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中心，早晨8：29。
林盛意准时坐在工位上，眼神空茫地按下电脑开机键。
她感觉自己现在身上不仅有班味，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死味。
六点钟解决掉怪异，还没等好好回味一下成为魔法少女第一天的惊险经历，就得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准备上班。
好在解除掉变身状态后，原来身上的衣服都还在，不至于让她当场社死。
林盛意偷偷摸摸地站在卷帘门口，左右张望，见四处无人之后，才低头快步从案发现场离开。
七点十五分从家里出发，简单吃个早饭，和往常一样，坐上通勤的公交，八点钟到达单位。
这一通流程安排得紧锣密鼓，连补觉的时间都没有。
林盛意在工位上打了个大大的哈切，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纸，擦掉眼角的泪水。
痛，实在是太痛了！
谁家魔法少女白天打工，晚上还要加班拯救世界啊！到底哪里有这么可怜的魔法少女，混得连反派都不如！
上大学的时候，她能熬一整个大夜，第二天精神满满地去上早八。
至于现在，熬夜？少睡几个小时都觉得自己要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你晚上昨天干什么去了？”对面工位的同事罗采也坐下来，趁最后的时间对着小镜子速涂唇蜜，“眼睛下面像是被打了两拳。”
“当然是忙着拯救世界。”林盛意输入密码，重重按下回车键，随后叹了口气。
罗采抿抿嘴，把唇蜜塞在抽屉里，她向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苦着脸道：“那你还是别拯救，让世界赶紧毁灭算了。”
八点三十分，站在门边的张哥一把拉开事务中心的大门。
无数龙精虎猛的大爷大妈、大叔大姨们踏着急匆匆的脚步，瞬间冲了进来！
他们的目光锐利，四处扫射，迅速判断出有利位置，前仆后继地向叫号机跑去。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有序排队！”张哥个子矮，眨眼间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只能听见他从缝隙里传来的微弱声音。
广播很快接连响起，人群逐渐从各个窗口分流。
林盛意接过叫号人手里准备的材料，打开系统，自动忽略掉周围嘈杂的环境，手指不断轻点鼠标。
“喝——tui！”一个中年男人在光亮的瓷砖上吐了一口吐沫。
“妈妈，妈妈！我要玩手机！我要看视频！”一个小孩子在座椅上大声尖叫，他的母亲坐在一旁，熟视无睹。
“这钱我们可不能付。”“你们凭什么不付？当时我们都说好的了，怎么到这就不讲理了？”“到底谁不讲理，他X的！你说！到底谁不讲理！”
... ...
今天和往常的任何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直到她耳边响起一道好奇的声音。
“原来你们人类的工作是这样子的吗？”
有着黑色长耳朵，猫一样的生物站在电脑上，尾巴在屏幕轻扫，感慨道：“我好像知道成年人的适应能力为什么这么强了。”
林盛意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前方的可疑生物。
“喂喂！”摩卡不满地跃下来，在她前面晃悠，“别装作看不见我啊！放心，除了有魔力天赋的人类外，普通人根本就发现不了我们妖精。”
“不信你看。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哦。”
妖精踮起脚尖，用两只短短后爪在桌面上跳了一段小天鹅湖。
四周的环境仍然无比嘈杂，林盛意隐秘地观察了一番，似乎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一只会说话跳芭蕾的黑猫。
可以了。她一边敲键盘，一边用眼神回答，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工作。
摩卡百无聊赖地放下后爪，“啧”了一声：“这么无聊的事情你也能干下去，魔法少女可比工作有意思多了。”
“不如我们一会去巡视城市吧！”它的眼睛闪闪，越说越兴奋，“除了怪异以外，说不定还能发现新的魔法少女呢！如果有新伙伴的话... ...”
“啪！”
一声巨响。
林盛意神情平静，猛地一把按住摩卡，拉开抽屉，行云流水地把它扔了进去。
对面正在打印资料的罗采被吓了一跳，她探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林盛意对她笑笑，不顾摩卡“唔唔”的叫声，把抽屉合上，“我在打蚊子。”
罗采：... ...
十分钟后。
林盛意把工牌转到暂停服务的那一面，提溜着摩卡的后颈，起身去卫生间。
“说吧。”她把隔间的门锁上，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眼神审视。
“都告诉你在家里待着，还跟着我做什么？”
“啊这个么，这个... ...”摩卡抬头望天，顾左右而言他，“我这不是担心你工作太累了嘛，你看，每天都做一样枯燥乏味的事情，还只有那么点工资... ...”
“所以，”它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考虑做全职魔法少女？薪水可以再议，最少也能翻倍。”
“呵。”林盛意冷笑，“算了吧。”
“为什么！”摩卡大为震惊，“我以为你至少会考虑一下！”明明之前还是一副掉进钱眼里的样子！
“我个人对工作的选择主要有几个维度。”林盛意竖起三根手指，“薪金待遇、职业前景、还有社会地位。”
“第一，薪金待遇，这一点魔法少女确实赚得更多。但是，这份工作有生命危险，如果连待遇都不好，也说不过去吧，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干。当然，有理想信念的人除外。”
她抽丝剥茧地分析：“从稳定性来讲，魔法少女，一听就是吃青春饭的职业。以我的年龄，可能干不上几年，难道你们妖精能给我交社保到六十五岁吗？肯定不可能，否则魔法奶奶该在大街上到处都是了。”
“而且，”林盛意话锋一转，“我从这份工作里看不到什么发展前景。换句话说，无论我是个多么强大的魔法少女，在脱离掉这个身份之后，只是一个没有一技傍身的普通人，毫无竞争力。”
“至于社会地位？约等于没有。如果和爸妈说我现在是全职魔法少女，他们一定会报警有人非法传销。”
“唔唔... ...”摩卡神情严肃，听得连连点头，“确实，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
不对！
代入林盛意思考的妖精忽然反应过来，打了个激灵：我怎么还顺着她说话了！
“咳咳！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摩卡连忙转过话头，“不过呢，全职魔法少女这件事情，如果以后想通的话，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
“你不会就是这么诱惑孩子们给你打工的吧？”林盛意的目光狐疑，“我都要快以为你们是一个邪恶组织了。”
“到底谁是邪恶组织啊！”摩卡瞬间炸毛，“自从来地球的这几年里，你是我签订的第一个魔法少女好不好！”
“哦... ...”旁边传来一道了然的声音，“新人么，业务不熟练也是应该的。”
摩卡悬着的心马上死了。
它也不想掩饰，破罐子破摔，干脆说出此行的最终目的：“你有企鹅视频的会员吗？借我一个，昨天晚上的短剧更新了。”
林盛意：... ...
她报出几个数字，顺便问了一句：“我还有奇异视频的会员，你要么？说不定能提前更新两集哦。”
“要！”摩卡理直气壮地道，“完成工作之后，就应该看剧吃薯片才对！”
林盛意思考，如果消灭怪异对妖精来说是工作的话，那摩卡到底做了什么贡献。
加油打气的吉祥物？还是困难时候的储备粮？
她把家里的钥匙挂在摩卡的脖子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让美滋滋的妖精心底有些发毛。
我在外面打工，你在家里吃薯片。
... ...还是做储备粮算了。
... ...
紧张忙碌的上午过后，林盛意和两名固定的饭搭子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排在长长的人流队尾，看清楚今天的菜式。
炒土豆丝，拌黄瓜，手撕包菜，还有一例白菜丸子汤，上面漂浮着少得可怜的肉沫。
“怎么又全是菜啊，”罗采嫌弃地皱起眉，“承包食堂的经理敢不敢再狠点儿？干脆一点肉都别加！”
张哥也对此颇有怨言：“天天吃青菜，大伙脸都吃绿了。”
“对了，”罗采忽然回头，兴致勃勃地道，“听说今天凌晨的时候，开东南边发生小规模地震，尤其是安居社区那边，不过震级很小，许多人都不知道。”
“盛意你不就是住在安居吗？有感觉吗？”张哥问。
林盛意的眼神微微一凝，今天，凌晨，安居社区... ...时间地点都正好吻合。
不会是，她打怪异的时候动静太大了吧？
面对张哥和罗采关心，林盛意只得点点头，含糊地回答：“我那时候在睡觉，不过也能感觉到一点。”
… …毕竟她差点都把门给里里外外拆迁一遍，震感确实挺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