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恶性症状

没抓奸成功,祝知希很沮丧,晚餐只吃了一点就回房间了。

他趴在床上,脸埋在双臂之中,鼻尖动了动。

他能嗅到一点晚餐时喝的热红酒的复合香气,再仔细一些,还能闻到一点点檀木香。

甚至是更早些的,珠宝店清新淡雅的香薰气味。

唯独没有傅让夷的信息素。

连祝则然都能闻到。

埋头,闭上眼,皮衣冰着他有些热的脸颊。傅让夷对他坦白信息素的画面再次出现,一个个自带气味的名词,蝴蝶一样萦绕在脑海。

他好像真的嗅到了。感官在黑暗中蒸发,变成幻觉,身临其境,真实得不像话。

直到手机震了几下,祝知希才猛地惊醒。

是周铭发来的工作消息。

对啊,我是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是我的天赋,我是为工作而生的高等动物。

为了清空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祝知希用工作让自己清醒。

要想做展,最重要的是熟悉展品。他花了一晚上时间阅读藏品手册,分类整理,找出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标记出来,打算之后向傅让夷请教。

傅让夷。

他发现自己现在根本不能想到他,脑子稍稍一跑偏,好不容易凝聚的注意力就会失控。

他有些担心。大过节的,手机震了一夜,唯独[俏寡夫]的对话框静悄悄的,没半点动静。

应该到家了吧?

管他这么多干嘛?明明是他一直赶我走的。

他又想起祝则然的那些垃圾话,说什么“支开”他,心里虽然明白傅让夷的人品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更何况他们的室友守则里写过,不可以带人回去。

室友守则。他忽然想起了另一条——绝不干涉对方私生活。

祝知希清醒了,关掉手机,打开藏品手册。

熬了个大夜,他勉强过完展品,整理出一条大致的脉络,打算开始场馆设计,可刚推进到这一环,才意识到一件麻烦事。

[坏兔子:傅老师,我要工作,但是笔记本电脑在公寓呢,场馆建模都在里面,想回去取。]

[坏兔子:不会打扰你的!我静悄悄溜进去,静悄悄拿电脑,然后再静悄悄溜走,像小飞贼一样,我保证。]

[坏兔子:限时半小时,你要不拒绝我就当默认了哦。]

半小时后,他准时出现在了公寓楼下,并收到了周铭的消息。

[周铭:那我们两点半见?你快到了告诉我一声,我出来接你。]

[周铭:喝咖啡吗?我先点上。]

祝知希正为某人的不回应而心烦,所以只回了个“不用麻烦”就退出来。他点进置顶对话框,上拉下滑,又一次确认。

俏寡夫还没回。

不会死在我前头了吧?

祝知希深吸一口气,手指贴上指纹锁。嘀——门开了。

他正要进去,刚抬脚,瞬息之间,仿佛被什么给猛地定住了,一阵电流劈下来,穿透了他。浑身上下麻得彻底,每一处肌肉、骨头,都瞬间绷紧,动弹不得。

只有心脏。砰砰。砰砰。跳得极重。

这是祝知希人生中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然而只持续了一两秒,很快就消失。

一切恢复正常。

怎么回事?

不会是我病情加重了吧?

他看了眼手心的倒计时。

[47天01时42分05秒]

心有余悸,他原地缓了一会儿才走进去。房子里静悄悄的,一切如常。

他第一时间瞥了眼主卧,想起昨晚傅让夷的状况,还有祝则然的胡言乱语。

一番挣扎之后,祝知希还是快步朝主卧走去。

门没关,他站在门口往里望了一眼,里面很昏暗,窗帘紧拉着,没开灯,床上被子不像平时那样整洁叠好,是散开的,但被子里明显没人躺着。

“傅让夷?”

好奇怪。傅让夷会任由房间乱成这样去上班吗?

他甚至去敲了主卧卫生间的门,又出来看了一眼客卫,都空无一人。

还真不在家。

算了。先拿笔记本吧。

关上客卫的门,走过安静的走道,打开次卧门,笔记本就在书桌上,祝知希走近。但忽然间,他皱了眉。

房间是一眼望到头的空荡,一切都和离开时没分别。可他分明听见沉重的呼吸,还有一些窸窣的动静。

祝知希放轻脚步,谨慎排查,顺手从放在门后的登山包里拿了点工具,背在身后。

越靠近,他越是确认,声音的来源是房间里的帐篷。

于是他小心靠近,直到来到帐篷合起的帘幕前,半蹲下来,单膝点地。他握紧撬棍,猛地掀帘,却愣在原地。

帐篷里竟然是傅让夷。

里面光线昏暗,空间狭小,傅让夷侧躺着,身体蜷缩起来。他只穿了件很薄的米白色亨利衫,领口敞开,最上面的几颗扣子都没扣。宽阔的肩膀和胸膛把衣服撑得很满。

祝知希忽然有些脸热。

两天前,傅让夷路过他房间,用教书育人的语气点评了一堆:房间不整洁、衣服乱放,连最基本的次净衣区都没有。

当时他很不服气,像个小孩一样被教育了,觉得丢人,急于找个藏衣服的地儿,于是把这些只穿过一次的衣服都塞进了帐篷里,拉上帘。自欺欺人地实现了房间的整洁。

可现在,这些衣服,还有帐篷里的兔毛毛毯,几乎把傅让夷淹没。

这……什么嘛。

是谁说自己有洁癖的?

“傅让夷。”祝知希声音很轻。他一手撩开帘子,跪着进了帐篷里,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傅让夷的腿,“你还好吧?跑这儿缩着干嘛,要不要去医院?我开车送你去。”

病号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动了动,有了一些反应。

他含糊地说着什么,声音很哑,祝知希听不清,凑近了些,试图努力分辨,但能听到的只剩下傅让夷的喘息。

帐篷里光线昏暗,他看见傅让夷的胸口在动。

平日里他总穿得层层叠叠,衣服套了又套,罩住高大的身形,即使在家里,他的睡衣也是整洁体面,每一颗扣子都各司其职。

可现在,他身上薄薄的衣服布料完全被肌肉线条撑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水……”

祝知希恍然间回神,脸都发烫:“水?你要喝水是吗?”

他伸出手,摸索了一阵,找到傅让夷的额头,摸了摸,上面竟然全是汗。

整个手掌都被沾湿了。

“你发烧了。怪不得要喝水,我去拿。”

祝知希没多想,直接从帐篷里退着出来,快步离开房间,去到厨房,拿出傅让夷的一只玻璃杯,去水吧的饮水器接水。

站着等水接满时,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心。倒计时还处在暂停状态,但他的心却跳得比方才更快了。

“还不让我回来,不回来你病死了都没人知道。”

刚碎碎念了一句,他忽然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发烫的气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猛地回头。

“傅让夷?”

他松了口气,转过身。

这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不是都起不来了吗?

“你先坐一下,水马上好了,我……”

没等他说完,站在身后的傅让夷忽然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他的手烫得像烧红的金属,烙在祝知希脸侧,背后忽而冒了层汗。

“你怎么没戴抑制手环?”祝知希抓住他的手腕,上面空荡荡的。

傅让夷开了口,声音很沉:“没用……”

“什么?”他没听清,想再问一遍,可傅让夷竟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祝知希的手腕,滚烫的指尖勾住他腕间的串珠手链。

弹力绳受到拉扯,又被松开,啪——弹回手腕。

“这不是你的手环,别乱玩。”祝知希小声骂他,“烧糊涂了。”

哗啦啦的,水流声出现。他一转头,才发现水已经从杯子里溢了出来,淌在台面和地上。

完了。

这人最爱干净,肯定要骂他了。

祝知希赶紧转身,关掉出水按钮,随便扯了几张厨房纸巾,去擦台面的水。

好在傅让夷什么都没说。

病了之后的他语言系统好像也退化了。

或许是干活的原因,又或许是家里暖气温度太高,他也莫名觉得热,于是一边擦水,一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取下来,然后蹲下来,背对着傅让夷擦地上的水。

“你别跟这儿杵着了啊,去沙发……”

没等他说完。

剩下的几个字被一副猛撞上来的身体撞散了,变了调,挤成有些痛苦的呻吟。

祝知希不可置信,刚刚还好端端站在身后的人,突然就像头野兽一样把他撞倒在地,压在他身上。

他的额头毫无防备地磕在地板上,手上还攥着湿透了的纸巾,好像背了座大山似的。

“疼死了……”祝知希被压得喘不过气,手指抠住地板的缝隙,“好重!”

然而他后颈的衣领忽然被猛地拽了一下。

“咳咳……你要勒死我吗?”

我不就是跑回来了吗?提前跟你打招呼了你没理我啊,干嘛这样对我,白眼儿狼,狼心狗肺,肺……

肺都要憋炸了!祝知希脑子昏沉,把手伸到背后,想去抓傅让夷拽衣领的手,可真的伸过去才发现不对劲。

那不是手。

他沿着衣领摸到的是紧绷着的下颌线,是咬紧的尖牙。

忽然间,祝知希想到了之前在地铁车厢里,遇到的那个发狂的Alpha。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闪过。

原来真是易感期!

我怎么会这么没有警惕性?

傅让夷也是alpha啊,还是顶A。刚刚在门口,他就已经发出警告了。

所以那就是传说中顶A的压制性信息素?怪不得他动不了。

一阵胆寒泛起,生理性的畏惧令他生出求生本能,可体型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无论他怎么用力挣扎,都无法摆脱体重压制的牢笼。

“傅让夷!傅……”

湿热的气流喷上他的后颈,浑身的毛孔都战栗了一秒。他能清楚地感觉尖锐的犬齿抵上了他的后颈。

你要标记我?

他尽全力用手去挡,去拽衣领阻止,嘴也没歇着。

“疼疼疼!你疯了?我是Beta啊,我脖子里面压根儿就没长那玩意儿,你……”

忽然间,他浑身僵住,没骂完的话突然变成一团棉花,狠狠堵在喉咙。因为他很清楚地感觉到了某一样尺寸惊人的东西,猛地戳上了他尾椎骨。

紧要关头,砰的一声巨响。

祝知希吓得在傅让夷身下一抖,冷汗直冒。他瞬间恢复意识,继续挣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越来越近。

谁……

“我操!”

这声音很陌生,但祝知希忽然觉得有救了。他像只被冰山压倒的企鹅,费力地侧头,疯狂伸着手,用力拍打地面:“救、救我……”

下一秒,视野里出现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根针剂。长长的针头闪着寒光,扎入压在他身上失控Alpha的手臂里。

几十秒后,他感觉傅让夷绷紧的力量一点点松解,垮下来,然后彻底脱力,毫无收敛地压住了他。

“不行,我要被压扁了,救命……”

“哦对对对,差点儿忘了你了。”天降的神兵连忙用力推开失去意识的傅让夷,把他从魔掌里救了出来。

看到脸,对方愣了几秒钟。但祝知希没察觉,只顾着捂脖子大喘气。

“谢谢,谢谢……”

活过来了。

他坐在地上,看着躺尸的傅让夷,想狠狠给他几拳。

“你就是他老婆?”他笑了笑,低声补了句“傅让夷果然不会拍照”。

“我……”他没听清后半句,喘着气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穿得挺正式,脖子上还挂了个牌儿,但是绳子扭转着,只看得到背面。

看起来像是正经人,但笑起来却不是。

怎么进来的?门明明锁了。

他有密码?

他凭什么能进来??

祝知希脸都憋红了,上气不接下气,还在胡言乱语:“你是谁?别告诉我你是小三,是也别承认……我现在脑子缺氧,怕听了直接撅过去。”

“我?”那人哈哈大笑,也坐到地上,“傅让夷过得跟和尚一样,戒这戒那的,我跟他别说别说睡一块儿了,尿都尿不到一壶。”

祝知希一瞪眼:“谁要听你们厕所里的事儿了?你怎么能进我家门的?不是小三就是小偷,我、我要报警。”

“报。”他抬抬下巴,“赶紧的。”

祝知希深深呼吸:“等我顺口气儿……别急死警察叔叔。”

那人笑得更开心了,还拿脚踢了一下已经昏迷的傅让夷的腿:“我说你小子是真走运啊。”

“你别踢他。”祝知希挪着屁股挨到傅让夷旁边,两条腿岔开来,劈叉似的,做两人之间的分隔线。

那人笑得差点儿撅过去:“操,你小子真他妈走狗屎运了!”

“你这人真没素质。”

“我没素质,他有素质?他饿狼扑食差点儿给你摁地上标记了你忘了?要不是本少爷一个大招闪现,你现在后脖子血流成河了,还护着他呢。”

这不是没发生吗?祝知希在心里嘀咕。

“请问你到底是谁?”

那人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我叫李峤,他哥们儿。”

祝知希立刻警惕起来:“我俩的事他都跟你说了?”

“你说的是什么事啊?你俩那什么的事儿?”李峤笑眯眯的。

祝知希眼珠乱转,表情变了又变,想演,但没对剧本。

“我们哪什么……”

“行了,别装了。”李峤直接笑了出来,“知道你们是假结婚,要不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赶过来了。”

他说着,将刚刚赶来时扔在地上药箱提起来,搁餐桌上,咔哒一声打开。

祝知希踮起脚瞄了一眼,里面满满当当的药和针剂。

还有一个看上去异常坚固的止咬器。

“你就是他说的那个医学院的朋友吧。”

“哟,他还提过我呢。你们聊啥了,能提到我?”

祝知希想起些不愉快的记忆:“他觉得我脑子有病,让我去给你当被试。”

李峤大笑,边解锁止咬器,边调侃:“你俩处得可以啊,他都这么跟你说话了。”

他打从一开始就这么跟我说话。

李峤动作很麻利,看上去有些赶时间。

他蹲下来,将傅让夷扶起来靠着水吧柜体坐下,祝知希过去帮忙扶好。李峤为他戴上止咬器。这是一个银色口笼加黑色口枷外罩的双层款,很牢固。

“之前那个他戴着过敏,托我帮他买了个新的。”李峤教他怎么固定,又说,“密码锁在后面,这是新的,你自己设置一下。”

“我设置?”

“是呀,快随便设一个。”

祝知希没多想,下意识设置了自己的生日0523:“一定要输密码才能解?”

“有蓝牙的,你用手机也可以解开,下载一个应用就行。但千万别随便解,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忠告。”

“其实吧,如果他周期稳定,提前服药,不至于搞成这样。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提前了这么多天,信息素峰值爆表了。”李峤叹了口气,“我是他抑制手环的紧急联系人,一看数据吓一跳,昨晚他历史心率峰值高得快炸了,还好赶在我集训之前……”

昨晚。祝知希皱眉。

他昨晚就不该听话回家的,至少可以把傅让夷带去医院。

“本来我还担心他这次这么严重,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呢。既然你在,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正好你不受他信息素影响。”

“可他……”祝知希顿了顿,“他不让我来。”

他是知道自己状态不好,怕我看到?祝知希有些混乱。

“他不让你来?”李峤重复了一句,很惊讶似的,“你一个Beta,又放不出信息素勾引他,他怕什么?”

祝知希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信息素我是没有,那别、别的魅力也没有吗?

“哎不管了,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假老婆也是老婆啊。”他眉头越皱越紧,呛得咳嗽,“我真得走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傅让夷,担心之余,祝知希也有些疑惑:“我哥也是SA,我也有很多Alpha朋友,他们易感期都不是这样,为什么傅让夷这么严重?”

“他有易感期恶性综合征。”李峤看向祝知希。

“恶性……综合征?”

“简单来说,因为长期的药物依赖,导致他易感期的恶性症状远大于一般的A:不良反应更多、攻击性更强、精神状态更不稳定。”

“最重要的是,性.欲也会更重,而且会为此不择手段。”

作者有话说:

当小少爷嫁入豪门,幸福的童话生活却化为泡影,糟糕的家庭,冷漠的丈夫,从第一天起就分居两房的事实,更是将他对婚姻的期许彻底粉碎。直到某天,回到家中的他突然撞见冷面丈夫禁欲外表下的另一面……

不谙世事的Beta,兽性大发的顶级Alpha,被生吞活剥的命运该如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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