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川说完就把假的工作证还给他们, 施施然离开。
“……不是，他有病啊！”
狗仔气不打一处来，偏巧这时候突然一阵风吹过, 春天的风甚少有这样寒冷的, 吹得俩人心头一凉。也许是心理作用, 俩人突然觉得眼前的山村景色都有点灰暗。
娱乐圈待久了，混在这行的人多少都有点迷信。大概是这个行业不是总靠着能力说话, 走红就成了运气和概率问题。
狗仔平时也听多了某某女星养小鬼, 某某明星找大师的事, 心里比常人多信了几分。
“你、你信不？”
“……不信。”
心里打着鼓, 其中一个还在安慰另一个。
“你看他那么年轻，一点都不像是算命的, 估计是故意吓咱们的。”
“而且他又不看手相，也不问名字的, 就是胡诌的。”
“真的？”
“真的, 走吧, 咱们赶紧去学校问问。”
赶紧把这活干完结束吧, 他总觉得这地方带着点邪气。
两人再不敢耽搁，背着包就往人多的地方去。连早饭也顾不上吃，拉着人很快就问到了镇上高中的地点。
可等到了，他们就傻眼了。
今天是周末, 高中放假, 学校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只有一个弯腰驼背的门卫在。
“没人在, 你们等明天再来吧！”
镇上的老师大部分都是住在山下, 平时住宿舍，现在是周末, 人家都下山回家了。
这会儿要找人，还真是不容易找到。
两个人好说歹说，门卫就是不放他们进去。
什么采访明星校友，正经采访不找学校领导？
“真是晦气，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找个地方住一夜吧。”
可找来找去，镇上只有一家年代久远的招待所。墙壁都是剥落的墙皮，屋子里弥漫着尘土的气息，就连柜台都还是八九十年代的风格。
“行了，就这里吧，先住下再说。”
两个人勉强把屋子收拾了下，然后就接到了领导的电话。
“您放心，我们已经到这个镇子了。明天一定把视频拍了。”
“话题和热搜位置都买好了，明个就能成。”
饶是心里有点虚，但面对领导，两个狗仔还是拍着胸脯保证。
听到领导说，张凯又打了一笔钱过来，说的是如果事情顺利，那笔钱就是他们的辛苦费，两人拍胸脯的声音更响了。
“您跟凯哥说，我一定办成！”
拼了！
*****
薄川拿到了快递，跟林悠会合。
林悠看到他那一大箱子，忍不住猜测大师的父母寄了什么来。
按理说儿子跑到深山里来搞封建迷信，父母没有打断腿还寄东西来……
该不会家学渊源，寄来的都是什么桃木剑，古钱币和朱砂符纸吧？
薄川很快就给她解开了疑惑。
刚到家，薄川就抱着一堆东西上门。
“这些都是我爸妈寄来的，我不做饭，这些都送给你吧。”
只见大箱子里，有用大盒子装的干海参，看盒子的大小，至少三斤往上，还有带着壳的干鲍鱼，各种奇形怪状的菌菇，抽成真空的雪花牛肉……
林悠：！！！
她忍不住问道：“你不做饭，那之前你收到这些东西都怎么处理？”
薄川想了想：“偶尔会煮一煮吃掉……都不怎么好吃。”
林悠都要掐人中了，海鲜干货不泡发直接煮了吃，那怎么能好吃？
薄川：“这个给你。”
然后犹豫了一下，兴许是觉得自己给了食材，有了点点菜的底气，于是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些你们吃……中午我能不能吃荷包蛋盖饭？”
昨晚上姚酒提的点菜要求，说想吃前些天吃过的荷包蛋盖饭，姚酒还特意形容了下味道，薄川虽然没说话，但还是深深的记住了。
林悠：“……”
看林悠不说话，薄川有些失落：“很难做吗？”
也是，听起来那么好吃，肯定做着很麻烦。
林悠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不难做……你想吃几个？”
妈呀，这一堆加起来过五位数的食材，荷包蛋做上一千个都嫌少了。
薄川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里带上了雀跃：“都可以。”
林悠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中午饭是薄川和姚酒都点名的荷包蛋盖饭，姚酒看到在院子里浇水的薄川，沉默了一会儿才悄悄问林悠。
“所以是中午也要跟他搭伙了吗？”
怎么昨天还说的只是晚饭，今天就连午饭都加上了？
林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混着点点头。
姚酒躺在院子里等饭吃，就看着薄川在院子里来来去去，打扫了牛棚，又清理了鸡圈，还给院子扫了，菜地浇了……
姚酒郁闷的凑到干活的薄川身边。
“大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薄川：？？
“那你这么勤快，是想卷死我吗？”
姚酒委屈，本来自己蹭饭蹭的舒舒服服，可薄川一来，又是给地里施肥浇水，又是给林悠打扫院子。
姚酒甚至怀疑这大师居心不良，是不是准备先卷死自己，然后好跟林悠近水楼台。
薄川不知道什么叫卷，自然无从回答。
姚酒坐了一会儿还是悲愤起身，把林悠放在厨房外面的菜给择了，闻着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姚酒嘀嘀咕咕的声音落入了听觉灵敏的薄川耳朵里。
“打倒工贼……”
等到林悠喊了一嗓子“开饭”，姚酒迫不及待冲进去端菜。
除开一大盘子辣椒炒荷包蛋，姚酒还做了一小盆的香辣猪蹄和一个用来解腻的小白菜炒豆腐。
辣椒炒的荷包蛋带着红油，盖在米饭上就给米饭也浸染的红彤彤的，红油香辣，荷包蛋外焦里嫩，无疑是和米饭很好的搭配。香辣猪蹄的块都比较小，不像炖煮的猪蹄那样软烂，但也足够软糯，牙齿轻轻一咬，就能撕开弹软的猪皮，辣味很好的中和了猪蹄的油腻。香辣的猪蹄肉配着米饭，像是用油香滑糯的猪皮包裹住米饭一路冲进肚子里，是碳水和油脂的极致碰撞。
吃的腻了，再来一口小白菜炒豆腐，豆腐如何且不说，小白菜还是脆甜的，用来清口最好不过。
林悠本来还有点担心薄川会不会有忌口，但看他筷子一点不慢，也就不说了。她在昨晚上就查过了，人家说修道之人有四样不吃，牛肉，乌鱼，大雁，和狗肉。想来除了这些，别的忌口就因人而异了。
这一顿饭吃的偏辣，饭后林悠把今天买的草莓端出来，草莓捣碎铺底，加上牛奶，草莓牛奶，酸甜香醇。
林悠和姚酒没什么顾忌的往躺椅上一躺。
“喵喵喵~”
林悠两眼一亮：“咪咪你来啦！”
她赶紧进厨房端出来自己准备好的饭菜。
荷包蛋是不加辣椒的，猪蹄是用水涮过的。
狸花猫喵喵抗议了几句，埋下头吃的猫脸上都是饭粒。
薄川：……
林悠还在跟姚酒讨论：“你说咱们下次去县城，要不要把咪咪带过去绝育啊。”
这只狸花显然是只母猫，不绝育的话一直生，对寿命有碍。
浑然不知道什么是绝育的狸花猫大吃大喝，薄川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先走着看吧。
****
方坪镇幼儿园。
姚云花了不少的时间才准备好午餐。这家私立幼儿园在镇上开的年头也不少了，除了小二百个学生，还有十几位老师也在这里吃。
这些人的饭菜当然不是一个人就能准备的，姚云请了两个帮忙打下手的妇女，帮着洗菜刷碗。但是女人的力气比起男人来还是差点，姚云做了一上午的菜，累的手臂都抬不起来。
有老师进厨房探头一看，嘴角耷拉下来：“云姐，今天中午还吃炒鸡块啊？”
幼儿园的饭菜都是装好的大桶，由各班的老师领回去再分发。今天中午的菜色是土豆炒鸡块，番茄炒鸡蛋，蒜蓉小白菜，还有一个紫菜鸡蛋汤。
菜色倒是没什么出格，只是连着吃了三天的炒鸡块，土豆炒鸡，辣椒炒鸡，莲藕炒鸡，老师们都有些不满了。而且鸡蛋鸡肉，重合的太多，也容易吃腻。
小孩们总是有些这样那样的挑嘴，有些孩子不吃鸡肉，本来偶尔一两次，还能劝着哄着吃点，可连着三天，怕是谁也哄不了。
昨天更是过分，鸡块炒老了，青菜也不新鲜，有几个小孩回家就拉了肚子，家长半夜还在打电话。
“云姐，你们好歹也换换菜单。”
姚云陪着笑脸：“明天就换，明天就换哈。”
几个来领午餐的老师都皱着眉，昨天很多小孩都吃的少，几个菜都剩了。今天菜品也一般，怕是家长们听孩子一说又要反映问题。
老师们领走了饭菜，就连副园长都来转了一圈，跟姚云说的意思也是让她注意下最近的菜品质量。
姚云赶紧答应，转头愁的吃不下饭。连打下手的两个帮工说了一嘴“今天的小白菜还挺好吃”都没往心里去。
过了半个小时，各班的老师来还餐具。
姚云心里直打鼓，幼儿园是有指标的，剩菜剩饭如果多了，肯定是要追问他们食堂。她担心的看着餐具。
先来的老师还了餐具也不走，稀奇的问道：“云姐，咱们食堂今天的小白菜在哪儿买的呀？做的真是不错。”
另一个老师也插嘴：“我也觉得好吃，我们班那几个不吃青菜的小孩，哄着吃了一口，后面就是抢着吃的了。”
“我们班也是，鸡块都放那儿不吃了，就盯着吃青菜。”
“云姐手艺见长啊。”
……
姚云眼里闪过轻微的诧异。
小白菜的做法很简单，她这几天忙的厉害，哪儿有什么时间去精进厨艺，不就是放油炒蒜末，然后青菜放进去炒炒就行了吗？
几个老师显然是很满意，围着姚云不停的问她哪儿买的菜。
姚云搪塞了几句，等人走了，赶紧把餐具打开，只见里面除了鸡块剩下不少，番茄炒鸡蛋剩了个底，蒜蓉小白菜和饭都吃的干干净净！
姚云赶紧把自己那份饭菜拿起来扒拉了几口。
鸡块和番茄炒蛋还是以前的水平，只有蒜蓉小白菜，透着股清爽脆甜，味道虽然淡了一点，但青菜本身的滋味恰到好处。
姚云呆呆的张开嘴，她知道自己的厨艺还就那样，唯一改变的，就是今天早上从林悠那儿买来的小白菜。
难道这小白菜有什么神奇？也不应该啊，林悠回村也就很短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把菜种的比村里那些常年种地的人还要好的？
姚云打定了主意，决定再找林悠买几回看看。如果这菜真的那么好，哪怕是贵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受到了夸奖，姚云本来被打击的士气以前恢复了，刷盘子刷的虎虎生风，一点不见刚才的颓废样。
****
中午饭吃的结实，晚餐林悠就做的随便些。
刚蒸出来的椒盐花卷，配上绿豆汤，粉丝黄瓜胡萝卜凉拌，撒一把花生米。
椒盐花卷一个只有半个手掌大，面发的好，椒盐的味道不重，配上菜吃刚好。凉拌菜清淡解腻，绿豆汤里放点干桂花，加上点蜂蜜，带着淡淡甜味。
美中不足的是蜂蜜味道一般，喝起来有种腻人的甜味。
林悠：“小酒，你知道哪儿有养蜂人吗？”
姚酒：“怎么，你要养蜂？”
林悠点头：“买的蜂蜜太差了，我想自己弄个蜂箱。”
这要是无奈之举，现在要买到真蜂蜜太难。很多养蜂人养的蜂都是喂白糖，就是找上养蜂的买蜂蜜，看着是从蜂箱里给你取，其实蜂蜜稀的不行，品质也就那样。
姚酒：“那你不用找了，我舅舅家村里有个养蜂的，咱们过几天去。”
养蜂人很多都是赶春，过了春分之后，山下的花渐次开了，养蜂人都是开着车到处去赶花，追赶蜜源。这个点，山上的花还没开多少，山下已经到了花季。养蜂人肯定不在山上。
林悠也不着急，见姚酒有门路，就放下心来：“有就好，我也不着急。”山上的花都没开呢。
不过姚酒也提醒：“咱们村周围没有大片的花，你就算是养了蜂，怕是产量也不怎么好。”
莲花乡以种菜为主，除了种菜之外，种的多是些玉米和麦子，连油菜都没多少人种。
林悠：“山上那么大，总会有蜜源的。再说了我不要多，只要一箱，蜜源少，也省的后面再分箱。”
蜜源多，蜜蜂就多，有的蜜源充足的地方，蜜蜂三四个月就能分蜂一次。
薄川冷不丁出声：“山上有一片枣树，道观周围也有一些枇杷树。”
这倒是一个大惊喜，枣花流蜜多，花期在五月后，枇杷更是花期长，难得的是还是冬天开花。
薄川：“我可以帮你放蜂。”
反正他现在每天也要把牛送到山上去吃草，放蜂更简单了。
姚酒兴致勃勃：“有了蜂蜜，是不是可以做蜂蜜蛋糕吃？”
反正牛奶有了，蜂蜜有了，蜂蜜蛋糕还会远吗？
林悠有点无奈：“那估计要等到夏天了。”
“不怕不怕，有的吃就好！”
不过提到牛奶，林悠也有点疑惑的问薄川：“你那些牛奶都打算怎么办？”
好几头牛呢，总不能一直不挤奶，不然对牛也不好。
薄川望向林悠。
林悠：“……我用不了那么多！”
薄川不说话了。
意思很明白，他不知道怎么办，看林悠意思吧。
说实话，林悠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薄川买了牛，他明明不吃牛肉，也不怎么喝牛奶！
“……回头我问问有没有卖饼干机器的吧。”
牛奶不能长久的放，做成蛋糕也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做饼干，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不在网上卖，带着早上去摆摊。
******
夜幕降临，方坪镇的招待所一片安静。
这两个狗仔各自忙碌了一会儿，他们各自都有好几个营销号在运营，每天晚上都要开个直播吸一吸人气。这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而每次的直播都是佯装要爆料，实际上讲一些模棱两可的无人伤亡的圈内老料。
刚刚发完最后一条“下周一见，顶流男星疑似有孩子”的爆料，收获了一堆“屁啊，圈内人均顶流是吧”“打赌，要么不是顶流，要么不是孩子”“来啦来啦，新一轮看图说话来啦”的评论，两个人这才结束一天的工作。
不习惯这样安静的男人翻个身，跟自己玩手机的同伴抱怨：“这床什么质量啊，破破烂烂的，翻个身都有响动。”
同伴“嗯”了一声，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应邀出席某女星的婚礼，住过的五星级酒店，话匣子一打开，互相就吐槽起了圈里那些男明星女明星。
“那谁谁，抠的要死，开记者会还给定快捷酒店，回去我就写了她几篇黑稿。”
“还有那个老戏骨，拜托，在剧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前辈了，对着XX说人家演得不好，还教人家，呵呵，人家是男主角好不好，扭头就找到我了。结果我就做了几次话题，他就被X粉丝骂的心态崩溃，自己退出剧组了。”
“XXX跟XX早离婚了，男的还让我多发点他前妻黑稿……”
“还有XX……”
“XXX……”
两个人越说越来劲，像是什么神秘的力量鼓舞着他们，越说越多，越说越精神。
“要我说，还是林悠不懂事，她经纪人让她给沐晴晴当踏脚石，她该当就当呗，完全没有必要退出圈子。这圈子一年挣多少啊，比她当素人挣的多多了。就算是挨骂也值得的。”
“谁说不是……话说，你知道她经纪人跟沐晴晴什么关系吗？这都不是一个公司的，林悠这两年势头不错，说不好就马上要混出来了，他经纪人也舍得拿自己的艺人给别人铺路？”
“我跟你说哈，小道消息……”
狗仔压低了声音，悄悄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给另一个，两人啧啧的感叹。
正当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领导的电话，两人都精神了，大半夜来电话，保管是有了震惊娱乐圈的大料。
“喂，领导……”
“你是不是有病？你那眼睛是属窟窿的吗？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招了你们两个丧门星……”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辱骂。
直接给两个人骂懵了。
“领导，我是有什么做错了吗？”
“你踏马还有脸问我？你看看你那破手机，你们俩是不是脑袋跟屁股装反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手机？
两人手里握着手机，并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
不远处的桌子上，一台用来直播的手机上闪着红光。
“你踏马刚才是不是忘了关直播机？！”
“我关了！我真的关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这怎么回事？啊？你解释下这怎么回事？”
一个狗仔双目赤红，攥着手机冲另一个咆哮道。
“我真的关了！是不是你后来又打开了？”
“你放屁！”
两人气急败坏，差点动起手来。
直播机还闪着光，屏幕上的弹幕飞快的往上滑动，可两个人宁愿吵架，也不敢去看上面的言论。
他们知道，一切都完了。
等到终于平静下来，不知道是谁先伸手关了直播机，两个人脸上带伤，气喘吁吁的坐下。
这个时候再推卸责任也没有了意义，话是两个人说的，说是谁的责任，别人也不会信。不单是他们，公司这次也要跟着吃瓜落，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难说。
不用看手机，两个人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下了多大的祸，捅了多大的篓子。
这时候再想起早上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说的话。
“天庭灰暗，日月破角，你们要倒霉了。”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其中一个人抓着另一个的手臂：“我们去找他！找那个人！”
对方既然能预言自己的倒霉，那肯定也有办法解决！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强弩之末中那点微弱的奢望。
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那人是谁，在勉强停留了一天，依旧没有找到对方的任何踪影之后，两人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与此同时，网上才是真的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