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旭也犯难了。
不是他不想担责, 而是自己确实水平不够,不敢上手术台。
就在二人准备让助手打电话摇人的时候,穿着无菌衣陆云曦出现在他们身后。
“你们两个谁主刀的把握更大?”
“老孙。”卢迁讶异了一秒, 心里对她的身份也有了些猜测, 肯定是院长同意她来的,所以毫不犹豫道, “他其实经常跟着杨主任上手术台,只是对这类手术实操比较少, 但是理论知识扎实。”
平时两人私下也会练习, 不过不是自己擅长的手术, 他们都有些不敢主动请缨。
“孙旭主刀,卢迁当一助,我二助。”陆云曦看了眼情况, 冷静道,“立刻开通输液通路,进行补液和抗休克治疗。”
众人恢复了平时在手术台上的状态, 孙旭深吸一口气,为病人做剖腹探查。
“患者腹腔出血量超三千毫升, 有大量暗红色积血……”
在陆云曦的指导下,孙旭和卢迁互相配合, 充分游离受损血管, 麻醉师和护士也在时刻注意扩容升压辅助呼吸。
这一台手术持续了三多个小时才结束,当听到主刀医生说关腹, 在场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忍不住欢呼, 给主刀医生鼓掌。
患者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后续还要观察术后并发症, 密切关注患者的体温脉搏与血压。
出了手术室,看到孙旭和卢迁被家属围着千恩万谢,陆云曦悄无声息去了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离开。
坐在车,她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
“大小姐,我们回家吗?”司机问。
“送我去机场。”陆云曦说,“我要去榆市。”
而医院里,孙旭和卢迁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欸,两个臭皮匠还是可以顶一个诸葛亮的嘛。”卢迁嘴里嘟囔,“好不容易可以早点下班,又变成加班了。”
算起来他今天在手术室里呆的时间都超过十二个小时了,之前还没觉得,现在腰酸的不行。
“去吃个宵夜吧,对了,陆小姐呢?”孙旭甩了甩沉重的脑子,四处张望道。
“早就走了吧,这位到底什么来头啊?我看杨主任的水平恐怕还在她之下,那临危不惧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历过无数危急手术的。”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聊天,主要是精力不济,没力气吵架了。
“不告诉你,嘿嘿。”孙旭咧嘴笑,“急死你!”
他其实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陆小姐医术水平高超,但是不上手术台主刀。
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一点无从考证,只能就此罢休了。
卢迁本来还想抱个大腿的,见孙旭严防死守,他撇撇嘴:“咱俩好歹也是共事多年的同事吧,要不名额分我一个?好歹去国外也有个伴啊。”
“求我啊。”孙旭得意道。
卢迁咬牙切齿,最后还是低了头。
妈的,有大腿抱就是好啊!
陆云曦连夜去了榆市,谢逾和顾浔在家没等到人,只好各自回房间。
第二天,陆云曦还是没有回来。
谢逾松了口气,心里很庆幸。
他自己打车去了公司,赵河往他身后看了看。
“陆云曦呢?”
“没来。”谢逾掀起眼皮,与他对视,“你这么关心她干嘛,她和公司没有合约吧。”
陆云曦是真正的自由人,想管也管不到她身上去。
赵河语塞,心思急转,在想怎么和那位交待。
“不是有个饭局?什么资源。”谢逾大大喇唰走到沙发前,敞开腿坐下,“几点去。”
“晚上七点。”赵河心想能弄去一个人也行,他也算是尽力了。
谢逾嗤笑:“行啊。”
他意味深长道:“为了我,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你知道就好。”赵河翻了个白眼,“换了别人可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给你拉资源!”
两人各怀鬼胎同处一室,赵河在看他手下其他艺人的通告安排,至于谢逾……
呵,爱咋咋地吧。
到了晚上七点,赵河开车带谢逾去私人会所,同时警告他:“脾气收敛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主动给人敬酒,懂?”
“好不容易有了洗白的趋势,你要好好把握。”
如果不是提前从顾浔嘴里知道即将要见的人是谁,谢逾可能还会真的以为这人转性了,有几分好心。
他窝在后座,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手却打开了微博页面。
自己很久没有刷微博了,个人账号也被公司回收管理,他也懒得开小号。
在看到自己的超话打卡时,谢逾愣了。
“你的粉丝黏性还真是高啊,”赵河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嘴上却说,“以后懂点事,该服软的时候服软,除非你不想在圈内混了。”
“对了,你手里没钱交房租了吧,昨晚住的哪啊?”赵河状似无意问。
“睡大街啊。”谢逾懒洋洋道,“这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吗,故意卡着我的工资不发,又让房东把我的东西扔出去,还让我父母打电话逼我给钱。”
“别说,大街上还挺凉快。你奋斗了一辈子住的也就是两百的平层,柳潇潇就没有给你点什么别的好处?”
谢逾没有继续和他周旋,而是直接撕破脸。
无所谓了啊,破罐子破摔呗,他爸欠的几十万他肯定是还不上,柳潇潇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
大不了鱼死网破,也省得连累别人。
赵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催司机开快点。
他实在不想和谢逾呆在一块了,太压抑了,就像被浓稠的墨包裹。
而且这人呛死人不偿命,他还想多活几年。
到了会所外面,赵河陪他一起进去,穿过一条幽深的走廊,到了最里面的包厢。
赵河推开门,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望了过来。
男男女女有十来个,坐在首位上的人谢逾不认识,但是眉眼间和柳潇潇有三分像,他心里顿时有了猜测,旁边的人就是熟人了。
没想到他也会在这。
果不其然,赵河拉着他过去,低头弯腰打招呼:“柳先生。”
柳施琅没看他,而是笑眯眯望向他身后:“哦,谢逾啊。”
“我知道你,我那个侄女可是对你情根深种呢。”
夏梓川坐在柳施琅旁边,把玩着酒杯。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柳施琅是柳家老来子,老爷子平时对他也多有宠溺。
他和柳施琅从小就认识,柳施琅大他三岁,有什么好玩的都会叫上他。
这次是听说谢逾和他姐姐会过来,夏梓川才从隔壁省飞来的,没想到陆云曦竟然没来。
看来两人确实不是姐弟,只不过陆云曦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应该多多少少和顾家扯上点关系。
至于柳施琅在他旁边说他的未婚妻喜欢别人,夏梓川心里倒是没有多大的感受。
如果有机会能摆脱那个蠢货,夏梓川是很乐意的,不过这辈子恐怕都不行了。
夏家和柳家的合作太深,因为这层姻亲关系,柳家给了夏家很多资源。
现在当家做主的又是柳潇潇的亲哥,如果退亲就会变成仇家。
像现在这样各玩各的就很好,夏梓川也乐得轻松。
他对陆云曦是有点感兴趣,不过谈不上喜欢,就是好奇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
谢逾能重新拥有粉丝后援会以及口碑逐渐转好,她可是功不可没呢。
听到柳施琅的话,谢逾扯了下嘴角:“不敢当,毕竟被你侄女喜欢上挺倒霉的。”
赵河冷汗都冒出来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刚刚怎么和你说的来着?!
谢逾自顾自坐下,还问赵河:“不是有资源吗,合同呢,拿来我看看。”
柳施琅饶有兴趣看着他,这小家伙确实挺有意思的,不怪潇潇喜欢。
要不是她先盯住了,自己就要忍不住下手了。
想到侄女那疯魔的样子,要真挖了她墙角估计能把家里闹个天翻地覆,想了想,柳施琅挪开了目光。
“资源是给你们姐弟俩的,你姐姐呢。”他慢条斯理开口,在顾浔和孟风遥眼里,他就是条毒蛇,是个变态。
但是素未谋面的人初认识他,很容易被他温润儒雅的面容欺骗。
就像夏梓川一样,谢逾确实也没想到他会和柳施琅这样的人一起玩。
看来他平时藏得挺深的。
“她不会来。”谢逾说,“有什么就直接冲我来吧。”
看赵河在那挤眉弄眼,柳施琅大概清楚了,谢逾肯定是知道了潇潇做的那些事,包括给他父母设局,逼他过来。
可惜今天陆云曦没来,他对那个女人还挺感兴趣的,他最爱驯服性格野的女人,她长相又清冷,是他喜欢的款。
征服这样的人才能带来快感。
既然谢逾想逞强当硬骨头,柳施琅自然是成全他。
“你很怕我们对付陆云曦?”他抬手,让人拿来十几瓶红酒,全部打开。
赵河亲手一杯一杯地倒满,摆在谢逾面前。
柳施琅好整以暇,微笑道:“喝到我们满意为止,说不定就可以放过她一马。”
谢逾抿唇,看着眼前几十杯红酒堆成的塔,他伸手,端起酒杯。
“有意思。”
见他因为喝太快,脸被呛得通红,眼尾泛着绯色,柳施琅对旁边的夏梓川说:“他真是照着你整的吗,我怎么觉得他比你好看多了。”
夏梓川摇晃着红酒杯,不紧不慢道:“谁知道呢。”
有两个年轻女孩主动围到柳施琅身边,喂他吃水果。
“柳先生,别看他了,看看我们呀。”
柳施琅捏了捏怀里人的脸蛋,望向一杯接一杯的谢逾,看起来虽然在笑,但眼底却带着阴冷之色。
-
陆云曦回到澜市已经是八点多,客厅里只有顾浔一个人在那打游戏。
“谢逾呢?”陆云曦随口问道。
“姐,你怎么只关心他!”顾浔扔下游戏手柄,去厨房给她倒温水,端过来,“谢逾参加他那破公司什么酒局去了,还没回呢。”
“哦。”陆云曦喝了口水,随即皱眉,“他什么时候去的?”
“中午,不过姐,你放心,柳潇潇那癫婆不在,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啊。”
托孟弘那傻逼的福,顾浔对柳潇潇的行踪了如指掌。
她今天是有事被拖住了,不然肯定早就跑澜市来了。
毕竟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睡到谢逾,不过可惜,她被老爷子召回老宅了。
柳潇潇虽然癫,但还是很怕她爷爷的,小时候没少因为闯祸被罚跪祠堂。
她爸和哥哥宠着她,重男轻女的爷爷可不会惯着她。
不等顾浔叽叽喳喳说完,陆云曦放下水杯,又出了门。
“哎,姐,你等等我!”顾浔连鞋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家居拖鞋就跑着跟了上去。
他也想去看戏啊!
顾浔眼疾手快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屁股刚坐稳,车就开始行驶了。
他咧着的嘴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到车窗玻璃上有两个硕大的人影。
“呃?”顾浔机械性地扭头,两个身穿黑西装、打着领带、还戴着耳麦和墨镜的男人跃然眼前。
两个壮汉西装下的肌肉鼓鼓囊囊的,一看线条就知道关键时刻会有怎样可怕的爆发力。
这身装扮有点眼熟,他试探问:“你们是天盾的人?”
天盾是沈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安保公司,大多是一些退伍老兵,基本上只对沈家内部服务。
也会参与沈家跨国航运货物的护航。
壮硕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哪怕戴着墨镜,顾浔依旧感受到了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他们是从刀山火海里闯过来的,身上带着很强的肃杀之气。
顾浔缩了缩身子,大概猜到他姐消失的这一天去干嘛了。
肯定是去见未来姐夫了。
陆云曦坐在副驾驶,心脏隐隐有些不舒服。
从包里拿了一罐药片,她对后面的人说:“小浔,拿瓶水给我。”
一直不敢吱声的顾浔赶紧照做,贴心地拧开瓶盖,身子往前探,见她脸色不太好,担忧道:“姐,你没事吧?”
“没事。”陆云曦喝了口水,把药片吞下去,目光落在两边的街道上。
查到谢逾在哪家会所对顾浔来说轻轻松松,这里是会员制,都是熟人推荐才能办卡。
正好顾浔是个花花公子,别的不敢说,像这种场所,他随随便便刷个脸都能进。
“顾少,您难得来这边啊。”有人出来迎接他,视线往旁边挪,看到陆云曦和她身后的保镖,愣了一下,“这位是?”