内还有烈性的春药,他们相视一笑,戴上了蒙面的三角巾。

从屋檐上飞身而下,去捉季明瑶。

季明瑶见两个黑衣人追了上来,她拼命地想跑,可却双腿发软,没跑几步便往前跌了出去。

最后,她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那刀疤脸狞笑着逼近,“小娘子,逃不掉的。”

眉上的疤痕狰狞恐怖,季明瑶一把拔出发间的匕首,“你不要过来。”

那刀疤脸笑道:“没用的。春药发作,很快你手里的匕首都握不住的。”

他正要上前,强行将季明瑶捆了带走,却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位少年身披银甲策马而来。

“敢碰阿瑶,找死!”

他舞动着手里的长枪,用力掷出,那杆枪重达六十斤,沈璃本就是武将,他习武的路子本就与那些江湖杀手不一样,上战场都是一刀一枪的力量拼杀出来的,练得也是力量感,

那沉重的铁枪带着沈璃手上的力道,刀疤脸如何能接住那大刀,直接将那刀疤脸撞飞。

沈璃今日奉父命去了三大营,是为收买三大营的几员大将为沈家所用。

大燕的兵力的分布是韩将军手中有十万大军,主要驻守在边城,对抗鞑靼来犯,极少回到京城。

镇国将军手握二十万大军,这二十万大军,主要分布在三大营和西北军。

三大营是京城守卫军的主力,也大燕的精锐力量,其中三大营中还有三千人的火铳精锐。

镇国将军常年呆在西北,三大营中由镇国将军手下的五位副将接管。

原本沈国公也想办法收卖了这五位副将,可没想到前段时间三大营突然换人,五位副将换了四人。

这四个人不知道的是从哪里冒出来。

沈国公自然不会知道,太子劫匪立功,又及时擒住了肃王,避免了一场谋逆大乱,是皇帝默许太子往三大营中安插了属于他的人。

毕竟军中和朝堂一样。需要互相平衡制约,才不会出现武将拥兵自重,功高盖主的情况发生。

沈国公送去了大量的钱财和美人,才终于让那四个人松口。

可他不知太子人哪有那么好收卖,不过是收了钱假意投诚罢了。

沈璃是去送礼的,他在三大营返回至城中之时,忽闻打斗之声,见慕晴被一群黑衣人围在中间。

一旁是季明瑶的马车,人已经不在马车中,他担心季明瑶的安危,便赶紧追了出去。追到这巷道之中,便发现季明瑶正被两个黑衣杀手追赶。

他双腿夹紧马腹,策马疾驰过季明瑶的身边之时,弯腰俯身,一手握缰绳,一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再用力一带,季明瑶便稳稳地坐在他的身前,与他共乘一匹马。

战马风驰电掣般从刀疤脸的身前疾驰而过,刀疤脸反应够快,惊得赶紧避开,若是再晚个一时半刻,他恐怕会被那膘肥身健的战马踩成了肉酱。

只见少年将军拔出擦在地上的长枪,扬长而去。

眼见着那少年将军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了。

若是再没完成任务,他们性命不保。

“快追!别让她跑了。”刀疤脸和瘦子赶紧胯上马背,急忙追出去。

季明瑶虽然被沈璃突然出现救下,而此时正是她体内春药发作最为猛烈之时,她手里紧紧地握住发钗,猛地刺进自己的大腿上,想用来保持片刻的清醒。

“放我下去!”

沈璃见她突然刺伤自己,勒紧缰绳停下,见那发钗刺得极狠,她的腿上鲜血淋漓。

“季娘子到底怎么了?”

季明瑶已经快要看不清了,她此刻疯狂想要和男人欢好,来解了内心的饥渴难耐。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竟将眼前的男人认成了裴若初,体内翻腾的欲望,快要将她逼疯了,她主要环住了沈璃的侧腰。

颤声道:“殿下。”

“帮帮我。”

而在怡红馆中,暗中谋划的裴若初正好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望向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楚风将那两个可疑之人和那坐在雅间看戏的夫人,都告知裴若初。裴若初听楚风的形容便知被带进厢房中的定是齐宴。

而设计要害季明瑶和齐宴的那个什么神秘夫人,定是陆文瑾新纳的妾室季乐瑶。

得知季明瑶有危险,他将慕风派了出去,他的眼睛看不清,不如慕风行动方便。

他望向街上,不知是否是徐明玉天天为他扎针起了作用,原本模糊的视线渐渐地变得清晰。

于是他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马匹黑色战马,看到了马上的年轻将军与美人紧紧相拥。

美人细长的颈微微仰起。

正要去亲将军的唇。

将军则轻抬起她的下巴,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亲吻着她的唇。

美人的唇很软,呈现好看的粉红色,那是他亲过很多次的,唇瓣柔软,气息香甜,如今那独属于他的美好,正在被他人采撷。

他浑身气血上涌,突然头部一阵剧痛袭来,他的视线再次回归模糊,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就好像他方才的那一幕是假象,是他错觉。

他虽然看不清了,但裴若初知晓他方才看得真切,不是假象。

季明瑶想红杏出墙,想给他带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